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形色色的案件 作者:[苏联] 阿·阿达莫夫-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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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局里以后,他们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遇见了罗巴诺夫,他坐在谢尔盖的位子上,仰靠着安乐椅背,已经不那么热了的落日余晖使他眯缝起眼睛来。
“你看看,”谢尔盖指着他说,“就像一只吃饱了的猫伏在台阶上一样。”
“不要开玩笑了。”格朗宁的脸色严肃起来,“罗巴诺夫,你报告工作吧。”
“马上就报告,”罗巴诺夫从容不迫地应声说,“我已经等了你们两个钟头了。科斯加,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我弄到了查依契柯夫的照片,我们这儿立刻就将它翻拍、放大了。我当即赶到了克拉芙济娅·伊万诺芙娜和薇拉那儿。老实说,那真是一个招人喜欢的姑娘,而且还问你来着。”
“这与案件无关,”科斯加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啰嗦,萨沙。”
“简单点说,”罗巴诺夫兴奋地一吐为快,“不论是妈妈,还是女儿,都在给她们看的一大包相片里,毫不犹豫地认出了查依契柯夫。”
三个人都不由自主地互相看了一眼。
第二天早上,查依契柯夫刚来到汽车房就被捕了。他是一个瘦弱的年轻人,头发眉毛都是白色的,穿着脏兮兮的粉红色衬衫,卷着袖子,敞着衣领。
审问是在格朗宁和科尔舒诺夫的参与下,田左托夫亲自进行的。
查依契柯夫说话的腔调十分委屈,好像要哭出来似的。开始他企图否认一切,但是一经见证人的指认,他就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了。他终于承认,自己的确在那一天曾把朋友格列洛夫载到指定地点,并因此得了四百卢布。
“以后又怎么样呢?”左托夫严厉地问。
“以后他走进了大门,隔了半小时就带着一堆东西回来了。而我们这时候一直坐在汽车里。”
“‘我们’是谁?”
“我和一个姑娘,她是格列洛夫的朋友,好像格列洛夫想带这个姑娘去兜风。”
“您认识她吗?”
“不认识,头一次看见。叫薇拉或者叫瓦利雅,可能是叫瓦利雅,记不清了。她是在半路上车的。”
“在什么地方?只是要说准确了。”
“我们到‘小燕咖啡馆’去接的她,靠着库尔斯克车站。”
“嗬!您为什么要绕这么一个大弯儿呢?”
“我怎么会知道,是格列洛夫叫这么走的。”
“好,在咖啡馆里还碰见过什么人?和谁谈过话?”
“和女招待说过话,还能和谁说呢?”
“您自己知道得最清楚。”
“我再没有和别人说过话了,至于格列洛夫,我又没有看着他。”
左托夫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坐在他面前的这个小伙子,沉默了一会儿,摆弄着桌子上的铅笔,然后若有所思地说:“很清楚,您害怕把事情彻底说出来,也许,连咖啡馆的事也不该说吧?还有女招待,是不是?”
查依契柯夫默不作声。
“是的,您害怕啦。”左托夫仍然用那种语调说下去:“可是我却认为您是偶然牵连到这个案子里来的。”
“我没有害怕。”查依契柯夫终于愁眉不展地开口了,“但是我也不愿意凭空乱讲。事实上我再也没有什么过错了。”
“我们也是从不凭空乱来的。”左托夫回答说,“您现在被牵连到一个重大的案件里来了。您以为只不过是平常的投机买卖,把东西从一个地方转运到另一个地方就完了?不是的,小伙子。这里面发生了凶杀案。”
查依契柯夫的脸色变得惨白,后来下巴颏儿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吞了一口涌上来的口水。
“这是不可能的。”他嚅动着麻木的嘴唇。喃喃地说,“您想吓唬我。”
“未必吧,我也不是干这种事的人。”左托夫冷冷地反驳着。
查依契柯夫无可奈何地用双手抱住头,他那瘦削的肩膀神经质地颤抖着。就这样坐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突然用嘶哑的声音说:“好,请您问吧,我现在算是毁在格列洛夫手里了。没想到他去干这样的事,要不然……唉,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瞧,请瞧,我没有弄错吧。”左托夫说着,好像他也因为自己的洞察力而感到惊异,“好吧,那么你们在咖啡馆里碰见了什么人呢?”
格列洛夫走到一个小桌子踉前,在一个老头子旁边坐了下来,后来他说是遇见了自己的老师。不过实际上是在撒谎。
“为什么您认为他是撒谎呢?”
“老师……”查依契柯夫拖长声音苦笑着说,“什么样的老师会被人称呼为‘老爷子’呢?可是我亲耳听见格列洛夫这么称呼他,只是不知道他们谈的什么事,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很明显,这老头儿命令格列洛夫去做什么事,并且灌了他很多‘伏特加’。起初他们好像吵了起来,可是后来就谈妥了。”
“这老头儿长得什么样子?”
“是那种平平常常很不显眼的老头儿。再碰见,我也认不出来。高高的、瘦瘦的,戴一顶便帽。”
“您讲的是实话吗,查依契柯夫?可别想糊弄我们。”
“谁敢糊弄你们呀,我自己也知道个大概,这是进了刑侦局啦,已经听说了。”
“那就好,我们会查清楚的,哪怕去问问女招待呢。她叫什么名字?什么长相?”
“格列洛夫叫她卓娅,是个金黄色头发的女人,身材苗条,个子不高,很漂亮。”
“好吧,这就是说,她和格列洛夫认识。现在说说,你们把抢来的东西运到哪里去了?”
查依契柯夫皱起眉头,隔了一会儿,便说出了街道名称和房子的门牌号码。
“房间是什么样子的?”
“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车停在大门口,所有的东西都是格列洛夫自己拿进去的。他很快就出来了,显然是把东西交给了别人。”
“所有的东西都搬进去了吗?”
“留了一个提包。本来也想拿去,后来考虑了一下,眼睛瞟了瞟大门,就将它藏起来了。就是这些。”查依契柯夫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真的,别的我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好吧。”左托夫同意了,“那么现在谈谈您自己吧。”
审问继续进行着。
就在当天晚上,格列洛夫被捕了。他是一个高身材,宽肩膀的小伙子,长着一对贼溜溜的眼睛,留着时髦的长头发。
“怎么,你们需要小品文的材料吗?”他厚颜无耻地笑着问左托夫。“那么该到高尔基大街的鸡尾酒馆里去找,不能乱抓好人,而且抓的还是大学生。”
“我们这就会弄明白的。”左托夫一面安详地回答他,一面翻阅着文件。
“这儿没有什么可弄明白的!”格列洛夫瞪着眼睛喊道,“你们不会获得任何材料的。”
“您被控告谋杀柳芭·阿莫索娃。”左托夫抬起头来。
“我根本不认识这么一个人。”格列洛夫挑衅地一口否认说,“请你们停止这种侮辱人格的审问。”
“不认识?”左托夫又问,“您要当面对质呢?还是只读一读见证人的口供就够了呢?”
左托夫举出了几个人的姓名。
格列洛夫不安地在椅子上扭动着,后来忽然抱住头:“天啊,我说的什么话呀!柳芭?我一下子都没有往心里去,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我的柳芭被谋杀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我这么爱她。放我走!”他叫喊着从椅子上跳起来,“我要亲自把凶手找出来!”
“不要演滑稽戏了吧,格列洛夫!”左托夫用他那沉重的手掌拍了一下桌子,威严地说:“您愿意回答问题吗?”
“不愿意!”格列洛夫一面擦着脸上的泪水,一面嚎叫着,“啊,我要报仇!我要证明给你们看!……”
左托夫转向谢尔盖:“请把押送员叫来,明天再继续和他谈。在这一段时间内让他考虑考虑。”
可是,格列洛夫直到第三天才改变了态度。
“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我算完了。”他带着谢尔盖早已熟悉的那种厚颜无耻的微笑对左托夫说,“随便你们写吧,只是请先告诉我,是谁出卖我的?”他恼怒得咬牙切齿,“我要打死这个混蛋!”
左托夫对他冷笑了一下,严峻地说:“揭发您的人很多,格列洛夫,他们都是一些诚实的人。现在您回答问题吧。您在一九四四年因为什么被判的罪?”
“要翻老账吗?”格列洛夫恶狠狠地透过牙缝说,又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补充一句:“因为扒窃。”
“好,就是说,现在发展到凶杀了?同谋者都叫什么?”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格列洛夫阴沉地回答。
“不对,您一个人是不可能打定这种主意的,这不像您掏人家衣兜那么简单。查依契柯夫说,您那时醉得厉害,是这样吗?”
“是。”
“有人把您灌醉了,格列洛夫。有人唆使您去进行这次凶杀的。”
格列洛夫一声不吭。
“回想一下,”左托夫继续说,“当您坐上查依契柯夫的汽车时,您知道柳芭在家吗?”
“我以为她的家里没有人。”
“就是说,您本来是企图偷窃而不是去行凶了?”
“本来是这样。”
“换句话说,假如柳芭在家就把她杀死,这是您后来才决定的,对吧?”
格列洛夫又闷声不响了。
“您害怕空手离开柳芭的家。您非常害怕,格列洛夫,我说得对吗?”
格列洛夫惊慌地看了左托夫一眼,脸色略微有些苍白,他问:“您打算追究什么呢?”
“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想回答,你们不能强迫我。”
“随您的便吧。不过依我看,这样对您有好处。您不是明白我想追究什么吗。”
格列洛夫没有答话。
“好吧,”左托夫继续说,“现在谈谈,您和柳芭·阿莫索娃是在哪里认识的?怎么认识的?”
“在晚会上。由邻居别契卡·格沃司捷夫介绍认识的。他和她的父亲在同一个工厂里工作。那次晚会就是在他们工厂的俱乐部举行的。”
“好。那么是谁接收了您的东西呢?”
“一个外地的投机商。我是偶然在车站上认识他的。”
“是赃物收买人吗?是偶然的吗?说得太高明了。”左托夫讽刺地说,“可是我们掌握的情报却和您的说法完全不一样。”
“我才看不上你们的情报呢!”格列洛夫目空一切地回答道,“我说的是真话。”
“就算是这样吧。”左托夫不动声色地继续追问:“还有一件事请您说说:和你们一起在汽车里的还有一个姑娘,她是谁?是在哪儿碰见你们的?她来干什么?”
“她和这事毫无关系,”格列洛夫连忙为之开脱,“她是坐车去玩儿的。”
“就算是这样吧,可是你们在哪儿碰见她的呢?”
“在街上。我可以把地点指出来。”格列洛夫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是真的吗?”
“你们如果纠缠不清,我还可以想出一些更巧妙的玩意儿来。”
“不,何必多此一举呢,”左托夫冷笑了一声,“用不着胡编乱造,您现在的回答我很满意。”
格列洛夫不安地瞟了他一眼,左托夫心平气和地抽着烟,仿佛什么也没有注意到。后来他不动声色地说:“‘老爷子’问您好。”
“什么‘老爷子’?”格列洛夫粗暴地反问,他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什么‘老爷子’?”他吼叫着,身子向前挪动了一下,“我什么人也不认识!听见没有?”
“可是他认识您,”左托夫仍然是那么平静地说,“甚至还知道您欺骗了他,没有把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
“我没有欺骗过他!没有欺骗过他!……有人想出卖我!……对吧?!”
格列洛夫就像被追赶的野兽一样环顾着四周,他的手颤抖着。
“瞧,可见,您是认识这个人的!”左托夫严厉地说,“您准备招供了吗?”
“不!”格列洛夫用双手蒙住眼睛狂呼起来,“我没有见过他!我不认识他!滚开!哎……啊!……”他突然像野兽般地咆哮起来。
由于嫌恶和愤怒,谢尔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在我们这儿,这样的人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呢?”他气愤地想。这时左托夫说话了,就好像在回答他的问题:
“冷静一点儿吧,格列洛夫。听见没有?现在停止您的歇斯底里大发作,我们谈谈别的事情。是这样的,一九四四年您因为扒窃衣兜,头一次受到审讯。那时您正在七年级上学,对吧?父亲从战争一开始就上了前线,母亲爱上了别人后,离开了莫斯科,却把您留在了姑母家。”
“我恨她!”
“恨谁?”
“母亲!”
“父亲呢?”
“啊,父亲……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格列洛夫突然十分伤感地说了句不连贯的话。
“如果他还活着,那他现在一定要咒骂自己的儿子。”左托夫确信不疑地说,“在搜查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他给您的信。他可是一个诚实、勇敢的军官。”
“一切都可能是另外一个样子。”格列洛夫摇了摇头。
“可是您忘记了您的父亲。”
“没有!”格列洛夫叫喊起来,可是马上就哽住了,“是忘了……您说得对,我忘了……”
左托夫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下,又继续说:“两年以后您回到莫斯科来,读完中学,考入了学院。是什么学院?”
格列洛夫回答了他的问题。
“莲娜也在那里。”突如其来的念头在谢尔盖心中一闪而过。
“您的姑母说,您起初学习得还不坏,可是后来……”
“姑母!姑母!……”格列洛夫气愤地打断了他的话,“她懂得什么!学院里知道了我判罪的事。于是所有的人都避开我,差不多是所有的人,但是我并没有向他们卑躬屈膝,我根本瞧不起他们!”
“找到了新朋友,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