飘二〔美〕玛格丽特.米切尔-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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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索起来。“哎哟,我一分钱也没带,瑞德,请借给我一点钱。给,大个儿萨姆,买些烟草给你自己和小伙子们抽吧,你们要好好儿的,按照兰德尔队长的吩咐去做呀?”
那个松松垮垮的队列重新整顿好了,他们又向前行进,尘土的红雾随之升起,大个儿萨姆领着大家又唱起来:“去吧,摩西……”
“去吧,摩西!到埃及地方去!
去见法老,使你可以将我的百姓领出来!
①
“瑞德,兰德尔队长是在骗我呢,就像所有的男人那样,怕我们妇女听了会吓得晕过去,就不让我们知道真相。 难道他不是在撒谎吗?哦,瑞德,要是没有什么危险,他们干吗要挖这些新的壕沟啊?难道部队缺员已达到这样的程度,不得不使用黑人了吗?”
瑞德吆喝着那匹母马动身往前走。“军队缺员缺得厉害呢。不然为什么要把乡团调出去?
至于挖壕沟嘛,嗯,这种防御工事到围城时是有些用处的,将军准备在这里作最后的抵抗了。“
“围城!唔,请赶快掉转车,我要回家了,要回塔拉去,马上回去!”
“你这是怎么了?”
“不是说围城吗?
围城了!
我的上帝!
围城我是听说过的。爸经历这一次围城,也许那是他爸的事,可他告诉过我
①见《圣经。 旧约。 出埃及记》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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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一次围城?”
“就是围困德罗赫达,那时克伦威尔打败了爱尔兰人,他们没有吃的,据我爸说他们有许多人饿死在大街上,最后把猫和耗子,还有蟑螂一类的东西都吃光了。 他还说他们甚至被逼得人吃人也不投降呢,虽然我弄不清这究竟可不可信,后来克伦威尔把城攻下来了,全城的妇女都被——这就是围城呀!我的天!”
“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你真无知透了,围困德罗赫达是1600年前后的事,那时奥哈拉先生还没出世呢,何况,谢尔曼又不是克伦威尔。”
“不是,可他更坏!他们说——”
“至于讲到围城时爱尔兰人吃的那些珍奇美味——我本人也会乐意吃一只肥美的耗子,就像最近我在饭店里吃的那些东西一样。 所以我想还得回里士满,在那里你只要有钱就可以吃到很好的东西。”
他的眼睛嘲笑地注视着她那惊惶的脸色。她很懊恼自己在他面前居然显得那么慌张,便高声喊道:“我真不明白你干吗在这里待了这么久!
你成天考虑的就是要过很舒适,吃得好——如此等等。“
“除了吃喝一类的事,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更惬意的方法能消磨时光,”他说。“至于说我干吗待在这里——嗯,我读了许多有关围城和被困的城市以及类似情况的书,可是从没亲眼见过,所以我想还是留在这里看看,我是非战斗人员,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我需要有点实际经验。 思嘉,遇到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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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事千万别放过。 它会使你的思想丰富起来的。“
“我的思想已经够丰富了。”
“关于这一点,你也许知道得最清楚,不过我应当说——不过那是不客气的。也许,我留下来是要在围城时挽救你。我还从没救过一个落难的女子呢,那也将是一种新的经验呀。”
她知道他是在奚落她,可是又意识到他的话背后有一种严肃的意味。 她扬起头来。“用不着你来救我,谢谢你了,我能照顾自己。”
“别这么说,思嘉!如果你高兴,也不妨这样想,可千万不要对一个男人说这种话,这正是北方女孩子所犯的毛病。她们只要不经常说‘我们能照顾自己,谢谢你’,就是最可爱的姑娘了。总的看来,她们说的也是真话,很不错呢。因此,男人们就让她们自己去照顾自己好了。”
“看你扯到哪里去了,”她冷冷地回敬一句,因为她觉得让人家将自己跟北方佬姑娘相比,是一种莫大的侮辱。“你明明知道北方佬是决不会打到亚特兰大来的,我看你谈到的围城是在骗人吧?”
“我敢跟你打赌,他们在一个月内就会打到这里,我跟你赌一盒糖果——”他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瞟着她的嘴唇。“赌个吻好吗?”
刚才短短的一刹那,思嘉因害怕北方佬入侵而大为揪心,可现在听到“亲吻”这个字眼就什么都忘了。 她对这方面可是颇为熟悉,而且比对军事措施有兴趣得多呢。 她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没有露出喜悦的笑容来。 自从送给她那顶翠绿色帽子以来,瑞德至今没有进一步作过可以认为是在爱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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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表示。 他这个人是决不让你牵着鼻子来谈私情的,无论你怎样诱惑也罢。 可是如今,用不着思嘉引诱,他却谈起亲吻来了。“我对这种私人谈话不感兴趣,”她故意皱起眉头冷冷地说。“而且,我宁愿吻一只猪猡。”
“这里用不着谈个人爱好嘛,而且我常常听说爱尔兰人是偏爱猪的——他们实际上把猪养在床底下,思嘉,不过,你是迫切需要接吻的。 这就是目前你所犯的心病。 你所有的情人不知为什么都尊敬你了,或者是太害怕你了,以致都不能真正满足你,结果就养成了你这种盛气凌人的毛病。 你应当让人吻你,让一个知道怎样亲吻的人来吻你。”
谈话没有按照她所设想的方式进行。 这种情况是每次跟他在一起时都要照例要发生的。 那往往是两人之间的一次决斗,而她总是输的。“那么,我想你大概就是那个适当的人选了?”她挖苦地质问他,一面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发脾气。“唔,是的,如果我高兴去努力这样做的话,”他漫不经心地说。“人们常说我很会接吻呢。”
“唔,”她发现对方把她的魅力不当一回事,立即心头火起,“怎么,你……”可是突然又觉得很难为情,便低眉不语了。 这时他却满面笑容,只不过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里像野火苗似的,偶尔闪出一点光辉。“的确,你可能觉得奇怪,为什么从我送给你帽子那天轻轻吻过你一下之后,一直没再找机会吻你——”
“我从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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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说,你就不是个姑娘了,思嘉,而且我听了也很难过。所有的好姑娘看见男人不想来吻她们都会觉得莫名其妙。她们知道自己不应该盼望他们作这种尝试,也知道碰到人家这样做时必须装出生气的样子,可归根结底还是一样,她们都希望男人来吻……好了,鼓起勇气来,亲爱的,有一天我会吻你,你也会高兴了。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求你不要太性急了。”
她知道他在奚落她,不过象往常那样,这种奚落使她兴奋若狂。 他说的那些话总是那么真实,叫你无法否认。 好吧,这就彻底把他暴露了。 只要他一旦粗野到对她放肆起来,她就要给他点颜色看看。“请你把马掉转头来好吗,巴特勒船长,我想回医院去了。”
“你真的想回去了,我的救护天使?
那么你宁愿去跟虱子和脏水打交道,不想跟我交谈了?好吧,我才不想拖住你这双勤奋的手不让它去为我们的光荣事业效劳呢。“说着,他掉转马头,他们往回朝五点镇驶去。”至于我为什么没有进一步追求嘛,“
他冷淡地继续说,仿佛她并没有表示过要结束这次谈话似的,“我是在等你再长大一点。你看,要是我现在就吻你,那是不会有什么好玩的,而且我在享乐方面从来就只顾自己,我从没想过要和小孩子亲吻。”
他勉强克制住没有咧嘴嬉笑,因为他瞥了一眼,看见她已经气得胸鼓鼓的了。“除此以外,”他温柔地继续说,“我还在等你对那位可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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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艾希礼。 威尔克斯的记忆渐渐消失。“
一听到艾希礼的名字,她即刻感到浑身一阵疼痛,感到热竦竦的泪水在刺激眼帘。 消失?对艾希礼的记忆是永远不会消失的,哪怕他死后一千年也不会的。 她想着艾希礼受了伤,在远处一个北方佬监狱里奄奄一息,濒于死亡,身上没有盖毯子,旁边没有一个亲人照料。 于是她对身边这个养尊处优的男人,这个用慢悠悠的声调掩饰着嘲弄意味的男人,顿时满怀仇恨,忍不住要发作了。可是她恼怒得说不出话来,只好由他赶着车默默地跑了一程。“现在我对你和艾希礼的一切实际上全都明白了,”瑞德继续说。“我是从你在‘十二橡树’村演出的那一幕开始的;后来我一直注意观察你,又了解到许多情况。什么情况呢?
譬如说,你仍对他怀有一种罗曼蒂克的女学生式的热情,而他也在他那高尚天性所允许的范围内予以报答,又如,威尔克斯太太对此毫不知情,而你在你们两人之间对她玩了一个巧妙的把戏,等等。实际上,我什么都了解,只有一点除外,而且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那便是:高尚的艾希礼有没有冒着玷污他那不朽灵魂的危险跟你亲吻过呢?“
她给他的回答是转过头去不理他,同时固执地沉默不语。“啊,原来他吻过你了。我猜想那是他在这里休假的时候。那么,既然他可能已经死了,你就要抱着这种感情终生不渝了?
不过,我相信你是会摆脱它的,等到你忘记他的吻时,我就会——“
她愤怒地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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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滚——滚到远远的地方去!”她恶狠狠地说,那双绿眼睛冒出了怒火。“赶快让我下车,要不然我就跳下去。我永远也不再跟你说话了。”
他停住马车,可是还没来得及下车搀扶,她已自己跳下来。 她的长裙子钩住了车轮,一时叫五点镇的人都不免要瞟一眼她的衬裙和内裤。于是瑞德只好弯下身来迅速把它解开。她一句话也不说,甚至头也不回,就愤然而去。 这时瑞德才轻轻笑着赶起马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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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自从战争开始以来,亚特兰大第一次听得见炮声了,每天清早城市的喧嚣还没有响起,人们就能隐隐听到肯尼萨山上的大炮在隆隆震响,那声音遥远而低沉,你还以为是夏天的雷鸣呢。 有时还相当清晰,甚至从正午轰轰的铁轨声中也听得出来。 人们想不去听它,想用谈话、欢笑和不断的工作来掩盖它,仿佛北方佬不在22英里外的地方,可是耳朵却偏要竖起来去听那个声音。 城市是一副全神贯注的状态,因为尽管市民们手中都有工作,可大家仍然在谛听着,谛听着;每天总有百十来次,他们的心会突然惊跳起来。 是不是炮声更响了?难道这只是他们的想象吗?这次约翰斯顿将军会不会把北方佬挡住呢,他会吗?
人们的恐慌只不过被暂时掩盖着,没有公开显露而已。随着军队后撤而一天天越发紧张起来的神经,如今已接近爆裂点了。 没有人谈到恐惧,这个话题早已成了禁忌,人们只好用大声指责将军来表现自己的紧张心理。 公众情绪已达到狂热的程度。谢尔曼已经到了亚特兰大的门口。如果再后退,南部联盟的军队就要进城了。给我们一位不肯退却的将军吧!给我们一个愿意死守阵地进行战斗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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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远处隆隆的炮声已充塞耳朵时,号称布朗州长的“宝贝儿郎”的民兵,以及本州的乡团,才开出亚特兰大,去保卫约翰斯顿将军背后查塔霍奇河的桥梁和渡口。 那天阴云密布,一片灰沉沉的。 他们穿过五点镇走马里塔大道时,便下起朦朦细雨来了。 市民倾城而出,密集着站在桃树两旁商店的板篷下给他们送行,而且很想欢呼一番。思嘉和梅贝尔。 梅里韦瑟。 皮尔卡德向医院请了假,来到这里看这些队伍出发,因为亨利叔叔和梅里韦瑟爷爷都参加了乡团呢。 她们和米德太太一起挤在人群里,踮着脚尖仔细观看。 思嘉虽然也满怀着一般南方人的希望,只相信战局发展中那些最令人高兴和放心的消息,可如今看着这些混杂不齐的队伍走过时却不由得感到凄凉,毫无疑问,既然这些由老头和孩子组成的不谙征战的乌合之众都要出去打仗,局势的严峻就可想而知了!的确,眼前的队伍中也不乏年轻力壮的人,他们穿着在社会上很吃得开的民兵队的漂亮制服,帽子插着羽毛,腰间飘着饰带,打扮得整整齐齐。 但是也有许多老头和孩子,他们的模样叫思嘉看了又怜悯又担心,很不好受。 有些白发苍苍的人比她父亲还老,他们在朦朦细雨中努力跟着军乐队的节拍步履踉跄地往前走着,梅里韦瑟爷爷肩上披着梅里韦瑟太太那条最好的方格呢围巾当雨衣,他走在最前列,装出笑脸向姑娘们表示敬意。 她们也挥着手帕向他大声喊“再见!”只有梅贝尔紧紧抓住思嘉的臂膀,低声说,“啊,要是真下起大雨来,可怜的老头儿,他就完了!他的腰疼——”
亨利。 汉密尔顿叔叔在梅里韦瑟爷爷后面一排里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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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件长外套的领子向上翻起,遮住了耳朵,皮带上挂着两支墨西哥战争时代的手枪,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旅行包,他旁边是一个年纪与他差不多的黑人跟班,替他打伞遮雨,青年小伙子们同这些老头肩并肩地走着,看来没有一个是满了十六岁的。 他们中间有许多是从学校逃出来参军的,现在一群群穿着军官学校学员的制服,被雨水淋湿的灰军帽上插着黑羽毛,交叉着系在胸脯上的白帆布带子也湿透了,这里面有费尔。 米德,他骄傲地佩带着已故哥哥的马刀和马上用的短枪,故意把帽子歪戴着,显得十分神气。 米德太太勉强微笑着向他挥手,仿佛突然要瘫倒似的,直到他走过去以后才把头搁在思嘉的肩背上歇了好一会。还有许多人是完全没有武装的,因为南部联盟政府既无枪支又无弹药可拿来分发给他们。 这些人希望能从被俘和阵亡的北方兵身上开到衣服和武器来装备自己。 他们的靴统里插着猎刀,手里拿着又粗又长、装有铁尖头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