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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人与人以及人与狼的爱恨情仇:雪狼 作者:徐大辉-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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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朴美玉爱唱歌,坐在站外闸楼前的一只木凳上唱歌,是小松原听不懂歌词的阿里郎,一首地道的情歌:
  阿里郎,阿里郎,阿拉里哟,
  翻过高高阿里郎山岗,
  没扎上情郎送我的花头绳,
  却见那媒人进屋,心发慌。
  阿里郎,阿里郎,阿拉里哟,
  翻过高高阿里郎山岗。
  有情人虽有离和分。
  哪有出嫁三天就守空房……
  小松原站岗的地堡离闸楼很近,天气晴朗的时候,他从地堡钻出来,坐在圆圆的水泥顶盖上,听朴美玉唱情歌,怀里抱着枪,刺刀在阳光里闪闪发光。
  或许太专心致志,一只蝴蝶飞来落在刺刀尖上。
  朴美玉唱歌很是投入,用心在唱,给她父亲听,给自己听,给荒荒大漠听。她没想到护路队的人也在听,这其中就有小松原。
  “朴美玉有一双美丽的眼睛。”
  “朴美玉的眼睛像露珠。”
  守备队的人都这么说,林田数马也这么说。
  喜欢的东西要拿过来,安在自己的身上,队长的行为令小松原吃惊。林田数马就是这样命令的,小松原就得去执行,不过他十分不情愿。
  “得保住朴美玉的眼睛!”
  小松原决心已下,他抱紧液氮罐,几天后要装一个鲜活的眼球送回奉天满铁医院。但不是朴美玉的,是……他的思绪琴弦一样绷断,司机见到远方信号鸣笛减速,火车即要进站。
  小松原头探出车窗,蒸汽机车喷出的水气和细碎的煤渣打在的脸上,他全然不顾,等着闸楼出现。
  闸楼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尖尖的黑铁皮的屋顶,整个闸楼像儿童玩的一块积木。带着大檐帽的朴成先站在黄颜色的积木前,手持两面颜色不同的旗子,迎接列车进站。
  小松原身子努力向外探,经过南闸楼时他盼望见到的人并没出现。火车速度不快,但经过小小的闸楼也就短短几秒钟,很快进入站内。
  几分钟后,小松原拎着液氮罐随着稀稀的几个乘客出站,直接回守备队。花膀子队烧了原守备队部,一所大车店被征用做新的守备队部。
  遵照林田数马的命令,小松原被安排住单间,紧挨着队长室。火炕改成地龙(地炕),铺上榻榻米。他放下液氮罐,急急忙忙跑出去,第一个要去的就是亮子里火车站的南闸楼,找正当班的朴成先。
  火车不是老从亮子里站经过,前一趟和后一趟间隔一段时间,没有火车经过很清静。闸楼窄小,只容纳下一个人。
  “坐,太君。”朴成先恭恭敬敬地让座。
  小松原在铁路员工面前,高高在上惯了,被恭敬过惯了。他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下。
  “喝水。”
  朴成先倒一碗水端过来,小松原用戴着雪白手套的手挡了一下,目光透过窄窄的闸楼门向外张望,落在那只空凳子上,平常朴美玉来了就坐在那个木凳子上唱歌。
  现在木凳子上放着几枝晚秋的野花,小松原叫不出花名,他胡乱地命花名:石竹、矢车菊、干枝梅……他问:“你女儿呢?”
  “噢,太君是问……”朴成先惴惴不安,日本兵打听女儿干什么?是福是祸呀?
  亮子里镇已有几个姿色的姑娘被日本弄去劳军(当慰安妇),难道他们要……他越想越怕,冷汗沁出脑门儿。
  “朴美玉呢?”小松原问。
  “呵,去采花,到草甸子采花。”朴成先腿脚发抖,快要倒下去。
  “什么时候回来?”
  “太君,饶了我的女儿吧!”朴成先突然跪在小松原面前。
  “饶?”小松原一愣:“你这是干什么?”
  “太君,”朴成先哭腔道:“美玉打3岁起就死了娘,我屎一把尿一把将她养大,我答应她娘一定把女儿养大成人……”
  “莫名其妙!”小松原说了一句。
  朴成先可怜兮兮的:“她还是一个孩子呀……”
  小松原终于明了,说:“你误解了,我是来帮助你女儿的。”
  “帮助?”朴成先迷惑。
  “日本人会主动帮助我们?”朴成先将信将疑,长长一大串问号:平白无故的日本人主动上门来帮助?他们又帮助什么?眼前乳臭未干的日本兵他到底怀着什么目的?打女儿的主意吗?
  “十月枫红未归乡……”歌声飘过来。
  小松原挺起身子使眼睛抬高,瞻望远处的朴美玉。
  朴美玉抱着一捆野花,脸庞给鲜花簇拥着,站在小松原面前,只剩下一双忽扇忽扇的大眼睛,那双眼睛在笑。
  “美玉!”朴成先眼瞪女儿,让她收敛笑脸。
  父亲今天是怎么啦?最喜欢看到自己笑的父亲,怎么突然……朴美玉无法理解父亲。她一向听父亲的,既然他不喜欢笑,那就不笑。鲜花后面眯眯的笑眼,变幻成肃穆圆睁,一束燃烧的火苗被浇灭。
  小松原始终看着朴美玉的眼睛。
  朴美玉没躲避小松原的目光,第一次凝望日本鬼子的眼睛。
  19
  一只野兔作为诱饵,吴双把它拴好,一张捕鹰的网便支好了。
  “弄好了,很牢靠。”吴双走到山顶,钻进傍树而建的三角马架,对躺在欤B草铺上的韩把头说。
  “这回别让它再逃啦。”老把头说。
  上午,一只落入陷阱的鹰,落网后又逃脱了,闯破网逃飞的。
  “海东青飞啦。”韩把头很是惋惜。
  海东青是雕的一种,当地人统称为鹰。《辞海》载:“‘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海东青’,产于黑龙江下游及附近海岛。驯服后可成珍贵的狩猎工具。辽代,以海东青捕天鹅为皇帝春猎重要项目。”
  韩把头来捕海东青,可不是上贡什么皇帝,为今冬的狩猎用,也不是捕天鹅,而是为捕狼。
  在山顶上守了几天几夜也没捕获到海东青,韩把头他们的目标是两只,有两只鹰才够用。
  海东青不是抓来就可以用它打猎,要经过驯服,不是谁都能驯服桀骜不驯的海东青,狩猎队里只有韩把头和吴双两人胜任。第一步,要抓到野鹰,又不是什么鹰都可用的,要挑选,这方面他们俩都很有经验。
  捕海东青用网,一种粘网,那样才不至于伤着它们,按韩把头的话说,伤一根羽毛都不成,必须全翎全尾,这样不仅美观,韩把头说:“鹰自尊心很强,丝毫伤不得啊!”
  两天前的早晨他们就捕到一只海东青。
  “来啦!”吴双的手掌遮着阳光,向东边眺望。
  韩把头看到一只海东青在天际盘旋,翅膀割碎晨阳,矫健的身影令他们兴奋。
  草地上的诱饵野兔还没发觉天空中情况,自顾挣扎着,还想逃走。它的活跃吸引住那只海东青,它朝陷阱飞来。
  “有门儿!”吴双雀跃地。
  “准备好笼子。”韩把头说。
  海东青被网束缚住,的确是一只很难得的鹰。
  “放飞它吧。”韩把头说。
  吴双放飞了捕获到手的海东青。他知道韩把头为什么放飞它,翅膀的两根羽翎碰掉了。
  “真的就……”吴双问。
  “我训过一只鹰,不小心弄掉了几根羽翼,你猜怎么样?它竟然拔掉了自己身上的羽毛,成了光腚子秃鹰。”韩把头讲了亲身经历的事。
  “噢。”吴双点头,他佩服韩把头对鹰的知识掌握比自己多,去年他由于不信韩把头的话,使一只鹰死去。
  “你应该放它飞回去,增加它的野性,不然它就应了那句老话,落泊的凤凰不如鸡……最后,鸡也能把鹰啄死。”韩把头说。
  “我不太信。”吴双说,“要不就叫我的鹰和你的鸡斗一场,看看到底是鹰厉害还是鸡厉害。”
  韩把头有一只斗鸡,他眼珠似地看待它。参加过几次比賽,虽说没拿什么名次,但是它仍然是一只凶猛的斗鸡。狩猎队休闲的时候,总要找点乐儿,韩把头就让他的斗鸡给大家表演。
  “你舍得呀?”吴双问,口气充满挑战,“我的鹰它可曾经啄瞎一只狼眼睛呢!能把狼打败,还斗不过你的鸡?”
  “试试看吧。”韩把头自负地笑笑,他对自己的鸡信心百倍。
  吴双对自己的鹰感到骄傲,因为它的身世不凡——
  去年这个时候,吴双追踪一只白色的大狼,他不知道这是狼王。白色的大狼闪闪发亮的皮毛,刺激和抓住了他的眼球。
  “整(弄)住它!”
  吴双跟踪白色的大狼时发现这只海东青的。
  湛蓝的苍穹大红的太阳把仅有的几片闲云镀上一层血色,在这样的色彩的景衬下,任何悲壮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苍鹰在吴双的上空盘旋,跟随他的坐骑飞,目的是追赶苍狼,寻找时机俯冲下来捕杀白色的大狼。
  坐骑跳跃一条壕沟,系鞍子的牛皮带突然间断了,吴双脱镫滑下马背,掉进泥浆里,挣扎着爬出泥沟,已与白色的大狼拉开了距离。
  蓦地, 一团褐色的流线, 霹雳一样从天而降, 鹰稳稳地落在奔跑的白色的大狼背上, 迅疾地啄出狼的眼珠……失去一只眼珠的白色的大狼在地上翻滚, 哀叫着。
  吴双被惊呆了,他有过几年的狩猎的经历,见过无数惊险的场面,人与兽的,兽与兽的搏杀,用脚甚至于用牙齿与垂死的狼虫虎豹短兵相接,但都无法和眼前这惊心动魄的场面相比。
  鹰捕杀黄羊的场面吴双亲眼目睹过:它啄出黄羊的眼珠后吞掉,利喙啄开胸膛,拔丝一样叨出肠子,一停一顿地悠然地吞吃,黄羊一阵痉挛,很快身体归于僵直。
  这个场面在白色的大狼身上并没有出现,瞎了一只眼的白色的大狼,猛然起身扑向等着饱餐狼肉的鹰,那只鹰反应迅速,霍然飞起直插云霄。
  “逮住这只鹰!”吴双嘟囔一句。
  吴双见鹰啄出白色的大狼眼珠起,萌生了这样的念头。
  数日后,那只啄瞎狼眼的苍鹰已在吴双的屋子里,他驯服了这只苍鹰,并同主人打了一冬的猎。
  “放飞它吧!”冬猎结束后,韩把头说。
  “不,我养着它,今年冬天使它打猎。”吴双说,他多是舍不得。
  “你再养下去,它非但不能捉兔赶狼,恐怕连只家鸡都不如。”韩把头说,“磨灭了它的野性,鹰就不是鹰啦。”
  吴双最终还是留下了那只鹰,闲着没事到鸡棚子看韩把头伺候斗鸡。
  韩把头专门设计一处带有寝室和运动场的住所,那只雄壮的鸡终日稳稳地站在木墩儿上,昂着头颅,一副盛气凌人的神态。大鸡昂然来,小鸡竦而待……韩把头常常回想起壮烈的斗鸡场面。
  “老把头,鹰斗鸡的事,是不是取消……”吴双吞吞吐吐地说。
  “斗,咋不斗。”韩把头说,“得按斗鸡的规矩办。”
  “行!”吴双心想,鹰打败鸡是天经地义。
  斗鸡是有些规矩的,上场前割掉鸡冠,爪子安上锐利的铁爪,以免受到攻击和加强杀伤力,还要在鸡毛上抹点芥茉,以刺激对手的眼睛等等。
  绿色的草坪上,狩猎队的人都来围观一场别开生面的鹰斗鸡,死生决斗。
  鹰很不习惯将它置在地上而和一只鸡斗,它的眼里鸡永远是鸡,再伟岸也是鸡,在自己家族的成员里还没有谁败在鸡的手下。
  临阵,鹰望着主人吴双,必须在他发出攻击命令的情况下,才能发起进攻,在狩猎队里,它已习惯听从命令。
  然而,鹰的对手那只斗鸡就没有那么多的清规戒律约束,见鹰就猛扑过去,啄米似的啄个不停,喙已染满鲜血,铁爪撕开鹰的嗉子……
  ……
  “看样子,海东青听到什么了,不肯飞来……我们还要在此呆几天。”韩把头说。
  “不捉到海东青,不能回去。”吴双说。
  20
  卢辛进了哈尔滨,一头扎进“欢乐堂”。
  “亲爱的,你非要听?”娜娜头枕在卢辛的生满黑毛的胸前,和枕着一个动物一样。
  “听,我要听你讲。”卢辛说。
  “我说出实情,你就再陪我两周。”娜娜提出条件。
  “好,两周两周。”
  娜娜开始讲从花膀子队驮走她的那个男人,也可以说是卢辛放走的那个情敌——阿辽沙。
  草甸子深处那个屯落中的那干打垒土大院内,长着青草的墙壁透出浓浓碱土味,一种荒原特有的气味。
  阿辽沙一次随花膀子队攻打响窑(有枪的大户人家)时受了伤,部位叫人羞涩——挨近阳物的小腹处叫土洋炮炸掉块鸡蛋大小块肉,从马上掉下来后就晕了过去。
  胡匪受了伤一般都不敢公开到医院治疗,怕被官府发觉。养伤要到活窑(与胡匪勾结、暗中来往的大户人家)。胡匪把阿辽沙抬到牧主全虎家,请乡医扎痼(治疗)。
  阿辽沙养伤的日子从春天开始,那个瘦猴般的乡医叫他感到不快,天天用他细长、干硬的手把脉,他就想狠狠揍他一顿。
  干打垒土屋一扇花格窗正对着厢房的较大窗户。白衬衫下裸出肩膀的那女人出现,准确说他发现她,正是某日黄昏,玫瑰色夕阳把她托衬得妩媚。她大约二十五六岁年纪,乌黑的眼睛,白皙皙的皮肤,素花裙子在胸前变了形,被圆鼓的东西凸起。
  “真漂亮!”阿辽沙咽口唾沫。他发现娜娜时娜娜也发现了他。隔窗相望的日子什么时候开始到什么时候结束,没人去记它。
  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发生了一件天助人意的事:雷公的利剑齐刷刷地削掉马圈栅栏门的木桩,炸群后的马四下逃散,全虎家的男性公民除不能骑马的孩子外,都外出找马。
  独居一屋的阿辽沙通过院内的嘈杂声判定发生了什么事,基本复原伤口的他完全可以加入找马的行列,他没有去的原因就是闪电中看见窗户前伫立个熟悉的婷婷玉立的身影。
  近日来,他发现在苍茫时刻出现的娜娜,衣服越穿越小,起先是裸露肩胛,渐渐衣服下移,颈部、大面积胸脯……
  竟有一天,娜娜微闭双眼,挠痒般地抚摸自己光滑的肩膀,沉浸在受人爱抚的幸福之中,她的手指移动,他感到有条小虫子爬过心头,痒得裆里躁动。
  “今晚……今晚……”阿辽沙心猿意马。
  当全虎率人离开大院不久,一股奶香味陡然飘进来。阿辽沙像见到一匹心爱的骏马,虎跃扑倒,骑到上面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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