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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形形色色的案件 作者:[苏联] 阿·阿达莫夫-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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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尔盖等了一个多钟头,区团委书记房里的会才开完。最后,他终于走进办公室,把自己的证件放到了桌子上。区团委书记惊异地问道:“何必等我呢?真是个怪人!把证件交回来不就完了。”

  “啊,不,我来不是单为这件事。”谢尔盖执拗地摇摇头,“我应当向您汇报一下,听着吧。”

  谢尔盖详细叙述了他去过的那些学校的戏剧组活动的情况。他热烈而气愤地说着,区团委书记注意地听着。当谢尔盖说完之后,书记深思地说:“谢谢,科尔舒诺夫。兄弟,你很多地方说得很对。缺点又何必隐瞒呢!应该立即纠正这些缺点。”接着他又热烈地补充说:“得赶快!你说完了吗?”

  “不,还没说完。我需要和你谈谈有关一个青年的事。问题很严重,甚至可以说,是个原则性问题。”

  “好,请说吧。”

  他们谈了一个小时左右。

  临别时,谢尔盖还一再叮嘱:“等我给你来了电话之后你们再上别列斯维多夫家去。说定了吧!否则会把我们的案件搞坏的。”

  “说定了。好样的,科尔舒诺夫!原来,我得到了一位颇为不错的指导员。我甚至为你不能上其它那些学校去走走而感到遗憾。”

  俩人都笑了起来。

  傍晚,左托夫把格朗宁和谢尔盖叫来。他把谢尔盖草拟的报告交给格朗宁,说道:“看一看吧。科尔舒诺夫写得很详细。对别列斯维多夫的审讯由你来进行。”

  左托夫沉默了一会儿,习惯地摸了摸脑袋,不慌不忙地继续往下说:“摸清楚他的性格、脾气,仔细考虑审讯计划。每一步都得考虑周到。过后向我作汇报。明白了吗?”

  “明白了,”格朗宁回答说,“任务相当复杂。”

  “科尔舒诺夫可以帮助你。”左托夫回答说,接着转向谢尔盖,补充说道:“你把任务完成得很好。我现在又开始对你信任了。”

  谢尔盖一言不发,但是,怎么也抑制不住愉快的微笑,他的面孔由于笑容而变得开朗起来。这时,他不知怎的想起了莲娜。

  “不用装样子了,还是随着本性去吧。”左托夫好意地喃喃说道。

  依果尔·别列斯维多夫被带到了刑事侦查局。他穿着一件华贵的灰大衣,围着一条鲜红色的围巾。他那浅色的长头发马虎地向后梳着,手上拿着一顶圆圆的、几乎没有帽檐的帽子。别列斯维多夫的脸色显得忧郁而傲慢。

  罗巴诺夫把他带进了格朗宁的办公室,那里没有旁人。

  “坐下吧。”格朗宁冷淡地说道,同时拿出审讯记录簿来。

  对于开始时的一些例行问题,依果尔回答得肯定而毫不在乎。但格朗宁已从他那专注而有神的眼睛里,察觉出他内心的恐惧。

  “您好像是打算成为一位建筑师?”

  依果尔抬起头来。

  “没有的事!我要当一个演员。”

  “但您的父亲说,您有着真正的学建筑的才能。”

  “老头子喜欢说些漂亮话。”依果尔不屑地耸耸肩头,“此外,他是位十足的忙人。”

  “忙人是不爱多发议论的。”格朗宁笑笑说。

  依果尔自傲地反驳道:“您放心好了,老头子就是那样的人。我早就把他看透了。”

  “为什么要说父亲的坏话呢?”格朗宁责备地摇摇头说道。

  “我没有说他的坏话。我不过是根据自己的生活体验说的。看来,一切聪明人都善于为人处世,只要他们不是幻想家。”

  交谈采取了一种没有预料到的方式,但格朗宁决定就这样继续谈下去。这是更好地了解依果尔的良好机会。显然,依果尔企图造成一种印象。

  “您把事情弄混了,”格朗宁耸耸肩头,“生活中没有这样的事。”

  “没有?”依果尔嘲笑地反问道。“真奇怪,您仿佛也是一位幻想家。”

  格朗宁忍不住笑了起来。

  “也许是。老实说,直到现在我还从来没有怀疑过我是幻想家。可是,您早就把您父亲看透了,这是什么意思?”

  “是这个意思。告诉您吧,在屠格涅夫的一本书里就说过:‘阿尔卡季,别尽讲些漂亮话。’而老头子就喜欢这一套。您知道,他喜欢谈义务呀,才能呀,原则性呀等等。话匣子一打开就没个完!……”

  “这又有什么坏处呢?”

  “我也没说这不好。但在工作中他就不是那样了。他懂得怎样向上爬。这有什么法子呢?生活便是斗争嘛。”

  “因此您才认为,您的父亲是一位十足的忙人吗?”格朗宁问道。

  “他事事只想到自己。他不想理解我,甚至嘲笑我的才能。实际上,他看不起我。可是我要当一名演员!我自己会爬上去的。我要用自己的艺术来为人民服务。”

  依果尔有些轻视自己的交谈者,他深信,他已造成了有利的印象。但格朗宁却看到了另外一点:青年的最后几句话里包含着隐藏着的痛苦和委屈。他不由得记起了谢尔盖的报告,并为朋友的洞察力感到高兴。

  “当然,您可以成为一名演员,”他深信不疑地说,“可是得有一个条件。”

  “请问,什么条件?”

  “如果您明白,您去演剧是为了什么。”

  依果尔翘起二郎腿来,把背靠在椅子上,倨傲地朝格朗宁望了一眼:“奇怪的条件!看来,您简直是一位不懂艺术的人,戏剧对有天才的人具有极大的魔力。有一种表现自己的要求。还有,舞台的气氛……”

  “您不是来作客的,别列斯维多夫公民,”格朗宁不动声色地打断他的话,“请您坐得规矩一点。”

  依果尔面红耳赤,赶紧坐正起来。

  “作个演员当然光荣。”格朗宁不慌不忙地继续说,“可是演剧只是在舞台上,而不是在生活中。这说法您同意吗?”

  “这是最起码的常识。”依果尔耸耸肩头。

  “那我们现在就说定了:您不要弄虚作假。何况,这样做不会有什么好处。”

  “我懂了。”依果尔不很坚决地回答道。

  “您猜猜看,我把您叫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想象不出来。”

  “想不出?我们不是说好了别装假吗!”格朗宁安详地,像左托夫一样干脆地说,眼光逼视着青年人,“喂,怎么啦!您使我不得不用另一种口吻和您说话。直截了当地跟您说吧,我们知道您从今年春天起就开始和一些什么样的人接近。大致是从您弄到钱给一位姑娘买礼品的那天开始吧。我们知道您拿到家里去藏起来的皮箱,您的新交,您得到的钱,您的别墅之行,在马戏团里碰头的事。看,我们知道了多少。”

  格朗宁发觉,随着自己的讲话,依果尔的面孔渐渐红了起来。先是耳朵发烧,然后,红晕泛到了颧骨,笼罩了双颊,红到了脖颈,只有冒出冷汗的额头变得苍白起来。依果尔坐着僵住了,手指捏紧帽子,搭拉下了眼皮。

  “从衣袋里把票掏出来。”格朗宁突然命令说,用手做了个简短的手势。

  “什么票?”

  依果尔神经质地把手伸到大衣里面的口袋里,摸出了两张揉皱的马戏票。他的脸上显得那么惊诧,他那么恐惧地望着格朗宁,以致格朗宁不由得笑了,随即拿起那两张票来,整齐地贴到审讯记录里。

  “还要记住三点,”格朗宁吸着烟,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首先,我们绝不能让您堕落下去。您应该,我们也要迫使您诚实地生活和工作下去。您想成为一个演员吗?完全可以。但演剧是在舞台上,而不是在生活中。记住这一点。其次,所有您的新交,有的已经被逮捕了,有的即将被逮捕。他们只有一条道路——坐牢。我想,您不应该和他们走同一条道路。第三,如果他们有人告诉您,要保持匪伙的团结一致,那么这纯粹是胡说。在您几乎陷进去的那个世界里,只有一条豺狼的规矩——绝对只顾自己的皮。您全明白了吗?”

  依果尔沉默不语。

  “看起来,您还没全明白。就是说,您想去演剧,去教育别人还早了些。您不可能把别人教好。不过,您是能做到这一点的。据说,您有才能。您真正爱好的是戏剧。那么难道您肯用自己的理想去换取肮脏、可耻的生活吗?难道您不想给人们带来欢乐而想给人们带来痛苦吗?我不信!”

  格朗宁站起来,不慌不忙地在房间里踱了一会儿,又站到青年人面前,说道:

  “现在您告诉我,您是要像一个男子汉那样勇敢地老老实实回答我呢?还是要像黄口小儿一般,费尽心机,东拉西扯,玩弄花招?这样不可避免地会自相矛盾,弄得面红耳赤,不敢正视,就像现在这样!”

  他停了下来,等待回答。但依果尔垂着头,仍旧沉默着。格朗宁绕过桌子坐下,再度望着这个青年,问道:“也许,您需要考虑考虑吧?”

  “是的!”依果尔忽然活跃起来,“我想考虑一下。明天给您答复。”

  “我今天就需要答复。”格朗宁摇摇头,“到走廊里去,坐在沙发上,随便想多久都成。不过您得知道:您的家庭和学校都还不知道您在我们这里。只要您要求不让他们知道,他们就不会知道的。”他着重地补充道:“不过要做到这一点,您就不应该在这里拖延时间。”

  “好!”依果尔猛地从椅子上跳起身来,“我上那里去坐坐。”

  格朗宁把他送到了门口。

  “只要您想好了,就来找我。”他说道。

  当房里只有格朗宁一人的时候,他打开抽屉,拿出案卷,仔细阅读起来。

  过了半小时光景,办公室的门慢慢地打开了,依果尔探头进来了。

  “格朗宁同志,”他犹豫不决地说,“如果我知道点什么,只是请您注意,我不能肯定地说:‘我知道。’可是如果……如果我说了,你们会怎样对待我?”

  格朗宁抬起头来,笑着回答:“用‘树条’。”①

  【 ①“树条”(Poзгu)一词在俄文中既可作“树条”解释,也可作“用树条抽打(一种刑罚)”解释。——编者注。】

  “为什么要用‘树条’?”依果尔不安地问道,“哦,我懂了,是转义?很好。”他又在门口消失了。

  “就是本义也不坏呀。”格朗宁自言自语地说,于是,又埋头工作了。

  电话铃响了。传来了萨沙·罗巴诺夫的声音:“你的那个小伙子很烦闷。我刚才从走廊经过的时候,欣赏了一番。要知道,他脸上现出许多疑虑,简直像哈姆雷特王子似地迟疑不决:是承认呢,还是不承认?”

  “没关系,让他多坐一会儿。给他点厉害看看就不装哈姆雷特了!”

  这时,门开了,依果尔走了进来。

  “我答应把一切,所有的一切,全告诉您。”他疲倦地说,“只是请您签一张保票,保证不向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我们不发保票。”格朗宁大笑着回答。

  “可是您答应过……”

  “答应了,这就行了。我们会履行诺言的。”

  “那好吧,”依果尔将双手一摊,说道,“我只有求您多关照了。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就从演剧谈起。”

  “先从‘老爷子’谈起。”格朗宁不容分说地打断了他的话。

  依果尔打了一个哆嗦。

  “好吧,现在我是被你们掌握在手里啦。”

  “您该为此而感激我们呢。好,您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和‘老爷子’认识的?”

  格朗宁准备作记录。

  “去年春天,事情很偶然。有一天,父亲只给了我五十个卢布去购买礼物,而我却需要两百卢布。于是,我们爷俩就吵开啦。我从家里跑了,在街上走呀走呀,于是,把心一横:去他的,把这五十卢布喝掉算啦。说老实话,我认为有了钱就痛饮一顿才是演员风度和丈夫气概。这样,我就跑进‘纳齐纳尔’咖啡馆,在那里喝醉了。”

  奇怪的是,当晚发生的一切,依果尔全记得清清楚楚:他是头一回上“纳齐纳尔”咖啡馆,独自伫立在那儿,不时换着脚,怪难为情地左顾右盼,直到女招待员给他指定一张空桌子为止。过不一会儿,他的面前摆上了一瓶白兰地和一碟奶油。依果尔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只管一杯又一杯地喝着。依果尔喝醉了,头昏目眩,差点儿把酒瓶给摔了。他发现有个人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便得意地笑了笑,又干了一杯。此后,他便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四周的一切都转动起来,他想呕吐。忽然间,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我在做什么?”但他立刻想起了与父亲争吵的情景,以及他父亲凶恶的面容和话语:“你不配在这个社会里生活。”依果尔抽搐了一下。“你在胡说,”他轻蔑地想道,“我明白你。”

  “你在那里遇见了谁?”格朗宁直截了当地问。

  “一个快活的、衣着华丽的小伙子坐到我跟前来。他首先谈起来。他说,他叫茹布科夫,是一处大俱乐部的管理员,和戏剧界有来往。他愿意帮助我。而我,真是个傻瓜,竟信了他的话:喝得太醉了。”

  “嗯,后来怎样了?”

  “他劝我到另一家咖啡馆去,他说,在那里,我们会遇见要见的人。”

  “哪家咖啡馆?”

  “‘小燕’咖啡馆,靠近库尔茨克车站。”

  “原来就在那里?他给您介绍了一些什么人?”

  “起先介绍我和一个女招待员认识。名叫卓娅,相当漂亮。茹布科夫后来对我说……”依果尔突然沉默下来,两眼盯着鞋尖。

  “说什么?”

  “说她喜欢我。”依果尔涨红了脸回答。

  “她怎么样?和您约会过吗?”

  “约会过一次。以后我就没去了。她是个头脑简单的傻姑娘。只晓得‘嘿,嘿’地笑,说说‘哎哟,我要死了’。总之,是个傻瓜。再说……和她一起很不舒服。”

  “嗯,懂啦。以后茹布科夫没有再介绍您和别人认识吗?”

  “当然,介绍了!”依果尔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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