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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唐演义-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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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月汉宫迹已空,残唐又演走马灯,
  沧桑变迁今非古,江山不老蓝换青。
  四句诗吟罢,引出一部《残唐五代演义》。
  话说大唐第二十二代皇帝僖宗李儇在位,李家王朝国运衰败,天灾人祸,连年不断。
  却说这位僖宗皇帝,正在少壮之年,每天迷恋酒色,不理朝政,大权都落在了奸相田令孜手里,百官奏折都推给他来处理。
  奸相田令孜这人,身高不过四尺,一张猴儿脸,几根老鼠胡须,专会投机取巧,谄媚钻营。早在唐僖宗年幼之时,他就在李儇身边,常给小王爷讲今说古,投其所好,整天陪他擎鹰牵犬捉蟋蟀,只要能哄得小王爷开心,他趴在地上让人当马骑,半个月不起来都干。小王爷李儇也一刻离不开他。天长日久,臭味相投,更觉得这位奸佞小人十分可爱,竟管他叫起阿父来了。后来,李儇登基当了皇帝,他也就跟着平步青云,从一个王府的马坊小吏,渐渐地爬上了丞相的宝座。别人当丞相,是协助皇上管理国家,他当丞相跟别人不一样,专门给皇上选美室,征娇娘。每日里不是陪着皇上饮酒看花,观赏歌舞,就是陪着皇上走马打围,击剑抛球,逗引皇上沉迷了酒色,荒废了朝政。四方发来的告急文书,八面送来的报灾奏折,一古脑儿全压在龙书案上。就好象没有那么回事儿似的。那位说:田令孜这么奴颜媚主图个什么?不过是小人得志,图个自身的荣华富贵罢了。
  闲言少叙。话说今岁又是个龙虎之年,文武两科同时开考。老奸相田令孜的小儿子田彪也跃跃欲试。想趁这个大比之年捞个一官半职。但是,他心里头明白,论文,斗大的字儿不识半口袋。论武,虽说也学过儿趟拳棒,会个三脚毛、四门斗儿的。但比起天下的那些英雄豪杰来,他又能往哪摆呢?所以,这小子就提前从江南老家跑到长安,来找他爸爸田令孜给拿主意。父子俩见面儿一商量,办法就出来了。什么办法?抢主考官哪!只要田令孜把主考官的位置抢在手里。到时候甭说一个儿子,就是十个八个儿子,也管保他个个金榜题名。这老小子想好了主意,就把田彪从江南带来的海南大西瓜挑了两个大个儿的,亲自跑到皇宫里面叩见皇上。
  见皇上,为什么还要抱两个大西瓜?这里头有个缘故。田令孜从小跟李儇在一块儿厮混,对唐僖宗的脾气一清二楚。他知道这位皇上特别喜欢吃时鲜果品。最爱吃的则是柑桔、西瓜。所以,他经常告诉家里的人,只是要有人进京。别忘了带点儿应时鲜果儿,好留给他去巴结皇上。现在海南的西瓜刚熟,北方还见不到西瓜的影子,您说这两个西瓜算不算最珍贵的礼物?
  田令孜抱着这两个大西瓜,摇摇摆摆地走进宫来,正赶上僖宗皇帝在长乐殿的龙床之上醉卧刚醒。他来到龙床前面往那儿一跪:“万岁,老臣见驾!”
  唐僖宗睁开惺忪睡眼,翻过身来,低头一看:“哈哈哈…!田爱卿,原来是你!”
  田令孜一看皇上乐了,把自己那一双葡萄球儿似的小眼珠儿一转也乐了:“嘿嘿,嘿嘿!臣听说万岁爷昨夜晚的兴致很好,多饮了几杯琼浆玉液,正巧犬儿田彪从江南老家来报考,带来几个海南大西瓜,臣不敢先尝鲜,特来进给万岁爷醒酒!”
  僖宗拿眼睛瞧了瞧这两个大西瓜,十分高兴地点了点头:“好好好!爱卿,你赶紧平身吧!”
  “臣谢万岁!”
  说话之间,走进来两个太监。一个替僖宗穿好了内宫常服,一个上前接过了田令孜手中的大西瓜。这回,田令孜才算是解放了。从地上爬起来,往那儿一站,看着又走进来的两个宫女,手棒着金盒跪在地上,请唐僖宗洗手净面。
  僖宗洗完了手和脸,看着小太监手中抱着的大西瓜,高高兴兴地对田令孜说:“啊,田爱卿,难得你一片忠心,给本王送来这海南珍果。来呀!陪朕到长乐亭儿一同尝鲜!”
  田令孜忙答:“臣遵旨!”
  小太监不等吩咐,急忙抱着两个大西瓜在头前带路。田令孜紧紧跟着唐僖宗直往长乐亭而来。
  君臣二人一先一后走进这座亭子,唐僖宗往南边的小圆墩儿上一指:“坐!”自己先在北面的圆墩儿上坐下了。田令孜急忙一揖到地,算是谢了座。然后,翅着脚尖儿爬上了给他指定的那个小圆墩儿上。这时,小太监早已把西瓜切开,用一个绿翡翠盘托着,端端正正地摆在桌上。
  田令孜忙又跳下小圆墩儿,在盘子里选了一块绿皮黑耔红沙瓤的西瓜,恭恭敬敬,用双手捧到僖宗的面前,谄媚地一笑:“万岁爷,请尝鲜!”
  “好!”唐僖宗把西瓜接过来,咬了一口,连连点头,“好瓜,好瓜,果然是好瓜!爱卿,你也吃呀!”
  “万岁爷请!请!”田令孜一边答话,一边也拿起一抉西瓜,慢慢啃了起来。
  田令孜一边陪着皇帝吃西瓜,一边察颜观色,在心里头想着鬼主意。想方设法逗引皇上唠闲嗑:从西瓜唠到海南,从海南谈到江南,又从江南淡到他儿子进京赶考一事儿。说着唠着,不知不觉之中,唐僖宗就上了他的圈套了。
  僖宗问:“你家公子田彪此番来京,是赶文场呢?还是赶武场?”
  “启奏万岁,犬子田彪从小就不喜欢文墨,专喜舞枪弄棒。所以,这次来京是赶武场的。”
  “如此甚好,虽说如今天下太平,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兵是不能不练的。这次会试,若你家公子果能夺魁,朕就又多了一只膀臂。”
  田令孜一听,赶忙放下手中的西瓜,躬身到地:“多谢万岁爷抬爱,臣父子定舍身忘死为万岁爷效命。只是……”说到这儿,故意不说了。
  僖宗一愣:“哦,田爱卿,你因何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万岁,今岁文武两科不比往年,为朝廷选拔良才,乃是臣份内之事,所以请万岁准臣担当主考!”
  僖宗一听,笑了:“咳呀!朕还以为什么大事呢。既然你愿当主考,肤准了!”
  田令孜见皇上答应了,心中暗喜。又说:“只是犬儿田彪来京赶考,臣当了主考选中我儿,只怕人心不服。”
  “哎!举贤不避亲,古来不乏其人。你何必多虑?朕为你作主!”
  “臣谢万岁!”
  就这么简单,三言两语,不但把主考官弄到手了,还为自己的营私舞弊找好了靠山。
  不表田令孜怎样对来旨意,兴冲冲回府,单说长安城内,因为朝廷要开科大考,文武举子纷纷往长安而来。赶文场的挑书箱墨担,赶武场的骑马佩刀。一时之间,把长安城的大小客栈都挤满了。连东门以里,有一家招商小栈,此时为了招揽生意也特地改换字号,新添了一块红漆大匾,上书五个大字“文武魁星店”。那些文武举人,为了图个吉利,都往这文武魁星店投宿。没出三日,就把这家店房住满了。举子们四面八方聚在一处,没出几天全认识了。考武的,英雄聚会,谈拳比剑;考文的,以文会友,评章论典,个个都盼着三场考罢,金榜题名。
  明日就是考期了。就在这天晚上,在长安的大街上跑来一匹黄骠马。这匹马“嗒嗒嗒嗒”一溜小跑,一直来到了文武魁星店。到了门前,大马的前蹄一跃,从马背上跳下一个人来。这位英雄虽然风尘仆仆,却是仪表非凡,但见
  身八尺,瞪十围,豹头虎目好神威。
  丹凤眼,立剑眉,目若流星闪光辉。
  面如敷粉似满月,鼻直口方耳轮肥。
  此人家住山东曹州,姓黄名巢字巨天。他进城后,一连找了几家客店都住满了。后来遇到一位好心的紫脸汉子,有四十来岁,请黄巢与他同住一室,这才有了安身之处。
  第二天早晨,黄巢急急忙忙洗过脸,吃了点儿东西,出了店门,纫镫扳鞍上了黄骠马。双足点镫,催马就往前走。
  黄巢到武科场一看,见那里早已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有南来北往的赶考举子,也有三教九流看热闹的百姓。拨开众人,挤到里面去,见正北面一字儿排开,搭了三座高大的彩棚。东彩棚里坐着的是副主考官,兵部尚书程敬思;西彩栅里坐的是监考官、京营殿帅李飞虎。正中的那个彩棚又高又大,正当中的桌前,端坐着一十圆糊糊的大肉球,谁?正是主考官,丞相田令孜。
  此刻,场上已有两个举子在那比武了。一个人使一柄大砍刀,另一个舞一对铁锤。两匹战马马来马往,两员武生杀得难解难分。杀着杀着,就见那位使刀的故意卖了一个破绽,拔马拖刀便走。那个使锤的没看出门道儿来,在后面紧追不舍。看看赶上,来了个“霸王举鼎”,一双大锤同时并举,“呼”的一声往下就砸。就见那位使刀的两腿一夹胯下的青鬃马,突然来了个“回头望月”。叫了一声;“开!”再看那两把大锤随着两声响亮, “咔啷啷!悠!”直飞向了半天空。再往下落,“咚!咚!”锤头砸进平地有半尺多深。这时,就见那位使刀的并不罢休,再抡大刀,随手又来个“秋风扫落叶”“啪!咕咚!”把那个使锤的打落马下。然后,立马横刀一阵大笑:“哈哈哈……!似这等本事,也敢来此卖弄,真乃不知天高地厚!快快起来,回家孝敬你娘去吧!”
  使锤的那位满脸通红,从地上爬起来,拾起双锤,拉马往外就走。
  这时,就听一声高叫:“考场比武,本是以武会友,你何故如此放肆?眼中还有天下的英雄吗?”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位绿衣少年飞马抡枪杀进场内,要与那位使刀的比一个上下高低。
  使刀的一看,上来的乃是一个娃娃,哪里把他放在眼里。两个人马头对马头,也不知说了一些什么,就动手开打了。但见使刀的那位“刀劈华山”,往下就剁。那少年横枪招架。就听“咔嚓”一声,火星进闪。再看那少年,当时就没有精神头儿了。勉勉强强又战了三合,被人家大刀一抢,“啪!”又打落于马下。使刀的仰天一阵大笑:“哈哈哈……!似这等本事,还敢妄称什么天下英雄?真是笑在人也。来呀!哪位不服气,请上场指教!”
  虽说黄巢晚来一步,把这些也都看在眼里了。心里想:这哪里象个武考场?连规矩都不讲。也罢,看此人口出狂言,俺不妨上前会他一会,打打他的威风。想到这儿,急忙到彩棚标名挂了号。然后,在兵器架上选了一条枪,从容催马来到场内。未曾开口,先打量一下那位使刀大汉的尊容。蠖!他怎么长得这个模样啊?但见:身高九尺,虎背熊腰,一张马脸似蓝靛,两只牛眼如朱砂;狮子鼻,鼻孔朝天,野猪口,口龇獠牙。真是三分象人人见怕,七分象鬼鬼见愁。
  黄巢看罢此人的长相,心里头直恶心。嘴上却不能不客气:“对面英雄,请问尊姓大名?”
  使刀的答:“家住河南汴梁,姓朱名温字全忠,你是何人?”
  “俺乃山东黄巢。”
  “哦!黄巢,方才朱某已连胜四杰,你还不服吗?”
  蠖!这哪是比武,分明是斗气呢。黄巢什么也不说:“请!”还没等这字说出一半儿来,朱温的大刀早抡过来了。“噗……”一刀接一刀,根本就不容黄巢还手。
  黄巢见状不妙,只得连忙招架。
  这时,就听场外一声高叫:“回马!”不用回头看,从声音里就听出来了,说话的正是那位紫脸大汉,他立刻就明白了。这是在给我支招哇!心领神会,暗暗点头一笑,拨马便走。那朱温不知是计,拍马紧追,两匹马一前一后,“嗒嗒嗒嗒!”在场中便绕开了圈子。
  彩棚里面的主考官田令孜也没有看明白,回过头来对站在他身后的儿子田彪说:“儿呀,你来看,这个黄巢上得场来,一招没使,只顾奔逃。似这等手段也敢上场出丑?”
  田令孜的话还没有说完,朱温那把大刀又抡起来了,“力劈华山”,照着黄巢的脑后便剁。说时迟,那时快,但见黄巢将马一勒,突然来个“怪莽翻身”,抡枪头拨开朱温的大刀,随手将枪花一变,扳枪头,献枪攥,朝后一点,“咚”的一声正点在朱温的前胸。把朱温点得一趔趄,连人带马倒退了好几步,差点儿没跌下马来。那位紫脸大汉站在场外的高处看得一清二楚,禁不住亮开嗓门儿,大叫一声:“好一手回马枪!”紧接着,场外那些看热闹的都跟着喝起彩来:“好!”
  主考官田令孜还是没有看明白,转过头来问儿子:“谁败了?”
  “那个姓朱的败了。”
  “他不是还骑在马上吗?”
  “爹爹,您没看见黄巢使的那一手回马枪吗?这是在考场,他手下留了情,点到而止。这要是在战场上,那个姓朱的早就没命了。”
  “哦!”田令孜这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按照比武的规矩,朱温被人家点了这么一枪,他就应该败下场了。可是,因为他刚才说尽了大话,又听见场外看热闹的猛劲儿为黄巢拍手叫好,他就有点恼羞成怒了。定了定神,重抖威风,与黄巢马打对头,大叫一声:“看刀!”上面虚幌一招,突然反手来了一个“海底捞月”,直砍黄巢的马腿。
  黄巢早提防朱温会来反扑,神色自若。心中暗想:朱温哪朱温,你真不知好歹,我要不给你一点儿颜色看看,你也不知道俺山东还有一个黄巢!心里头这么想,暗中把劲儿都使在手上了。就见他不慌不忙,轻轻把马一提,那马前蹄腾空跃起,早躲过了这一刀,这时候,黄巢的枪法就亮出来了。就见他把枪头一甩,枪尖直指朱温。只听得“嗖嗖嗖……”风声阵阵,枪尖银光闪闲,上下翻飞,左右盘旋,枪枪不离朱温的前心和两肋。把朱温忙活得眼冒金花,左搪又挡。等到人家黄巢不杀了,拨马慢慢往回走时,朱温才看见自己头上那领武生巾早就挑在黄巢的枪尖儿上了。
  场外又是一阵喝彩声。
  到了这会儿,朱温也明白了:自己这两下子真不是人家的对手。要不是人家手下留情,我这吃饭的家伙就得开出一朵花儿。得了!大英雄不吃眼前亏,我得走了。急忙拍马跳出圈外,挂刀拱手:“黄巢,咱们后会有期!”拨马便走。
  黄巢见朱温要走,知道他已经服输。叫了一声:“阁下休走,黄巢还冠!”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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