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导-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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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提了不少问题,到底了解到了这位老同学是个什么人。伊丽莎白听了大为蔑视,沃尔特爵士则极为严厉。
“西门大楼!”他说,“安妮·埃利奥特小姐要去西门大楼拜访谁呢?一位史密斯夫人。一位守寡的史密斯夫人。她的丈夫是谁呢?一位史密斯先生,这个名字到处都可以遇见,他只是数以千计中的一位。她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就因为她老弱多病?说实话,安妮·埃利奥特小姐,你的情趣真是不同凡响啊!别人所厌恶的一切,什么低贱的伙伴啊,简陋的房间啊,污浊的空气啊,令人作呕的朋友啊,对你却很有吸引力。不过,你实在可以推迟到明天再去看望这位老太太,我想她没有接近末日,还有希望再活一天。她多大年纪了?四十?”
“不,父亲,她还不到三十一岁。不过,我想我的约会不能往后推,因为在一段时间之内,只有今天晚上对她和我都方便。她明天要去温泉浴场,而本周余下的几天,我们又有事情。”
“不过,拉塞尔夫人是如何看待你的这位朋友的?”伊丽莎白问道。
“她一点也不见怪,”安妮答道,“相反,她表示赞成,而且她一般都用车送我去看望史密斯夫人。”
“西门大楼的人们见到一辆马车停在人行道附近,一定非常吃惊,”沃尔特爵士说。“的确,亨利·拉塞尔爵士的寡妇没有什么荣誉来炫耀她的族徽,不过那辆马车还是很漂亮的。毫无疑问,人们都知道车子拉来了一位埃利奥特小姐。一位守寡的史密斯夫人,住在西门大楼!一个勉强能够维持生计的三四十岁的穷寡妇。不过是个普通的史密斯夫人,天下这么多人,姓什么的都有,安妮·埃利奥特小姐偏偏要选个普普通通的史密斯夫人做朋友,而且看得比她家在英格兰和爱尔兰贵族中的亲戚还高贵!史密斯夫人!姓这么个姓!”
就在他们这样说来说去的时候,克莱夫人一直呆在旁边,她觉得还是离开这个屋子为好。安妮本来是可以多说些的,而且也确实想分辩两句,说她的朋友和他们的朋友情况没有多大差别,但是她对父亲的尊敬阻止她这么做。她没有回答,索性让他自己去思忖吧,反正在巴思这个地方,年纪三四十岁,生活拮据,姓氏不够尊贵的寡妇也不止史密斯夫人一个。
安妮去赴自己的约会,其他人也去赴他们的约会。当然,她第二天早晨听他们说,他们当天晚上过得十分愉快。她是唯一缺席的,因为沃尔特爵士和伊丽莎白不仅奉命来到子爵夫人府上,而且竟然高高兴兴地奉命为她招徕客人,特意邀请了拉塞尔夫人和埃利奥特先生。埃利奥特先生硬是早早地离开了沃利斯上校,拉塞尔夫人重新安排了整个晚上的活动,以便能去拜访子爵夫人。安妮听拉塞尔夫人一五一十地把整个晚上的情况述说了一番。对安妮来说,使她最感兴趣的是,她的朋友和埃利奥特先生没有少议论她,他们惦念她,为她感到惋惜,同时又敬佩她因为去看望史密斯夫人而不来赴约。她一再好心好意地去看望这位贫病交迫的老同学,这似乎博得了埃利奥特先生的好感。他认为她是个十分卓越的年轻女性,无论在性情上,举止上,还是心灵上,都是优秀女性的典范。他甚至还能投拉塞尔夫人所好,同她谈论谈论安妮的优点长处。安妮听朋友说起这么多事情,知道自己受到一位聪明人的器重,心里不由得激起了一阵阵愉快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也正是她的朋友有意要激发的。
现在,拉塞尔夫人完全明确了她对埃利奥特先生的看法。她相信,他迟早是想娶安妮为妻的,而且他也配得上她。她开始算计,埃利奥特先生还要多少个星期才能从服丧的羁绊中解放出来,以便能无拘无束地公开施展出他那殷勤讨好的高超本领。她觉得这件事是十拿九稳的,但是她决不想对安妮说得那么肯定。她只想给她点暗示,让她知道以后会出现什么情况。埃利奥特先生可能有情于她,假如他的情意是真的,而且得到了报答,那倒是一门美满的姻缘。安妮听她说着,并没有大声惊叫。她只是嫣然一笑,红着脸,轻轻摇了摇头。
“你知道,我不是个媒婆,”拉塞尔夫人说,“因为世人行事和考虑问题都变化莫测,对此我了解得太清楚了。我只是想说,万一埃利奥特先生以后向你求婚,而你又愿意答应他的时候,我认为你们完全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谁都会觉得这是一起天设良缘,我认为这也许是一起非常幸福的姻缘。”
“埃利奥特先生是个极其和蔼可亲的人,我在许多方面都很钦佩他,”安妮说道。“不过,我们并不匹配。”
拉塞尔夫人对这话并未反驳,只是回答说,“我承认,能把你视为未来的凯林奇的女主人,未来的埃利奥特夫人,能期望看见你占据你亲爱的母亲的位置,继承她的全部权利,她的全部人缘,以及她的全部美德,对我将是最大的称心乐事。你在相貌和性情上与你母亲一模一样。我最亲爱的安妮,如果我可以认为你在地位、名誉和家庭方面也和她一模一样,在同一个地方掌管家务,安乐享福,只是比她更受尊重,那么,在我这个年纪上,我会觉得这使我感到无比快乐!”
安妮不得不转过脸,立起身子,朝远处的桌子走去,靠在那儿假装忙乎什么,试图克制住这幅美景引起的激动。一时间,她的想象、她的心仿佛着了魔似的。一想到由她取代她母亲的位置,第一次由她来复活“埃利奥特夫人”这个可贵的名字,让她重新回到凯林奇,把它重新称作她自己的家,她永久的家,这种魅力是一时无法抗拒的。拉塞尔夫人没有再吭声,她愿意让事情水到渠成。她认为,要是埃利奥特先生当时能彬彬有礼地亲自来求婚该多好——总之一句话,她相信安妮不相信的事情。安妮也想到了埃利奥特先生会亲自来求婚,这不禁使她又恢复了镇静。凯林奇和“埃利奥特夫人”的魅力统统消失了。她决不会接受他的求爱。这不单单因为她在感情上除了一个人以外,其他男人一概都不喜欢。她对这件事情的种种可能性经过认真思考之后,在理智上是不赞成埃利奥特先生的。
他们虽说已经结识了一个月,但是她并不认为自己真正了解他的品格。他是个聪明人,和蔼可亲,能说会道,卓有见解,似乎也很果断,很讲原则,这些特点都是明摆着的。不用说,他是明白事理的,安妮找不出他有一丝一毫明显违背道义的地方。然而,她不敢为他的行为打包票。她如果不怀疑他的现在,却怀疑他的过去。有时,他嘴里无意漏出一些老朋友的名字,提到过去的行为和追求,不免要引起她的疑心,觉得他过去的行为有失检束。她看得出来,他过去有些不良的习惯,星期日出去旅行是家常便饭;他生活中有一段时间(很可能还不短),至少是马马虎虎地对待一切严肃的事情;他现在也许改弦易辙了,可是他是个聪明谨慎的人,到了这个年纪也懂得要有个清白的名声,谁能为他的真情实感作担保呢?怎么能断定他已经洗心革面了呢?
埃利奥特先生谙熟世故,谈吐谨慎,举止文雅,但是并不坦率。他对别人的优缺点从来没有激动过,从来没有表示过强烈的喜怒。
这在安妮看来,显然是个缺陷。她早先的印象是无法补救的。她最珍视真诚、坦率而又热切的性格。她依然迷恋热情洋溢的人。她觉得,有些人虽然有时样子漫不经心,说起话来有些轻率,但是却比那些思想从不溜神,舌头从不滑边的人更加真诚可信。
埃利奥特先生对谁都过于谦和。安妮父亲的屋里有各种脾性的人,他却能个个讨好。他对谁都过于容忍,受到人人的偏爱。他曾经颇为坦率地向安妮议论过克莱夫人,似乎完全明白她在搞什么名堂,因而很瞧不起她。可是克莱夫人又和别人一样,觉得他很讨人喜欢。
拉塞尔夫人比她的年轻朋友或者看得浅些,或者看得深些,她觉得这里面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她无法想象还有比埃利奥特先生更完美的男子。她想到秋天可能看见他与她亲爱的朋友安妮在凯林奇教堂举行婚礼,心里觉得再惬意不过了。
下卷·第六章
时值二月初,安妮已在巴思住了一个月,越来越渴望收到来自厄泼克劳斯和莱姆的消息。玛丽写来的情况远远满足不了她的要求,安妮已经三个星期没有收到她的来信了。她只知道亨丽埃塔又回到了家里,路易莎虽说被认为恢复得很快,但仍旧呆在莱姆。一天晚上,安妮正一心惦念她们大伙的时候,不料收到了玛丽发来的一封比平常都厚的信。使她感到更加惊喜的是,克罗夫特将军与夫人还向她表示问候。
克罗夫特夫妇一定来到了巴思!这个情况引起了她的兴趣。理所当然,她心里惦念着这两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广沃尔特爵士嚷道。“克罗夫特夫妇来到了巴思?就是租用凯林奇的克罗夫特夫妇?他们给你带来了什么?”
“来自厄泼克劳斯乡舍的一封信,爸爸。”
“唔,这些信成了方便的护照。这就省得介绍了。不过,无论如何,我早该拜访一下克罗夫特将军。我知道如何对待我的房客。”
安妮再也听不下去了。她甚至说不上可怜的将军的面色为何没有受到攻击。她聚精会神地读信。信是几天前写来的。
亲爱的安妮:
我不想为自己没给你写信表示歉意,因为我知道在巴思这种地方,人们对信根本不感兴趣。你一定快乐极了,不会把厄泼克劳斯放在心上。你了解得很清楚,厄泼克劳斯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好写的。我们过了一个好没意思的圣诞节。整个节日期间,默斯格罗夫夫妇没有举行过一次宴会。我又不把海特一家人放在眼里。不过,节日终于结束了。我想,谁家的孩子也没过过这么长的节日。我肯定没过过。大宅里昨天总算清静下来了,只剩下哈维尔家的小家伙。不过你听了会感到吃惊,他们居然一直没有回家。哈维尔夫人一定是个古怪的母亲,能和孩子们分别这么久。这真叫我无法理解。依我看,这些孩子根本不可爱,但是默斯格罗夫太太仿佛像喜欢自己的孙子一样喜欢他们,如果不是更喜欢的话。我们这儿的天气多糟糕啊!巴思有舒适的人行道,你们可能感觉不到。可是在乡下,影响可就大了。从一月份第二个星期以来,除了查尔斯·海特,没有第二个人来看望过我们,而查尔斯·海特又来得太勤,我们都有些讨厌他。咱们私下里说说,我觉得真遗憾,亨丽埃塔没和路易莎一起呆在莱姆,那样会使海特无法同她接触。马车今天出发了,准备明天把路易莎和哈维尔夫妇拉回来。我们要等到他们到达后的第二天,才能应邀同他们一道进餐,因为默斯格罗夫大太担心路易莎路上太累,其实,她有人关照,不大可能累着。若是明天去那里吃饭,对我倒会方便得多。我很高兴你觉得埃利奥特先生非常和蔼可亲,希望我也能同他结识。可惜我倒霉惯了,每逢出现好事情,我总是离得远远的,总是全家人里最后一个得知。克莱夫人同伊丽莎白在一起呆得大久了!难道她永远不想走啦?不过,即使她人走屋空,我们或许也受不到邀请。请告诉我,你们对这个问题有什么看法。你知道。我不期待他们叫我的孩子也跟着去。我完全可以把孩子留在大宅里,个把月不成问题。我刚刚听说,克罗夫特夫妇马上要去巴思,人们都认为将军患有痛风病。这是查尔斯偶尔听到的。他们也不客气客气,或是向我打个招呼,或是问问我要不要带什么东西。我认为,他们同我们的邻居关系丝毫没有改进。我们见不到他们的影子,这足以证明他们是多么目空一切。查尔斯与我同问你好,祝万事如意。
你亲爱的妹妹
玛丽·默斯格罗夫
二月一日
遗憾地告诉你,我身体一点不好。杰米玛方才告诉我,卖肉的说附近正盛行咽喉炎。我看我一定会感染上。你知道,我的咽喉发起炎来,总是比任何人都厉害。
第一部分就这么结束了,后来装进信封时,又加进了几乎同样多的内容:
我没有把信封上,以便向你报告路易莎路上的情况。现在,多亏没有上封,真让我高兴极了,因为我有好多情况要补充。首先,昨天收到克罗夫特夫人的一张字条,表示愿意给你带东西。那字条写得的确十分客气,十分友好,当然是写给我的,因此,我可以把信愿写多长就写多长。将军不像病得很重的样子,我诚挚地希望巴思给他带来他所期待的一切好处。我真欢迎他们再回来。我们这一带缺不了如此和蔼可亲的一家人。现在来谈谈路易莎。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准能吓你一大跳。她和哈维尔夫妇于星期二平安到家了,晚上我们去向她问安,非常惊奇地发现本威克中校没有跟着一起来,因为他和哈维尔夫妇都受到了邀请。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恰好因为他爱上了路易莎,在得到默斯格罗夫先生的答复以前,不愿冒昧地来到厄泼克劳斯。路易莎离开莱姆之前,两人把事情都谈妥了,本威克中校写了封信,托哈维尔上校带给她父亲。的确如此,我以名誉担保!你难道不感到奇怪吗?假如你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风声的话,我至少是要感到奇怪的,因为我从没听到任何风声。默斯格罗夫太太郑重其事地声明,她对此事一无所知。不过我们大家都很高兴,因为这虽说比不上嫁给温特沃思上校,但是却比嫁给查尔斯·海特强几百倍。默斯格罗夫先生已经写信表示同意,本威克中校今天要来。哈维尔夫人说,她丈夫为他那可怜的妹妹感到十分难受,但是路易莎深受他们两人的喜爱。确实,我和哈维尔夫人都认为,我们因为护理了她,而对她更喜爱了。查尔斯想知道,温特沃思上校会说什么。不过,你要是记得的话,我从不认为他爱上了路易莎。我看不出任何苗头。你瞧,我们原以为本威克中校看中了你,这下子全完了。查尔斯怎么能心血来潮想到这上面去,让我始终无法理解。我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