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东匪事-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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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越笑着说:“扯鸟淡!你老哥就别谦虚了。没有你当时的适逢其会,我就要到蟒蛇肚子里去和阎王相会去了。说实在的,你周老哥救我的事儿,我赵越到什么时候都忘不了。现在是在部队里,又是剿匪的非常时期,如果和平了,如果是在后方,我就一定会操办几桌大酒宴,遍请亲朋好友,非好好感谢你周老哥一下不可的!”
老周急忙摇着手说:“哎呀,副排长,快别这么想,我救你是因为你是我们皖家人认为可交的汉子,也是因为你是受鄂东人尊敬的大军,是英雄。否则,别看我是皖家猎人,我可也是不敢随便去招惹那条凶恶的黑尾大蟒蛇的。”
赵越听他这么说,越发感动了。人家当时看我是解放军,才豁上命救我的。人生之恩情,除了父母生养外,还有大过救命之恩的吗?他忽然想起了急行军的路上,路遇赶尸帮时自己对老周的粗暴态度,就有些内疚,说:“周老哥,我这人火爆性子,误解了你阻拦我们躲避赶尸帮的好意了,还请你多谅解!”
老周叹了口气说:“嗨!我还不了解你吗?只是排长可能对我心里有误解呀!嗨,人哪,有时候真是好心办好事儿也遭人误会!可谁能想到昨天的事情就那么巧呢?你看,先是急行军遇到了赶尸帮,接着,白莲峰的路程又估算错了,傍晚又被另一个赶尸帮耽误了一阵子,你说,就好像我这个当向导故意领路碰上这些麻烦事儿似的……”
赵越被他说得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说笑道:“嗨,那是放屁吹灭了油灯——赶巧儿了。你也别太在意了,排长也不会那么想的,因为谁都知道那是半道上碰上的,又不是你提前安排好了的。”
老周自怨自艾地说:“嗨,脚上的泡是咱自己走的。谁叫咱硬是多事儿呢!当时无非是想到咱是大军的向导,咱有责任。再说,还有你这个生死弟兄是副排长,咱怕大军惹诈了僵尸,给部队造成损失,还怕大军违犯了群众纪律,连你也跟着受牵累。”
老周愧悔地叹息着,叙说着当时的心境。看来,他是个很重感情的瑶族汉子!
赵越被老周感动得热血沸腾,慷慨地说:“行了,这件事就此打住!你对得起我老赵,我老赵也绝对对得起你。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放心,不管别人怎么想,有我呢!”
老周立马放心了,很感激地憨憨地笑着,不好意思地说:“可……副排长,还有一件赶巧的事儿,叫排长和许多战士肯定怀疑我……”
赵越奇怪地打断他问道:“还有什么赶巧的事儿?你说说看!”
老周无限愧悔地说:“嗨!也怨我老周不争气——昨晚上进攻青龙寨时,我想到‘座地虎’那杀人不眨眼的凶狠劲儿和进寨道路的危险,就越想越害怕。那手脚都有些抽筋发麻不好使了,结果,一个不小心绊倒了,扑在前边战士的身上,那战士倒地时手按在扳机上,走火了……就这么的,破坏了纪律。”
赵越一愣,脱口说道:“啊,原来昨晚上那走火的枪声,是你周老哥弄的呀?”
老周更加诚惶诚恐了,说:“可不是!副排长,我可不是故意的呀!当时枪声一响,我都吓尿裤子了!直到今天,这裤裆还湿漉漉的呢!”
赵越眉头一皱,直通通地说:“你呀,弟媳妇放响屁,偏偏撞上了大伯子——这个‘巧’可是赶得不好!如果当时敌人就隐蔽在寨子里,那就等于你给敌人提前报了信儿,我们的奇袭就变成了明攻,那可能就会付出战士几倍牺牲和流血的代价!”
老周更加恐慌了,说:“副排长,你是了解我的,我确实不是故意的……”
赵越挥挥手,说:“算了。你要是故意的,我早把你治罪了。轻则追究你个破坏军纪、军机,重则追究你个暗中通敌报信儿!这件事好在‘座地虎’没在寨子里,所以,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你也别把这事儿当包袱背着。抽空儿我找排长替你说说。”
老周急忙说:“谢谢副排长……”
忽然,他端详着赵越的脸,吃惊地嚷起来:“副排长,你的脸怎么了?”接着,就像着了魔一样大声吵嚷起来,“哎呀,我的脸,还有身上怎么这么痒呢?”
他说着,就不顾一切地隔着衣服又挠又蹭起来,那张长满核桃纹的脸,也逐渐肿胀了起来。
赵越正不知所以地摸着自己的脸,忽然看到老周突然肿胀起来的脸,已经被他自己抓挠出了几条血印子,立刻感到自己的脸上、身上也出奇地痒了起来。
不一会儿,战士们像集体中风一样地跑过来,人人红脸胀腮,吵嚷着说不知得了什么怪病,浑身痒得忍受不了啦!
赵越一边抓挠着自己的身体,一边怀疑地说:“哎呀,我们是不是受了什么邪风了?中了邪风,就会浑身起鬼风疙瘩(过敏性荨麻疹)!”
他是从中医学的角度去判断的,他虽然没有得过鬼风疙瘩,但是,这感觉很像家乡患者的症状。
老周喘息着,抓挠着,说:“我看……我们倒像是中了鄂东的……巫术了……”
“什么?”赵越的眼睛瞪大了,手也停止了抓挠:“你是说,我们可能中了鄂东的蛊术了?”
他也忽然想起了老周行军时,说起的种种中蛊的传说。
老周急忙说:“我……不懂医道,也没有见过……中蛊。只不过……这么……猜测罢了。哎呀,不得了啦!我这肚子里,像是有千万只……毒虫子在咬……我呀!哎呀,受不了啦……俺皖家的列位神祖呀,俺可没有得罪什么巫女呀……”
他说得极其恐怖,极其有感染力。战士们感觉浑身内外痒得更厉害了。
“什么?我们中蛊了?”
“哎呀,我的五脏六腑都这么痒呀,大概是中蛊了吧!”
侦察排的战士们奇形怪状地扭动着身体,抓挠着、忍受着、吵嚷着,抵抗着奇痒,纷纷想起了老周所说的鄂东巫女下蛊的可怕传说……
一名战士在浑身用力地抓挠着,忽然气愤地说:“对了,一定是那个哑女人干的!”
“对!我看她鬼里鬼气、神神秘秘的,一定是个巫女!”
“她是‘座地虎’的房东,我们找她算账去!”
战士们有些忍无可忍地吵嚷起来。
赵越大吼一声:“别他妈的瞎嚷嚷,你们调查了吗?随便下结论!”
其实,他也开始怀疑是哑女人搞的鬼。他有他的根据——昨晚上的蟒蛇阵,说不定真就是那个哑女人的杰作。接着他用这个猜测的判断做推理:既然你哑女人能用蟒蛇阵骚扰我们侦察排,你就能下蛊来坑害我们侦察排……
哑女走了,张虎的目光怔怔地追随着她的身影,然后打开笔记本一看,心顿时又凉了下去。
哑女在笔记本上写道:
此明珠非彼明珠,
大军切莫多思虑。
造福万民英雄志,
哑女哪堪君眷顾。
“哑女哪堪君眷顾?”是否定自己就是义弟明珠,还是在否定那段终生难忘的情缘?
也许她这是在自惭形秽?或者,还是想以此拒绝自己?
但是,张虎坚信:如果哑女就是义弟明珠,那么,无论早晚,她一定会把“座地虎”的所有信息都告诉自己的,并且,还能帮助自己最终捕获“座地虎”。否则,便不是!
然而,两个疑问又总在他头脑中车轱辘似的翻腾转动:是她有难言的苦衷故意拒绝相认?还是此明珠确非彼明珠?
张虎陷入了极大的困惑中。
“排长,快抓住那个哑女人!快!”
忽然,赵越掐着肚子,带着两名战士大吵大嚷地跑来了。
张虎急忙迎出去,只见赵越和两名战士面色苍白,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匆匆跑进院子,手中拎着张开机头的二十响匣子枪。
张虎一惊,急忙问道:“老赵,出什么事情了?”
“我们……侦察排中了他妈的什么鸟蛊了,无法按时出发……去追击‘座地虎’了!”
赵越喘息着说完,两名战士支持不住,先后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扭动着身体,拼命地抓挠着。
“中蛊?”
真是多事之秋!
张虎看着赵越和战士们那肿胀变了形的脸面,脑袋“嗡”地响了一声,同时又吃惊地问了一句:“中什么蛊?”
赵越痛苦地扭动着身体,说:“不……知道。”
昨天晚上,磨坊里水车木柱上“僵尸横行,小心中蛊”的警告,又在张虎的头脑中浮现出来。他十分后悔自己没有采取积极的防御措施,以致酿成大错!如果侦察排的战士们中了蛊,那就要完全丧失战斗力。追击“座地虎”不但会成为一句空话,而且,还可能为残匪所利用,所杀害。
他焦虑地追问一句:“到底是不是中蛊?”
“是……中蛊!”
赵越双手掐着肚子,满脸是不可忍受的痛苦表情,但他依然顽强地坚持着汇报,说:“侦察排所有的战士……全都像我这个样子,肚子痒,肠子痒,浑身没有不痒的地方,连骨头都他妈的痒得要命。那大概是毒虫在里面咬呀。排长,大家实在忍受不了啦!”
两名战士同样紧紧地咬着牙关,一副抓耳挠腮、难以忍受的痛苦模样。
真是一波乍平,一波又起!
侦察排刚要循迹追击逃离青龙寨的“座地虎”,却又集体遭受中蛊!
张虎朦朦胧胧地觉得,好像敌人的每一步都走在了咱们前边。
张虎立即命令两名战士:“你们两人忍耐一下,迅速分头通知,立即把侦察排全部带到这里来!十分钟内集合完毕!”
“是!”两名战士答应着爬起来,急忙跑出去传达排长的命令,集合队伍去了。
精神感染,是刺激发病的原因之一。此刻,张虎看到赵越难受,忽然觉得自己也浑身瘙痒起来,而且痒不可耐!他用手轻轻地挠着脸颊和脖子,却忽然感到脸颊和脖子随着手指的挠动迅速鼓起了一条条硬硬的肿块,那被手指刺激过的肿块立刻钻心地奇痒起来。接着,肚子和肠子甚至五脏六腑果然也令人难忍地痒了起来,仿佛是万千只虱子、跳蚤、臭虫、蚊子、蚂蚁、蜈蚣在身体里头拼命地叮咬。那滋味十分难以忍受!
他极力地忍受着,没有大惊小怪,而是用力地攥着拳头,沉着地问赵越道:“战士们现在怎么样了?”
赵越痛苦地跺着脚,说:“战士们……有的比我还严重。有的实在耐不住,开始……自残了。他们把手和脸……全都挠得鲜血直流。”
张虎忽然想起了大讲鄂东“放蛊术”的老周,问道:“向导老周怎么样了?”
赵越同情地说:“周老哥和战士们一样,也忍受……不了啦,在地上直打滚儿。嗨,人家要是不给咱们……当向导,哪能摊上中蛊的……鸟事儿呢?!”
张虎忽然警惕地问道:“你们怎么知道部队是中了蛊呢?”
他很想把昨晚上在磨坊里的发现“僵尸横行,小心中蛊”的警语告诉赵越,想了想,又忽然忍住了。
赵越忍耐着,喘息着,说:“是老周先说出来的,他说大伙儿这是中了蛊。他说那身体里的奇痒,是毒虫咬的。”
张虎体会着自身的感受,脱口问道:“他老周怎么会知道咱们这是中蛊呢?”
赵越听张虎口气不对,有些不高兴地说:“我说排长,你是不是在怀疑人家老周什么呀?人家可是老鄂东,当然会知道这是中蛊了!不管你怎么想,我老赵就是觉得老周这个人忠厚可靠,虽然对待赶尸帮思想迷信些,耽误了我们的行军,但他只是个向导,是个普通群众,你不能像对待革命战士那样要求人家嘛!”
他是火爆性子,居然越说声音越大。
张虎知道赵越特别讲义气,重感情,何况老周救过他呢。现在解释什么他也听不进去,再说,抓紧治疗才是当务之急,便转移了话题问道:“寨子里的百姓,对此怎么说?”
赵越忽然“嘭、嘭”地拍着肚子,敲打着胸膛,捶打着胳膊,以抵制那难耐的刺痒,说:“他们也没有见过这种奇病。寨子里有个老年人也怀疑我们这是中蛊了。这一说,我更相信老周的话了!这个鸟鄂东,什么古怪事都有!”
张虎问道:“你了解过没有,青龙寨以前有人得过这种病吗?”
赵越说:“我问过,他们说……从来没有过。”
张虎又问道:“老赵,你认为我们这是中了蛊吗?你不仅是副排长,还是中医世家的传人,难道医家可以随便下结论吗?”
赵越咽了口唾沫,困难地说:“排长,我的医术不行,所以才‘投壶从戎’了。方才,我把试过好几名战士的脉搏,他们脉息凌乱,时而疯狂,时而微弱,既像中疯,又像中毒。至于是不是中蛊,我却看不出来。因此,我只能相信老周的话!”
张虎想说,“老周究竟是怎么知道这是中了蛊的呢?”但是,他没有把怀疑说出来,而是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即使我们中蛊了,可是和哑女有什么关系呢?”
一提哑女人,赵越的心火呼地攻到了脑瓜门,说:“排长,你是不是被那个哑女人迷住了?战士们都说,看哑女人那鬼里鬼气的样子,就像老周说的鄂东巫女的样子。侦察排都是在她家的院子里做的饭,不是她放的蛊,你说,又是谁?”
张虎知道赵越已经误解了自己,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就冷静地说:“老赵,你说的这些,还不足以成为我们怀疑哑女放蛊的根据。”
赵越忍耐不住,生气地嚷起来:“排长,那个哑女人可是‘座地虎’的房东呀!‘座地虎’自从占了青龙寨,就在她家安扎下了老营。听寨子的人说,‘座地虎’平日的衣食住行不仅由哑女人管,而且对哑女人的话也是言听计从。你说她是谁的人吧!再说,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群众吗?还有,我怀疑昨晚上的蟒蛇阵,也是那个哑女人摆布的。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其实,赵越对张虎再一再二地单独接触这个神秘兮兮的哑女很有看法。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个收留土匪“座地虎”的女人,还能是什么好人吗?值得你大名鼎鼎的侦察英雄如此费心地研究她?我看你无非是贪恋她长得漂亮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