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唐演义-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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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夫不大,李存孝吃了一个酒足饭饱。然后,把嘴巴头儿一抹,转身就出了这间屋。到在外面,挨个儿房子看,一看还真有睡觉的地方。这间屋子也不小,里面两趟木榻,上面有褥子有被,是供大家休息的地方。一会儿这个来了躺一会儿,一会儿那个来了歇歇乏。认识的说几句话,不认识的谁也不理谁。真是兵荒马乱的年月,什么都乱套了。李存孝一想:越乱越好哇!要是不乱,这里就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李存孝进了屋,也不跟谁措话。找了个空位子,倒头便睡。大被一拉,把脸也蒙上了,心里话,谁也看不着我,我也看不着谁,这个地方是军营,外面还有把门儿的,最安全不过了,我就睡吧!刚想到这儿,“呼噜呼噜!”鼾声大作,他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才慢慢地醒来,把被头掀开,睁开双眼:哎呀!这屋里的人什么时候都走干净了?就剩下我老哥儿一个。行了,我饭也吃完了,觉也睡足了,乏也歇过了,我还得出去找那个葛存洲去。哎呀不对,我已经吃饱了,怎么又饿了呢?其实;他能不饿吗?书中暗表,他整整在这儿睡了一天一宿,肚子里的食儿早就消化尽了。李存孝想:反正这个地方有吃有喝的,饿了我就吃去呀!翻身起来,也不用披挂,身上的盔甲根本就没脱嘛!插好兵刃,出了屋子,又往吃饭那间屋里走。进屋一看,今天的情况可不一样了,桌子上什么也没有,屋里面也没有人吃饭。鼻子一闻,有饭菜的香味儿。耳朵一听,有马勺撞锅的“叮当”响声。顺声找去,推开一个小门儿。什么地方?火房,有几个火头军正在那做饭呢。一大锅馒头已经蒸好,好几个菜已经做熟。李存孝也不管那些,拿过盘子,抄起勺子,连拿馒头再盛菜,端起来就走。到外屋找个地方一坐,大吃了起来。
这时候,过来两个火头军,问李存孝:“将军,今天早晨,大队人马就都走光了,您怎么还没走哇?”
李存孝一见有人问他,他也不能不回答呀!一边吃,一边在那编瞎话:“嗯,我呀,…我有病,不能跟他们走,就留下了。”
“哦!您有病啊,那就到外面找个大夫看看呐!咱们这里可没有看病的人。”
“哦!你们这是哪儿呀?”
“什么?您连我们这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是啊!没告诉你们我有病嘛!”
“哎哟!这个病可真不轻,连自己到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了。告诉你,我们这儿是长安,大齐的京都。您不是跟着大队来运粮草来了吗?我们这儿就是永丰仓,大齐国军队的粮库。这回你想起来了吧?”
“哦!对!我是想起来了。哎呀,这道儿可真不近呐,我都到了大齐的京都,天子脚下了。”
“这么说,您来的时候一定是昏迷不醒了?”
“那还有错?我病了好几天了,尽说胡话,再就是睡觉。是他们用大车把我拉到这儿来的。今天早晨,他们见我的病还没好,就先走了。喂,有酒没有?我想喝点儿酒。”
“哦,有,您等着,我给您拿去。”两个火头军一边答应,一边往里走,还一边琢磨:这个人得的是什么病呢?这么重,可不耽误吃。
闲言不表,话说李存孝吃罢了这顿饭,心中暗想:哦!我现在到了长安,来到了大齐的军粮库。大齐的军兵都去打仗去了,长安空虚,何不趁此时机烧他的粮库,闹他的长安呢?对!想到这儿,他将身子收拾利索了,又洗了洗脸,这才来在外面。往马棚里一看,自己的那匹墨麒麟还在那拴着呢,眼睛正望着槽子里的草料发呆。大概是在想:我早就吃饱了,这儿还有这么些好草好料。我还吃不吃呢?不吃,舍不得,吃,还吃不下去。这时候,他听到了主人的脚步声响,忙抬起头来,一看主人来找它了,高兴得“咴儿咴儿”直叫,好象在说:主人哪,你跑哪儿去了?把我扔这儿就不管了,我都有点儿想你了!这回行了,我吃饱歇足,你再让我跑它几千里地,我是照样不误啊!
李存孝解下了战马,扳鞍纫镫骑了上去,在永丰仓里转了一圈儿,选了几个粮草多的地方,把从火房里带出来的火种亮出来,就在那儿放起火来。等他把火点完了,也被仓廒官发现了。急忙带人跑过来:“什么人?你怎么在这儿放火?”
李存孝在马上一阵大笑:“哈哈哈……太唐朝的十孝永安公,老元帅中山晋王驾前的十三太保,飞虎上将、先锋官李存孝到你的永丰仓吃饭,睡觉,放火来了。你要是让我放,就过来帮帮我的忙,咱们再多放几把,你要是不让我放,就别过来,要是过来,十三太保我大槊抡开,你长八个脑袋也要搬家。”
仓廒官听了半天,愣没听明白李存孝说了些什么。他是管仓库的,又不是打仗的战将,关心的只有他的粮草。这时,就见几个库房里浓烟四起,火光都冒出来了。哪里还顾得去管李存孝?撒腿往后便跑,一边跑一边高声大叫:“起火了!起火了!快来救火呀!”跑到大门口那,又操起一面锣,边敲边喊:“起火了!救火了!唐朝公……十三保……吃饭、睡觉、放火…………脑袋搬家喽!”
仓库里的人还真不少,因为开仓,过秤,往外发粮草忙了好几天,这时候清静了,都去大工房子里睡觉歇乏去了。猛听这一阵喊声,锣声,全都惊醒过来, “呼呼啦啦”涌出门外,一看四处火起,提水桶的提水桶,取砂箱的取砂箱,都忙着去救火去了。可是,火起得猛,烧得旺,又是多处起火,怎么能救得了呢?把仓廒官急得抓耳挠腮,连连跺脚:“哎呀,这可怎么办呢?粮食烧完了,要杀我的头哇!”随手又把身边的一个小仓廒官抓住:“快!快骑快马,禀报皇上,永丰仓起火,派大兵来救!”
“是!哦……怎么起的火?”
“这……十三保……唐朝公……吃饭,睡觉,放火……脑袋搬家!”
“什么?这叫什么话?”
“哎呀,别耽误了,你就这么说!”
“哦……是!我就这么说!”
小仓廒官骑快马奔皇宫,到在午门之外飞身下了马,叫黄门官往里传禀:永丰仓失火,快派兵求救。这火还不是自己着起来的,是人放的,究竟是谁放的,说了半天也没说清,只好把老仓廒官对他说的话又学了一遍,黄门官才迈大步,“噔噔噔噔”奔金殿。
这时,大齐皇帝黄巢正带文武在金殿议事。所谓满朝文武,文的倒不少,在东边站立一大溜。武的哪,就三个人,在西边站着,显得那么孤寡。都哪儿去了?打仗去了。黄巢进了长安,当上皇帝不久,由于朱温叛变,内部就开始分裂了。刚开始时,他得知唐僖宗跑到西歧洲,想派兵去打。可是,由于大军疲于作战,长期奔波,现在到了长安,天下已经到手了,都想享几天福,谁也不爱去,就把这事儿撂下了。后来,由于封官赠爵,谁都以为自己的功劳大,给小了不干,这就互相争吵起来了。说服了这个,那个又不服了,说服了这个,别人又起来闹事。好不容易把大伙儿都说服得差不多了,朱温又带着二十万大军叛变了。朱温一叛变,唐僖宗有了喘息之机,八方调集兵力,要推倒大齐,重新复唐。各方的藩镇也不袖手旁观呐,都想趁着天下大乱加强势力,扩充自己的地盘儿,纷纷跟齐兵开战,这回,大齐的兵力一下子就不够用了。汴梁那里要对付朱温,潼关那边儿要抵挡李克用,西歧州那边儿的唐僖宗手下也还有不少人马,不得不防,各路藩镇的进兵他更是不敢不管。这么一来,四面八方分散兵力,长安还能剩多少人马呢?就剩下镇守京师的一万来人,由京营殿帅尚让统领。再加上三千来名御林兵,由黄巢的两个儿子黄规,黄冕管辖。所以,现在满朝之中就这三个武将。
这时,黄门官就跑上来了,跪地磕头:“启奏万岁.永丰仓起火,请万岁速派大队人马去救。要去晚了,永丰仓的军粮就烧尽了。”
“啊!”黄巢一听,大吃了一惊。从他进京以来,因为连年战乱,百姓们不是当兵,就是流离失所,大片的土地荒芜,没有人种地,哪来粮食?所以,长安城的存粮就越来越少了。只剩下永丰仓的这点儿军粮,还得节省着用,怎禁得这把大火一烧?真要是把这点粮食一烧,大齐的军队立刻就会不战自溃,连他这个皇室宫廷也会土崩瓦解了。黄巢听了,哪能不急?忙问;“怎样起的火?”
“说是有人放火.”
“何人放火?”
“十三保,唐朝公,吃饭、睡觉、脑袋搬家。”
“嘟!什么话乱七八糟的?”
“万岁息怒,仓廒官来报,就是这么说的。究竟是谁:他也弄不明白。”
“哦!原来如此。”黄巢一想:粮食如此金贵,这事可万万耽搁不得。忙传圣旨:“尚让,速带全部镇京人马去永丰仓救火!”
“是!”尚让一声答应,急忙下殿去了。
尚让下殿不久,黄门官又进来禀报:“启禀万岁,水军元帅葛存洲在午门外求见。”
黄巢一听:他怎么来了?难道说黄河渡已经失守?忙传旨:“宣他进殿!”
工夫不大,葛存洲丢盔卸甲,满面灰尘就来在了金殿。到在丹墀之上跪倒磕头,说起话来都带着哭声:“臣败军之将葛存洲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葛存洲怎么来得这样晚?他在黄河滩一场惨败,被李存孝穷追猛赶,也不管大路小路,有路便走。跑着跑着,他也就分辨不清方向了。反正也管不了许多,逃命要紧,他就一个劲儿地往前跑。一直跑了三天三夜,他还倒勉强支持得住,他那匹马却受不了啦。转过了一片树林,突然失了前蹄。“扑通通!”摔进一个土坑里,翻了翻眼球,蹬了蹬腿.出了一口长气,就死了。葛存洲一看:这可怎么办?没有了马,我还能跑吗?就在这时,后面马蹄声急促,李存孝已经追上来了。他一想:我要现在站起来跑,跑不了几步就得叫人家追上,那我的命也就没了。反正是一死,倒不如在这儿等着吧!他躺在那个坑里,一动没动,就把他便宜了。李存孝撒马往前追赶,只顾盯着前面,寻找目标,哪里知道葛存洲已经摔倒在一个坑里呢?就听一阵马蹄“得得”,李存孝追过去了。
葛存洲拣了一条性命,他就松了一口气。这口气一松不要紧,突然间就觉得天旋地转,目眩头晕,浑身的虚汗往外一冒,他就昏过去了。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才慢慢地醒来。睁眼一看,有个小牧童正在他身边站着呢,一看见他醒了,高兴地连声大叫:“将军,你可醒了!今天早晨我上山放牛,在这儿看见了你,还以为你死了呢。试试鼻子,你还喘气儿,我叫你,推你,你也不醒,想下山找人救你,这个地方野牲口还多,我又不敢走,怕你叫虎狼给吃了。我想等一个人过来,咱们好一块儿抬你下山。可是,等了这么半天,一个人也没过来。现在好了,你自个儿醒了。会动弹不?你要会动弹,我扶你下山,你要不会动弹,我可背不动你。将军,你是怎么了?怎么跑到这儿来的?怎么摔到这坑里去的?是不是哪儿出了事,你往朝里进战报,跑得太累了,才摔昏在这儿了?快告诉我,我也许能帮你一点儿忙。”
葛存洲一听,这个小牧童倒是一片热心肠。没有回答,先试探着站起身来,一使劲儿,起来了,活动活动胳膊腿儿,还行,除了又酸又疼以外,还没有受什么伤。走了几步,也挺好,自己就先放心了。问牧童:“小孩儿呀,这是什么地方?”
“长安哪!你不是往长安来的吗?怎么到了地方,你也不知道?你顺着我的手看看,那座城就是长安,已经不远了。看你这个样子没摔怎么样,走你也能走到了。”
葛存洲一听,心里暗暗吃惊:怎么?我都跑到长安来了?这得跑出去多远哪!行啊,到了长安,我也算到了家了。可是,我是一个败军之将,十万大军在我手中丢了。见了万岁,我怎么向他交代?咳!不管怎么说,我是大齐的忠臣,吃了败仗,理当受罚。如今来到长安,我就应该进城去面见万岁,奏明战况。到那时,即便他处我以死罪,做为大齐的元帅,我也是尽到责任了。想好了,谢了谢好心的牧童,也没用他扶,也没用他送,自己下了山。往城里走,因为是白天,这儿还没有战争,城门并不关闭。他也不和别人打招呼,一直来到午朝门。让黄门官往里传禀之后,听得皇上宣诏,他就上了金殿。一见皇上,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跪倒一磕头,三呼万岁,差点儿没哭出声来。
黄巢忙问:“葛元帅,你怎么回京来了?黄河滩怎么样?难道李克用已经渡过了黄河?”
葛存洲急忙回奏:“启奏万岁,臣作战无能,抵挡不住李克用的大兵,在他的驾前有一位无敌大将,是他的十三太保,名叫李存孝。这个人力大无比,英勇过人。臣得知他单人独骑,生擒孟决海、彭伯虎之后,便知道大唐营中有此人在,我千军万马就必不能胜,就派人假扮飞虎军夜袭唐营,欲加害李存孝。怎奈被人识破,此计未成,那李存孝搞来船只,率兵渡河,力战数将,横霸渡口,保李克用的五十万大兵,渡过黄河。臣眼看将败,又设一计,派人下书,请十三太保过营赴宴比阵,乘机除他。谁知他到我营中,钻刀山,饮血酒,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回。臣以为他已精疲力尽,挥军战他,想不到还是不能取胜,那李存孝战败小臣之后,拼命追我,一直将我追到长安城外。因我马失前蹄,摔昏在地,他没能发现,臣才逃得活命,特来见驾吾皇万岁,望万岁重罚罪臣。”
黄巢一听,大吃一惊:“怎么?你丧失我十万大兵,又把十三太保引到长安来了?”
葛存洲忙答:“万岁,罪臣丧失十万大兵不假,但仓惶之间,只顾逃命,难辨东西,并不知已来到长安。
这时,黄规上前启奏:“父皇,方才永丰仓起火,据黄门官说,放火之人是什么十三保,莫非就是这位十三太保不成?”
黄巢一愣:“哦!唐朝公,十三保,必然是他无疑。葛存洲,你把十三太保引到长安,让他火烧永丰仓,难道是背叛本王,投降了唐营不成?”
这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