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验沧桑-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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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办理各类手续，既烦人又累人。如果把这家餐馆搞到手，就避
免了一切琐务。当天就跟迟子剑商量，决定盘下来。王学兵对迟子剑说：我当总经
理，你当副总经理。我发了，你也就发了。到时候，找一个比苏小妹更漂亮的老婆，
成天在小区里晃来晃去，气死她！
为了尽快开业，王学兵决定兵分两路，让迟子剑先到四川去招聘厨师，自己则
在上海跟对方谈判。他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迟子剑一走，王学兵和转让方就进入了实质性的谈判。两轮下来，谈好以四十
万元成交，一次交清。在签订合同前，王学兵为稳妥起见，咨询了有关方面人士，
对价格、地段进行了综合性的评估，都认为四十万元是上海的最低价了。只有破产
的、急于用钱的人才会如此割肉伤骨。但是，在成交前，对方提出了一个难题：四
十万元必须以现金方式成交，而且要在签字的当天进行。为此，王学兵分了两次在
银行提取现金，拎了一大口袋钞票去签字。合同一签，钱一交清，王学兵就从对方
手上拿到了全部证件手续和钥匙，川菜馆就是自己的了。王学兵好不自豪，以前是
给别人打工，现在该轮到别人给自己打工了。
接下来，是王学兵紧锣密鼓地筹划开业前的准备工作。也就在几天之内，小区
里许多熟悉王学兵的人都知道他买下了一个川菜馆，马上就要做老板了。人们并不
觉得惊讶，因为他刚从日本打工回来，手上有的是钱，当老板是情理之中的事。人
们对他只有羡慕。
可是，正当王学兵找来装修人员准备对餐馆进行局部装修的时候，李大鹏得知
了这一消息。李大鹏平时不大说话，一说话就语出惊人：这是我哥开的餐馆，他现
在歇业就是为了进行全面装修，可他从来就没准备卖过，怎么会转让给你呢？
王学兵说：真是这样？
李大鹏说：真是这样。我昨天还到他家里去过。如果他真要转让，那也是转让
给我。
王学兵说：可人家连钥匙都有呀？这又怎么解释？
李大鹏说：昨天我哥还说，以前的那把环型锁被人给换过了。以为是小偷干的
呢，谁知用这个骗人去了！
王学兵一听就慌了神，估计大事不好了。他便把全部证件拿到工商局，工商局
的工作人员经过查阅资料，给他做了两个字的答复：假的。
王学兵受骗了。整个受骗过程一点悬念都没有。他觉得骗子太高明了，利用别
人餐馆歇业的空档时间，居然编造出一套完整无缺的假手续来骗人。
眼下令他痛苦和焦急的，不是丢了四十万的问题，而是打发那些装修人员，因
为是签订了合同的。他得给对方一笔赔偿金。另外一件事是，他得紧急通知正在重
庆市招聘厨师的迟子剑，让他马上停止招聘活动。迟子剑一听就急了：我刚刚跟人
家签订协议，你让我怎么跟人家讲呀？王学兵说：你就说我们出了点小事，暂时不
招厨师了。以后要招，首先选取他们。这是没办法的事呀！
迟子剑就只好给人家说是暂时不招了，协议也就随之作废。重庆人是吃辣椒长
大的，火性大，刚刚签订协议就毁约，自然火冒三丈。更重要的是，协议一签订，
家里人都知道他们要到上海当厨师了，有出息了，正在高兴时候泼一瓢冷水，让全
家人都很尴尬。签订协议的五个厨师联合起来，冲到迟子剑下榻的宾馆，将他痛打
一顿，打得迟子剑屁滚尿流。
迟子剑鼻青脸肿地回到上海。王学兵见到他时想笑，可又笑不出来。两人是好
朋友，这事谁都不怨，只怨都没经验，热情洋溢地中了别人的圈套。还得互相安慰
一番。但毕竟，丢掉的四十万是王学兵在日本挣的辛苦钱，那是他三年时间的血汗
凝就的。尽管他表面上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心里疼得要命。不过他很快振
作了起来，不就是四十万块钱吗？只要人在，钱是会挣来的。人生不经过几次失败
的回合，那还有什么意思呢？我王学兵丢得起四十万，还有多少人丢得起四十万呢！
这么一想，王学兵又把自己的愤懑安抚了下去。平静了。
第十章
也就是在情绪低落的时候，迟子剑突然看见昔日的恋人苏小妹跟李大鹏走在一
起。走在一起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们谈笑风生，勾肩搭背，就跟满大街的恋人们
一模一样。迟子剑心里顿时冒出了一股浊气：这两个家伙做事也太绝了吧，竟然在
我眼皮底下恋爱起来了！也不稍稍回避一下。不是欺人太甚嘛！
迟子剑迅速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了王学兵。王学兵看着迟子剑那个气愤的样
子，心里乐开了花。他一边欣赏着迟子剑的气愤，一边摇头晃脑地说：我看你用不
着这样生气。你跟苏小妹吹了，就应当允许她跟别的男人谈。这是她的权力，你管
不着。李大鹏也不能因为是你的朋友，就不能跟你以前的情人谈恋爱。你如果觉得
难受的话，那就忍着。哪怕他们当着你的面亲嘴，你也拿他们没法！
这么一说，迟子剑的这股浊气很快就消失了。想想也不怨天尤人。在他与苏小
妹的恋爱中，是他自己没管好自己，在小姐们身上沾花惹草，才落得个鸡飞蛋打的
下场。这就构成了一个因果关系。是他首先对不起苏小妹，而不是苏小妹对不起他。
可在他的心里，苏小妹确实是个好女孩，不是今天上床明天分手的那种。王学兵教
给他一个最好的方法：你要是真想在他们面前保卫自己的形象的话，那就更要大度
一些，做出一副非常高兴的样子。继续跟他们保持良好的朋友关系，并鼓励、关心、
支持和帮助他们把爱情进行到底！
迟子剑觉得王学兵说的也不无道理。但他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态，他让王学兵
到李大鹏那里去侦察一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相好了。于是王学兵就到李大鹏那里
去了。正好苏小妹也在，两人正在商量买婚房的事。一看那亲热劲儿，就知道端底
了。
王学兵开门见山地说：你们是在加班加点地谈吧，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好上了！
看样子，你们好像要结婚了？
李大鹏说：什么叫神不知鬼不觉？我已经偷偷爱上她好几年了。就是不敢说出
来。直到她跟迟子剑吹了，才给我腾出机会。否则，我也只好干瞪眼。
李大鹏说这话的时候，是搂着苏小妹说的。王学兵猜想，都搂着说话了，他们
之间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了。
苏小妹没有隐瞒她跟李大鹏的关系，当然也没有必要隐瞒。大家都是朋友。在
李大鹏家里，她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随便，挣开李大鹏的怀抱，就去给王学兵倒水
喝，还问王学兵喜欢喝什么饮料，是咖啡还是茶叶？那样子，俨然一个热情好客的
女主人。似乎她是要通过这种行动向外界昭示：她和李大鹏的关系已经到了一家人
的地步了！
李大鹏爱上了朋友迟子剑以前的女友，每回见到迟子剑都有些不自然。他是胜
利者，但却没有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尤其是迟子剑正处在一个命运的低谷时期，
他怕迟子剑难受。可又免不了经常见面。好在王学兵善解人意，他深知他们之间这
种尴尬的关系，而且这种尴尬的关系很好玩。王学兵明白，迟子剑在当警察的时候，
在小区里属于威风八面的人物，也未必把卖油郎的李大鹏看在眼里。而今卖油郎今
非昔比了，女友也弃你而去，一头扎进卖油郎怀里，这太有趣了。王学兵就像这出
戏的观众，他就是要站在生活的大屏幕前，看看这种关系怎么发展，领略一下这种
关系的趣味。所以他愿意充当和事佬，极力协调着他们之间的平衡。在李大鹏购买
新房时，王学兵总是把迟子剑叫到一块，给他买房当参谋。在装修时，王学兵还主
动提出他和迟子剑给李大鹏当监工，帮忙买材料等等。迟子剑当初有些不愿意，说
：苏小妹抛弃了我，现在我还要为她装修婚房当帮工？天下有这样的奇耻大辱吗？
亏你小子想得出来！
王学兵说：你他妈的自从不当警察之后，怎么越来越不像男人了？眼下你要改
变思路想问题———告诉你，真正耻辱的不是你，而是他们，他所吃的，不过是你
剩下的饭！
这话太给迟子剑长志气了，太给他长威风了。使他一下子多了几分自信。这也
使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当有些事情想不通时，就往相反的方向去想，换个角度，同
时也换个思路，就从死胡同里钻出来了。
迟子剑硬是被王学兵说服了。他和王学兵就像真正的帮工一样，照料着迟子剑
新房的装修。休息时，四个人还照常在一起打扑克。所不同的是，以前苏小妹挨着
迟子剑，而今是挨着李大鹏了。装修完毕，李大鹏决定给他俩每人四千块钱，迟子
剑和王学兵都不要。
特别是迟子剑，一听给钱就火了，说：我们闲着也是闲着，顺便给你帮帮忙也
是应该的。你要给钱，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们想在你这里赚钱么？你也太小看
我们了吧？
李大鹏说：我说了，这不是劳务费，也不是工资，就算是娱乐开支吧。我没时
间陪你们去玩，你们自己去玩。再说，我装修房子总是要请监工的，请别人也得花
钱，而且不放心。你们给我看着，我是诚心诚意地表示感激。既然是朋友，就要有
个朋友的样子。
见李大鹏执意要给，王学兵没有拒绝。在他看来，市场经济时代，有劳动就有
报酬。给钱也是应该的。他索性就把话说白了：拿着就拿着吧。否则，李大鹏老是
觉得欠了我们一份人情。
于是两人都收下了。这一天，是刚刚进入新世纪的第一周。
第十一章
现在我们接上小说开头的情节了。李大鹏跟苏小妹结婚不久，就买了辆帕萨特。
李大鹏自己不会开车，他也不想学开车，迟子剑就把车给他开回去了。李大鹏希望
迟子剑能长期给他开车，每月给一千五佰元的工资。在他的请求下，迟子剑答应给
他开一个月试试。这几天的迟子剑一直失眠。给朋友当司机没有什么，问题是给自
己前任女友的丈夫开车，那滋味是很难受的。可自己确实又闲着没事。在那些清闲
的日子里，他曾经跟王学兵一道去人才市场求职，可每回都是失望而归。王学兵会
半生不熟的日语，在公共场合又派不上用场。迟子剑则更差，他没什么专长。他毕
业于公安学校，除了擒拿格斗之外什么都不会。王学兵曾建议他去应聘保安，迟子
剑又不愿意。以前是正儿八经的人民警察，而今去作保安，这很容易让他想起当警
察的那些日子，会产生怀旧的痛苦。因此，他在择业的问题上，首选的第一条件是
从事与警察无关的行业。这就更加困难了。
自从被派出所除名后，迟子剑就忍受着失业与失恋的双重煎熬。命运又让他始
终摆脱不掉跟苏小妹的关系。而他最重要的变化，是对女人的心静如水，不像以前
那样时常走进娱乐场所了，不再跟小姐们打情骂俏了。他害怕那种一方面歌舞升平，
一方面寻欢作乐的地方。每回开车路过桑拿中心、酒吧这些地方，他都会有种莫名
其妙的恐惧感。他觉得这太可怕了。每当看见那些涂脂抹粉，打扮得特别性感的小
姐们时，便会产生一股难以名状的厌恶情绪。
迟子剑给李大鹏开车并不辛苦，苦的是心。心太苦了。端着别人的碗，受着别
人的管。本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每次李大鹏一给他打电话，让他马上去时，他心里
就一阵阵发毛。无论手头在做什么事，他都要立即停下，迅速赶到李大鹏家里，然
后拉上李大鹏和苏小妹出门。最烦的，要数去浦西购物了。一是难找停车场，二是
不知他们夫妻要逛商店逛到什么时候才回来。有天李大鹏说：我们一起去逛逛吧？
迟子剑不想去，说：我就在车里面等你们。可苏小妹又说：大家一起逛逛多好。你
一个人在车上多寂寞呀。
于是迟子剑就跟着去了。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像个保镖。苏小妹逛商店很有功
夫的，细细地看，慢慢地逛，似乎她就没打算回家似的。走一路买一路，走一路吃
一路。半天下来，要吃几次小吃。更让迟子剑忍受不了的，是在南京路吃小吃时，
她竟然拿着一串里脊肉喂到李大鹏嘴里。如果她以前不是迟子剑的情人也无所谓，
问题在于她以前跟迟子剑相爱过，也有过类似的经历。这样就勾起了迟子剑对过去
岁月的缅怀。他觉得苏小妹太不像话了，你们怎样亲热都是合理的，但不能当着他
的面亲热，这就有了故意炫耀的意味。还有花钱，不管多贵的东西，苏小妹凡是看
上的，想买就买，也不管需要不需要。迟子剑也觉得那是在向他炫耀。手上的东西
拎不动了，还让迟子剑帮她拎。这些衣物之类的东西并不重，却像一块块石头一样
压在他的心头。可这一切他都得忍受。他的委屈在慢慢加深，他所忍受的力度也在
慢慢加大。经过这次之后。迟子剑无论如何不跟他们夫妻一道再逛商店了。宁可在
车上打瞌睡。
迟子剑发现，苏小妹不再上班了。成天都在家里呆着。她工厂效益再好，也不
过一千多元工资。这点钱，对于李大鹏来说，只是零花钱。李大鹏完全能够养活得
起她的，用不着她每天往工厂里跑。这使迟子剑再次认识到，苏小妹嫁给李大鹏是
嫁对了，如果嫁给自己，是根本享不了这种福气的。难怪，嫁个好男人，成了天下
女孩的共同梦想。
这些日子，迟子剑通过跟李大鹏之间关系的变化，通过几个朋友生活轨迹的变
化，发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道理：在我们的生活中，千万不要轻易看不起别人。也
许恰恰就是你看不起的人，用不着多长时间就会在某些方面赶上或超过你。那时候
你会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