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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十月 2006年第03期-第49部分

小说: 十月 2006年第03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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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鱼和饭,然后收起地上的空饭盒。吃饱的野猫们仍然不想离开,在老人的身边互相追逐,满地打滚。两个老人默默地欣赏着野猫们的欢状,伫立片刻,又默然离去。野猫们又重新隐入灌木丛中。 
  寒冬之夜,北风呼啸,街心花园里一片清冷,灌木丛不再有浓密的枝叶。野猫们如何应付这铺天盖地的寒冷?我在灌木丛中行走,不见野猫们的踪影,从灌木丛中射出的灯光也变得飘忽闪烁。灯光为何飘忽?我寻找装在地面的灯,竟看见了猫。一只黑猫,蹲伏在高出地面的玻璃灯罩上,正靠着灯光的热能取暖。在雪亮的灯光烘托下,它那身在白天看来蓬乱的黑毛变得晶莹透明,仿佛生出一圈耀眼的光环。它抬头看着我,两只眼睛变成了一对小小的探照灯,在寒夜中茫然转动…… 
  我发现,只要有一盏地灯亮着,就有一只野猫蹲在灯罩上取暖。装这些地灯的人大概不会想到,用来驱散黑暗的灯光,竟会给野猫们带来温暖。不走进这片灌木丛,永远也不会看到这样奇怪的景象。 
  有多少人间的光明,会在寒夜中变成生灵的热能呢? 
   
  家 鼠 
   
  那还是在幼年时,大概四五岁吧,有一次跟母亲去黄浦江边的外滩公园。在一个圆形大亭子里,我发现有一只肉色的小动物,在亭子的栏杆上慢慢爬动。它的皮肤光滑,身体近乎透明,样子就像一只袖珍小猪,那么精致,那么滑稽。我捧起那小动物,它也不逃跑,驯顺地趴在我的手心里,闭上了眼睛。我捧着那小动物,兴奋地跑到母亲身边,想让她分享我的收获。母亲见到那小动物,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见我手捧着一颗冒烟的手榴弹,她惊悸地大喊一声,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手臂,那只小动物摔落在地。我俯身想去救它,母亲又对准它踩了一脚。小动物死了,嘴角还流着血。母亲说:“这是老鼠,脏,以后再不许碰它们!”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老鼠,说实话,在童年的眼光中,那实在是一只可爱的小动物。尽管我从那时起知道老鼠不能碰,但母亲粗暴地踩死那刚出生不久的可爱的小老鼠,我还是难过了好几天,甚至对母亲也有了成见。随着年龄的增长,对老鼠的认识日益明确。老鼠,被人称为家鼠。但没有一个人会想豢养老鼠,它们寄居在人家,属于不请自来,是强行地偷偷地进入人类的生活。在生活中,它们和贼、和小偷是同义词,只要哪里有吃的,哪里就有它们牙痕和爪迹。中国人的词典中,有多少贬损老鼠的词汇:獐头鼠目、鼠目寸光、鼠辈小人、鼠肚鸡肠、抱头鼠窜……更有“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这样的俗语。可见人们对老鼠厌恶的程度。城里人的日用品中,凡和老鼠有关的,都是用来捕杀剿灭它们的,鼠夹、鼠笼、鼠胶、鼠药……然而老鼠却是十二生肖中的老大,中国人还要过鼠年,逢到鼠年,还要想方设法讲很多关于老鼠的好话。这是多么滑稽的一件事情。其实,在我的记忆中,老鼠的形象很复杂,绝非一个“坏”字或者“好”字能够概括。 
  小时候,听祖母说过,世界上,最聪明精灵的,是老鼠。人们如果议论它们,它们一定会听到。所以祖母说到老鼠,总是用另外一个词代替,祖母叫它们“老鬼三”。就在祖母说这些话后的没有几天,我便亲眼看见了老鼠的精灵。那时,我和两个姐姐睡在一个阁楼上,阁楼的天花板上,有一个小洞,常有老鼠出没。我的一个姐姐最怕老鼠,每次 
看到老鼠都要乱喊乱叫。那天,我们睡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小洞,便议论起老鼠来。姐姐说,老鼠其实是胆小鬼,没有什么可怕的。我说,别叫它们的名字,它们会听见,叫它们“老鬼三”吧。姐姐大笑说,你这么迷信,大可笑啦。姐姐话音刚落,天花板上的小洞里突然一亮,一只硕大的老鼠出现在洞口,目光炯炯地盯着姐姐。姐姐惊叫一声,吓得用被子蒙住头,哇哇大哭起来。那老鼠走出来,大模大样地在我们的床边巡视一圈,才不慌不忙地返回它的洞穴中。这件事,几乎使我们彻底相信了祖母的话,在家里谈到老鼠,再也不敢直呼其名,而是跟着祖母叫“老鬼三”。 
  岁月如流水般过去,生活一直在变化,然而老鼠的形象依然如故。它们仍然是贼,是小偷,是最不受欢迎的动物。我结婚后,曾经在浦东的居民新村住过,那时,家里常闹鼠,每天晚上,厨房里总有老鼠出没。妻子和姐姐一样,也是天生怕鼠。卧室就在厨房隔壁,只要有老鼠的响动,妻子便心惊胆战,整夜无法入睡。长此以往,简直没有办法过日子了。那时,我的书房和卧室是在同一个房间,深夜,我坐在书桌前写作,竟然看清了老鼠行动的路线。它们是从阳台进入我们的房间,然后沿着墙根,穿过卧室,进入厨房。在厨房里完成了它们的觅食任务之后,它们一定会沿着来路从阳台门出去,每天如此,就是那几只老鼠。这样,我便有了一个剿灭它们的计划。我瞒着妻子,开始行动。深夜,我在书桌前写作,阳台门口有轻微的动静,我看着老鼠们一只一只偷偷地走进来,幽灵一般潜入厨房。我随即跟入厨房,掩上了厨房和卧室之间的门,只留下一条窄窄的门缝,这门缝,就是捕杀它们的机关。我开了灯,坐在门口,手扶—着门把手,静静地开始等待。我知道,它们一定会离开厨房,沿固定路线回去。老鼠知道有人进入厨房,躲到冰箱和橱柜背后,不发出一点声音。我和那几只老鼠,都在平心静气等候。对自己的行动能否成功,我并没有把握。这是人和鼠之间的耐心和智慧的较量。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一只老鼠从橱柜底下爬了出来,它露了一下头,又缩回去,经过几次试验,见没什么动静,它大概认为危险已经过去,便走了出来。它就站在我的脚边,抬头看着我,我也看着它,大家都一动不动。在灯光下,我将它看得很清楚,那是一只毛茸茸的灰褐色老鼠,脑袋很大,眼睛很亮,样子并不难看。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对视,它似乎并不惧怕我。其实,在灯光下,它看不到我,所以无所谓惧怕。我这才领教了“鼠目寸光”是怎么回事。它从我的脚边走过,走到墙边,沿着墙角,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它又警惕地探视了一会,见没动静,才钻进了门缝。就在老鼠的身子进入门缝的同时,我用力将门关上,只听见门缝中“吱呀”一声惨叫,那老鼠便一命呜呼….”这一夜,我以相同的方法捕杀了进入厨房的三只老鼠。家里的鼠患从此结束,妻子和朋友们对我的“胜利”很佩服。而我,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美妙的事情。战胜几只小小老鼠,有什么可以夸耀的,而且,我是以如此险恶的方式剥夺了它们的生存权利。如果鼠类有思想和言语,不知该怎样谴责我呢。 
  老鼠实在是很可怜的动物,它们要和人类共处,却必须在人类的围剿和诅咒中生存。不过有意思的是,人类剿杀了它们那么多年,它们居然还顽强地在人类的眼皮下繁衍着。这大概也是大自然生态平衡的一部分吧。 
   
  麻 雀 
   
  对我来说,没有一种鸟比麻雀更亲近了。它们每天都活泼在我的视野中,有时在窗外的树上扑腾,有时就飞到我的窗台上溜达,这使我有机会近距离看它们。麻雀头大脖子短,褐色羽毛,形象并不美,但很可爱。只要活着,它们似乎没有一分钟停止活动,永远成群结队地在那里蹦蹦跳跳。 
  幼年时看过人类围剿麻雀的景象。那时,中国人把麻雀列为害鸟,全民共诛之,成千上万人对着天空呐喊,敲锣打鼓,可怜的麻雀在人们的讨伐声中惊惶乱飞,无处歇脚,最后精疲力竭,如中弹般从天空纷纷坠落,有些麻雀就撞死在墙头。我也曾敲打着脸盆参与过围剿麻雀的战争,开始觉得好玩,但目睹麻雀们的死亡过程,幼小的心灵充满了同情。还好,闹剧很快结束,麻雀们得到平反,它们在人类的世界中又重获生存的权利。少年时,我有过一次养麻雀的经历。将一只刚孵化出不久的小麻雀,从一个小小的粉红色肉球,喂养成一只羽毛丰满的麻雀,这是一个不简单的过程。为了给小麻雀寻找食物,我曾无数次爬到树上摘皮虫。喂食时,小麻雀仰起脑袋大张着黄口,发出急切的呼叫,我这才懂得了什么叫做“嗷嗷待哺”。在麻雀还没有真正学会飞翔时,我和它有过最美妙的相处。我将它扔到天上,它会拍打着翅膀飞回到我的手掌上。现在回想起来,那真是不可思议的景象。然而等它完全掌握了飞行的本领,就再也不甘心被我豢养。一次,我将它扔上天空,它展翅远去,消失在天空中,再也没有回来。那时,我也懂得了,对于这些成群结队在人类周围飞翔活动的小鸟来说,自由比什么都重要。 
  上小学时,有一次正上课,有两只麻雀飞落到教室的窗台上,发出极其欢快的鸣叫,全班同学都被那兴奋婉转的鸣叫声吸引,从来没有听到麻雀这样叫过。窗台上的景象,也是以前没见过的,只见那两只麻雀拍打着翅膀交缠在一起,一会儿磨着嘴,一会儿互相攀骑,像是在打架,又像是在亲热。给我们上课的是一个年轻的女教师,她也停止了上课,看着窗外那两只麻雀,不知为什么,竟然脸色涨得通红。那两只麻雀把窗台当成了舞台和床,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它们不停地欢叫着舞蹈着,仿佛要没完没了纠缠下去。最后,是女教师走过来打开窗户,赶走了那两只麻雀。它们飞走后,就停落在旁边的屋顶上,从教室里虽然看不到它们,但它们的欢声依然随风飞扬,飘进每个人的耳朵。这一课老师讲的什么内容,已经没有一丝印象,而那两只麻雀春心荡漾的鸣叫和欢状,却清晰如昨。 
  前几年,搬了新家,在书房装空调时,外墙留下一个洞,装修结束时,忘了将那洞填补掉。反正那洞和房间并不相通,便没有填没它。没想到这墙洞居然成为麻雀的家。每天早晚,可以看见它们飞进飞出,在洞口欢呼雀跃,有时还会飞上窗台,俨然成为我的邻居。在书房写作时,窗外麻雀们的啁啾成为我耳中美妙的音乐。那时,家里养着一只芙蓉一只绣眼,笼子就挂在阳台上。每天早晨给鸟喂食时,便有麻雀飞来。芙蓉和绣眼吃食,总会把小米弄到阳台上,这些溅落的小米,就成为麻雀的早餐。来阳台做客的麻雀中,有一只麻雀蹦跳的动作很奇怪,节奏似乎比别的麻雀慢一点,离开时,总是最后一个起飞。仔细观察后才发现,这只麻雀,竟然只有一只脚。每天早晨,这只独脚麻雀一定会来,它在阳台上蹒跚觅食,虽然动作有点迟钝,但样子仍然活泼快乐。我不知道,它的独脚,是先天残缺,还是事故形成,拖着一只脚飞翔蹦跳觅食,是一件艰难的事情。麻雀的社会里没有残疾组织会照顾它,为了生存,它必须付出比别的麻雀更多的精力。芙蓉和绣眼飞走后,那只独脚麻雀依然每天飞到阳台上来,我在阳台上撒一些小米喂它,看它用一只脚在阳台上来回蹦跳啄食,心里充满了怜悯。独脚麻雀的孤身拜访,持续的日子很短,大约四五天之后,它便消失了踪迹,阳台上的小米再无法吸引它过来。它是找到了更好的觅食地点,所以放弃了我的阳台,还是遭遇灾祸,再也无法飞翔,我永远也无法知道。还好,书房外阳台上那个墙洞,依然是麻雀们的巢穴,我的耳畔,还是常常能听见麻雀欢快的啁啾。麻雀的鸣叫,已经成为我生活环境的一部分。它们的声音,远比城市里的人喊车啸要美妙得多。 
  责任编辑 宁 肯 
奔跑的风景
季栋梁 
  暑假正是豆黄麦熟时节,这日子里的工分是最高的,一个工要顶闲日子里的三四个工。母亲却在这个季节里生下了小妹,在家里坐月子。家里就少了—个大劳力,挣不上工分,就什么都分不上,那可是—年的麻烦事哩。 
  从学校回来的第二天,爹就把羊鞭塞在了我手里。我也能算个劳力,到了受苦的年龄了,可到地里干活,只能挣半个工分,要是放羊,就可以挣满工了。 
  爹从八岁开始给财主放羊,到了大集体,爹还是一个羊把式,结果把放羊放成了一辈子的事。无论刮风,还是下雨,总是赶着羊群到塬坡上去,一顶草帽,一个水壶,一把羊鞭,一个油乎乎的干粮口袋,风—程,雨一程。 
  早晨起来,爹给我灌了一水壶的水,装了一个白面馍和三个玉米面饼,把一顶麦秸秆编的草帽往我脖子里一挂,又在我的肩膀上拍一把,然后两只手扳着我的肩膀扭了两扭,憨憨地一笑,对我说把羊从刘家湾垴赶出去,过冰草沟,再过卧牛洼,然后上百里塬,那里天宽,地层,草厚,离庄稼地又远,把羊往开一撒,你就野去吧。我点点头,从爹的口气里听得出放羊是一件多么爽快惬意的活计吧。爹又摸了一把我的头说,五黄六月,正午,山里孤得很,你不害怕吧。我说我不害怕,有羊哩。爹就嘻嘻嘻地一笑说到底是我的儿子,知道羊能给人解孤哩。 
  但谁都知道放羊是一件苦活计,尤其是夏日,百草丰茂,羊要揽膘,天明得早,黑得晚,早晨羊出了圈,要到乌鸦归巢时分才能归圈,日子大啊。 
  队里的羊是大群羊,一群羊有二百多只。 
  我赶着羊出了山。 
  爹护送着羊出了庄子,然后就站在沙土梁上看我。我走出老远了,爹又追上来。我以为有什么事,可爹追上来却说:“你赶着羊走的背影真像我。”他摸了我的头一下,嘻嘻嘻地笑得那样开心。 
  我说:“爹,你回去吧。” 
  草叶的气息和花的香气在早晨纯净的空气中,要多清爽有多清爽,吸一口进去,凉爽,滑润,带着一种甜丝丝的味道。 
  太阳刚刚爬上东山,还木愣愣的,像刚刚睡醒的人脸上蒙着一层不真实的雾气一样,朦朦胧胧的一团水红。那顺着地皮铺洒过来的阳光,飘乎乎的,像随风而动的水绸。地上的草却个个精神抖擞,叶子像箭杆一样坚挺,平时披头散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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