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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宇宙奇趣-第7部分

小说: 宇宙奇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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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陨星划破天空,在太阳面前划出一道痕迹。它的燃烧流动的躯壳在瞬间成了阳光的过滤器,使世界突然沉浸在一种前所未见的光线之中,绛紫色的深渊在橘红色的悬崖峭壁脚下展开,我的紫红色的双手指着绿色的火流星,而我的思想还没有找到可以脱口而出的恰当的词语。

“这是给你的!这是我送给你的!对,对,它美极了!”

我一边说着,连忙转身急切地想看AYL在整个变化中光彩夺目的新形象:我没有看见她,就像在无色油漆突如其来的破碎之际,她设法藏身于马赛克拼图的裂缝之中去了。

“AYL!你别怕!AYL!快出来看啊!”

但是,陨星的弧线已经划过太阳而远去,地球又恢复了它永久的灰色,在我已经被照花了的眼中更加显得灰沉沉,暗淡淡,毫无区别,而AYL也不见了。

她真的消失了。我不分昼夜地寻找她,找了很长时间。那正是世界开始形成它后来的形态的时代:以其具有的材料试着形成各种形态,即使不相宜也无妨,反正一切尚未确定。岩浆树是烟色的,枝枝杈杈上又垂下石板灰色的“树叶”。火山灰的“蝴蝶”在陶土地上空飞舞,飘飘扬扬在水晶似的野菊花上。AYL 可能在无色森林的树木投下的一片无色阴影里,或正弯腰采摘灰色灌木丛下的蘑菇。我上百次以为发现了她,却又重新失去了她。我从荒野又转向居住区。那时,预感到变化将至的无名建筑者们按照不成熟的遥远未来的形象建造房屋。穿过石塔式平顶圆锥建筑群,又越过与世隔绝的修士隐居的横贯着隧道的山脉,我来到一片泥海湾,走进一个花园,花园里沙质花坛中竖立着钻天的糙石巨柱。

灰色巨柱上爬着刚刚可以看清的灰色纹路的图案。我停下来,AYL正在这个公园里和她的女友们嬉戏玩耍。她们把一个石英球抛起来,再在空中抓住它。

一次,球被抛得很远,一直飞到我手边,我便抓住了它。女友们分头去找这个不见了的球,我便趁AYL独自一人时把球抛在空中再自己接住它。 AYL发现了,我有意藏了起来,就这么时时抛球,把她吸引到离游戏地点越来越远的地方。这时我才露面,她一—见我就冲我喊叫,然后笑了起来。也不知怎么的,我们一起玩起球来。

那时候,常常有地震发生,地球的各层次都正在地震中求得平衡。又地震了,我和AYL之间裂开了一道缝,而我们仍继续互相投掷着石英球。正是在这个深不见底的大裂缝中,地心受压抑的元素找到了获释的路径。现在,时而岩石冒出,时而流云飞过,时而喷出沸腾的矿泉水。

我同AYL继续玩着球,发现一层气体正在地球表面漫延散开,就像慢慢升起的薄雾:开始还不到脚跟,一会便升到膝盖,接着到了腰部……AYL的眼中罩上一层不安与焦虑的阴影;我不想惊吓着她,装做什么都不曾发生的样子继续玩我们的游戏,但心中也有一种不安。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经历:一个流动的巨大气泡在地球周围越胀越大,把一切都罩了进去;很快就从我们的脚下没过头顶,不知会带来什么后果。

我向地面大裂缝那边的AYL投球过去,但球的飞行距离比我想像的要短了许多,竟不可思议地落人裂缝之中:它突然变得那么沉重,不:是这裂缝张开了大口,AYL离我远远的,我们之间是一片翻腾着的冒泡的液体,我翘首望着远处的她,喊着:“AYL!AYL!”我的声音,这是我的声音!它比我想像的要洪亮得多,然而这沸腾的喧嚣压过了我的声音。总之,什么也搞不明白了。

我把手放到快被噪音吵聋的耳边,感到还得堵住口鼻才能不

吸人身边强烈的氧气和氮气,而超出一切的还是对眼睛的刺激,我

觉得双眼像要爆开似的。

我脚下漫延流淌的大量液体变成全新的颜色,使我双眼发花,


我爆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叫喊,但对于裂缝那边的AYL则有非常清楚的意思:“AYL!海是蓝色的!”

我期待已久的巨大变化终于发生了:地球上现在有了水和空气!在那蔚蓝色的新生的大海上,太阳正在向西斜落,它也有了色彩,一种绝对不同以往的颜色,更加强烈的颜色。我感到需要继续我的呼喊:“太阳多红啊!AYL!AYL!看它多红啊!”

夜幕垂下。这夜色也不同以往了。我奔跑着寻找AYL,还一边发出没头没尾的喊叫以表达我的心思:“星星是黄的!AYL!AYL!”

那一夜,我没有找到她,以后的几天几夜中我仍然未能找到她。四周的世界显露出它越发新鲜的色彩:红云堆积到顶点时呈紫色,发出金色闪电的一阵暴雨过后,彩虹的缤纷色彩更是空前迷人,那是多么奇妙的颜色组合啊!叶绿素开始发展起来,在溪流淌过的山谷里,苔藓和蕨类植物泛起了绿色。这才是配得上美丽的 AYL的景色!可她不在了!没有了她,我觉得这多彩的世界是浪费的豪华。

我走遍各地,重新见到过去所认识过的那些灰色的事物,不断为新的认识所震惊:原来火是红的,冰是白的,天是蔚蓝的,地是土色的,绿宝石是碧绿的,AYL呢?我用尽自己全部想像力猜想她在我面前会是怎样的形象。

我又找到了那个公园。现在那里已经是青草绿树苍翠一片了。在喷水池里,鱼儿游动着,有红的、绿的、蓝的。AYL的女友们还在草地上跳跃着,互相投掷着彩虹色的球。然而她们变化多大啊!原来,一个女孩是白皮肤金头发,另一个是褐发黄肤,还有一个是红皮肤栗色头发,还有一个红扑扑的脸上长满迷人的雀斑。

“AYL呢?”我问道,“AYL在哪里?她怎么样?为什么不跟你们在一起?”

女孩子们的唇是红的,牙是白的,舌和牙龈是肉色的,她们的乳房的最高点是肉红色的,眼睛是海蓝色、黑色、褐色或另一种深


色。

“可是AYL……〃她们说,“不在,不知道……”一边说,一边继续玩球。

我试图想像AYL的皮肤和头发可能的颜色,但是做不到,于是就搜索整个地表寻找她。

“如果上面没有”,我想,“就说明她一定在下面!”赶上第一次地震,我就跳进地缝里,一直下到地球腹地。

“AYL!AYL!”我在黑暗中呼喊,“你来看看外面多美啊!”

我声嘶力竭,发不出声了,而那时AYL的声音回响起来,细声细气,那么平静。

“我在这里!你干吗这么喊?你要干什么?”

什么也看不见,“AYL,跟我出去吧!你知道,外面……”

“我不喜欢外面!”

“可你,从前……”

“从前是从前,现在不一样了,那些乱七八糟的麻烦出来了。”

我只好撒谎,“不,那是一时的光线变化,就像上次陨星坠落一样!现在都结束了,一切又像原来一样。来吧,别怕!”

我想,如果她出来,过了最初的一阵混乱之后就会习惯颜色,喜欢颜色,就会明白我欺骗她也是为她好。

“你说的是真的?”

“我为什么要骗你?来吧,我来带你出去!”

“不。你在前边,我在你后边走。”

“可我急于看到你!”

“你只能按我喜欢的样子看我。你在前边走,不要转过身子来。”

大地的震动给我们开路,岩层打开一个扇面,我们在缝隙中前进。我感到身后有AYL轻盈的脚步跟随。又一次地震,我们就要到地面了!我在书页般排列的花岗岩和玄武岩之间跳跃,角砾岩深


处就有路通向外面的世界。地表的山岩、绿色和阳光都已经可以看得见了,光线伸出宽阔的长臂已经在欢迎我们!我就要看见AYL有声有色的形象了!……我转身看她。

我听到她从黑暗中发出的一声叫喊,眼睛被光照之后还什么也看不见,接着便是压倒一切的一阵轰鸣,一块岩壁突然竖起,把我们从中分开。

“AYL!你在哪儿?你快到这边来,快呀!要赶在岩石定位之前!”我想沿着岩壁找个突破口,可它那光滑的灰色表面那么严密紧凑,一点破口也没有。

就在那个地方,一座山脉拔地而起,我是朝向外面的,而AYL则留在那座岩壁的后面,被关在地下了。

“AYL!AYL!你在哪里?为什么不在这边啊?”我目光巡视着脚下展开的景色:那绿色的草地上正开出鲜红的罂粟花,那黄色的田野上错落起伏着深黄色的丘陵,一直延伸向一片蓝色的波光闪闪的大海。现在,这些美景对于我竟显得那么索然无味,那么虚假,那么平庸,那么与AYL本人、她的审美和她的世界格格不入!她的地方永远不会是这里!我痛苦地意识到我被可怕地留在这边,再也不能离开那金色银色的闪光,那蓝天上变成红色的云朵,那每年秋天都要变黄的树叶。而AYL的那个完美的世界,我永远地失去了它,以至都无法想像出她的样子,哪怕是最遥远的记忆也没有留下,只有那座冰冷的灰色岩壁深刻在脑海中。 


一点的故事
作者:意大洛·卡尔维诺  

翻译:北星


  ——从艾得文·P ·哈勃关于星系退行速度的计算中,我们可以在宇宙开始膨胀之前找到这么一个瞬间,那时宇宙中的所有物质都集中在一个单独的点上。——


  自然,我们都在那里——老Qfwfq说,——要不然我们会在哪儿呢?那阵子没有谁知道会有空间,也没有人知道会有时间。我们要时间干嘛呢?把我们自己像装沙丁鱼一样装进去?

  我这里说“像装沙丁鱼一样”是一种文学的想象。实际情况是这样的:在那里根本连装我们的空间都没有。我们中的任何一个的任何一点都跟其它人的任何一点重合在一个单独的点里。那一点就是我们大家的居所。实际上,我们甚至不会去打搅其它人。我们所有的只是人品的不同。当空间不存在的时候,最令人气恼的事莫过于有Pber^t Pber^d先生(注1)这样令人讨厌的人挤在你的脚下了。

  我们有多少人在那里?噢,我从没有弄清楚过。连大概有多少都没弄清楚。如果要数人数的话,我们必须互相分开,至少分开那么一点点。但是我们却全都挤在一个点里。恐怕跟你的想像不大一样,这种状态并没有促进大家的社交能力。我知道在其它时候邻居们是互相打招呼的。但是在那一点里我们大家全都是邻居,因此甚至都没有人跟别人说早上好或晚上好。

  最后我们每个都融进了某个小圈子里。我最熟的人里有:Ph(i)Nk_o太太,她的朋友De XuaeauX,一个叫Z'zu的移民家庭,以及我前面提到的Pber^t Pber^d先生。还有一个清洁女工大家叫她“维修人员”——整个宇宙只有她一个,因为我们的房间太少了。说句实话,她成天都没什么事作。连灰都不用除。在一个小点里当然连一粒灰尘都进不来。所以她每天就是唠叨抱怨打发时间。

  仅仅是我上面提到的那些人,我们那里就够挤的了。但是你还得加上我们堆在那里的所有东西:所有以后将形成宇宙的物质。它们被卸开压紧以至于你没有办法说出它们中哪些将要成为天文的东西(如仙女座星云),哪些将被分配为地理的东西(如Vosges断层(注2))或者成为化学的东西(如某种铍同位素)。更有甚者,我们经常撞在Z'zu家的家庭用品上:野营床,地毯,篮子等。如果你一下子没在意的话,这个Z'zu一家子便会一边抱歉地说他们的家太大了,一边作得好像他们是世界上唯一的家庭一样。他们甚至还想在我们的小点里拉上一条线晾衣服呢。

  但是其它人也冤枉了Z'zu一家。他们一开始就称Z'zu一家是“移民”。他们的借口是:别人都是先来的,Z'zu家是后来的。这不过是毫无根据的偏见。对于我来说,道理是很明显的:因为那里先和后都是不存在的,也没有空间可以移民过来。但是有些人坚称“移民”的概念必须得抽象地理解,那是指从空间和时间之外移进来。

  你可能会说,我们那时的看法可以称得上是目光短浅,十分偏狭。那是我们所处的环境造成的毛病。这种偏狭基本上都在我们身上残留了下来。注意:它甚至在今天都会发生。如果我们中的两个偶尔遇到了——也许是在汽车站,也许是在电影院,也许是在国际牙医年会——并开始回忆起我们过去的日子。我们互相打招呼 ——有时候是别人认出了我,有时候是我认出了别人——然后我们就开始互相打听这个人或者那个人(即使我们只记得对方所记得的人中间的少数几个),然后我们就又开始谈论我们过去的争执,诽谤和和诋毁。只到我们中的一个提到了Ph(i)Nk_o 太太——每次谈话最后都毫无例外地归结到她身上——然后,突然之间,偏狭被搁到了一边,我们的心情都振奋起来。我们都会体验到一种极其快乐和宽宏的感情。 Ph(i)Nk_o太太,我们中唯一一个谁也不会忘记的人,我们大家都对她感到惋惜的人。她最后到了哪里?我已经很久没有去试图找她了。Ph(i) Nk_o 太太,她的酥胸,她的粉腿,她哪桔黄色的睡袍。无论是在这个星系团还是在别的星系团,我们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在这里要澄清一点的是,我从来就没有相信这个关于宇宙膨胀到了极端稀薄的时候就会重新收缩回去的理论。但是我们很多人都在指望着这件事发生。他们不断地为我们回到那一点的时刻作着各种计划。上个月,我去了街角的酒吧。你猜我见到谁啦?Pbre^t Pber^d 先生。“你还好吗?你怎么也搬到这左近来啦?”从谈话中我得知他现在是帕维亚一家塑料公司的代理商。他跟以前完全一样:银白的牙齿,俗气的吊裤带。“当我们回去的时候,”他悄声对我说,“我们必须保证的是,这一次,我们绝不能让某些人进去……你知道我说的是谁:那个Z'zu一家子。”

  我真想告诉他,我听到很多人说过同样的话。但是他们的结论是:“你知道我说的是谁……Pbre^t Pber^d 先生……”

  为了避开这个话题,我赶紧说:“那么Ph(i)Nk_o 太太呢?你认为我们会在那时候找到她吗?”

  “啊,是啊……她,无论如何……”他说着,脸涨得发紫。

  对于我们所有这些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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