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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芙蓉-2003年第4期-第39部分

小说: 芙蓉-2003年第4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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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的书桌抽屉里,在手稿和旧信之间,匕首一直在做老虎的单纯的梦,而握住它的时候,手就会活起来,那是因为钢活了起来的原故,每一次接触都使它觉得是杀手的接触,而它正是为杀手铸造的。 
  有时我为它难过。这么大的潜力,这么大的耐心,这么被动或者无邪的尊严,而光阴年年无奈地流逝。 
   
  梦之虎 
   
  我小时候是虎的热烈崇拜者:不是豹,不是那种有斑点的、顺着帕拉那河漂流下来的、亚马逊密林和植林岛的“虎”,是有条纹的、高贵的亚洲虎,除了像背堡垒的战士,没有人能够面对的虎。我常常在动物园的兽笼前面流连;我对于百科辞典和自然历史书籍的评价,是以它们的老虎插图的精美程度为标准的。(我仍然记得那些插图,而我这个人记不住女子的蛾眉笑靥。)童年过去了,虎和我对虎的热爱都老了,但它们仍在我的梦里出现。它们在那隐藏的,或者说,混沌的层次占着优势。因此,睡着的时候,有些梦使我愉快,我马上就知道自己在做梦。于是我想:这是梦,完全偏离我的意志,此刻我有无限的力量,我要召唤一头老虎。 
  唉,无能!我的梦永远不能使我期盼的野兽出现。老虎是有的,可是体格或臃肿或瘦削,或者属于不纯的变形,或者属于不可能的大小,或者出现不过一瞬,或者带点狗或鸟的味道。 
   
  关于某次对话的对话 
   
  A:“我们专心一意想把不朽合理化,甚至暮色降临也没有亮灯。我们彼此看不见对方的脸。他反复地说,灵魂是不灭的,而马塞多尼奥·费尔南德斯平淡甜美的声音却比热烈的言语更有说服力。他要我相信,肉体的死亡完全无关紧要,而在人的一切遭遇中,死亡必然最没有作用。我坐在那里,把玩着马塞多尼奥的折刀,把它拉开又合上。附近有手风琴不断弹奏一首舞曲,是许多人认为够古老而爱听的陈旧调子——我提议马塞多尼奥一起自杀,那么就可以继续讨论下去,不受骚扰。” 
  Z:(打趣)“我猜,你们终于打消了这个主意。” 
  A:(变得完全高深莫测)“我记不清楚我们是不是那个晚上自杀。” 
   
  趾 甲 
   
  白天有柔软的袜子保护它们,又有镶钉的皮鞋支持它们,可是我的脚趾不管这些。它们的兴趣只是长出趾甲,半透明、带点弹性的角质片,用以自卫——抵抗谁?只有它们会这么蠢这么多疑,时时刻刻不停地准备这种武器。它们摒弃宇宙和它的欢乐,永远在磨利没有用的边沿,让无情的指甲钳子剪了又剪。诞生之前,在受困的昏暗的九十天里,它们建立了这独一无二的工业。我被放进装着残花和护符的灰白色屋子之后,它们还会继续顽固工作,直到腐烂现象出现。 
  它们——还有我脸上的胡须。 
   
  鸟类学命题 
   
  我闭上眼睛,看见一群鸟。这视象维持了一秒钟或不到一秒钟,我不知道自己看到多少只鸟。是一定的还是不确定的数目?这问题牵涉到上帝的存在问题。假如有上帝,数目就是确定的,因为上帝知道我看见多少只鸟。假如没有上帝,数目就不能确定,因为没有人能够点数。就这件事来说,我所见的鸟是少于十只(姑且这样假定)而多于一只;然而我并没有看见九、八、七、六、五、四、三或两只。我看见的是十与一之间的一个数目而不是九、八、七、六、五等等。这个数目,作为一个整数,是不可以设想的;因此,上帝存在。 
   
  德丽亚·爱莲娜·圣·马可 
   
  我们在第十一街转角处分手。我在对面的行人道转身回望;你也转过身来,你向我挥手道别。 
  一条车和人的河在我们之间流过。那是一个普通日子的下午五点钟。我怎会想到这就是不可逾越的奈河呢? 
  我们没有再见面,一年之后,你去世了。 
  此刻我翻出这段记忆,观察它,我相信它是假的。在那平凡的道别背后是无尽期的分离。 
  昨夜,为了弄清楚这种事,我在晚饭后留在家里,再读了柏拉图借他老师的嘴巴说出来的最后的教训。书上说,肉体死亡的时候,灵魂是可以逃走的。 
  如今,我不知道真实性在哪里,在毫无疑虑的道别里呢,还是在其后那不详的阐释里? 
  因为,假如灵魂不死,道别就不算什么一回事。 
  说再见,是为了否定分离。等于说“今天我们装作分开,明天还会见面”。人发明了道别这种事,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不朽的,尽管他的生存似乎没有理由而且短暂。 
  德丽亚,将来会有一天,我们可以继续——在什么河边?——这次不明确的对话,我们会互相询问,在失落于某一片平原的某一个城里,我们可曾经是博尔赫斯和德丽亚。 
   
  布 局 
   
  被朋友们不耐烦的短剑逼退到碑像座脚的凯撒,在剑刃和人群里发现了布鲁图斯的面孔,他的门徒,可能也是他的儿子;他的震惊达到顶点,他放弃了自卫,高声说:“你也来吗,我的儿!”这悲痛的叫声在莎士比亚和克维多笔下再度出现。 
  命运总爱重复、变异、找对称:十九个世纪之后,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省南部,一个高乔人受另一些高乔人围攻。倒地的时候他认出自己的继子,意外使他迟疑,只吐出温和的两个字责备他(这话不应该用眼睛看,应该用耳朵听),“怎么!”他正在受死,他不知道自己死是为了让一幕戏再演一次。 
   
   
  巴勃罗·聂鲁达(1904—1973) 
   
  原名内夫塔利·里卡多·雷耶斯·巴索阿尔托,生于智利中部的林区,童年和大部分少年时期在新开发的小镇铁木可度过,十四岁发表第一首诗《我的眼睛》,常以不同的笔名在报刊上发表作品,至十六岁开始选定巴勃罗·聂鲁达作正式笔名。 
  十七岁时进入圣地亚哥师范学校,第一本出版的诗册是《黄昏》,第二本《二十首情歌和一首绝望的歌》使他声名大噪,藉此进入外交界,先后派驻远东多个国家、西班牙和墨西哥。 
  西班牙战争是聂鲁达生命中的大事,使他的生活方式、意识形态和创作方式都发生显著改变,除了写诗之外,也成为活跃的政治人物,当上参议院议员并且正式参加了智利共产党。两年后因公开谴责政府被撤消参议员资格,法院下令拘捕,被迫流亡外国五年。 
  1970年代表智利共产党参加总统竞选,后来与人民联盟党协议,退出竞选而成全对方的代表阿延德,出国就任驻法国大使,次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1973年阿延德在军事政变中遇害,聂鲁达随后病逝于圣地亚哥医院。 
  聂鲁达一生创作不辍,是少见的多产诗人,他的作品包括:《节日的歌》(1921)、《黄昏》(1923)、《二十首情歌和一首绝望的歌》(1924)、《无垠人的经历》(1926)、《环》(1926)、《居民和他的希望》(1926)、《狂热射手》(1933)、《大地上的居所》卷Ⅰ(1933)、《大地上的居所》卷Ⅱ(1935)、《西班牙在心中》(1937)、《悲愤》(1939)、《第三居所》(1947)、《全体的歌》(1950)、《让伐木者醒来》(1950)、《船长的诗》(1951)、《元素颂歌》(1954)、《葡萄与风》(1954)、《新元素颂歌》(1956)、《印刷颂》(1956)、《大海》(1956)、《第三册颂歌》(1957)、《遐想集》(1958)、《出海与回航》(1959)、《十四行情诗一百首》(1959)、《英雄之歌》(1960)、《智利的石头》(1961)、《庆典之歌》(1961)、《全权》(1961)、《总结》(1963)、《黑岛的回忆》五卷(1964)、《鸟的艺术》(1966)、《沙上的屋子》(1966)、《日之手》(1967)、《船歌》(1967)、《世界末日》(1969)、《仍然》(1969)、《燃烧的剑》(1970)、《天石》(1970)、《不毛之地》(1971)和《号召杀死尼克逊并赞扬智利革命》(1973)。 
  遗作有:《海和钟和隔离的玫瑰》、《疑问之书》、《黄色的心》、《冬天的花园》、《挽歌》、《2000》、《缺陷选集》等。 
   
  英 雄 
   
  我发现了我的英雄,正好在我去找寻他们的地方。仿佛是我把他们装在我的忧虑里一样。起初我不知道怎样识别他们,如今,熟悉了生命的布局,我已经懂得给他们赋予本来没有的性质。可是我又发现自己被这些英雄压迫得太累,只好放弃他们。因为我现在要的是在横逆之下伛偻着的人,是挨第一下鞭子就尖叫的人,是把人生看作没有阳光的潮湿地窖、不会笑的沉郁的英雄。 
  可是,如今我找不到他们了。在我的忧虑里充满了年老的英雄,昔日的英雄。 
   
  还早哩 
   
  默默的、庄严的宁静。偶然传来一声鸡啼。还有工人的脚步声。静而寂持续着。 
  然后,一只心神恍惚的手在我的胸前试探我的心跳。永远叫人惊讶。 
  然后,回来了——啊,过去的岁月!——我的记忆,我的悲愁,我的决心,齐步前进,闪闪缩缩,哆嗦着,沿着时间和空间的偏僻小路前进,去把自己钉上十字架。 
  人,也许就这样从容走过。 
   
  远方的女子 
   
  这女子刚好装满我的手,她皮肤白皙,金发,我会用手捧起她,如同捧起一篮木兰花。 
   
  这女子刚好装满我的眼睛。我的目光拥抱她,我的目光拥抱着她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女子刚好装满我的欲望。在我生命的烈火前面,她赤裸着身体,而我的欲望把她像活炭一样燃烧。 
   
  可是,远方的女子呀,我的双手、我的眼睛和我的欲望的爱抚都是留给你的,因为只有你,远方的女子,只有你刚好装满我的心。 
   
  爱 
   
  在百花盛开的花园里,为了你的原故,春天的芳香使我发疼。 
   
  我已经忘掉你的脸,我已经记不起你的手;你的唇在我的唇上是什么感觉? 
   
  为了你的原故,我爱上公园里打瞌睡的白色雕像,没有声音没有目光的雕像。 
   
  我已经忘记你的声音;我已经忘记你的眼睛。 
   
  关于你的模糊记忆缠住我,犹如香气缠住花。我忍痛生活,痛楚像伤口;假如你碰触我,对我会造成不能补救的伤害。 
   
  你用爱抚包裹我,像蔓藤包裹忧郁的墙。 
   
  我已经忘记你的爱,而我似乎仍然在所有的窗口瞥见你。 
   
  为了你的原故,夏天强烈的香气使我痛苦;为了你的原故,我再度找寻猛然抛下欲望的符号:流星,下坠的物体。 
   
  烟 
   
  有时我想讲一些话,想得要命,不是诗那种话而是日常生活的句子,讲街角,讲我每天黄昏里在长窗前沉思着观看的地平线和天空。每天薄暮时分在长窗前独自坐着的时候,我希望感觉到——而且并非在宇宙的任何平面上——让人知道自己活着的那种被自然力绳子牵动的感觉。 
  比方说,讲多灰尘的街道看起来像静止的地上的运河,没有反射映像的能力而且绝对静默。 
  外面一切活动的冲击,使平静的空气充满烟,而远处在河岸上窥望的月亮淌下大颗大颗血色的葡萄。 
  每个晚上,最先亮起灯光的,总是街角的妓院。妓院的同性恋者走上行人路——一个穿着帆布罩衫,想着心事的瘦小青年。他总是笑着,叫喊着,总在忙着什么:用鸡毛帚子扫尘或者折衣服或者扫门前的垃圾。妓女们在门旁懒懒地闲荡、看街,又回到屋子里,而那可怜的娘娘腔男子继续笑或者扫灰尘或者为抹窗子瞎忙。那些窗子已经脏得快要变成黑色了。 
  看着这些无意识的举动,我让自己的心随意所至:伊莎贝有一付悲哀的嗓子;或者,追忆自己在哪个月份来到这个城。啊,那些日子多么伶俐地滑进我伸出的手里!但是,我的鞋,我的床,我的窗子,只有你们知道,也许他们认为我已经死了。流浪着,沉思着。下雨了,唉,我的天! 
  虽然我只是想象有一条发抖的瘦狗沿着成排屋子的前门一路吸着鼻子撒尿,那条狗却是十分真实的,而且那想象的路线永不改变。 
  我似乎必须在这些随手写在纸上的单字之间注入一点音乐。不可少的手风琴,不时有醉汉摔倒的一段楼梯。可是,还有一个手摇琴向屋顶摇出庸俗的圆舞曲。 
  现在,也好像来的人就是她了;然而她来干什么呢?灰狗在野地号叫。多么懦弱的一列桉树,又懦弱又阴郁! 
  想起她,我的心似乎就浸在雨水里了。我又一次相信是她,可是为什么现在来呢?唉,多么悲哀的日子!我要回到床上去,我不要再看这潮湿的景象。你的眼睛,被树林地层生长的紫莓染黑了的、两只瞌睡的杯子。我会从林子带给你怎样的白葡萄叶呀,又香又重的。一切都在逃离雨水和沉思造成的孤独。我这个深奥存在的主人啊,我控制并且施展驾驭万物的力量。归根究底,一个窗子,一个烟雾迷漫的天空……总结来说,我一无所有。 
  手推车蹒跚经过,刮过地面,走过的人在灰泥上画出形象。窗子后面有人声爆出。暗处有点燃的香烟。谁在楼下不断敲门?远处是山,环绕着黑夜的一根黑带。没有什么比那敲门声更不祥了,然后,光秃的楼梯响起脚步声:有人来找我,此刻我急急地写:夜是一颗树,它的根在我身上,阴郁的黑根。好高,好高的枝叶间布满燃烧的果子,成为罩住月亮的帐幕。 
  可怜的、凄凉的敲钟人,用他的钟声吓走寂莫,钟声在空气里钻出孔洞,然后掉在地上。留下你在半空,独自抓住你的钟。 
   
  夜 风 
   
  月亮想必在天上摇曳,像舞台的彩色帷幕。夜风,黑色阴郁的风!天上汹涌的浪吼叫得多么厉害,它沾满露水的脚狠狠践踏屋脊,我沉睡着,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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