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园曲径-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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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星和宛伶不约而同鼓起掌来。
“欢迎!欢迎!争得好,嚷得妙,俺们听了如唱调。哈哈……”
车窗里,传送着乐而忘返,言为心声的嘻逗声。
六
夏暑之际,骄阳似火。
路旁,花繁叶茂,青翠一片。白杨啦啦,垂柳袅袅。
这日,文星又步在返乡间的道路上。她虽然恋恋不舍孔灵完小,可是更热爱乡村温暖的土地,新鲜的空气,敦厚朴实的乡亲和孩子们。她觉得好像自己天生就适于在那偏僻幽静而又艰苦的环境中,才能发挥她那点微薄之力。她觉得惟有在那仁人君子之境,惟有在那仁心仁术之地,她那一分光和热,才能得到放射的机会。所以当她取得了返山村的调令:不怕山高路远,不怕离乡背井,反而喜泪盈眶。
气温,虽然是闷热闷热的,而文星却步在刚刚雨过天晴的清洁干净的道路上,再加爽爽轻风迎面拂拂,沿路的杨柳荫又如绿伞。她,觉得自己好像闲庭信步在游览境地。
看看自己仍保持苗条的身材,穿着一套漂亮的淡蓝色真丝绸,与百余元的白凉鞋,不由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圆镜照了照。见镜子里的她,虽是满头银丝,但比乌发时的发型还时新。脸上的碰伤也好像褪了好多。那双金环子配戴在两耳上,看上去不像五十开外。
她不由欣愉地自语:“嗯!自然美也还是别有一种风度的。”
她又叹了口气喃喃:“唉!这头白发也真够丢脸的。”
她又转念一想:“不!这也表现了一个中国人纯真而朴质的性格,应该自豪。”
她正在欣然自语,迎面传来喊“老师”的声音。
“冀老师,认识我们吗?我俩是柳林洼完小的学生井勤艳和贾四愣。王成毅老师对我们更熟悉。”
“啊!对了对了,我教过你们二、三年级。听你王老师说你两个可爱学习呢,后来读了职业学校。是吧?”
文星又问上届下地道的周昌锁,用黑豆汤当墨汁的马理忠,他们现在……
“他们现在可好啦。”勤艳打断文星的话说周昌锁读完师大走上了高等教育路。马理忠读完中专是一名有声誉的书法家。她和四愣同上了二年医术训练班,现在对骨科更有了研究。
勤艳夸奖四愣可不是放牛羊时候的四愣了,他比大学生大夫还学得巧呢。
“职业学校确实是培养专长的宝地。”文星喜在心头。
骄阳将师生们的坐像画在随风舞动的绿荫中,犹如同舟畅游,又像秋千托空。
临行握别之际,井勤艳递给文星一张相片。
文星瞧之喜不自胜。
“哎哟勤艳,你和四愣是一对聪明才子,真够天生地配的一双喽。”文星握住他俩的一人一只手久久地不放。
她依着树身,望着四愣和勤艳的背影消失在拐弯处,不由又掏出小镜照照自己的容颜自语:“哎呀!真是人生易老天不老。”
近三十年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她,虽然仍跋涉在这条平凡的征途中,但是一看到学生们就感到了这条道路的伟大,这条道路给自己的光彩和自豪。
看看文星那个高兴劲吧,挺胸阔步,还哼唧着歌谣:
老师 的 房 间 彻 夜明 亮
呜、呜、笛笛、笛笛……谱
文星转身摆摆手。
“去哪儿?”一位年轻司机停下来问。
“峡沟,只求上车即可。”
“不能,大婶,上驾驶室里来吧。”
文星不肯。
司机的女友硬扶文星坐在驾驶室里,自己却跳在驾驶室后的敞车内。
文星激动得心情“怦怦”乱跳,进而使她汗水淋淋。她,一个劲地夸奖活着的雷锋。
年轻人听得笑声朗朗。
“大婶像位当老师的吧?所以时刻注意鼓励和表扬。可是干我们这行营生的人,却一会儿办好事,一会儿办坏事。”
“为什么?”
司机幽默地笑了。
前几天,碰着一位老师和几个学生拦他的车不成,竟能乱扔石子将车玻璃打碎。司机一气之下,首先揪住那位老师给了一顿好揍。
嗨!看看那个热闹吧。
学生们一拥而上:
抱腿的,扭胳膊的,抓脑袋的,一阵把司机按在地上边打边骂:“×你妈的,开着个工具车就这样难说话?如果开上豪华车的话,还要变成日本鬼子呢。”
司机听了气得一使劲,腾出一只脚来“嘎”地一下踢得一个学生嘴问地鼻口流血,其他几个猛不防也被他一气乱踢乱打。
交警队人员从中调解来了。
司机说着说着突然不吭声了。
“调解的结果呢?”文星追问。
青年瞅着车玻璃笑笑,交警最后折衷调和。不给停车不对,学生们扔石子也不对。
“老师;车玻璃和学生的鼻血抵消了。要不然;我这车非钱开不了啦。”
他说他经见得多了,不管理对理不对,有钱就有理。
文星听了大笑。
她说以她看,就怨那位老师不对。拦车不停不犯法,但他鼓动学生扔石子却失职而犯罪。青年摇摇头说也并非老师怂恿,学生们呀!眼里没老师,没父母。只有武打电视呀电影的,还有他们的打架朋友。
车厢里,时而说笑,时而唉声叹气……
汽车缓缓停在峡沟完小门前。
一排崭新的四层楼房映入文星的眼帘,脚下是平展展的花格耐火砖铺就的砖院。汽车竟能开到房门前。她突然产生一种错觉:
“啊!这不是峡沟吧?”
她迟疑不下车。
“老师,这就是峡沟学校。”
“啊!是完小了。嗨!好了,大了,美了。”
文星仍处于惊讶而恍若梦中的神态。司机看着她也怔了。
沉默了一会儿,文星才恍然大悟道:“唉!你看我,还是二三十年前的印象哩。”
司机看着这所威严而美观的学校,再瞧瞧文星疑惑的面孔,不由笑出声来说:“是呀!这是二三十年后了哪!”
与司机握别后,文星踏着光滑的大理石台阶向着宽敞明亮的办公室走去。一只脚刚迈进门限,就被她的良友紧紧拥抱。
“冀老师,我也回来了。”
“你……”文星向宛伶瞪着惊奇的目光。
“您迟来了三天,,我比你早回来一天。”
“你的调令为啥弄得这么快?”
宛伶欣然自喜。
“老师,想吃苦嘛,哈哈,俺那爹一说就会主动帮助俺找黄连的。”
原来,宛伶的父亲由村干部到乡领导,乡领导早年又是县常委。他,答复女儿的请求,亲自向上替宛伶要求下农村。
那日,文星离开孔灵完小的时候与众同事恋恋不舍,和宛伶更是洒泪而别。宛伶了着文星上路远去,猛地转身说声:“我也走!”
“你哪儿去?”邢东俏问。
“面向山区。”
“老了,还逞能?”
“什么逞能?是给后来人起带头嘛。我决心向山区贡献自己第二个青春的光和热。”
宛伶的心愿,引得邢东俏哈哈大笑。
“傻瓜!人家都要求到清闲繁华的城镇,你却羡慕文星的傻劲。唉!不过我也……”
宛伶向她眨着疑问的目光。
邢东俏忧伤道:“我也快下山村了。”
“你那祁斌表兄哪舍得让你下?”
邢东俏突然泪汪汪地低下头言之她表哥有病啦,恐怕要不久于人世。宛伶也产生了一种怜悯和惋惜的神情。
文星听了宛伶的叙述,眼前顿时出现祁斌一生的影片。也许是由于人到此时吧,她对他的那些仇仇怨怨瞬间一扫而光。她,也感叹不已。
宛伶看着文星忧心若醉的情绪,立刻转了话题:“老师,咱这山间的水,山间的林,山间的人和山间的情,使我一直恋恋不舍。我这个山村姑娘,当然应该热爱山间。可是你?是镇上人呀?”宛伶激情道。
文星思索片刻。
“是呀!只能说是镇郊人;但我半生工作在乡间;那灵魂永系乡间。”
农村确实是个广阔的天地,是学文练武的好学堂。人们只要能安心于乡下,乡村的土地会给你异样的温暖;乡村的空气会给你特别的新鲜;乡村的乡亲们会给你格外的热情和关注;乡村是个扶善助弱的好地方。
此刻的宛伶似乎恢复了她青年时代那种天真活泼劲儿;爽朗地笑起来。
“哎呀老师,再说农村好,也没人能像你银丝绺绺,还继续面向山庄走,走!也许你是来投机取巧的吧?因为90年代的乡间嘛,你看……”宛伶忽地站在地中央,伸着大拇指,孩子似地转起身来。
文星随她的动作,环视一下整个屋子,沙发呀茶几的,二人同时高兴地笑起来。
晚饭吃在宛伶家。
宛伶妈气呼呼地对文星唠唠叨叨:“老师,看看他爹,已退了,还在镇上做这做那的,家里越没指望了。”
她说那年,他当了几个月的养鸡厂厂长,唉!真气死人:“老师,叫宛伶给您说说她爹那颗心!”
宛伶瞧着妈妈板着的面孔,反而嘻笑颜开:
那年,她妈病了。叫她爹拿几个鸡蛋来,她爹竟能空着手回家。
“鸡蛋呢?”她妈生了气。
她爹说会计和卖鸡蛋的不在了,他给人家下不了账。
“你,郭金川!你好死心眼,你不能先给我拿两个来,等他们回来再算账还不行吗?”
他爹说不行,那得一是一,二是二的才是共产党员的本色喽。
宛伶说着又大笑起来。
“笑什么?人家你妈肯定赞成你爹这种做法。”文星一本正经地说。
宛伶瞟了妈妈一眼摇摇头。
她妈说:“老师,俺没高兴他……”
宛伶插言道:“是的,俺妈还骂嘞!”接着学着她妈的神色说:“你这个老没死的,人家都说什么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可是你半辈子掌权,半辈子窝囊。俺,俺半辈子跟上你受罪。宛伶的成长是凭着自己有本领,如果靠你这个爹的话,还不是墙里跌在墙外了呀!你,你给俺滚!”
文星听得后合前仰,宛伶也依着文星坐在炕沿上前仰后合,她俩的笑声里蕴涵着一种敬佩和担忧……
山重水复,柳暗花明,翠竹苍松,田连阡陌。广阔的农村啊!好似四季都有不谢花,一年都是长春景。闲暇时间,宛伶和文星差不多都喜乐在这些人间仙境之地。二人推诚相见,经常乐而忘归。树上的丽鸟好像为她俩的嘻逗欢蹦乱跳,为欢迎她俩别致的外号引吭高歌,展翅兜圈飞。“美玉无瑕”是文星悄悄送宛伶的绰号。
宛伶,生得漂亮,又聪明伶利。她,柳眉大眼,高鼻梁下配了一个小嘴巴。白白的鹅蛋脸,墨黑的头发,以往两根辫子经常一前一后,如今不长不短的燕尾发型,令人看上去不过四九,可是她已整整五十了。一米六多的身材仍保持青春时的苗条。
“娇颜烈性”是宛伶悄悄送文星的绰号。因为从她的外表看文静、柔弱,但内里却很刚烈。她从小就娇声娇气,少言寡语,好多愁善感,至今年过五旬有一,她还大姑娘似地腼腆。只会刻苦卖力,不擅出头露面。
文星接了四年级班,为了能达到全部升级,她废寝忘食地与学生整天滚在教室。
最难的教学是做作文。
这日,她讲解的课题为《心愿》,就取作文题为《心愿》。
学生们读了外国朋友那美好、纯真、朴素的思想感情,也写出了各人的“心愿。”但是都仿照课本内容答了一气题。而且是要到国外去如何如何以及如何游玩等。
文星阅过有些不快。
她本来是希望孩子们写出自己将来扎扎实实干事业的各种“心愿”。却没想到孩子们的思想都飞到了外国,并且腾云驾雾得好高骛远。惟有一篇文章,虽然也写了没多少字,可文章里有几句话却表现出这个孩子的有志竟成,从小就有爱国主义精神:
我学习外文,首先要学好自己中国的语言,争取给外国小朋友去当中文老师,并要努力成为一个有名的中国工程师,为祖国争光。修一座长长的友谊桥,与国际朋友永葆友谊。
文星久久地凝视着这段话,眼帘下好似跳动着这个学生坚强豪迈的形象。
文星的作文评讲课上时而哄堂大笑,时而表扬与批评,时而斥责与教训。教室外的宛伶;听见文星这样的课堂;不由想去听听。
“哟!我听见了,恐怕‘心愿’有点空洞和好高吧?”宛伶一推门就喊道。
她停了一下,步至文星的耳跟前悄声说:“不写祖国的实况,光想描绘外国的容颜……。”
文星摆摆手,咯咯地笑起来。
孩子们也瞪着一双双惊疑的眸子,须臾,又发出憨笑声和叽叽咕咕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下课铃响了。
俩好友携手至办公室,宛伶说起文星以往曾经命过那么多生动的作文题,提醒了她。
“对对,以往的劳动呀干活的确实有生活,曾有个四年级学生竟能写到两三千字,而且用词生动优美……”文星高兴道。
“老师,将‘拾粪’、‘锄田’等,改为有计划地去参观。”
“是,去看农场、工厂、林园、企业商店,并和孩子们到农村远足去,让孩子们看看祖国的新面貌,增强他们的爱国主义思想。”文星抢着说。同时,又将大拇指厾在宛伶的前额上欢笑道:“指点正确,满够十成有余。”
七
斗转星移,日月交替,这年,正值暑天,风尘不动,烈日炎炎。
然而,天变一时辰。骤起狂风,忽布乌云。铜钱大的雨点“叭叭”打来。疾步行进在公路旁的冀文星、利伶梅、郭宛伶、冯清鲜;索性跑起步来,她们今天是到兄弟学校去参观学习的。四人排着“一”字形跑呀跑,一气跑到了公路旁的一个货店门前,清鲜呼喘着要求道:“老,老师们,咱们在这儿少歇口气吧。”
“看、看,老了,该一刀切了。”郭宛伶上气不接下气地逗笑。
“什么老了?”利伶梅上下打量着冯清鲜夸起口来:
高高的个儿,笔直的腰姿,胖胖的体形,红润而圆圆的脸蛋儿。浓浓的眉毛,大大的眼,炯炯有神的目光,高鼻梁下的一张巧嘴硬邦邦,哪像老人样?
大家听得欢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