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2006年第03期-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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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乐意听了?特木勒嘿嘿一笑,单刀直人道,狗尿苔上不了金銮殿,旱鸭子下不了达赍湖,你这火燎毛的脾气,摆弄摆弄实心眼儿的土豆儿还行,让你和玩股票这把子人儿打交道,弄那些云里雾里指山卖磨的事儿,你不行! 。那我就不和他们玩儿了!鄂大男爵把大巴掌往八仙桌上啪地一撂,看了一眼德力根玛,吼道,谁要是硬逼着我玩儿,我就告他们去!
你上哪儿告去?说说我听听。
证监会!国务院!党中央!
病话!说你傻你不爱听,特木勒一副嬉皮笑脸相,别以为你鄂大男爵不穿开裆裤,屁股上的屎就没人知道了!
你埋汰我?
兄弟,天知地知,咱冲着白云鄂博山说话,男爵公司的上市申报文件里有猫儿腻没有?
你想说什么吧?鄂大男爵心里咚地一跳,像挨了当胸一拳。
你敢不敢说没有猫儿腻?特木勒自知一句话点到了鄂大男爵死穴上,就拿出猫玩老鼠的腔调儿问,不敢吧?这就对了,这年头儿的上市公司,有几家敢说自己屁股上的屎擦干净了?何况你一个破土豆儿公司?
有咋的,没有咋的吧?鄂大男爵说完这话,觉得自己有点要耍无赖的意思。
没有,兄弟,你告到哪儿我都支持你,别说国务院、党中央,你就是告到联合国,告到月球上去,我给你掏路费。要是有,特木勒说到这儿,呵呵呵地笑起来,眼里射出豺狼眼的绿光,恶狠狠地说,你就老实儿眯着吧!要是吃饱撑着了,就听听猫叫春,看看狗恋裆,要不就学学驴打滚儿,好好消消食儿,比啥都强!
你说我是吃饱撑的?
我说错了吗?你要不听邪,就告一个试试?
那我还就告了!鄂大男爵一拍大腿,和特木勒“牛”上了。
随你便,不过,你让我把话说完,特木勒伸手拍拍鄂大男爵的膝盖,把喉咙细下来说,你一告,上边就得派人下来调查吧?一调查,先知道的是刚才来的这把人儿吧?他们都知道你男爵公司的底细,把你们的上市文件找出来挑点儿毛病,你男爵公司的猫儿腻就得露馅儿吧?到时候你一个董事长脱得了干系吗?三捏咕两捏
咕,人家没咋的,先把你捏咕进去了。这你信不信?
我信个鸡巴,这是共产党的天下!不是他们的天下!
你还别拉屎攥拳头装横!我把话给你撂这儿,兴你不仁就别怪人家不义,不信你就试试看!——这种事儿多了。再者说,你也听着了——姓刘的家有老太爷当后台,你想和人家斗?那就是羊和狼斗!有你的好?我看你是耗子舔猫鼻子——找死!
鄂大男爵终于沉默了。
特木勒扯过烟笸箩,拧了一支“蛤蟆癞”,呵呵笑着又道,刚才人家把话都透给你了,什么重用年轻人呀,回家享享清福呀,就是暗示你自觉自动快下台,这些话你真得往心里去去,六十好几了,别不知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跟头把式的,还折腾个啥劲儿?现成的老伴儿还不赶紧搂过来,乐意旅游,就手拉手出去转转,转够了,回家挠挠痒痒儿说说话儿,比啥不强!要不然,栽个跟头之后再退就没面子了!你说呢,丫头?
德力根玛虽然讨厌这个曾经的姑父,却很感激他进屋之后和阿爸说的这番人木三分的话,她从阿爸的沉默中,已然感觉到了这些话对阿爸的触动,这当然是她所期望的。就顺着特木勒的话音儿说,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我阿爸认可不认可,咱当儿女的就没发言权了。
特木勒又涎着笑脸儿说,你既是你阿爸的心尖儿宝贝疙瘩,又是他的高级助理,他不听你的听谁的?
德力根玛撇了撇嘴嘟囔道,心情好的时候,听个一句半句的;牛脾气上来的时候,连老天爷都不听了,还能听我的?停了停,又情不自禁感叹道,咳!真要听我的,我还用搬那些人……突然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
鄂大男爵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诧异地望着德力根玛问,这么说,这把人儿是你搬来的?
十三
鄂大男爵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躲在炕上翻来覆去烙大饼。
特木勒咄咄逼人的高谈阔论,虽然对他有所触动,可因为他对特木勒为人的看法不好,并不想认真考虑他的那些狗屁“忠告”,却是女儿德力根玛的离心离德,给了他重重的一击。让他猝不及防,竟有些不知所措。
德力根玛为什么会和自己动这种歪心眼儿呢?这其中除了梁心那小白脸儿的因素之外,她还有没有别的目的?比如说,嫌老阿爸太碍手碍脚,想搞个变相政变,篡老爸的权?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把女儿想得太坏了。因为平时劝女儿安心留在男爵公司,不要三心二意时,他不止一次表示过将来希望她来接自己的班儿,却都被女儿拒绝了。她也不止一次向他表白说,不想一辈子都守在这个土豆儿公司,得改变自己的命运,让后代不再总是土豆儿命。他要问她,土豆儿命有什么不好?她也总是说,土豆儿命贱,地球上人人都爱吃,却又没有人不小看它,从来卖不上好价钱。自己不比谁缺胳膊少腿儿,凭什么要选个别人瞧不起的事业浪费生命?再问她,这么说你瞧不起你阿爸?她又会说,哪儿敢哪,你是大名鼎鼎的农民企业家。连省委书记春节都来给你拜年,我还敢瞧不起?要再进一步问她,想怎么改变自己的命运?她就会毫不含糊地说,反正我不想一辈子窝在这破农村!此时要是对她说,如果把这个董事长让给你当呢?她就会把嘴撇得瓢儿似的,不屑地说,我可不当,什么董事长不董事长的,不就是个男爵土豆儿吗?这外号你乐意听我可不乐意听,多没劲!……这些话,听着特别刺耳儿,他也就不可能不动肝火。结果,每次谈话都会不欢而散——这么一个德力根玛,会对当男爵公司的董事长感兴趣吗?他认为不可能。除非公鸡下蛋,达赍湖断水,土豆秧子结金蛋……
可德力根玛和自己动这个歪心眼儿到底还有啥别的企图呢?他就百思不得其解了。胡思乱想间,偏偏又有几个花腰蚊子和他捣蛋,弄得他心烦意乱,就索性爬起来,披衣下地,走出卧室,想到外边儿月亮地里散散心。
阿爸,你还没睡呀?经过客厅时,黑暗中突然传来德力根玛的声音。紧接着,电灯刷地亮了,看来,德力根玛一直坐在这里,根本就没回屋睡觉。
睡不着。鄂大男爵哼哼唧唧地说,继续往外走。
我想和你商量点儿事儿。德力根玛的声音清晰而果断。
啥事儿?鄂大男爵站住了,却没有回头。
也可以说是谈一笔交易。
交易?鄂大男爵一下子愣住了,什么交易?
你要同意退下来,让我接你的班儿,我就永远留在男爵公司,不走了。
鄂大男爵虽然没回头,耳朵却听清楚了。但他一下子还不敢相信听到的话,在原地矗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转过身,望着德力根玛,有点儿怀疑地问,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德力根玛显然早有思想准备,听阿爸这样问,一点儿不生气,只管按照自己准备好的话说下去——我和梁心商量好了,趁现在证券市场有机可乘,利用男爵公司这个平台,以及他个人现有的人脉关系,把资本运作好好搞一搞,以此提升男爵公司单纯靠产品效益参与市场竞争的落后经营现状,迅速扩大公司资本积累。再利用赚来的钱,快速更新现有设备,以提高产品生产工艺的科技含量,同时,进一步开发深加工新产品——比如我和你念叨过的生物多糖、蛋白酶、氨基酸等药用中间体,这些产品科技含量高,市场需求量大,附加值也很可观,能进一步提升男爵公司的产品晶位。也能让我真正有个用武之地,没白学一回生物工程。
鄂大男爵静静地听着,目光一动不动地盯在女儿脸上。德力根玛这些话,百分之百出乎他的意料,他怎么也没想到,女儿所说的这一切,正是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心里就觉得热乎乎的,眼圈儿也情不自禁有些发潮。但想到女儿平时说的那些话,他又疑惑了,德力根玛这些话是真的吗?
没等鄂大男爵想好该怎么对待女儿这番话,德力根玛又接着说下去。阿爸,你可能不相信我的话,因为我一直讨厌农村、讨厌农民,更讨厌亘古不变的落后农业。但是这次梁心说服了我,他说中国的三农问题正在逐步改善,其实咱这儿也挺有前途的。等他坐庄赚了钱,公司进一步扩大规模后,农民都变成工人,各种专业培训相继展开,农民的素质也会迅速提高。公积金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再把附近现有的村子都推倒重建,统一盖成别墅新村,省出来的土地建成花园儿、学校和医院,环境改善了,人们的生活习俗慢慢也会随之改善,到时候一切就都变好了。
鄂大男爵越听越觉入耳,忍不住问,他真是这么说的?
当然。德力根玛说,阿爸,你并不了解梁心,他这人其实挺有理想抱负的,他放弃美国挺体面的工作不干,硬拉着夫人回国,就是想要为国效力,可回来后,碰了许多钉子,也看到了官方许多腐败现象和种种社会黑幕,才有点儿心灰意冷,变得只认钱,其他一概不闻不问。但他并没放弃理想回美国去,而是坚持留了下来,等待机会。他跟我说,要真由我当董事长,放手让他去搞资本运作,他保证让咱男爵公司实力迅速增强,三年实现巨变。
本已被女儿说得心里发热的鄂大男爵,又听女儿一口一个“梁心说什么”,“梁心说什么”,心里又变得很不是滋味儿,就有点儿不耐
烦地反问,他还说了什么?没说让你嫁给他?这个公司就由你们俩开夫妻店儿?
听出阿爸的语气有些不对劲儿,德力根玛的脸色—下子阴下来,嘴也迅速撅成了高高的敖包儿。阿爸,你一定要坚持对梁心的偏见也没关系,反正我是想好了,这辈子就跟他了。你要炒他鱿鱼,我就和他一块走,今后永远不再回来!
混账!·鄂大男爵勃然大怒,你敢跟他走,我把你腿打折!让你瘫巴在家我养你一辈子!
这是什么话!被他们父女弄得睡不好觉的莫日根阿嬷,拉拉着脸从里屋蹒跚而出,指着鄂大男爵的鼻子嚷道,我的孙女,你敢动一手指头,我就和你没完!说完,一屁股坐在八仙椅子上,余怒不息。告诉你,小子!我平时不管你的闲事儿,是因为你六十好几了,用不着我跟你操心了。可你说说,你这些天,一张脸,一会儿晴,一会儿阴,动不动就犯驴脾气,肚儿里像装着火药包儿,像啥样子?今儿下晚来来去去的这些人,说的话我都听见了,那些当官儿的我不提了,他们一个比一个难斗,净说拐弯带刺儿的话,我摸不透他们。你呀,加小心别让他们把你卖了就行了。可特木勒这人,虽然是个白眼儿狼,今天的话说得还挺有人味儿。他说让你别再跟头把式的干了,回家享享清福,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你呀,就听他的吧,别干了。赶紧踅摸个人儿,自己有个说话儿的,也能帮我顾顾这个家,省得我一个人儿顾了打狗顾不上撵鸡——我还能活几天哪?
鄂大男爵被数落得没了脾气,一连声儿说,对对对,阿嬷说的对,我听明白了,黑灯瞎火的,赶紧回屋睡觉去吧!德力根玛,快扶你奶进屋,外边儿凉。
小子,你别嫌我烦!莫日根阿嬷不让鄂大男爵打岔,接着数落说,刚才德力根玛说她要跟谁,你就让她跟去呗!她都这么大了,还不该跟个人JL呀!这明明是好事儿,可你这混账当阿爸的,还横扒拉竖挡干啥?羊羔子大了要分圈,牛犊子大了要分群,你想让德力根玛在这个窝儿里守到老哇?告诉你,德力根玛的事儿我说了算,不用你管,她自个儿爱跟谁就跟谁,你要敢不让,我就跟你撞头,死给你看!
十四
月亮三杆子高了,村儿里除了偶尔传出几声蛐儿蛐儿叫,再没有动静儿。
鄂大男爵刚才被阿嬷指着鼻子数落一顿,心里窝火,不想睡觉,就在月亮地儿里晃悠。
整整一个晚上,没让他消停,家里的、外头的,轮流轰炸,里外夹攻,弄得他脑瓜子发涨,心烦意乱。
自己真把梁心这小子看错了吗?他搞的撒谎撂屁那一套,真就是资本运作的“诱空”技巧吗?要真是趁着证券市场现在有机可乘,放手任凭这小子这么搞下去,男爵公司三年真能巨变吗?真能弄出生物多糖、蛋白酶和氨基酸来?真能把现在的村子都变成别墅新村?没那么容易吧?吹糖人儿还得等糖稀热了呢!再说,明知道警察和土匪之间有猫儿腻,还听凭他们爱咋干就咋干,这对于自己这个共产党员农民企业家来说,也有点儿不那个吧?可话又说回来,真要是按照《证券法》办事,坚决停止坐庄,万一惹出麻烦让人家索赔怎么办?或者,因为这事儿得罪了农行赵主任,今后他在贷款问题上卡你脖子怎么办?再或者,惹恼了刘巡视员和李主任,在上市申报材料里挑出点儿毛病,把自己捏咕进局子怎么办?——特木勒这条白尾巴狼说的话没有错,男爵公司上市申报材料确实有猫儿腻——乌力吉这号人包装的,肯幽洧猫儿腻吗?
接着,又想到德力根玛的婚事——真让她去跟了梁老黑吗?跟对了好,跟错了又怎么办?可要不许她跟这个小白脸儿,她万一真跟这小子私奔了又怎么办?到时候,老阿嬷为这事儿跟自己闹腾起来,一旦出点儿意外,麻烦可就大了……
后来,又想到了自己——自己真的老了吗?真该回家享清福了吗?他承认,和前几年比,他是有点儿老了,眼神儿和腿脚儿都不济了,记性也有点儿像传统马铃薯品种,一年比一年退化。但他觉得自己的精力还可以,饭量也还行。比起中央有些领导来,他还是小老弟呢!中央领导能干,自己就不能干吗?
最后,又想到了董事会——自己是董事长不假,可要真让德力根玛接班儿,这事儿没董事会三分之二董事认可不行,到时候能有这么多董事投赞成票吗?这么一想就多少有点儿后悔,自己虽然早有传位给女儿的意思,但始终还没来得及先确立她的“皇太子”地位——比如先封个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