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理的爱-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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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着性子说“什么嘛，要是早告诉我的话，我就去见你了呀。”
“我也想见你啊……”大宫在心中回答道。结束工作之后大宫并没有叫北泽过去。
因为他想不出一个可以将每五分钟就响一次的电话合理化的好理由。
“不过在睡觉前能听到你的声音真好。啊，可是可能会因为太兴奋而睡不着觉呢。”
大宫笑着说“你在做什么啊？”他也笑了……可是笑声突然中途断掉，在一阵短暂的沈默之后，他落寞地说道“我还是好想见你哦。”
“我好想看着你，跟你讲讲话。好想不用在乎时间，好好地跟你聊聊天。然后亲吻做爱，一直到早上。”
大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并不想造成你的困扰，可是……有时候你对人太过体贴温柔却让我感到好焦躁。我知道你担心朋友，也清楚你没办法丢下朋友不管的个性，可是你总得多在乎一下我嘛！就算睡觉前像现在这样打通电话来也好……”
在挂断电话之前，大宫和他隔着话筒互相亲吻了一下。感觉就像真的在亲吻一般，只不过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行动电话竟然让人觉得像活生生的生物一样，真是不可思议。
之后大宫检视了一下未接来电。他知道是谁打来的，但是仍然瞄了一眼，看到同样的名字一再重覆出现在荧幕上，他不禁感到厌烦。画面中也出现了有语音信箱和简讯的讯息，他关掉电源之后已经有两个小时之久了，而且万一有千博以外的人有紧急留言的话……想到这一点，大宫便打开语音信箱聆听。最新的一通语音留言足短暂的沉没之后只留下一句话。一个熟悉的声音毫无感情地留下“我去死哦。”就只是这样。
没有怒吼也没有尖叫。那种感觉更让人觉得不舒服，大宫的背部不禁窜过一丝凉意。他赶紧打到千博的行动电话去。不通，又重拨了一遍，到了第十次，终于有接通的反应，“千博吗？”
千博愿意接电话倒让大宫可以先松口气。
“你现在在哪里？”
“死了。”
千博用着和语音信箱里同样不带感情的声音说道。
“我已经死十次了。”
“不要讲这种蠢话，你人在哪里？我去接你。”
大宫一边说着，一边往玄关的方向走去。
“在等你的那段时间……我已经死十次了。”
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听起来实在很恐怖。
“有话待会儿再说。先告诉我你在哪里？”
“如果我死了．到时候你就会为自己忽略我的电话而后悔一辈子……”
“千博！”
大宫用严峻的声音呼叫千博的名字。
“告诉我你在哪里。”
沉默的空档里，大宫听到呼呼的风声。
“要死很简单，我已经跨过栅栏千百遍了可是万一我死了，你……是有一阵子会想着我，但是不久之后，你就会忘了我，跑到别人那边去了，一想到这里，我就不想跳下去了。可是，我不再威胁你了，我要去死……你活该！”
“喀！”的一声，电话挂断了。可能是连电源都关了吧？电话再也打不通了。大宫陷人恐慌当中。千博要寻死，他真的要死了。非阻止不可，为了千博，更重要的是为了自己。
如果是高度高到跳下来之后会造成死亡的高处……怎么想都想不出来，这种地方有好几个。大宫突然想起一个地方。以前他曾经跟千博一起到这栋公寓的屋顶上去。
通往屋顶的门锁坏了，只要往右边一转，就可以很轻松地把门打开。屋顶上用高约一五公尺的栅栏围着，越过栅栏可以环视外面的景色。第一次越过时，大宫跟千博在这里做了爱。在大白天的屋顶上，没有上锁的门。处于那种随时都可能被人撞见的状况下，两人格外兴奋。
大宫拿着行动电话，飞奔进电梯。在最顶楼十三楼下了电梯，爬上通往屋顶的阴暗楼梯。他奋力地往灰色的门一踢，跳到外头来。
月亮已经缺了一半以上，天色很暗，看不到四周景象。所以大宫大声地呼唤千博的名字。
“千博！”魅色
他发现远处有一个白色的东西在蠕动。跑过去一看，那个东西变成了明确的人形。
“千博！”
白色的影子逃了开去，逃归逃，以屋顶上的宽度而言，再远也跑不到哪里去。再加上屋顶上并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物体，大宫很快地就抓住了那道白影。穿着在月光下反光的白色衬衫和黑裤子的千博粗暴地甩着抓住他衬衫的大宫的手。大宫的手被甩开之后，再度抓了上去。千博就着被大宫紧紧抓住右手腕的姿势，慢慢地蹲了下来。
“不要想做糊涂事。回到屋内之后……我们好好谈谈。”
没有回答。
“喂……千博。”
千博拾起头来，轻轻地笑了。
“再怎么谈，结果也一样吧？雄介就是想跟我分手。”
突然一股强烈的冲击直袭过来，大宫抱着腹部蹲了下来。那种强烈的疼痛让他觉得差一点要窒息了。花了一点时间他才发现自己的腹部被千博由下往上猛力的踢了一脚。千博飞也似地跳了开来，和大宫保持一段距离，转过身去像脱兔一般地跑走了。
大宫抱住腹部站了起来，但是钝痛感让他没办法迈开脚步追上去。千博当着大宫的面爬上围栏。白色的衣服在风中翻飞·晃动。
“不要！不要……”
白色的衣服毫不犹豫地轻飘飘地越过栅栏，然后……落在对面。
“哇……”
大宫叫着，他的叫声消失在黑暗当中，“千博、千博……”
根本没办法救了，这种高度根本没有生机可言。千博死了，他死了。泪水顿时从大宫的两眼当中滑落。任性而美丽的千博，可怜的千博，为什么非得从这种地方跳下去呢？大宫跪在水泥地上，痛苦地抱着头，发出了呜咽声。如果……千博死了的话，就不会再打电话来了……突然这个非常现实的事情浮上他脑海。这个时候……怎么会去想这种事？可是这个念头却没办法从他脑海中消失。已经没有必要再应付那任性的要求了，所以今后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见北泽了，自尊也不会再受到伤害了。自己……自由了。自己获得解放了……
大宫觉得自己像个恶魔。
“千博……”
大宫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近栅栏，往底下一看，他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约两公尺底下竟然有一个水泥铺成的平台，而千博就瘫坐在那里。大宫所住的公寓上层是呈阶梯状的。大宫原本以为这单纯是建筑上的设计，但是千博说过“大概是牵涉到日照权的关系吧。”
大宫越过栅栏，跳到千博所在的平台部分。
“千博……”
大宫*过去，千博还是动也不动，大宫觉得刚刚是千博在测试他，他甚至拿自己的命做要胁，真是最恶劣的一出戏。大宫俯视着千博的眼神跟他现在的心情一样，冰到谷底。
“竟然做到这种地步，你到底想做什么？”
千博没有说话，“回答我呀！”
当大宫一把抓住千博的手，将他往上拉时，突然闻到一股异臭。仔细一看，千博瘫坐着的地方湿成黑黑的一块。难不成……可是那已经是无庸置疑的事实了。强烈的尿臊味，千博像个憋不住尿意的孩子一样失禁了。这个自视甚高，绝对不愿在别人面前丢脸的男人……真是难以置信。
千博原先并不知道这里有平台。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往下一跳之后才知道。
“讨厌……”
千博落寞地喃喃说道。
“不要看，你不要看！”
阴郁的心情使得他再度发飙……最后，千博就着蹲踞的姿势嘤嘤地哭了起来。
“你这个人，去死吧！”
千博压着濡湿的股间怒吼着。然后……用颤抖着的手抓住大宫的衬衫前襟，不停地哭着，直到声音沙哑。
大宫在浴室里脱掉了浑身脏污的千博的衣服，帮这个连一根手指头都不动的男人清洗股间，然后帮他穿上内衣裤和睡衣，抱着像个洋娃娃一样呆立在原地的千博到寝室去。让他躺到床上之后，大宫作势要离开，衬衫的袖子却被死抓着不放。
“我也要去冲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大宫安抚道，可是千博还是张着一双泪眼婆娑的眼睛摇着头。大宫只好滑进他旁边躺了下来。或许是大宫就在身边，在他双手可及之处让千博感到安心吧？千博开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他一旁迟迟无法人睡的大宫心里想着，难道要一直保持这样的状况吗？自己得一辈子应付这种事情吗？
他多少明白千博是喜欢自己的。可是，千博的爱完全是单方面的，完全无视大宫的心情。大宫想起千博往下一跳之后，自己以为他已经死时的那一瞬间的解放感。他虽然为死去的千博感到悲哀，但是又为事情有这样的演变感到松了一口气。
大宫无法想像今后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千博的电话仍然会继续响个不停，他张起来的网还是一样存在吗？可是千博自己也说过，打那样的电话让他也很痛苦，他说他并不喜欢这样做。千博痛苦，大宫也不好过。两个人在一起要这么痛苦的话，那在一起的价值又在哪里呢？至少对大宫而言，他觉得已经没有意义可言了。今后再耗损下去的是以往的爱情回忆，而不断累积的……或许只有憎恨吧？
大宫心想，干脆让千博死了算了。因为千博并没有死在那边，所以这个故事还有后续。如果栅栏的对面没有平台，千博就这样直接掉落到话……因为觉得千博死了是一件好事……因为他本人也觉得这样是好事……一瞬间就消失了。赶快从我眼前消失吧！趁我还为你的死亡感到“悲哀”的时候。趁我还哭得出来的时候，到底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大宫无言地问着沉睡中的千博的侧脸，我不喜欢讨你的欢心，我不想等待你心中的结局。我隐约可以窥见你扭曲的爱情，可是那只让我觉得厌烦。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生气也好，不高兴也罢……我没办法喜欢你了。
大宫突然发现，其实不用让自己感到痛苦，无谓地等待“结局”，也可以让事情有个了结，就是现在，就在这个地方。他定定地看着千博细瘦的脖子，只要用力地勒紧，事情就可以很简单地结束了。只要一两分钟。只要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终结这段无药可救的关系，自己就可以轻松了。根本不用去考虑对千博的种种心态，诸如罪恶感、同情、良心之类……
现在大宫的眼里只剩下那细瘦的脖子。只要一瞬间。是的，千博自己也想寻死，他知道自己失去了爱情，所以想死。既然如此，那么如果自己此时杀了他，他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吧？因为是被“自己所爱的男人”所杀，那不正是他的希望吗？
大宫慢慢地支起身体，从上方凝视着千博。他轻轻张开两手，静静地等待那股冲动涌上来驾御自己。等待那股伸出手，勒住脖子的冲动。
如果千博死了的话，就去找那个孩子吧！跟他讲话，和他做爱……一整天陪在他身边。还可以拟定很多出游的计画，对了，答应要做三明治给他吃的约定还悬在那边呢！
“呼！”千博听到他巨大的气息声，眼皮颤了一下，长长的睫毛抖了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和大宫的视线对望，睡眼惺松的千博问道“什么事？”
大宫哼笑了一下。无声地说道“我刚刚正想着要杀你。”他伸出手。千博的脖子是温热的，触摸着他颈子的手不停地颤抖着。
……大宫突然想着，要是我成了罪犯，北泽还会爱着我吗？
当天早上，大宫开着车将千博载到高野的咖啡馆去。他对千博说“他说店里很忙，无论如何都希望你去帮帮忙。”但事实上是大宫请高野向千博提出这个要求的。
如果丢着千博一个人不管，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因此这其实是假借帮忙的名目，请高野保护千博的权宜之计。
千博最近没有工作，所以每天都不知道要做什么事。每次跟他提起这件事情时，他都露出不悦的表情，但是对于到咖啡馆帮忙一事倒很干脆地答应了。像侍者一样的制服很符合千博的味道，一夸赞他，他还会露出有点得意的表情。
之后大宫开车回到公寓做了三明治。他不用吐司，而是用松饼代替，培根和蕃茄也都切成厚片。就像高野的咖啡馆里的菜单做出来的一样。他将刚做好的三明治包好，装进小纸袋里。看看时钟，刚好是上午十一点，他赶紧收拾了一下，坐上车。
大宫和北泽约好在车站前碰面。站在烈日照射下的柏油路上等着大宫的他虽然责怪大宫迟到了十分钟，但是在他生气的当儿，两人还是一样觉得很快乐。
他们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开车出来兜风了。快接近七月中旬，他也快要放暑假了。今天是星期三，但是因为想跟北泽一起出来兜风，因此大宫勉强请了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