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6年第1期-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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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她怎么对不起你,也不要往心里去了,人都死了,就原谅她吧。”
“虹儿,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云松应该告诉过你的。”
“贵妃说我很傻,有很多事情不明摆着,说清楚我都不明白的。”
“你记着吧,凡事有因必有果的。你还随礼吗?买几张黄纸烧算了。”
“还是随礼吧,贵妃的母亲好像欠了很多债。”我拉着蓝波往院子里走。
写礼的人,在屋子里。我和蓝波走进去,看见一个白头发的老太太坐在炕上,一会儿让这个坐炕上,一会儿让那个坐炕上。我仔细一看是贵妃的母亲,一夜间白了头啊!心一阵战栗,眼泪再次汩汩而出。
“时间到,起棺了!”有一个年岁很大的男人喊,贵妃的姐姐妹妹,弟弟都扑过去,抓着贵妃的尸体不放手,哭得死去活来。
我紧紧地拉着蓝波的手刚要出门,听见她的母亲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披散着一头白发往外冲,嘴里不停的喊,“我苦命的闺女啊,你怎么就这样走了,你这个该死的讨命鬼,就是来人间害我的呀,呜呜,”很多人扶着她,还有几个中年女人哭着阻止她把她按在炕上。“我这个可怜的闺女啊,你怎么就这样不争气,咋就不能好好地活着,如果你能好我愿意再拉几万元的债啊,我能做的我都做了,你也不见好,你不能怪我这个老妈呀,呜呜……”她边哭边用脚刨炕,用手使劲儿地拍打炕,还拼命的往炕下挣。“你们别拦我啊,我要看看我的那苦命的闺女啊……我这个该死的,短命的闺女啊,是我上辈子欠你的,你这辈子来讨债了。呜呜……”
我和蓝波就站在她附近,她抬头甩鼻涕的时候看见了我,忙回过脸去,继续喊:“菲菲啊,你醒醒吧,你的好朋友都在这里,你看看吧,起来和她们去玩吧,她们都是好人,不嫌弃你的,呜呜……”突然,她身体向后一挺,四脚朝天,晕过去了。
嫂子你醒醒!
妈!妈!你醒醒,贵妃的姐姐妹妹弟弟又往屋子里冲。屋子里一下子哭成一片,乱成一团。
我使劲儿地拽着蓝波的胳膊,直哆嗦。
“我们出去吧。”蓝波把我拉出屋子,我紧紧地靠在她的身上,我知道离开蓝波我会立即倒下去。
“快掐人中!快掐人中!”有人喊。
时间到了,送殡的人上车。贵妃已经被几个壮男人抬上了灵车,呼啦啦的送殡的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上了送殡的客车。另外有一伙人送贵妃的母亲去医院。
送殡的客车跟在灵车的后面缓缓而行。我把头靠在蓝波的肩膀上哭泣,蓝波却一直望着车窗外,眼睛里一片渺茫。
到了殡仪馆,我们这些朋友就在外面等着举行仪式,我一直拉着蓝波的手不放。我浑身发冷,哭泣让我哆嗦,发冷,唯独感觉温暖的就是蓝波的手。
“你也够重感情的了,这样的人你也为她哭泣?”
“她对我很好的啊。”我的脑海里是贵妃含着眼泪的微笑。
“是啊,你们俩确实很好。”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告诉我吗?”我想问个明白。
“人都死了,很多事情我就不计较了,算是我对朋友灵魂的慰藉吧,但是从此我不再把她当成朋友,虹儿,我能来送她,我感觉自己已经很了不起了。”
“你的酒店生意怎么样?”我知道这话不能再说了就找了话题。
“不怎么样。”蓝波回答得很淡漠。
“其实我也感觉很对不起你的,我不但自己开了酒店,淼淼和甜甜又跑到我这里来了。”
“别说那些了,当时是我不好,自以为是,很多事情没有和你商量。至于淼淼和那个小丫头走我不心疼,在我那里也不一定就会好。”
“蓝波姐,我感觉你变了,变得烦躁不安了,而且我还感觉身边的很多人都变了,变得陌生了,是不是我也在变呢?”
“人经历一些事情后都会变的,等你经历了一些让你的精神和肉体承受不了的事情的时候你就会变,就会变得心狠下来,变得无情,无味。”
“我有些听不懂,我想睡觉。”我说。
“你太顺了,所以你听不懂,总有一天你能听懂,但是那时候你是伤痕累累了,你不能睡,睡觉会得病的,你精神点儿,为这样的女人得病不值的!”
“走到哪里瞧到哪里吧。我感觉活着的时候还是尽力让自己快乐些吧。”我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是,人都想快乐,但是很多时候快乐不起来的。”蓝波的眼睛又开始迷茫地望着远方,我也顺着她的眼神望去,那里的天空一片灰蒙蒙。
开棺了!有人喊,有人往礼堂跑。
“我们也去看看?”我征求蓝波的意见。
“不去,我不想看见她将被送进火化炉里的样子。”
从礼堂里再次传来哭喊声,这些哭喊声是对亡灵的最后一次呼唤。
“那我也不去了,我第一次看见死人,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就是奶奶去世,爸爸也没有让我上前去看。”我虽然没有看贵妃最后的容颜,却是随着那哭喊声潸潸落泪。
“你很幸福的,有个疼爱你的老爸,还有一个疼爱你的老公,这就是女人的幸福。”
“我一直在老爸的呵护下生活,所以我少了遭遇,多了单纯。”我的头开始疼,感觉晕忽忽的。
小鑫去买骨灰盒了,很多人跟着去看,而蓝波和我,在一个花坛的栏杆上坐下来。
人来到人间的时候是一把骨头一把肉,人走的时候却只有几捧灰,装在那个小小的匣子里,就算完成了人间的使命,即使是很平凡的人,在划上这个句号之前都是一个精彩的故事。我忽然来了灵感,我有了写作的欲望。多聪明的人都是会死的,死去了万事皆空了,而只有文字能纪录下活着时候的每一个细节,这就是文字的魅力,这就是创作的灵魂,有一天我要把这个故事写下来,即使不生动,但是真实。
“想什么呢?”
“我想把我们三个人的故事写下来。”
“很遥远的事情。”
“但是我有了写作的冲动,我一定能够写好。”
这时小鑫捧着贵妃的骨灰盒被他的妹妹搀扶着,往专门放骨灰盒的的那个房间走。小鑫看上去十分伤心,他已经哭得站立不住了,紧紧地捧着贵妃的骨灰,嘴里不停地说着:“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写到这里时我的心一阵疼痛,眼泪又一次落了下来。一个二十六岁的生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留给亲人和朋友的只是一段段伤感的片断。
从殡仪馆回来,我们又回到贵妃的娘家,洗了手,吃了糖,然后才和蓝波一起走出了贵妃娘家的门。
后来听说贵妃的母亲精神不好了,经常认错人,看见身体微胖的女人就说着是她家的菲菲。
贵妃死后的两个月,我收到小鑫的结婚邀请,被我撕成碎片扔到了空中。
然而那天从贵妃母亲家回来,我就病了,一病就是七天。
十二疯狂的思念
我躺在新居的柔软的床上不能起来,不敢合眼,一合眼脑海里就会浮现出贵妃含着眼泪的微笑,这微笑让我的汗毛站立,神情恍惚。已经七天了还是高烧不退,吓得老爸老妈特地从省城赶回来看我。
嘀嗒,嘀嗒的液体从吊瓶落入我的身体,冰凉,冰凉的,在我的血管里游动,却不能让我恢复,我依然迷糊在贵妃含着眼泪的微笑里。
“我看这孩子眼眶发青,点滴又不见好,一定是冲了鬼,还是找人给她看看吧。”老妈焦急地对老爸说。
“也好,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儿。”从来不信这一套的老爸点头了,于是老妈拿着我的生辰八字去找巫医,回来后把一个用黄纸朱砂写的符烧成灰,让我喝,还让我说贵妃不是我的朋友,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我学着说了,然后在老妈的服侍下沉沉地睡去,直到第二天太阳高高挂起的时候才醒来。
我的脸上恢复了红润,我的精神不再恍惚,我的嘴里不再喊贵妃的名字。她的鬼魂被我吞到肚子里的那道符给驱走了。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说不清楚的,就像我这场病。七天的输液没有见效,一张用朱砂划了咒语的黄纸就把我的病治好了,你说这得用什么科学来解释呢?当时我感觉有点模糊,有点玄。可现在想来,可能是我当时哭得厉害,身子虚弱,而且第一次看见死人,这个死人还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受到了惊吓。七天的输液只是消炎和补充营养,没有对症下药,然而那符是用朱砂写的,让火烧热后入胃,正好压惊,让我进入深睡眠,这样我的身体才得到了休息和充电,才得以恢复,当然这只是我这个文科班毕业的老板娘在瞎说,为什么还是要问医生。
七天了,酒店是什么样子了?我一直惦记着酒店。上次去吉林,来去三天,酒店连续打了三天的仗,如今我已经七天没有去了,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呢?我送走了老爸老妈就赶紧去酒店。
“虹儿姐,你可回来了,想死我们了。”雨晴,淼淼,芳芳,丽丽都跑过来拥抱我。眼睛里含着泪。
“好了,我又没有死,哭还早着呢。快告诉我这些天怎么样?我怎么没有看见甜甜呢?”
“甜甜请假了。”
“去哪里了?”
“你有病的第二天就走了,说是回家。”
“向你请的假?”我问雨晴。
“不是,向我姐夫请假的。”
“哦。那也该回来了。这么多天不回来,还是第一次。”
“快说生意好不好啊,有没有把我前几天买家具的钱挣回来啊。”
“挣回来了,看看账吧,这几天的生意特别的好。”
“没打仗我就放心了,今天晚上让厨房做点好吃的。”
“打了,是一个男人打了媳妇和另一个男人。”芳芳说。
“什么啊?学话你也学不明白。”雨晴推了一把芳芳,然后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原来前天晚上,雨晴她们刚吃完饭,酒店来了一男一女。他们要了一个单间,要了一些酒菜,就让雨晴关上了门。
雨晴关好门就和淼淼她们在门口玩,正玩得高兴,来一个骑摩托车的男人。
“你们这里是不是来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那个男人把摩托车停下来,问雨晴。
雨晴说:“我们这里有很多客人,你想找谁?”
那个男人皱着眉头,咧着嘴巴说:“找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和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
雨晴问:“女人头发是不是长长的碎发,而且■成了咖啡色?”
男人说“是。”然后从摩托车上下来,继续问:“她有多高。”
雨晴站直了,用自己做参照说:“能有一米六三、四的个子。”
那个男人,四处寻找,找到一根半寸粗的木棍,握在手里,气呼呼地就往酒店冲。
“你这样不能进酒店,这样会影响到我家客人的!”可是雨晴根本就拦不住,后悔刚才说了真话。
那人嘴里骂着:“看我非打死你们这对狗男女不可!”便径直闯了进去。他挨个房间找,最后找到那两个人的房间,推门而入。
“姐,看那人进屋我就跟在他后面,他推开的时候把我吓坏了,我心想那两个人稍微近乎点儿,就会出事儿。”我忙让淼淼给姐夫打电话,自己看看再说。
“怎么样?那个男人进屋看见了什么?”
“咳!活该这两个人倒霉,不好好吃饭,在一起搂抱着。”
“哈,这么说好戏开始了。”我被雨晴的兴奋劲儿感染想知道原因结果。
“我现在得把两个男人编成符号,否则我也说不清楚了。这样吧,先来的男人就叫做A,后来的男人就叫做B。”
B推开门看见那个女人正在A的怀里,立时冲上去给那个女人几个大耳光,紧接着又往那女人的肚子踹了一脚,那女人哼了一声,就倒在地上了,我以为女人会哭,没想到那女人却麻溜地爬了起来,也不吭声,用眼睛窃窃地看着B。B简直就是疯了,他举起手中的木棍就向那个男人抽了过去。
“继续说啊!”我催促着。
“真没劲,我以为A会英雄救美和B大拼一场,结果那个A是个熊蛋包,看见B进来就吓得直哆嗦,就差尿裤子了。”
“他没有躲吗?”
“往哪里躲啊?咱们家的单间里就那么丁点地方。”
“那就挺着挨打了?”
“是。”
A用胳膊本能的一挡,咔嚓一声木棍折了。气得B把手里的那半截木棍甩向了A,A一低头没打着。这下更让B发疯了,他像一头狮子似的冲了过去,拽着A的脖领子就“啪!啪!”给了A几个清脆的耳光,嘴里不停地骂:“操你妈的,操你妈的。”
雨晴学得有声有色,还不时加上动作,让人感觉好笑。
女人从地上爬起来,去拉B:“我们回家吧,有事回家说。”
“回你妈的家,不要脸的东西!”B有点歇斯底里了上去又是给那个女人几巴掌,那个女人的脸立即红肿起来。
“别,别打她了,都,都是我不好。”熊蛋包说话了,那声音就像蚊子在叫,只有他自己能听见,B上去又是几拳,厉声骂道:不要脸的狗男女,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是男人!
A的鼻子开始流血了,我也害怕了,这个热闹不敢再看了,就说:“不要在我家酒店里打,要打出去打!”
“雨晴你真行,能替我挺起酒店来了。”
“听我说。”
B看我撵他们,就一手扯着那个熊蛋包的胳膊,一手指着那个女人说:“给我滚!”
B把A拽到门外,这时候饭店里吃饭的人都出来看热闹了,有人开始小声议论。
女人走出酒店的门。头发乱得像枯草,蔫得像霜打的茄子。
“骚货!滚!”B说着又给女人一拳,正好打在左边的眼睛上,女人一下子就变成了大熊猫。
A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女人被打,不知所措。
“给我跪下!”B命令A和女人跪下。
女人看了看A又看了看B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