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旧唐书(下)-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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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已加褒柱,波若等身死破家。赏罚既行,须敦惩劝,宜颁示天下,咸使知闻。”
子仲舒,博通经史,尤明《三礼》及诂训之书。神龙中,为相王府文学,王甚敬重之。开元中,累授中书舍人,侍中宋璟、中书侍郎苏颋每询访故事焉。
时又有中书舍人崔琳,深达政理,璟等亦礼焉。尝谓人曰:“古事问高仲舒,今事问崔琳,则又何所疑矣!”仲舒累迁太子右庶子卒。
王同皎,相州安阳人,陈侍中、驸马都尉宽之曾孙。其先自琅邪仕江左,陈亡,徙家河北。同皎,长安中尚皇太子女定安郡主。授朝散大夫,行太子典膳郎。敬晖等讨张易之兄弟也。遣同皎与右羽林将军李多祚迎太子于东宫,请太子至玄武门指麾将士。太子初拒而不许,同皎讽谕切至,太子乃就驾。以功授右千牛将军,封琅邪郡公,赐实封五百户。及郡主进封为公主,拜同皎为驸马都尉。寻加银青光禄大夫,迁光禄卿。
神龙二年,同皎以武三思专权任势,谋为逆乱,乃招集壮士,期以则天灵驾发引,劫杀三思。同谋人抚州司仓冉祖雍,具以其计密告三思。三思乃遣校书郎李悛上言:“同皎潜谋杀三思后,将拥兵诣阙,废黜皇后。”帝然之,遂斩同皎于都亭驿前,籍没其家。临刑神色不变,天下莫不冤之。睿宗即位,令复其官爵。执冉祖雍、李悛,并诛之。
初与同皎叶谋,有武当丞周憬者,寿州寿春人也。事既泄,遁于比干庙中,自刎而死。临终,谓左右曰:“比干,古之忠臣也。倘神道聪明,应知周憬忠而死也。韦后乱朝,宠树邪佞,武三思干上犯顺,虐害忠良,吾知其灭亡不久也!可悬吾头于国门,观其身首异门而出。”其后皆如其言。
苏安恆,冀州武邑人也。博学,尤明《周礼》及《春秋左氏传》。大足元年,投匭上疏曰:
陛下钦圣皇之顾托,受嗣子之推让,应天顺人,二十年矣。岂不思虞舜褰裳,周公复辟,良以大禹至圣,成王既长,推位让国,其道备焉!故舜之于禹,是其族亲;旦举成王,不离叔父。且族亲何如子之爱?叔父何如母之恩?今太子孝敬是崇,春秋既壮,若使统临宸极,何异陛下之隧!陛下年德既尊,宝位将倦,机务殷重,浩荡心神,何不禅位东宫,自怡圣体!
臣闻自昔明王之孝理天下者,不见二姓而俱王也。当今梁、定、河内、建昌诸王等,承陛下之廕覆,并得封王,臣恐千秋万岁之后,于事非便,臣请黜为公侯,任以闲简。
臣又闻陛下有二十余孙,今无尺土之封,此非长久之计也。臣请四面都督府及要冲州郡,分土而王之。纵今年尚幼小,未娴养人之术,请择立师傅,成其孝敬之道,将以夹辅周室,籓屏皇家,使累叶重光,飨祀不辍,斯为美矣,岂不大哉!
疏奏,则天召见,赐食慰谕而遣之。长安二年,又上疏曰:
忠臣不顺时而取宠,烈士不惜死而偷生。故君道不明者,忠臣之过欤!臣道不轨者,烈士之过欤!昔者先皇晏驾,留其顾托,将以万机殷广,令陛下兼知其事。虽唐尧、虞舜居其位,而共工、驩兜在其间,陛下骨肉之恩阻,陛下子母之爱忘。臣谓圣情以运祚将丧,极斯大节;天下谓陛下微弱李氏,贪天之功。何以年在耄倦,而不能复子明辟,使忠言莫进,奸佞成朋,夷狄纷扰,屠害黎庶!陛下虽纳隍轸念,亦罔能救此生灵。
臣闻天下者,神尧、文武之天下也。昔有隋失驭,小人道长,群雄骇鹿,四海瞻乌。皇唐亲事戎旃,凤翔参野,削平宇县,龙践宸极。歃血为盟,指河为誓,非李氏不王,非功臣不封。陛下虽居正统,实唐氏旧基。故《诗》曰:“惟鹊有巢,唯鸠居之。”此言虽小,可以喻大。陛下自坤生德,乘乾作主,岂不以上符天意,下顺人心!东宫昔在谅阴,相王又非长子,陛下恐宗祀中绝,所以应其讴歌。当今太子追回,年德俱盛,陛下贪其宝位而忘母子深恩。臣闻京邑翼翼,四方取则。陛下蔽太子之元良,枉太子之神器,何以教天下母慈子孝!焉能使天下移风易俗焉?惟陛下思之,将何圣颜以见唐家宗庙?将何诰命以谒大帝坟陵?陛下何故日夜积忧,不知钟鸣漏尽?臣愚以天意人事,还归李家。陛下虽安天位,殊不知物极则反,器满则倾。故语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此之谓也。陛下不如高揖机务,自恬圣躬,命史臣以书之,令乐府以歌之,斯亦太平之盛事也!
臣闻见过不谏,非忠臣也;畏死不言,非勇士也。臣何惜一朝之命,而不安万乘之国哉!故曰:苟利国家,虽死可矣!愿陛下稍辍万机,详臣愚见。陛下若以臣为忠,则从谏如流,择是而用;若以臣为不忠,则斩取臣头,以令天下。
疏奏不纳。明年,御史大夫魏元忠为张易之兄弟所构,安恆又抗疏申理之曰:
臣闻明王有含天下之量,有济天下之心,能进天下之善,除天下之恶。若为君王而不行此四者,则当神冤鬼怒,阴错阳乱,欲使国家荣泰,其可得乎!陛下革命之初,勤于庶政,亲总万机,博采谋猷,傍求俊乂,故海内以陛下为纳谏之主矣!暮年已来,怠于政教,谗邪结党,水火成灾,百姓不亲,五品不逊,故四海之内,以陛下为受佞之主矣!当今邪正莫辩,诉讼含冤,岂陛下昔是而今非,盖居安忘危之失也!
臣窃见御史大夫、检校太子右庶子、同凤阁鸾台平章事魏元忠,廉直有闻,位居宰辅。履忠正之基者,用元忠为龟镜;践邪佞之路者,嫉元忠若仇雠。麟台监张易之兄弟,在身无德,于国无功,不逾数年,遂极隆贵。自当饮冰怀惧,酌水思清,夙夜兢兢,以答恩造。不谓溪壑其志,豺狼其心,欲指鹿而献马,先害忠而损善;将斯乱代之法,污我明君之朝。自元忠下狱,臣见长安城内,街谈巷议,皆以陛下委任奸宄,斥逐贤良,以元忠必无不顺之言,以易之必有交乱之意,相逢偶语,人心不安。虽有忠臣烈士,空抚髀于私室。而钳口不敢言者,皆惧易之等威权,恐无辜而受戮,亦徒虚死耳!
今贼虏强盛,征敛烦重,以臣言之,万姓不胜其弊。况又闻陛下纵逸谗慝,禁锢良善,赏刑失中,则遐迩生变。臣恐四夷因之,则窥觇得失,以为边郡之患;百姓因之,即结聚义兵,以除君侧之恶。复恐逐鹿之党,叩关而至;乱阶之徒,从中相应;争锋于硃雀门内,问鼎于大明殿前,陛下将何事以谢之?复何方以御之?臣今为陛下计,安百姓之心者,莫若收雷电之威,解元忠之网,复其爵位,君臣如初,则天下幸甚!陛下好生恶杀,纵不能斩佞臣头以塞人望,臣请夺其荣宠,翦其羽翼,无使权柄在手,骄横日滋。专国倍于穰侯,回天过于左悺,则社稷危矣,惟陛下图之!
臣本微贱,不识元忠、易之,岂此可亲而彼可疏?但恐谗邪长而忠臣绝!伏愿陛下暂垂天鉴,察臣此心,即微臣朝志得行,夕死无恨!
疏奏,易之等大怒,欲遣刺客杀之。赖正谏大夫硃敬则、凤阁舍人桓彦范、著作郎魏知古等保护以免。
安恆,神龙初为集艺馆内教。节愍太子之杀武三思也,或言安恆预其谋,遂下狱死。睿宗即位,知其冤,下制曰:“故苏安恆,文学基身,鲠直成操,往年抗疏,忠谠可嘉。属回邪擅构,奄从非命,兴言轸悼,用恻于怀。宜赠宠章,式旌徽烈,可赠谏议大夫。”时又有俞文俊、王求礼,亦以直言见称。
俞文俊者,荆州江陵人。则天载初年,新丰因风雷山移,乃改县名为庆山,四方毕贺。文俊诣阙上书曰:“臣闻天气不和而寒暑并,人气不知而疣赘生,地气不和而墸Ц烦觥=癖菹乱耘鞔ρ粑唬匆赘杖幔实仄羧奖湮帧1菹挛街焐剑家晕乔煲病3加抟晕瞬嗌硇薜拢源鹛烨础2蝗唬盅昊鲋烈樱 痹蛱齑笈饔诹胪狻:笪朗顾薄!
王求礼者,许州长社人。则天时,为左拾遗。时武懿宗统兵讨契丹,畏忄耎不敢进。及贼平,懿宗奏沧、瀛等数百家从贼,请诛之。求礼廷折之曰:“此等素无武备,城池不完,遇贼畏惧,苟从之以求生,岂素有背叛之心也!懿宗拥强兵数十万,闻贼辄退,使其滋蔓。又欲移罪于草泽诖误之人,岂为臣之道!臣请先斩懿宗,以谢河北。”懿宗不能答。则天遂宽胁从者之罪。后都城三月雨雪,凤阁侍郎苏味道以为瑞雪,率群官表贺。求礼曰:“公为宰相,不能燮理阴阳,非时降雪,又将灾而为瑞,诬罔视听。若以三月雪为瑞雪,即腊月雷亦为瑞雷耶?”味道不从。求礼累迁左台殿中侍御史。神龙初,为卫王掾,病卒。
燕钦融,洛州偃师人也。景龙末,为许州司户参军。时韦庶人干预国政,盛封拜群从子弟。又与悖逆庶人及驸马都尉武延秀、中书令宗楚客等将图危宗社。钦融连上奏其事,庶人大怒,劝中宗召钦融廷见,扑杀之。宗楚客又私令执法者加刃,钦融因而致死。睿宗即位,下制曰:“故许州司户参军燕钦融,先陈忠谠,颇列章奏,虽干非其位,而进不顾身。永言奄亡,诚所伤悼,方开谏路,宜慰窀穸。可赠谏议大夫,仍令备礼改葬,特授一子官。”
先是,定州人郎岌,亦备陈韦庶人及宗楚客将为逆乱之状,中宗不纳,而韦庶人劝杖杀之。睿宗即位,追赠谏议大夫。
安金藏,京兆长安人,初为太常工人。载初年,则天称制,睿宗号为皇嗣。少府监裴匪躬、内侍范云仙并以私谒皇嗣腰斩。自此公卿已下,并不得见之,唯金藏等工人得在左右。或有诬告皇嗣潜有异谋者,则天令来俊臣穷鞫其状。左右不胜楚毒,皆欲自诬,唯金藏确然无辞,大呼谓俊臣曰:“公不信金藏之言,请剖心以明皇嗣不反。”即引佩刀自剖其胸,五藏并出,流血被地,因气绝而仆。则天闻之,令舆入宫中,遣医人却内五藏,以桑白皮为线缝合,傅之药。经宿,金藏始甦。则天亲临视之,叹曰:“吾子不能自明,不如尔之忠也!”即令俊臣停推,睿宗由是免难。
金藏,神龙初丧母,寓葬于都南阙口之北,庐于墓侧,躬造石坟石塔,昼夜不息。原上旧无水,忽有涌泉自出。又有李树盛冬开花,犬鹿相狎。本道使卢怀慎上闻,敕旌表其门。景云中,累迁右武卫中郎将。玄宗即位,追思金藏忠节,下制褒美,擢拜右骁卫将军,乃令史官编次其事。开元二十年,又特封代国公,仍于东岳等诸碑镌勒其名。竟以寿终,赠兵部尚书。
列传第一百三十七 忠义下
○李憕 子源 彭 彭孙景让 张介然 崔无诐 卢奕 蒋清 颜杲卿 子泉明 薛愿 庞坚附 张巡 姚掞附 许远 程千里 袁光庭邵真符璘 赵晔 石演芬 张名振附 张伾 甄济 刘敦儒高沐 贾直言 庾敬休 辛谠
李憕,太原文水人。父希倩,中宗神龙初,右台监察御史。
憕早聪敏,以明经举,开元初为咸阳尉。时张说自紫微令、燕国公出为相州刺史、河北按察使,有洺州刘行善相人,说问:“寮采后谁贵达?”行乃称憕及临河尉郑岩。说乃以女妻岩,妹婿阴行真女妻于憕。及说为并州长史、天兵军大使,引憕常在幕下。九年,入为相,忄妻又为长安尉。属宇文融为御史,括田户,奏知名之士崔希逸、咸暠业、宇文顺、于孺卿、李宙及忄妻为判官,摄监察御史,分路检察,以课并迁监察御史。忄妻骤历兵、吏部郎中,给事中。憕有吏干,明于几案,甚有当官之称。
二十八年,为河南少尹。时萧炅为尹,依倚权贵,莅事多不法。憕以公直正之,人用系赖。又道士孙甑生以左道求进,托以修功德,往来嵩山,求请无度,忄妻必挫之。炅及甑生患之,而构于朝廷。天宝初,出为清河太守。十一载,累转河东太守、本道采访。谒于行在所,改尚书右丞、京兆尹。十四载,转光禄卿、东京留守,判尚书省事。
其载十一月,安禄山反于范阳,人心震惧。玄宗遣安西节度封常清兼御史大夫为将,召募于东京以御之。憕与留台御史中丞卢奕、河南尹达奚珣,绥辑将士,完缮城郭,遏其侵逼。迁忄妻礼部尚书,依前留守。自逆徒发范阳,至渡河,令严,觇候计绝。及渡河,陷陈留、荥阳二郡,杀张介然、崔无诐,数日间已至都城下。禄山所统,皆蕃汉精兵,训练已久;常清之众,多市井之人,初不知战。及兵交之后,被铁骑唐突,飞矢如雨,皆魂慑色沮,望贼奔散。忄妻谓奕曰:“吾曹荷国重寄,誓无避死,虽力不敌,其若官守何!”奕亦便许愿守本司。于是憕居留守宅,奕独居台中。
及常清西奔,禄山领其众,椎鼓大呼,以入都城,杀掠数千人,箭及宫阙。然后住居于闲厩中,令擒忄妻及奕、判官蒋清等三人,害之,以威于众。禄山传忄妻、奕、清三人之首,以徇河北。信宿,至平原,太守颜真卿斩其使,浴其首,殓以木函,祭而瘗之,以闻。玄宗赠忄妻司徒,仍与一子五品官。奕武部尚书,崔无诐工部尚书,各与一子官。蒋清文部郎中。
忄妻丰于产业,伊川膏腴,水陆上田,修竹茂树,自城及阙口,别业相望,与吏部侍郎李彭年皆有地癖。郑岩,天宝中仕至绛郡太守,入为少府监,田产亚于忄妻。
忄妻有子十余人,二子为僧,与忄妻同遇害;二子彭、源,存焉。
源,时年八岁,为贼所俘,转徙流离,凡七八年。及史朝义走河北,洛阳故吏有义源者,赎之于民家。代宗闻之,授河南府参军,转司农寺主簿。以父死祸难,无心禄仕,誓不婚妻,不食酒肉。洛阳之北惠林寺,忄妻之旧坚墅也,源乃依寺僧,寓居一室,依僧斋戒,人未尝见其所习。先穴地为墓,预为终制,时时偃仰于穴中。
长庆三年,御史中丞李德裕表荐之曰:“处士李源,即故礼部尚书、东都留守、赠司徒、忠烈公李忄妻之少子。天与忠孝,嗣兹贞烈。以父死国难,哀缠终身,自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