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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特务-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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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校长就哈哈一笑,重重地拍一拍他的肩膀,丢下一句:安心当你的老师,混口饭吃吧。 
    他是在陆城解放前夕,被人介绍给刘校长的。刘校长当时二话没说,就收留了他。来到学校后,他才听说,刘校长来到这个学校也没多长时间。原来的校长,在解放军兵临城下的时候,带着家眷出城了。前校长据说是个商人,后来投资办起了这所学校,他是怕共产党打土豪,才溜走了。于是,刘校长就来了,听了解刘校长底细的人说,刘习文校长以前在陆城的政府里当差。 
    刘校长这么说,仿佛看出他并不想安心工作似的,他这么一想,心里又是一紧。他来学校时,带他来的人介绍他是个学生,兵荒马乱的想找到混饭吃的地方。介绍人他也不认识,听说和刘校长是熟人,把他领来后,就借着夜色走了。那会儿,他只知道,这一切都是中统局的人安排的。 
    后来,他发现刘习文校长总是在有意无意地观察他,有许多次,他的目光和刘校长的目光碰到一起,刘校长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慌乱地躲开了。从那以后,不论他在干什么,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跟着他。这一发现,让他一惊,有时会惊出一身冷汗。刘校长到底是什么人?他这么自问时,当然也没有答案。但一想起刘校长,心里就不踏实。平时刘校长和他的交往与人并没有两样,背着手走过来,笑眯眯地问他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有一次,刘校长还拍着他的肩说:小于呀,你也老大不小了,在陆城该有个家了。 
    一说到家,他就又想到了小莲。小莲还好吗?她去了哪里?想到小莲,他的心一紧一抽的,往昔的情景又一幕幕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037的10月1日 
    现实中他叫于守业,是陆城一所学校的老师,然而他还有着另外一种身份——代号037,那是中统局赐予他的代号。在陆城刚解放那阵,兵荒马乱的,他并没有接收到有关特殊任务的指示,仿佛被中统局给遗忘了,除了那份白纸黑字、大红印章的委任状外,没有任何与中统局有关系的证据。恍惚间,他觉得所有的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那么不真实,还有一种荒诞的味道。他为了让自己走出这样的梦境,在夜深人静时,撬开地上的砖,拿出委任状,借着手电筒的光亮,一遍遍地看着,甚至还用手狠狠地去掐自己的大腿,才发现这一切都是真的。于是,他又口干心跳地把委任状深藏在地砖下,然后只剩下惴惴不安的期待了。 
    他第一次接受到任务,是在一个夜里。 
    那天的夜晚和所有经历过的夜晚没有什么不同,外面有风,吹得树木沙沙作响。后来,他听到有脚步声停在门前,接着“叭”一声轻响,什么东西从门缝里塞进来,落到地上。 
    他蹑手蹑脚地下地,轻轻推开门,借着月光探出头来,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现,门外只有风响和满地的银辉。他怀疑刚才的听力,以为是错觉,当他关上门,就发现了地上的信封。他拾起信封,心“怦怦”地跳成一团。手电筒下,他看清了信上的内容,信是用小楷写的,内容如下: 
    037,务必于10月1日前,赶到北京前门大栅栏旅店。具体任务到京后,有人安排。 
    信中没有落款,没有时间,尚存着一股墨香。他的手在抖,心在跳。作为代号037的特务,他还是第一次领受这样的特殊任务。孤独的他,此刻初次感受到自己并不孤单,原来还有和他同样肩负着特殊任务的人,在与他并肩战斗。此时,他有了种神圣和使命感。 
    他关掉手电筒,把那张散着墨香的信,揉成一团,塞到嘴里,用力地嚼着,最后狠狠地咽了下去。这时,他的脸上有了一层泪光。 
    当前的时间为1949年9月中旬,他就要去北京执行特殊任务了。那一阵子,人们都在议论着新中国的开国大典,庄严的1949年的10月1日已经不再是秘密了。共产党知道,国民党也知道,老百姓们也都清楚。 
    他要去北京,首先就要到刘校长那里去请假。当然,他决不能说是去北京,那样敏感的日子,他去那里做什么?他找到刘校长时,刘习文正在看报,是那篇著名的文章——将革命进行到底。标题是大红的,刘校长见他进来,放下报纸,冲他笑了笑,然后关心地问:小于老师,有事吗? 
    他说:我要去看一个朋友,想请几天假。 
    刘习文校长很为难的样子,扶了扶眼镜,又挠了一下头说:于老师,你不会不回来吧? 
    刘校长似乎无意的一句话,让他的心又“怦怦”地跳了起来,他此时的身份是老师,干吗不回来呢?这段时间,学校很不稳定,老师有的去投亲靠友,有的另谋职业,刚解放的陆城,有着许多的机会。来的来,走的走,学校很不稳定的样子。 
    刘习文校长见他很窘的样子,就笑了,他呷了一口茶道:看朋友很重要,我还是希望你早点回到学校,我和学生们等着你。 
    校长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他的心平静了下来,冲宽厚的刘习文校长道:那是自然,陆城是我的家。 
    他又想到了那份委任状,委任状上明白地写着他是陆城的少将专员。为此,他必须在这里坚守、并战斗下去。 
    那天,校长还给他主动开了一张介绍信,介绍信相当于一张路条,上面盖着学校的印章。有了介绍信,他就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了。他把介绍信揣好,对校长说:谢谢校长。 
    校长在他身后又说:于老师,早点回来啊。 
    校长的声音和样子,仿佛是位家长,他就像是一个孩子。他的心里有了一份感动。 
    于守业出发了。这是他作为037第一次执行特殊任务,忐忑焦虑自然是少不了的。他先坐汽车,又乘火车,终于赶在十月一号之前到了北京。他站在北京的街道上,望着陌生的城市和陌生的人,一时不知自己要去哪儿。那封神秘的信上并没有交代他具体的任务,只让来赶到北京。他现在人已经在北京了,按照信上的要求,他应该去大栅栏旅店。 
    一辆三轮车停在他的面前,拉车的汉子热情地招呼道:先生,您是住店还是探亲啊? 
    不熟悉地形的于守业,只能上了三轮车,冲拉车的汉子说:那就住店吧。 
    他说出了旅店的名字,拉车的汉子喊了声:走了您呐—— 
    他就被拉到前门那家小旅店里,住下了。他在等待任务。 
    那张纸条是在夜半时分被塞进门缝的。 
    他是在第二天早晨发现的纸条,纸条上的字迹和在学校看到的相同,也是小楷写的。纸条上说,让他十月一号在天安门广场东南角,见机行事。 
    什么叫见机行事?他不知道十月一号会发生什么,他的任务又是什么?他搞不清如何见机行事。既然有人这么命令,他就只能见机行事了。 
    这一次,他没有焦灼和忐忑,也许是环境变了。他从容不迫地把纸条撕得粉身碎骨后,一扬手,扔到了窗外。 
    他盼望着十月一号那一天,奇迹的发生。 
    十月一日,正是后来被人大书特书的这一天,于守业和北京的市民一样,一大早就来到了天安门广场的东南角。那里聚着数不清的陌生人,人们的脸上是欢欣鼓舞的表情,有的是为了看新鲜,袖着手,向前张望着。 
    前方就是著名的天安门城楼,城楼上插满了红旗。他试图在人群中发现熟悉的身影,就一个又一个地看过去,结果让他大失所望。周围的人大都是操着北京话的普通市民,他们凑在一起议论着,期盼着那个历史时刻的出现。 
    当伟人毛泽东,操着湖南普通话向世界喊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向广场四面八方时,整个广场达到了高潮,人们喊着、跳着,有人还激动地流下了泪水,一遍遍地喊着:新中国万岁—— 
    037在等待着,他的任务是见机行事。在这一历史时刻,他仍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可从始至终,也没有发现机会;没有机会,就不会有行动。 
    当中共领导集体出现在天安门城楼上时,广场上响起风雷一般的掌声,那会儿,他以为机会来了。他想象,这时的天安门城楼会发生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或者不知从什么方向,飞来几发准确的炮弹,落在人群里。这时,他就会跳出去,说不定自己的人就埋伏在人流中,一阵枪响,新中国就夭折在生命的摇篮里。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他看到的是欢乐的海洋和人群中灿烂的笑脸。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散去了。华灯初上,他孤单地站在天安门广场上,一遍遍地问自己:机会呢?没有机会,就不能行事。 
    他一直等到很晚,才怏怏地回到大栅栏旅店。后来,他三天都没有离开旅店,也没再有人给他传达新的任务。下一步,他不知何去何从? 
    三天后,无路可走的037,又回到了陆城。回到学校,他又是于守业了。 
    他回到学校便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校长刘习文在北京被捕了,刘习文是国民党特务,要在建国的庆祝大会上制造事端,被公安人员当场拿下。 
    于守业是在回到学校后的第二天得到这个消息的。一时间,他有些发蒙,难道自己收到的两张纸条,都是刘校长送来的?那刘校长会不会供出自己?一连串的问题一起闯进他的大脑,他一时呆怔在那里。 
    一个同事问道:于老师,你怎么了? 
    一连问了三遍,他才醒悟过来,苍白着脸说: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接着他就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心里一遍遍地在想:我完了,我暴露了。 
    一遍又一遍地想了,他就又想:谁来救救我,我是037,谁来救啊。 
    那些日子里,他像梦游一样,身在学校,灵魂去不知飘向了何方。 
    他开始做噩梦,梦见自己被穿制服的人抓走了,一次次醒来,结果都是梦境。他躺在床上,如同一条即将干死的鱼。 
    于守业和小莲 
    过了一阵,又过了一阵,却并没有人来找于守业。他还是学校的老师,提心吊胆的日子让他日夜不得安宁。关于刘习文校长的消息众说纷纭,有人说刘习文在北京被共产党正法了,也有人说是被关进了监狱。不论哪种说法,都让于守业心惊胆战。刘习文是国民党的特务这一点是无疑的,他被捕时身上还带着炸药呢,他想破坏新中国的成立,就凭这一点,他就是人民的敌人。 
    关于刘习文的种种传闻,并没有让于守业安定下来,他的突出表现就是不停地翻找出深埋在地下的委任状,这里藏几天,那里埋一阵,不管放到哪里,都觉得不安全。他的身边如同埋了一枚定时炸弹,不知何时就会突然爆响。那些日子里,于守业的生活可想而知。 
    报纸上说,国民党要员从陪都重庆逃到了台湾,接下来海南岛也解放了,只剩下了孤岛台湾。解放大军化整为零,在各地开展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剿匪战斗。这里的剿匪,有民间的土匪,更多的是国民党的残渣余孽。于守业知道,用不了多久,国民党这些残余武装,就会土崩瓦解。号称几百万的国民党正规军都阻挡不了解放大军的攻势,何况这些残兵败将了。 
    国军真的大势已去了,人民这么认为,于守业也这么认为。他想到了哥嫂,身为中校科长的哥哥此时是去了台湾,还是被解放大军歼灭了,他不得而知。陆城一别,便是天各一方。想到亲人,就想到了自己,此时的他仿佛是被人弃到了一座孤岛上,以后的日子注定要单飞了。那份深藏起来的委任状在他的心里贬值了,陆城的少将专员,看来只能是梦想罢了。如果国军现在仍与共军战斗,至少胜负难料的局势,会让他燃起许多希望,可现在这种态势一去不复返了,他只剩下空空的失落和无奈。他还不到三十岁,未来的生命还很长,此时的于守业想到了自己的未来和以后的生活。 
    他和小莲的邂逅完全是种偶然。 
    那天,他去理发店的路上,迎面就看到了款款走来的小莲。小莲似乎刚买完菜回来,两个人在一条胡同里,不期而遇。 
    他吃惊地瞪大眼睛。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小莲。小莲从学校里走出去,他以为那就是诀别,以前的那些姑娘们,经过教育后洗心革面,有的嫁人,有的回了老家,还有一些自食其力,真正地回归了社会。小莲的去向,对他来说一直是个谜。刚开始,他还不停地想起小莲,最后刘习文事件搅扰得他自身难保,对小莲的念头也只有偶尔才会想起。和小莲曾经有过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醒了,就空了。 
    小莲的样子比他镇静得多,没有吃惊,也没有慌乱,倒是她先开口说了句:是你呀,最近好吗? 
    他一迭声地说:好好,还好,你呢? 
    她冲他莞尔一笑。他在她的这一笑中,又看到了他曾经熟悉的小莲,以前在怡湘阁见到她时,她也总是冲他这么笑。那一笑里包含了很多,是问候,也有期许,一切都在这一笑中了。 
    久违的微笑再一次在他的生活中绽放,他似过了电般的被击中了。终于,他抖抖颤颤地叫了一声:小莲。声音里明显带有了哭腔。 
    小莲仍然冷静地面对着他,唇红齿白地说:前面就是我家,有空来坐坐吧。 
    说完,不等他有所反应,一闪身,走进了一间院子。门“吱呀”一声,关上了,又传来清脆的落锁声。 
    那天,于守业站在胡同里,呆呆地想了许久。 
    从那以后,小莲就占据了他的整个身心。如果说陆城还没有解放,他仍是国军的中尉,小莲仍是怡湘阁的姑娘,他们的游戏还会继续下去,但结果呢?他看不到结果。此时,他已经不是国军中尉了,他只是陆城一所普通学校里的一名教师,如果和国军还有些牵连的话,也只有那个037的代号和那个深藏于地下的委任状。所有的一切,让他感到极不真实,犹如水中望月。 
    闲暇的时候,他脑子里便会顽强地想起小莲,想起小莲的过去和现在,曾经拥有过的一切是那么美好。小莲是他第一个近距离接触的异性,他在情不能抑时拥抱过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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