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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中国民工潮:打工族生存状况调查报告-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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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织呀,我们织呀……


●  无法捏在一起的对比
  在资产阶级革命前夜的英国,即在16世纪和17世纪的英国,基本上是一个农业国,城市很少。其中只有伦敦的居民较多,约为20万人,像中国今天的一个小县城。而其他的城市人口通常都不超过1万到2万人。从这些城市的外表看,它们很像是一个个大的村庄。所有城市的总人口不超过全国人口的四分之一,其余四分之三住在农村。
  英国的产业革命就是从纺织业开始的。由于许多新的发明,造出了并改进了机器纺车和织布机;每一台这样的机器可以顶得上几十个工人的劳动。机械师詹姆斯?瓦特制成了第一架蒸汽机,这种机器立刻得到了英国各工厂的广泛使用。
  破产的农民大量进城,在海外掠夺积累了资金,加上机器的发明与使用,英国大规模的工厂、工业急剧地发展起来了,改变了英国的全部经济地理。大量的农民从东南部的农业区涌向西北部,那里在煤矿区铁矿区附近,出现了一些新兴的工业城市。纺织业生产的中心曼彻斯特——一个阴暗的城市,周围是被煤烟熏黑了的城墙,街道上遍布着被煤渣染黑的水洼——变成了英国工业资产阶级的堡垒,变成了它的自由主义的发源地。19世纪初,城市人口已占全英国人口的三分之二,而到19世纪40年代,城市人口就占全英人口的四分之三了。英国的财力与实力在17世纪初期还是一个远逊于法国、荷兰、西班牙的第二流的欧洲国家,可是到了19世纪初期的时候,它已经变成世界上最大的工业强国,变成了“世界工厂”、“海上霸主”,变成了分布在世界各洲的广大殖民地的占有者。
  英国之所以能够从欧洲的二流国家,变成一个世界强国,除了它的那些创造发明,除了它从印度等殖民地国家获得资源之外,国内的关键因素就是农民进入城市。这种进入为城市提供了廉价的劳动力,加快了工业化的进程。但是这个过程的源头是被迫和残酷的,是以农民牺牲土地为代价的。他们进城的结局其实也不美妙,不是找不到工作饿死街头,就是找到工作累死在纺织机前,而正是农民的这种牺牲,奠基了这个不可一世的“日不落”国家。
  今天的中国农民却不是这样:其一,他们在农村有自己承包的土地,他们离开农村后,这块土地还是属于他们所有,这就是说,他们在城市即使找不到工作,也还有一条回农村去的退路可走;其二,他们不是被驱赶到城市,而是自己主动来到城市寻找工作。反倒是那时由于二元化的结构,政府设置了许多的栅栏,阻碍了他们进入城市的步伐。
  50余年来,政府的红灯——黄灯——绿灯的转变过程,实际是阻止了中国的城市化进程,使城市化滞后于工业化。其实,不单单是英国,美国、德国、法国和澳大利亚等资本主义国家,他们的经济快速发展都离不开移民潮,尤其是美国,可以说基本上是一个移民的国家。正是众多的移民,给一个国家带来了经济活力。据英格尔斯指标:一个国家的非农就业人口达到70%,城市人口达到50%,第三产业人口达到45%,这才是一个先进国家的标志。而中国今天的民工进城,正像当年资本主义国家失去土地的农民进城一样,是国家强盛必然要走出的一步,只是我们今天的速度要比资本主义国家那时快捷得多。
  资本主义的原始积累是充满血腥的,这一点我们在马克思《英国工人阶级的生活状况》和《资本论》等著作中都可以读到。法国学者保尔?芒图的研究显示,在英国纺织业中,工厂主大量雇用妇女和儿童,“他们在老板(老板把他们关在与任何可以感到他们痛苦的见证人隔得很远的孤立的厂房里)的任意摆布下忍受着无情的奴役。他们的工作日持续到14、16乃至18个小时之多,而且工头的工资是随着各个车间里所做出的活计来升降的,所以工头不允许他们缓慢一点时间。大多数工厂给予40分钟来吃主餐或仅有一餐,其中约有20分钟是被用来擦机器的。为了不使机器的运转停顿下来,工作往往夜以继日,毫不间断地连续下去。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就被组成一些轮班小组:‘床铺从未冷过’。事故极其寻常,特别是在接近过长工作日的终了时。这时,儿童由于疲劳而半睡了,但还未离开工作,于是手指轧断了四肢被齿轮碾碎了,事故层出不穷。这些工厂即使没有恶劣的待遇,但劳动过度,睡眠缺乏,以及强加在未发育儿童身上的那种工作,就足以损害他们的健康并使他们的身体变形。再加上食品坏而不足,黑面包、燕麦粥以及变味的猪油。在利顿密尔,学徒们常常为了同工厂院子里所养的肥猪争抢猪槽内的食物而进行搏斗。工厂一般是不卫生的,工厂建筑师对于卫生和对于美观同样是不关心的。天花板很低,以期尽可能地少占空间。窗户狭小并且几乎经常关闭着。在纱厂里,那些细碎的飞花像云彩似地飘荡着并钻到肺里去,久而久之就造成了最严重的病害。在纺麻厂里,人们使用湿织法,那里,水汽渗透了空气并浸湿了衣服。拥挤在不流通的、夜间被烛烟污染的空气里,往往发生一种类似斑疹伤寒的传染性的热病。这种‘工厂的热病’的最初病例是1784年在曼彻斯特近郊被人发现的。它在很短时间内就在大多数工业中心流行起来并造成许多死亡。最后,车间和寝室的混杂,引起了道德腐败和危机发展,尤其是儿童时期。而且不幸的是,一些老板和工头的不端品行助长了道德败坏。他们往往乘机去肆意满足其卑鄙的本能上的欲望。通过这种腐败和痛苦、野蛮和卑鄙的混合,工厂就把地狱的全景摆在清教徒式的良心面前了。”
  芒图的这本书叫《十八世纪的产业革命——英国近代大工业初期的概况》,他为我们画了一幅形象生动的图画,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人间地狱的景象。
  20世纪以后,工厂流水线的普及,工人被紧紧捆绑在生产线上,成了机器外的机器;各种化学品在工业上的运用,环境的污染,使工伤事故愈加频繁和普遍。据美国学者霍夫曼的估计,1913年,当时世界上最主要的工业大国——美国,大约有25000起工伤事故使人致死,工人伤残4个星期以上的事故有700000起;美国劳工统计局的胡克施塔特估计1917年使人致死的工伤事故有28000起,伤残4个星期以上的大约是875000起。这一年持续不到4星期的伤残事故有3000000起。”
  1906~1910年,美国每百万人口死亡事故发生率比其他有记载的23个国家高,大约是英国的两倍,但如果把全世界的职业灾害的数字相加在一起,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目。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官兵平均每月伤亡21245人,在同一个时期,即1942~1944年,美国工业部门平均每月因工伤事故而负伤、致残、死亡的人数,竟高达160947人。几乎是战场上的8倍。(徐康平主编:《劳动工伤事故保险与损害赔偿》,人民法院出版社)
  这个数据告诉我们,战争的胜利,是用战士的血肉构筑起来的;而资本主义经济的繁荣,更是以劳动者的血肉作为祭奠。
  今天中国民工的伤害,当然不能和那个时代的资本主义国家相比,因为今天的技术更先进,今天的医疗更发达,而且今天的中国政府的确在作着维护民工生命安全的切实努力。
  然而,毋庸讳言,在农民工为城市化和工业化作出巨大贡献之余,他们也确确实实受到了许多的伤害,这是因为我们的城市没有准备好迎接他们;工厂主没有准备好迎接他们;我们的制度和法律也没有准备好迎接他们。
  痛不欲生的死难者家属深圳的刘开明博士专门作了工伤与索赔的研究,他在《身体的价格》一书中如此说道:
  根据全国总工会1997年的调查,各类企业中受过工伤或患过职业病的职工分别是14%和13%。其中国有企业生产工人中受过工伤或患过职业病的分别占16%和15%,港澳企业17%和19%,外商投资企业分别为14%和13%;根据1995年的10100万工人推算,全国受过工伤的工人为1414万人,患过职业病的工人为1313万人。国务院安全生产管理局资料显示,仅2001年,中国大陆就发生安全事故1000629起,死亡130491人,同比分别上升20.5%和10.4%。其中,道路交通、铁路、煤矿和非矿山事故列各行业之首。交通事故760327起,死亡106367人,直接经济损失30.9亿元,死亡人数上升13.3%,道路交通事故死亡人数占总死亡人数的81.5%,铁路路外伤亡事故12335起,死亡8409人,死亡人数下降5.7%;煤矿企业共发生死亡事故3082起,死亡5670人,减少127人,下降2.2%;非矿山企业发生伤亡事故7007起,死亡4952人,减少62人,下降1.2%;非煤矿企业共发生伤亡事故1313起,死亡1932人,增加978人,上升102.5%;全国共发生火灾事故(不含森林、草原火灾)215863起,死亡2314人;全国共发生水上交通事故644起,死亡和失踪490人。
  虽然煤矿的死亡人数仅为道路交通的1/20强,但由于全国煤矿从业人员只有600万人左右,所以其伤亡率是各类事故之首,全行业从业人员的死亡率为9.45%。2001年,全国煤矿共发生一次死亡3~9人重大事故336起,死亡1587人;一次死亡10人以上特大事故49起,死亡1015人;一次死亡30人以上特大事故8起,死亡373人。
  进入2003年之后,煤矿事故竟成了一场事故的风暴,席卷了中国煤炭生产基地,也席卷了我国的报纸版面。
  2003年5月13日到5月23日之间——才不过10天时间,重大的煤矿事故导致工人死亡人数竟达175人。
  ——5月13日,安徽淮北煤矿瓦斯爆炸,86名矿工冤死。
  ——5月17日,辽宁辽阳煤矿瓦斯爆炸,造成7死4伤。
  ——5月19日,山西富东煤矿发生透水事故,33名矿工被困井下。
  ——5月21日,云南丽江煤矿瓦斯爆炸,24名矿工死亡。
  ——5月23日,山西永泰煤矿瓦斯爆炸,25名矿工罹难。
  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的官员透露,2004年的第一季度,全国发生各类事故236048起,死亡31371人,这意味着,一年中有12万个家庭新添了死亡亲人的悲痛,有360万个家庭(死伤比为1∶30)有了较重伤害的亲人,有1200万人家庭(死伤比为1∶100)添了较轻伤害的亲人。
  这些只不过是一些枯燥的数字,却又是惊人的数字。在每个数字的后面,都有几十个鲜活的生命和鲜活的面容,他们一下子被捂死在矿井里,留下了时时昏厥的老母亲和悲泪涟涟的妻儿。而那些矿主们,或是隐瞒不报,或是一逃了事,留下一屁股的官司和赔偿,久拖而落实不了。
  这些人百分之百都是民工,因为矿主是不会下井去采煤的。据陪同我采访的一位干事说,他湖南的家里有两个亲戚都在山西采煤,先后都死在矿井里了,一个18岁,一个23岁,结果是一个赔偿了1.5万元,另一个赔偿了2万元了事。
  这,就是一个矿工的生命价值!
  而山西煤矿老板呢,年平均收入500万元。“老子打谱一年不挣钱,也能买它二三百条人命!”
  这,就是某些煤矿老板的人命观!
  矿难,死它十个八个人,在他们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  数不胜数的悲剧
  我们去过不少职业病医院和市区级法院,关于工伤事故,关于职业病,关于有毒气体中毒这样的案例,实在是太多太多。在每年上百万起的事故和数十万人的工伤面前,我们无论再使出“吃奶”的劲来,也难说透其中的一二。
  只得随意在这众多的事件中撷取那么几个事例来吧。
  例子一发生在安徽合肥的职业性中暑中毒案例。
  事情要追溯到2001年7月20日下班前,连续忙碌几天的合肥市卫生防疫站职业卫生科的工作人员终于有空闲来翻阅几天来的报纸了。7月18日《新安晚报》3版头条题为“一打工仔昏迷了7天7夜”吸引了职业卫生科的一位同志。文中报道,7月11日凌晨5点多,一个名叫赵云的打工者,在一个废旧塑料加工厂工作,作业环境极其恶劣,因高热、重度昏迷等表现被人送到合肥市第二人民医院急救,7天过去了,其生命指征趋于平稳,但仍处于昏迷状态中。文中提到患者可能因吸入塑料中有毒气体而导致严重疾病。这是何种原因导致的疾病?与职业因素有无因果关系?鉴于从事专业的敏感性,他立即向科长赵晓燕作了汇报。第二天一早,尽管是周六,职业卫生科的工作人员一起赶到患者救治的医院和患者工作过的场所进行相关性调查。
  患者赵云,男,21岁,是安徽肥西县北张村一个农家体格健壮的孩子,父母是庄稼人,他是家中惟一的独苗。由于家境贫寒,于2001年3月14日到合肥郊区周谷堆分路口村陈世傲开办的废旧塑料厂从事破碎工作,每天工作时间14个小时,即上午5点~12点,下午2点~9点,月收入仅360元。早在该年5月底,就因感该项工作太累,要求辞工,雇主却扣留了他的三轮车强行挽留,他不得不继续留在该厂工作。7月10日发病那天上午,连续干了7个小时,中午感到头晕、不适,未吃午饭,晚上也未吃饭。第二天凌晨4点,雇主喊他起来干活,发现其昏迷在地上。入院时,体温40.5度,脉搏每分钟103次,血压80/40mmHg,全昏迷状态,双肺呼吸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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