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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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江涛给市人大主任打了电话，询问一下那边的准备工作。人大主任说：“都准备好了。我们定在明天上午开。只是……按议程应由宝祥同志在会上宣读关于提请任命陆鸣生为副市长的议案并就此作出说明，可宝祥同志解释说，他明天还要到企业去慰问职工群众不能到会。德律同志也说他明天要接待一位来龙城的省经贸委副主任，也不能到会。所以宝祥同志委托杨副市长到会向常委们作说明。”
秦江涛皱起了眉头。黄宝祥对自己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秦江涛已经感觉到这一点。江、浙之行，黄宝祥常坐在自己身边阴阳怪气地发表点意见，看似吹捧自己这个书记，实则是将自己架在火上烤。对于这些，秦江涛看在眼里，却佯装不知。按照秦江涛的想法，黄宝祥只不过是在书记碰头会和常委会上受了点触动，现在发泄点小情绪不过是找找心理上的平衡而已，过一段就会好的。今天人大主任谈到的情况，却说明黄宝祥不是有一点小情绪，而是大有情绪！这次提请任命的毕竟是一位副市长，不是有万不得已需处理的事，是应该到会的。
秦江涛正思忖着，纪春峰走进来笑着说：“秦书记，郭大姐交待的事，我已办妥了。”
秦江涛显得很惊愕。纪春峰吃惊地说：“秦书记，郭大姐没和你说吗？她父亲有一个学生叫穆彦文，在市统计局当科长，一直没被重用。这人已经五十三岁了，想串一个条件好一点的单位。你在南方时郭大姐打电话让我沟通沟通。我跟市财政局局长说了，他刚才打电话说，他们今天开了党组会，任命穆彦文为企业科科长，已经通知他明天报到了！”
秦江涛听了不由得勃然大怒：“小纪，谁叫你这么做的？你是我的工作人员，还是她郭金娅的工作人员？我秦江涛这么做，就会有许多人效仿我这么做！你让我怎么去要求别人？”
纪春峰害怕地望着秦江涛。
秦江涛也不管纪春峰，找到财政局长的电话打过去，责令他们撤销刚刚通过的任命决定。又叫来耿天仁，让他为自己重新物色一名秘书。
之后他又给郭金娅打电话，告诉她自己明天要和筑路工人一起过国庆节。他准备十月三日回省城，十月七日再返回龙城，这次与她们娘俩在家多呆几天。
郭金娅听了冷冷地说：“你还回来呀？早忘掉这个家了吧？”说完撂了电话。秦江涛只当郭金娅是对自己让她来龙城工作有意见，对她的态度并没有多加理会。
下午秦江涛在办公室里接到了市人大主任的电话，说关于陆鸣生担任副市长的表决，三十六位委员全部投了赞同票。秦江涛听了很高兴。
秦江涛不知道，此时黄宝祥也在关注着这次人大常委会委员的表决。杨副市长告诉黄宝祥，说陆鸣生满票通过时，黄宝祥感到很失望。他心里迁怒于郝学义：这些委员都是他姓郝的班底，自然支持同为郝学义嫡系的陆鸣生！
第二天，秦江涛到工地与工人们一同过节，筑路工人们很高兴。电视台的记者听到消息，赶来摄像采访，被秦江涛撵回去了。
晚上，秦江涛到了邻近东堡县城的工地，刘商周听说了，赶到工地去看望。刘商周见到秦江涛，真诚地说：“秦书记，感谢你帮助我们建立奶牛养殖基地！南方那家上市企业听说我们这里要建这个基地，已答应我们将乳品厂建在东堡县，具体条件在商谈中。”
“好，这是一个好消息。”秦江涛高兴地说。
2
中秋节和国庆节到了，纪春峰却没有一点过节的快乐心情。跟了秦江涛三个月，万万想不到自己居然在办理郭金娅交待的事情上惹怒了秦江涛。那一天，秦江涛训斥了纪春峰之后，耿天仁也批评了纪春峰。耿天仁说：“小纪呀，你是我从团市委调到市委办公室的，又是我推荐你去给秦书记当秘书的，我是很看重你的！你怎么能这么做呢？你没发现秦书记和郝书记明显不同吗？他们在工作中完全是两种打法！”
纪春峰现在当然知道秦江涛与郝学义的不同了。但自己出面办理郭金娅交待的事情，出发点是为了博得他秦江涛的好感！就是办得不妥当，也是可以原谅的嘛。可是……
耿天仁劝纪春峰去向秦江涛检讨，纪春峰遵命去了。事过之后的秦江涛要比发怒时平和多了，他说：“小纪，你要从这件事上吸取教训。不管你将来在什么岗位，做事都要以谨慎为上，不能授人以柄！”
授人以柄？秦江涛的话戳到了纪春峰的痛处。
由于名额的限制，秦江涛、黄宝祥带团赴江、浙学习考察时，都没带自己的秘书，这让纪春峰有了做秘书工作以来难得的两个星期的轻松时光。谁知在这两个星期中的某一天，纪春峰为自己的从政之路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那一天是周末，纪春峰接到了金全华的电话，说要请他吃饭。让纪春峰心动的一起吃饭的还有顾德律、徐元坤……尤其是顾德律，现在的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与秦江涛、黄宝祥这些外来户不同，顾德律是龙城土生土长的“地头蛇”，以后用他的机会多着呢！自己在团市委、市委办综合科工作的时候，要想与顾德律坐在一起吃顿饭，那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最后，纪春峰去了。
在通达大酒店的饭桌上，顾德律与酒桌上的人插科打诨，尽显他的豪爽之气。这么好的气氛，大家喝得很尽兴。顾德律因为有事，提前走了。剩下的人酒足饭饱之后，去了酒店的洗浴中心。桑拿结束后，大家要去按摩，金全华安排每人进了一间按摩间。纪春峰临进自己的按摩间时，先去了卫生间。方便后，他又来到按摩间门口，推开了门，结果他走错了房间。
这是一间高档按摩房。朦胧的灯光下，房间中心的一张大床上，滚动着一对一丝不挂的男女。纪春峰慌得刚要退出房间，那男的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扭着头朝门口看来——纪春峰一下子怔住了，那人是顾德律……
纪春峰晕晕乎乎地找到了自己的按摩房间，房间里正坐着一个丰满漂亮的小姐。他躺在床上，小姐的手就温柔地在他的周身游走。想起刚才看到的情景，他只觉浑身发热，欲望像脱缰的野马在身体内乱撞。……这是纪春峰第一次与妻子以外的女人发生关系。
事后纪春峰忐忑不安。有一次开会时，他遇到顾德律，见顾德律完全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自己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中秋节前，金全华来到纪春峰的办公室坐了一会儿，从包里拿出一张VCD光碟，递给纪春峰，说：“纪大秘，送你一份东西做纪念……”
金全华走后，纪春峰在金正VCD机上放了这张光碟，结果上面是自己那天晚上与按摩小姐在一起的镜头。他感觉到天要塌下来了，费了很大力气，他才没有倒下。情绪稍稍稳定之后，纪春峰才给金全华打了电话。纪春峰咬牙切齿地说：“姓金的，你太过分了！”
金全华说：“哎，纪大秘，你怎么这么说话？我只刻了这么一张，原带让我毁了！你干了什么，我是没看到；别人干了什么，你也不会看到……”
纪春峰放下电话，心里直后悔，后悔那天不该去吃那顿饭，那分明是鸿门宴！他对自己的从政之路一直很有信心，大学时的学生会主席，毕业之后是共青团干部，现在是市委书记的秘书，人生刚刚走到三十岁，离退休还有三十年，而这三十年将会发生巨大的变化。没有想到的是，如今自己的仕途却有了隐患，未来也充满了变数。为什么会出现这一切呢？原因是自己缺少定力，而政治家是需要定力的！秦江涛就有定力！
赴了一顿鸿门宴；讨好郭金娅，却遭到秦江涛的严厉批评，还要为此离开市委书记秘书这个炙手可热的位置……纪春峰觉得自己实在倒霉！他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心事重重。
3
十月八日，林振亚刚到办公室不久，梁建华拿着一摞信走进来汇报说：“林书记，这是我刚刚拆封的寄给你的检举信，我数了数，一共十八封。都是检举龙城市委书记秦江涛的。”
林振亚惊疑地抬起头，一封一封地看起检举信。
十八封信有四封是具名信，有十四封是匿名信。
一封具名陈洪宇的老人反映：儿子陈言靖是龙城机械厂厂长。在机械厂出售产权过程中，陈言靖由于轻信财务人员的报告，工作中出现了一些失误。秦江涛却利用这个失误进行威逼，迫使儿子从老人手里拿走二十万元钱去讨好秦江涛。秦江涛嫌这二十万元太少，便免掉了陈言靖的职务并让市纪委对其进行调查。秦江涛放风说，要想将渎职的罪名改成工作失误，怎么也得在四五十万！恳请省委领导为他儿子做主。
一封具名张海的举报信反映：秦江涛让他给自己在省城的家装修房子，由于装修的风格不合胃口，工程进展到一半，就命令停工。装饰材料与人工费一共花掉三万五千元，秦江涛只付了四千五百元。秦江涛嫌张海为自家住房装修不卖力，找了张海一些鸡毛蒜皮的所谓“问题”，免掉其市交通局运输管理处处长的职务。
一封具名刘立柱的来信反映：秦江涛与他的妻子江晓丽是大学里的恋人。秦江涛到龙城上任后，打着为妻子所在学校解决地皮的幌子，要妻子去他所住的宾馆约会。
一封具名高星娜的来信反映，秦江涛到龙城上任后，与一些女性出入成对。在龙城宾馆与老情人江晓丽一呆就到后半夜；双休日与年轻的情人吴柯在住处吃饭戏闹。
另外十四封匿名信反映的问题还有：
秦江涛让情人吴柯对基础很好的龙城制酒厂进行股份制改造，以谋求丰厚的利益；秦江涛压制异己，任人唯亲，将自己的前任郝学义的副处级秘书按正科级干部安排；不满《龙城日报》过少地报道自己的活动，将报社总编辑高希和调离报社，正处级干部安排在副处级岗位；为了控制《龙城日报》这个舆论阵地，提拔自己的情人田晓红担任负责采编业务的副总编；为了让市领导无条件地服从自己，提拔毫无工作能力的陆鸣生担任主管工交工作的副市长；将他岳父的学生穆彦文由统计局调到大家都眼红的单位财政局。秦江涛与多名女性乱搞两性关系与年轻的情人吴柯在住处约会；情人田晓红经常去秦江涛的住处陪睡。秦江涛不急着让家属搬到龙城，田晓红也不急着找对象结婚……
林振亚思忖着检举信中反映的情况。桌子上的省委内线电话响了，林振亚接起来，是蒋又之打来的：“反映秦江涛问题的检举信我和人大的几位副主任都收到了。我也听过熟悉龙城情况的同志谈到秦江涛在那里的一些做法。看来，检举信中反映的问题也不能简单地看成是子虚乌有啊！”
蒋又之谈到的熟悉龙城情况的同志就是郝学义。最近一段时间，来自龙城的消息使他对秦江涛这位自己的接任者异常恼恨。秦江涛将自己看重的高希和调离报社，尤其是将自己的副处级秘书安排到城东区担任区长助理，都使他怒不可遏！打狗还要看主人的面呢！他不断地在蒋又之面前烧秦江涛的火，没想到在蒋又之这里起了作用。
林振亚的电话刚刚放下，省政协主席又打过来了，告诉林振亚他和几位副主席也接到了检举信。
林振亚与省政协主席通完电话，李一峰与省委常委、省纪委孟书记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听完李一峰与孟书记的话，林振亚明白了，检举信寄到了省级四大班子的每一位领导成员手中。林振亚又到省政府那边，就拨通了沈昌的电话。
果然不出自己的猜测！林振亚略一沉吟，说：“沈昌同志，我的意见是让一峰同志牵头处理这件事，成立一个调查组，尽快搞清信中反映的问题！我十日去中央开会，一个星期后回来。我开会回来后，再到龙城看看！”
沈昌很尊敬林振亚这位省委书记。林振亚的学识、工作能力和民主作风，令沈昌对这位班长很有好感。两个人配合得一直很默契。沈昌听了林振亚的话，北方人那种豪爽劲上来了：“我忙完全省的‘十五’发展规划，也到龙城看看！”
林振亚与沈昌通完电话，向李一峰作了交待。
4
晚上，秦江涛接到梁建华打来的电话，通知他林振亚书记十日上午乘飞机去北京开会前想与秦江涛谈谈，请他明天下午三点到林书记办公室。
第二天下午，秦江涛准时出现在林振亚的办公室。林振亚严肃地对秦江涛说：“江涛同志，省委以及其它部门接到了反映你的一些情况的检举信，决定派出调查组调查这些情况。调查期间，你的职务不变，待情况调查清楚后省委再做决定！”
秦江涛没有丝毫犹豫地争辩道：“林书记，那都是谣言！”
“我找你来，就是想让你正确地对待调查这件事！希望你能支持配合调查组的工作！”
林振亚话已至此，他只好表态说：“请省委放心，我一定配合调查组的工作！”
林振亚对秦江涛的这个态度很满意，说：“你有这个态度就好！”
离开林振亚的办公室，秦江涛就感觉到双腿像灌了铅似地发沉。他并不是害怕检举信，他担忧的是自己这三个月推开的一些工作会因此而受影响。调查组这一去，龙城出现的就不是让自己专心干事的局面了，有些力量就会彼此掣肘。
郭金娅没有想到秦江涛未通电话就回来了，当她随着敲门声打开父母家的大门，秦江涛就站在自己的面前。郭金娅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到了餐桌旁坐下。秦江涛突然发觉吃饭的三个人都板着脸，全没有往日的高兴之色，他一时愣住了。
秦江涛想到了穆彦文的工作调动一事，他到厨房里盛了一碗米饭，吃了一口饭笑着说：“你们两位老人是不是为穆彦文的事在生我的气？”他还未说出解释两字，岳父起身回自己房间了。岳母也放下筷子跟了过去。
郭金娅听到老人的房间传来重重的关门声，也回到自己房间。他跟进房间一看，郭金娅正趴在床上。
秦江涛说：“金娅，爸爸学生的事，你怎么也不劝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