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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芙蓉-2003年第4期-第32部分

小说: 芙蓉-2003年第4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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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鹰眼呢。老顺打个哆嗦。 
  除了骆驼,最贴老顺心肺的,就是鹰了。此刻,它却正在“疤鸡”手里挣扎。那每一挣扎,每一叫,都扎痛老顺的心。他很想使那裹头鞭子,抽那两个“疤鸡”。却听得有人叫他,扭头,见那买羊“疤鸡”,指指方才那老羊,伸出两个指头。 
  “不卖!”老顺恶狠狠地说。他想,这羊,喂狗,也不能喂你们,却见那“疤鸡”指指羊,又指指鹰。老顺明白了,他们想买了羊喂鹰。这几十只鹰,几天就得一只羊,想,人家喂鹰呢,也好,这老母羊,不中用了,可价格上一点也不能含糊,就恶狠狠伸出三个指头。谁知,那人又抽出三张票子,老顺想:又发财了。忍住心跳,检验正确,装入兜里。 
  虽因发财而欣喜,却不敢忘了来意。外面的,已看得差不多了,还剩下那土房里没看,就清清嗓门,说渴死了,有水没?顺势进屋,见地上有行李、液化气罐和一些别的用具,就出来,见那几人并没望他,也不提水的事了,赶了羊回走。路过土丘时,他留意地四望,发现远处尚有几处地方,有“疤鸡”出没,想,乖乖,那亲家“疤鸡”若不透露,那啥的“猎隼”,叫“疤鸡”捕光了,怕也没人知道。 
  见了那小王,说了所见,二人回走,回到家,一汇报,头儿大叫:“这还得了。” 
   
  12 
   
  夜里,警察们全副武装,分了组,乘车前往;为防偷猎者闻讯夜逃,分了几组,统一行动;又为防那马达轰响,惊跑对方,才到半路,就弃车夜行了。 
  夜很黑。那戈壁,石如巨卵,时不时滚入脚下,便有两人骨帽脱臼,只好候在原地等车。其余人摸黑前行,仍不敢亮手电。 
  老顺熟悉戈壁地形,脚下动作稍细腻些,就很少摔跤。走不多久,身已出汗,夜风袭来,如凉水泼。老顺鼻头痒痒,狠狠打个喷嚏,在静夜里似炸雷响。不料,传染了似的,炸雷声此起彼伏。 
  那警察头儿气急败坏:“停下!”虽压低声音,仍能听出他的气恼。 
  老顺悄声道:“这可不是故意的,身上有汗,冷风泼来,不伤风,才怪呢。不要紧,还远呢,他们听不见。” 
  “听见还得了?费这么大劲,可别来个苍蝇撵屁!”头儿说,“那喷嚏,早些儿打掉,到跟前,一出声,人家早溜了。” 
  听得孟八爷低笑道:“那喷嚏,又不是稀屎,想拉就能拉了。” 
  老顺怨:“这是啥时候,开啥玩笑。” 
  “打也捂住嘴。”头儿道。 
  老顺觉得腿很困,一日里往返几次,不困才怪呢;心里却很畅快,想,若不是那亲家“疤鸡”,这兔鹰,真遭殃了。只这一处,就有几十只,全沙漠,全凉州,全甘肃,全国,不知有多少!不治治,真反天了。又想,这“疤鸡”们,太不自重,别国有,那是别国的,你偷啥?逮住了,好好骂一顿,当然,如果需要,老伴那招“鹦哥盗桃”,也不妨再使使。他晃晃脑袋,笑了。 
  渐渐靠近“疤鸡”栖息地了,谁都寂了声。这儿,大石渐少,路也平些。老顺说几个地名,头儿便分了组,由孟八爷、猛子各领几人,老顺则带了剩下几人,分头,悄悄摸了去。 
  老顺多了个心眼,想,那“疤鸡”,别的,也没啥可怕,那巴掌拳头,一想,脑袋就忽然大了。“鹦哥盗桃”虽也管用,可盗到之前,定会挨几拳几掌。一想,心就虚了。瞅个机会,老顺摸两个石头,想,那“疤鸡”,若扑来,先给他一石头,再去“盗桃”不迟。 
  到小房跟前,头儿叫等等。按约定,最远的那组发了信号,他们才能行动。出了身汗,一静了,风就嗖嗖地往汗眼里钻,好在鼻头没发痒,那喷嚏,倒也识相,此刻,竟睡了。 
  忽听远处传来喊声,头儿第一个扑入。黑里呆久了,手电一亮,很是扎眼。那光柱,射去,却见地铺上的被窝已撩起,人不知溜何处去了。液化气仍冒蓝焰,上有咕嘟声,荡出阵阵肉香。老顺想,这羊肉,怕是我那羯羊的。 
  “怪,叫他们逃了不成?”头儿顿足。照见一瓶口上有蜡,头儿点了,见屋里零乱不堪。老顺过去,用手电扫扫,还好,那些笼子仍在。鹰咕咕地叫着,扑扇着翅膀。 
  “哪里逃!”猛子喊。手电照去,见一人逃,一人追,没入夜里了。 
  头儿打了一枪,喊:“拢来,拢过来,逮住了没?” 
  “五个人。”一人叫。 
  别一处喊:“四个。” 
  头儿叫:“戴上铐子,弄过来。”再朝来的方向打三枪。这信号,是叫司机把车开了来。 
  老顺吁口气,过去,端下锅来,说:“来,先吃羊肉。” 
  头儿笑道:“你是猫儿吃糨糊,尽在嘴上挖爪。” 
  老顺笑道:“不吃干啥?这羊,怕还是我那只呢。” 
  头儿说:“你吃,我们再搜搜。” 
  老顺说:“搜啥?人家跑出几十步,针就掉进大海了,你能搜个毛?” 
  头儿不答,仍没入夜里。 
  老顺找个叉子,叉出块羊肉,淅淅沥沥,吃起来。肉很烂,吃来很是过瘾,很快就满头汗水了,那寒意,分明是驱了。美中不足的是,没酒,若有酒,边肉边酒,那味儿,就很足了。他想,等会,见了“疤鸡”,问问他们带酒没。 
   
  13 
   
  天亮了。 
  十一个“疤鸡”,百十个装了鹰的笼子,都拢了来。叫老顺心疼的是,有几只鹰死了,有三只是缝了眼皮的。那鹰,活者是鹰,死了,也没多少斤两,呆在笼里,显得很小。 
  头儿很高兴,这战果,出乎他意料之外。他拍拍老顺肩膀:“嘿呀,这次,你可真立功了,一定奖励。” 
  老顺笑道:“你别天窗里掉木樨,给老驴得相思病了。你不说,我也不指望。一说,天天盼奖励,干打雷,不下雨,连个钱影儿也巴望不来,反倒烦恼了心。” 
  头儿笑道:“那权,在上头哩。我,也是个受苦的。” 
  老顺笑道:“那你夹嘴吧。” 
  “疤鸡”们很沮丧,互相望望,或垂头,或侧目。一个望望头儿,说:“中巴好。” 
  头儿说:“当然好,不好的话,老子早揍你了。这是啥?二类保护动物。中国人害了它,要判刑呢。你们,还得老子花钱,送你们回国。老子,当几十年警察了,连个国也没出过。你们倒好,偷中国的国宝,等于免费旅游了。” 
  那“疤鸡”,虽听不懂头儿说啥,但仍是垂下了脑袋。 
  “他啥意思?”老顺问。 
  头儿解释:“他的意思是,中国和巴基斯坦是友好国家,叫我高抬贵手呢。” 
  孟八爷道:“若不高抬贵手,老子,早扇你几十个耳光了。” 
  猛子接口道:“老子,早七拳八脚十三点,再给个蒜窝儿踏干姜。” 
  老顺道:“老子,那鹦哥盗桃,不知使多少回了。” 
  孟八爷大笑。 
  老顺也笑了,忽想起猛子竟在自己面前也称老子,就问他:“你给谁当老子?” 
  猛子忙指指“疤鸡”们,“给他们。” 
  头儿笑道:“听那口气,爷父俩成兄弟俩了。” 
  孟八爷笑道:“成哩,多年父子成兄弟哩。” 
  老顺兴致很好,不去理会,但见猛子竟也默认,脸色大恶,吼:“去,帮警察收拾去!” 
  那车,已往返了一次,拉去了行李和部分鹰。头儿请示过局领导,问那东西往哪儿拉?回答是先放在沙湾,开现场会后,鹰放生;别的,全部没收,带回局里。 
   
  14 
   
  次日,那百十个鸟笼都提到大沙河里。城里来了几百人,周围乡村也来了几千人,电视台来人,录了像。听局里领导说,在312国道上设的卡子,也逮了十几个人,截下百十只鹰。鹰放了,人却在局里关着,马上,就有专车遣送出境。 
  老顺很高兴,刮了胡子,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只有在看见那几只死鹰时,他脸上才掠过一丝阴影。 
  “呀。”毛旦叫,“顺爸,瞧人家,抓这么多鹰。再抓,中国的鹰,就都叫抓光了,这回,你可积大德了。” 
  老顺虽鄙视他前日所为,却受用这话,就说:“这屁,还有点人味。” 
  白狗爹说:“听说,这鹰,是国宝哩,又是抓老鼠,又是逮兔子,保护啥生态哩。” 
  老顺正要接口,却见猛子领一人过来。那人一见老顺,就把一个黑棍子朝他嘴上捅来。老顺吓了一跳。听得猛子说:“爹,电视台要录你哩。”老顺更吓坏了,“录我干啥?”想溜,却叫那人逮了。 
  那记者问:“你咋想到保护兔鹰?” 
  老顺想说话,唾沫却倏地干了,咳了几咳,才说:“那鹰,是啥?是宝,老祖宗手里,就保。我们逮了鹰,逮了兔子,等它老了,得放。有人说鹰肉治病,治病也不成,全放了。” 
  见老顺跑了题,记者又问:“听说,上回,你从偷猎者手里抢回了一批猎隼,做这事时,你咋想?” 
  “咋想?”老顺忘了对方身份,唾沫乱迸了,“这鹰,是沙湾的,凭啥叫人逮?听说,他逮了贩啥白面,贩黑面也不成!别说你是‘疤鸡’,是美国也不成。” 
  记者听不懂老顺的话了,皱皱眉,又问:“就是。这也是涉及国家主权呢。” 
  “啥主权?”老顺反驳,“你‘疤鸡’,有主权也不成?人家鹰,天生是捉兔子吃老鼠的。你有了主权,也不能叫人家贩白面。” 
  记者苦笑了,又问:“听说,你还谢绝了几千块钱?” 
  老顺说:“不是几千,是两千……其实是一千六,我拿了四百医药费。按说,那四百也不该拿,我一个‘鹦哥盗桃’,伤了人家,出点儿钱,该。那‘疤鸡’才是好人,若不是他,我们咋知道戈壁上还有‘疤鸡’?若不是他,这百十只鹰,都成‘疤鸡’的了。没人报信,那卡子上,也逮不住‘疤鸡’。过不了几年,兔鹰全叫‘疤鸡’糟蹋了。” 
  记者笑着纠正:“是巴基斯坦人。” 
  “不屎糖了,就‘疤鸡’吧。”老顺笑了。 
  “你为啥要拒绝那人的钱?听说你也不富裕。”记者又问。 
  “为啥?要钱不要鼻脸哩。人家有钱,那是人家的。老子穷,是老子的活该穷。可再穷,我也有手哩,尽力子刨,不信刨不来一碗饭。要他的钱干啥?省得叫人家说,那中国老贼,见钱眼开呢。” 
  众人大笑。记者也笑了,又问:“救了这么多猎隼,你高兴不?” 
  老顺说:“咋不高兴?身上的虱子也笑呢。我知道,你想问出个高调儿话来,没有。真没有。我这糨糊脑袋,打扫上三天,也找不出几个好词来。可有一点,我知道:我的,你抢也抢不走,偷也不叫你偷;你的,给我,我也不要。” 
  一片掌声。 
  老顺这才吃惊地发现,一人正拿个东西瞄自己,吓得一缩脖子,摆摆手,“不行不行,这副嘴脸,你照了,叫人笑掉大牙。人一看,还以为老猴子穿了衣裳呢,硬要照,你等等。” 
  他扬起脖子,喊:“猛子,快去取那套新衣裳,人家要照相呢……顺便,叫人家照一个寿相,死了往棺材头上放,省得再进城。”却听一人笑道:“这就好,这就好,原汤原汁。”老顺一看,一个胖老汉,正朝他笑,想,看这嘴脸,怕也顶乌纱帽哩。 
  记者朝他伸出手,“谢谢。” 
  老顺说:“不等新衣了?” 
  记者说:“这就好,还要放鹰呢。” 
  百十个笼子都打开了。瞄过老顺的那黑家伙,又开始瞄鹰。老顺也屏了气,像众人那样伸长脖子,等那一飞冲天的鹰群。谁料,鹰却缩成一团,除一两只射向天空外,都不出笼子。老顺明白,这鹰在笼中待惯了,吃惯了现成的肉,不想外出了。先前,他放那老鹰时,也得等到天黑,用树条狠狠抽它一顿,过上一夜,鹰的野性才会苏醒。 
  领导和记者都大感意外。这场面,本该热闹些,才激动人心,可那鹰,都懒洋洋了,缩成一团,仿佛说:“你们多管闲事,我们愿跟‘疤鸡’享福去。” 
  老顺很生气。“倒!举起笼子,倒!”他吼。 
  几人上去,倒下鹰来,有几只飞向高处,大部分仍蠕蠕着。那雄视万物的鹰气,早不见了,老顺折个树条,抽那些鹰,边抽,边骂:“滚!不争气的东西。”一人上来劝阻。孟八爷说:“叫他打,人家是专家。不打,鹰的野性醒不来。”果然,抽打几下,大部分鹰飞向远处。一过夜,它们才会再变成真正的鹰。 
  还有几只鹰,却往人群里钻。老顺知道,它们定是最先捉的,笼里待的时间长了,早忘了自己是鹰了。他过去,用条子狠抽,却发现它们的眼睛被缝了,就叫过几个女人,叫她们用剪刀和针小心地去挑线。 
  一人大声说:“乡亲们,以后,谁见了抓鹰的,都举报,举报有奖。” 
  老顺想,又天窗里掉木樨,给驴种相思了;却听得那人又说:“陈顺同志是谁?上来,上来。”老顺大眼张风地四下里望。他怀疑是不是还有个叫陈顺的,村主任上来,捞了他,往前走。那人举个红包儿,大声说:“这是奖金,两千块,是市里奖给陈顺同志的。”听得周围地叫,老顺怀疑在做梦,可接了那包儿却很实在,好像是真的。又听那人说:“陈顺同志,可立了大功,还有那个叫啥孟八爷的,这回,口头表扬,他也立功了……还有谁?”村主任大声道:“还有北柱。”听得毛旦叫:“咋没我?若没我,陈顺同志早到阴间了。” 
  接着,是一群女人声:“我呢?”“还有我呢?”那领导笑了:“好,好,还有我们的群众。群众是真正的英雄。以后,大家多检举揭发。”又是一堆女人声,都发问:“咋不给我们奖金?” 
  村主任大声说:“你们嚷啥?人家老顺,你们猜,立了啥功?上回,打偷猎者那回,是一回。这,”他指指遍地鹰笼,见几人正偷笼子,骂,“呔,你个驴撵的,放下,放下,那是战利品。毛主席说,一切缴获要归公……还有这,第二功……北柱,猛子,你们看着,谁再偷,先剁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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