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梁 上部 是耶?-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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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需要保障,不同的是聪明人比较更看重物质而非精神担保。
那么他自己呢?真象表现出来的那样看重啜手可得的功名机会?细细思索了一番,施毅得出肯定的结论,是的,这条路可以令他的生存质量更有保证,为什么不?他想不出自己对于生命还有此外的要求。至于麻烦事,哪里又没有令人讨厌的人和事?水荣,他自觉还可以应付。
“是的,爷爷,我明白。”施毅明智地没有用“保证”这个措辞。
“呵呵,年轻人,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十六
正式寿辰的那一日偌大水宅衣香鬓影花团锦簇,施毅当众将指环带上了水华的手,为此水永湛还专门露了一面。
远远看着施毅挥洒裕如地周旋于众宾客间,水永湛问老父:“您不觉得他圆滑?”
“是,简直滑不溜手。”老爷子面露深思之色,“有时我甚至觉得他的年纪同我有得比。我尝试过予他压力,而且是很不讨人喜欢的压力。”
“哦?他的反应?”
“年轻人通常会怎样反应?”
“沉不住气,无论是因为自尊受挫,还是因为想表现得坦荡。”
“不错。但是他没有,他仿佛非常理解我们。”
“理解?”
“是,理解。理解我们担心水华,也理解水华想长久留住他的身心。总之,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块硌手的骨头。”
“但又不是没有骨头。”
“呵呵,阿湛,你担心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况且水荣也并非省油的灯。”
“小华到底是女孩子,担心总有一点。”
“所以你会生癌,阿湛,你心思太重了。放宽心,至少水荣能够叫他跳。”
“看得出,他一见水荣就一副戒备神情。唉,这帮孩子,都不知在搞些什么。”
“不用管,由得他们闹去。你该回医院了,好好养病,我可是希望能够死在你前面的。”
“爸,您知道那不可能。”水永湛苦笑,“还是想办法让我走得安心比较现实。”
“我明白,你是不放心阿荣,怕我同你都死了他会落单。”老爷子沉吟了一下接道,“其实你太低估阿荣了,加上你的15%,他手上已净占35%水氏族股,足够他为所欲为了。”
“那您的意思是?”水永湛认真留意老父的神色。
老人停了片刻,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我想我该做的是妥善安置水家其余人等的生机问题。”
“爸,您别把水荣同水蓁弄混了,他们可不是一类人。况且……”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慌,想死在我的寿筵上啊。真没见过你这样护犊的。”见儿子说得急了有些气喘,老爷子出言打断,“阿荣那孩子算是好的,然而不大懂得容让,我瞧着,那个施毅或许能在这方面派上点用场。”
水永湛苦笑,明白老父心意已定多说无益,只不知这一次老爷子会伏下个怎样的局,而没了自己一向的策应也不知水荣能否安然渡过。
“爷爷!今天您是主角怎么倒躲在这里乘凉。”水华欢天喜地地跑过来打断了父子俩的对话。
“难得有机会,同你爹聊聊天。来,施毅,过这边坐,累了吧?一下应付这许多陌生人。”
“他一贯长袖善舞,才不会累。爸,要不要进屋躺躺?”水荣抢在施毅前开口。
“怪道水华说你喜欢欺负施毅,看来是真的。去去去,陪你妈去。”老爷子半真半假地轰赶着水荣,一边偷偷冲水华眨眨眼。
见有人撑腰,水华大乐,将手中香槟递过去脆生生说道:“嗯,还是爷爷疼我。我祝您老人家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呵呵,好,好啊。”看得出老爷子极宠水华。
“哼,巧言令色。”水荣在一边嘀咕。
“阿荣,说什么呢?中文见长啊。”没想到老爷子耳尖听到了而且立刻想出个折腾儿孙的主意,“水蓁你们几个听好,今晚前谁若能掉文掉得爷爷开心,重重有赏。对了,水苏水萌呢,怎么没见他们俩个?”
“爷爷,我们在这儿。”
施毅在一旁默默认人,这些都是水家直系子孙,大都听水华说起过来龙去脉,难怪她渴望宁静简单的生活,眼前诸人个个是人中龙凤的品貌,怎么可能不明争暗斗。
是在这里讨生活容易?还是出去做个普通的打工仔之后慢慢发展自己的事业容易?施毅陷入沉思。
一周以后施毅返回澳洲,他本以为与水华已经达成默契,她会等大学毕业再做打算,谁知两人分手还不到一个月,水华便又出现在他面前,而且已经办妥手续成为他在西澳大学的同学。
“大哥送的,漂亮吧?连我也不知他何时在这儿买了幢房子。”等一切都打理妥当水华才知会施毅,“一起住好吗?好嘛——施毅——”
因为害怕施毅自尊心发作拒绝坐享其成,她边说边挨上前环着他的腰唧唧歪歪不住纠缠,光天化日施毅颇有些吃不消:“水华,我日常生活十分忙碌,会冷落你的。”
“那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还不行?”见他松口,水华乘胜追击。
才怪!施毅暗暗替自己担心,水华,只怕鸡蛋都不会煮吧。
但事实证明他错了,在一个兼职花匠和一个钟点女工的帮助下这个富家千金居然亲历亲为地将一头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不到半年他便被宠坏,象所有居家男人一样,施毅开始理所当然地尽情享用起水华的劳动。
面对日益懒惰的未婚夫水华倒是一点不以为意,她本来的目的就是想让施毅认可并习惯她作为妻子的存在,原先还以为要花更多的时间,谁知这么快就搞掂了。朝夕相对里水华发现施毅虽然为人含蓄收敛,然而可口合意的饭菜衣食生活起居还是令他渐渐流露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少爷本性。那副心安理得的泰然模样让她一直悬而未决的一份心事慢慢落了实,这个男人看来是被她追到手了。
十七
“怎么你毕业这么大的事水荣也不露面?”施毅边整理替水华拍的毕业典礼影像边奇怪地提出疑问。
“因为他很忙。”
“忙什么?”施毅看她笑得贼忒兮兮的模样隐隐有落入圈套的感觉。
“婚礼咯。”
“我们的?”
“算你聪明。有意见吗?”水华整个人挂上来,眼睛圆圆地盯牢他看。
其实是意料之中并且乐观其成,然而施毅仍是忍不住想逗一逗面前这个美丽慧黠的女孩子:“我好像还没求过婚?”
水华想一想然后一溜烟跑出门,回来时手上多了根青草:“亲爱的,你可愿娶我为妻,并与我共度此生?”举着青草她单腿跪在施毅身前做了个十足十的求婚款,说完台词笑眯眯地半仰了头,弯弯的眉眼意态撩人。
施毅有片刻失神,人常说如花美眷便是这眼前的笑靥吧。
“是的,我愿意。你想要什么样的聘礼?”
“你。”水华看向他的黑眸,那处深邃所在,永远美不胜收,她渴望能够融身其中一生一世。曼妙地,她俯身寻幽,嫣红温软的唇缓缓袭向爱人柔与力的交汇处。
……
几番鏖战,施毅有些力竭,星眸半阖地揽着水华湿淋淋的身子不做声。尽管每一次都是以他大获全胜告终,然而水华的激情还是令他有些招架不住,幸亏她并不常常如此,也幸亏他的技巧足以弥补体力的不足。只是他有些迷惑,失忆前他也就17岁的年纪,也不知哪里来的这许多经验。
“在想什么?”水华的声音慵懒妖娆。
“我们什么时候走?”施毅有些神思不属,轻轻把玩着她卷曲的长发。
“一周以后。婚礼大约持续一周,然后我们就回来。”
“怎么不想去哪里渡蜜月吗?”施毅回过神来,略动了动身子,引得水华好一阵颤栗。她发力拥紧了施毅将头埋入他赤裸的胸前,濡湿的舌尖美味地舔舐着他光洁结实的肌肤语声含混道:“这里最好,还不会耽搁你的毕业论文。”
“谁说不会,你若再舔下去我的骨头都要被你吃下肚了。”施毅轻轻抽气。
“呵呵,怕了?”水华益发舔得起劲,一路下去索性吸吮起他的肚脐来。
忍不住惊喘出声,施毅连忙反守为攻抬手轻抚水华盈润的后颈腰背,没多久水华便吟哦起来认输地缩作了一团。
然而两人的婚礼并没能按原定计划举行,因为水永湛病危。
仪式提前移至病榻前,面对弥留的父亲水华与施毅交换了婚戒。
当晚水永湛在妻儿的陪伴下溘然长逝,生前的诸多牵挂在临去前那一刻仿佛突然放下,他走得十分安详。
因为病了很长时间,大家虽然悲痛但还算镇静,所有后事早已筹备妥当,葬礼那日万里晴空。虽说白发人送黑发人,但老太爷坚决不肯坐轮椅,腰背始终挺得笔直,只是面上的几块老人斑因为苍然面色突然醒目起来。手中纯银杖头反射的日光总是晃在施毅眼前,每每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葬礼尾声众人纷纷上前吊唁,场面有些纷扰,便在这时施毅发现水荣正不露声色地强拉着一个青年来到墓园一角,他于是悄悄跟上前,很快两人的争执便声声入耳。
“水荣,我手上的5%水氏族股已经悉数转让给你,请不要再纠缠我。”青年用力挣脱开水荣的钳制,声音冰冷僵硬。
“住口,水!我取你股份并不意味驱逐你!”水荣的语气里有着明显的怒意。
“何谈驱逐,我根本从未进入!让开!”
“那你今天来干嘛?既然不肯承认这个父亲你今天来这干嘛?!”
“那是家母的意思。”
“希望你认祖归宗是父亲的意思,水。”
“太晚了,我甚至不知道水两个字的中文怎么写!还是迈克·李比较适合我。”
“别再自欺欺人,你叫什么都改变不了你的血脉亲缘!”
“水荣,你到底想做什么?廿多年来我一直生活得很好,为什么你不让我继续这么生活下去?不,不要以为我是因为仇恨,我只是不想与任何一个水家人交往。听明白没有?我说的够清楚了吧?今生今世我不想再同任何一个水家人有任何!”青年说罢甩开水荣扬长而去。
“水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晚饭后水华在房中与施毅谈起白天的事,原来她也注意到墓园一幕。
“那怎会让他流落在外面?”因为了解水氏对子嗣的态度,施毅有些惊讶。
“我不知道父亲这一生除了母亲以外还有过几个女人,但同他生下孩子的就只得一个。”水华答非所问。
“就是那个迈克·李的母亲?”施毅也不追问,只顺着她的话题往下说。
水华点点头:“是,她名叫李凇萍,认识父亲时是个穷困潦倒的画家,在兼职做模特,她是华裔女长得很漂亮,据说有种艺术家特有的洒脱气质,父亲对她可说是一见倾心,一年以后便同她生下一个儿子,取名水。其实并不是父亲不想领回这个孩子,而是李凇萍不允。”水华说到此处有些欲言又止。
施毅即刻恍然脱口而出:“是你母亲的手段?”
“现在你也叫她妈妈。”水华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将下颌放在桌上的两手间她凝视施毅,“施毅,有时我怀疑你是否真的失去了记忆。”
十八
“但那并不重要,不是吗?”施毅伸手拍拍水华的面颊起身道,“放松些,水华,我去替你放热水。”
“不,施毅,”水华跟着起身,上前用力抱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后背,“我想跟你说说这件事。”
“好,来,坐这边说。”施毅就着与她相连的姿势将她带进沙发坐好,自己则坐在对面洗耳恭听。既然打算在水家发展这些掌故还是多知道些好,水华显然也是同样的心思,所以常常会对他说些过去现在。
“事实上李凇萍刚刚进入父亲的生活妈妈就知道了,但直到了解到她怀孕的讯息后才出面找到她。
“妈妈并没有选择直接以钱了断此事,而是先将水家的情况对李凇萍做了番说明,当然是偏重于子嗣夺利明争暗斗那面,然后才对她提出作为她带着儿子离去的补偿可以帮她在艺术上成就一番事业,比如资助她开一间画廊。
“你一定会说这件事爸爸一样可以替李凇萍办到,所以她完全可以不做这个交易,但妈妈自然不会打无准备的仗,事实上在那以前她对李凇萍做过十分详尽的调查,知道她生性浪漫不羁,与父亲在一起并非完全为了钱,也知道她对于绘画艺术非常执着,很有些志向野心,并且爱子至深。
“妈妈甚至没有让她立即兑现诺言,反而默许她与爸爸继续交往,同时一直在暗处出钱出力支助她在绘画界立足,加上李凇萍本人的天分与努力三年后她终于得以与人合资开设了一间画廊。随之而来的名誉地位开阔天地自然令她不再满足给人做小的身份,她天性喜悦激情浪漫而爸爸毕竟不是那种镇日风花雪夜的花花公子,更重要的是父亲从未真正尊重过她的事业心,也正是基于这个理由她宁愿接受了妈妈的扶持交易。渐渐的她对爸爸的心便淡下来,终于另结新欢。她提出分手时,爸爸自持身份并未难为她,只是希望她放弃孩子。
“那个时候她已有足够能力抚养儿子行走世间,即便当年不曾应允过妈妈也不会放弃儿子的养护权了,结果自然是同爸爸反目,二人越闹越僵。一来李凇萍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狼狈困顿的灰姑娘,二来有妈妈暗中的财势支持,加上爸爸当时正在同二伯争夺执事之位需要妈妈的全力支持不欲节外生枝,内外交困之下终于选择舍弃这个孩子。”一口气说到此,水华停下喝水。
“那是我出生前一年的事,现在李凇萍拥有一间属于自己规模不小的艺术沙龙,在旧金山颇有些声势,有名有利。但是爸爸到底也没忘了他们,”水华以手撩了撩头发,神情有些疲惫,“去年的时候爸爸将自己名下的水氏族股通过李凇萍转了5%给水,又叮嘱大哥务必令他认祖归宗。可惜水自幼受的是美式教育全无家族血统观念,而且当年父亲为着争夺他难免施了些仗势欺人的手段,尽管我们知道李凇萍后来并未着意涂抹旧事,然而当年他已有4、5岁年纪,那份恶劣印象终是留在了记忆中。所以大哥一同他联络他便将股份转还,并且说什么也不肯回来水家。”
“既然如此,水荣为何不索性放弃?”施毅的印象中水荣并不是那种恪守遗命不计代价的人,更何况当年邵忆萱一大半是为了他的利益才费尽心机手段对付李凇萍的。
“大哥那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