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销魂-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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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毯不值什么,地产才昂贵。”
听到这个人终于从无益的责任问题中解脱出来,艾德华松一口气,静默地微微笑了。
是他主动诱惑了一个明显没有同性行为经验的人。看清了陆申竭力强忍还是流露出来的困扰情绪,更觉得过意不去。错的当然是自己:是不是被寂寞弄得不择手段,有点过分了?就算这不过是成年人之间心甘情愿的欲望游戏,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必有什么负罪感或者惭愧之类,可有几个男人禁得起跪下口交的挑逗?陆申为什么不但没有恼火被算计,居然还主动表示希望承担责任?
想尽快摆脱这种情绪和口齿统统失控状态,陆申开始穿衣服、简单整理一下仪容。
艾德华看着他急于逃离的身体语言,全身一凉:“你……急着走?”
陆申点点头,然后,尽量得体地用微笑表示道别。那表情,决不至于引起误会。
“明日又是天涯呢……反正今天是周六,不如……”话刚出口,还没有说完,已经吓倒了自己——明明知道该走的始终要走,为什么还要挽留?这不是艾德华一贯的潇洒作风。一向都很清楚反正注定没有机会朝朝暮暮,也懂得索性看开一点。
但,不是不惆怅的。
按捺汹涌的依依眷恋,静默地目送他离去。虽然知道眼睛里面泄漏了太多的贪恋和无可奈何,也没所谓。经验丰富如艾德华,当然能看出陆申根本对男人没有兴趣,昨天只是被太过娴熟的技巧和太强烈的欲望迷惑了。此刻,陆申勉强掩饰不安的眼神明明白白传递出讯息:根本就把与男子的这场性爱当作一个做错了的荒唐梦。
当然不会再相见了——只要看此刻连问一声电话号码这种话题都不愿敷衍,还需要再妄想吗?
注定是匆匆一场野战,无谓打成八年抗战。
打开门,陆申犹豫了一秒钟,终于忍住转身再看一眼那张俊逸骄傲面孔的怪异念头,匆匆碰上门。等看不见室内的一切,绝对不应该出现的牵挂吓了他自己一跳,缠绵的意味就这样很快变成恐惧,牢牢攫住了他的心。
忘记这夜,忘记这个人。
他默默对自己下令,掉头匆匆离去。
锁碰响的一刹那,门内的艾德华突然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大哭。
明明知道都会是这样没有结果的感情,但今天格外伤心。
也许,只是心疼自己的命运:永远必须面对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与分手。
也许,是感到真正无可奈何的悲哀:天性渴慕真男人,可是真男人都爱女人,只把这种欢爱当作意外事故,或者把他当作临时代替女人的躯体使用。
身为一个男人,难道只能在那些像女人一样的男子面前,才找得到彼此需要的爱与信任?
三
损友
哭泣中不知不觉陷入昏睡,再次醒来,天已经黑透。
整个人浸泡在两个人激情的余沥之中,这欲望的气味却透出刻骨的寂寞。每次努力尝试移动,全身肌肉都痛楚到接近麻痹,下腹部因绷紧得过度而酸胀地疼着,容纳过激越反复磨蚀的孔道还在断续流出粘滞的液体,夹杂着一丝丝暗红色的血痕。虽然以前没有这样一夜频繁被动地达到高潮,但也经历过被侵入的身体创伤。结局大致相同:进攻的男人得到快感以后,带着满足的倦意轻松离去,扔下他,同身心交瘁的疲惫寂寞痛苦独自挣扎。所以,他没什么可以抱怨的。
艾德华嘴角漾起一个越来越苦涩的笑容。
勉强挣扎着摸到茶几上的遥控器,放一张粤语旧片的DVD,来陪伴彷徨的灵魂消磨时间。
他不介意为付出感情的对象做任何事情:当伴侣柔弱需要怜惜,乐意借出肩膀供依靠;当对方耽溺罪恶感,会不惜笑骂,把人从自虐里面拉回来。但,仅仅因为爱和欲的对象都是男性,一样没有机会得到真正可以厮守的真感情。
从中学时偷回隔壁班俊秀男生的照片心狂跳着小心珍藏享受惊惶而苦涩的初恋,到昏天黑地的电影院里被人偷吻乃至接受抚摸口交开始知晓性爱滋味;从生平第一次插入互相迷恋着的男生体内,到不甘心又失魂落魄地看着曾经最爱的男子携笑吟吟女子踏入教堂;留学生涯血气方刚的寂寞异乡,禁不住欲望折磨答应洋人进入身体,苦楚得呼天抢地基本不肯再试………辗转成长路上,痴心地投入过无数次,心血被绞干过无数次,为某人不肯爱他嚎啕痛哭过,为某人不再爱他伤心欲绝过,也为再不能爱上某人黯然神伤过。
一次次爱或被爱,艾德华热情投入全身心地一次次大量付出柔情,换来的却都是打击与失望:一旦试图接近另一个人,总努力让对方开心一点。要命的是,肉身的相见欢还算容易,当种种外界压力陪着激情减退袭来,就会连打个电话都懒。
也许是他有问题,也许是他们的问题,也许这个圈子里,感情注定就是这样的轨迹。
近来百炼成钢,技巧渐臻化境,心却开始结茧,不敢轻易付出感情。奔波磋磨中,年纪算不上风霜,感情的触觉却已经渐渐苍老。
可是,人总不能天天对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款款深情,总需要另一具身躯另一双眼睛呼应和回馈。所以,才会酒后触犯多年以来一直小心遵守的禁忌,主动引诱不是同道中人的陌生男子,并放任对方进入自己的身体。身躯的伤口痛楚原是早知道的后果,对方的困扰令他歉然不已,但也没有机会道歉了。
带着狂欢过后奇异混杂在一起的空虚与平静,艾德华只静静躺着尽量休息,让僵卧的身体渐渐适应撕裂与下坠感,连去清理自己身体或者找一点食物都不敢——移动起身实在太痛楚了。
手机铃响起,居然有人来救这具残躯逃离枯寂,狂喜地接听。
为了不让声音露出痛楚讯息,只能轻轻说话,语调里不经意就染上了一份耳语的亲昵:“Hello,这里是艾德华。”
“呵,太荣幸,居然能听到英挺不凡的Edward这么诱惑的语调……”那头是熟悉到让他身心一下放松的声音,正软洋洋地笑:“或者,我这就买一张机票飞过来?早就想预约你的春宵,却总机会欠奉……”
“安迪!”笑意渐渐染上眉梢,“不要考验我的耐心!”暗暗感激这样一阵及时雨。听到老友的声音,起码不再孤单。
安迪一度是香港某招牌大报驻欧洲王牌记者,艾德华在欧洲念书的时候安迪早已成名,Gay吧认识以后,很快熟络成为最佳老友记,一同泡酒吧互相借耳朵诉苦一同对街头欧洲俊男飞眼风。后来,安迪返港改行做高薪的广告创意策划,年纪轻轻就不用早九晚五得回自由身,不知道多逍遥。听说艾德华为家庭原因选择来北京安身立命,安迪当然恋恋不舍、无可奈何,甚至差点痛哭失声。但好朋友就是这样:不管是不是赞同,总绝对支持。
安迪对主动毫无兴趣,可惜长得又不是娇弱如美女的清秀形象,而真正渴望男伴的男子大多期望互相占有,甚至期望对方更像男人一些,情场一直嗟跌。这些年来,总半真半假地苦苦哀求肌肤相亲的机会。可艾德华想来想去,这样成熟到简直圆滑、了解他比他自己还透彻,还有兴致不时做娇滴滴状的朋友弥足珍贵,真舍不得用性爱代替难得的友谊。更隐隐觉得,不曾肉帛相见的两个人,朋友可以做得长久一点。断然拒绝求欢之后,是不是就能够长长久久拥有多一个朋友,那不是他能主宰的。话说回来,又有谁人可以主宰长久这个词呢?即使你发毒誓每天早起吃一粒糖,也一定坚持不到息劳归主。
刚开一句玩笑,敏感的安迪赶快补充:“Edward,好像你的声音有点不对……谁能令你流泪?”关切简直透过电话线流出来。
“刚刚把最后一张纸巾放下。”
“下一个男人也许更好。”练达如安迪,当然最清楚什么事情能令老友嚎啕大哭,“反正英俊骄傲如你,男友完全可以像排行榜冠军歌曲永不落空,何必苦苦眷恋某一具身躯?”
当然不至于相信安迪这些绝对可以当作讽刺来听的滔滔不绝夸赞,也不至于把漂亮形容词当作华美外衣穿上身抵御自卑。但在这样毫无保留的支持和了解面前,艾德华还是全线崩溃,忍不住倾诉:“明知道激情过后,当然永远是一个人面对寂寞,这颗不肯认命的老心,还是觉得受伤。”
别去的背影刻下的痛彻心肺感觉并没有被泪水洗净。才一翻腾,伤口又鲜血淋漓。
“怎么?他山一样坚壮春风一样温柔阳光一样笑容,眉目如画身躯健硕,陪你星光下起舞烛光中晚餐,然后做爱延续3部贝多芬交响乐时间?”
“容貌不够清秀,但舒展飒爽;做爱动作也欠缺温柔,唯一可以用的褒义词,是帅。”忍不住追忆。
吓了安迪一跳:“帅气男生?一向以为这种风格不是你的那杯茶。”毕竟很了解欲望的力量,惊讶之余,他一样深深同情,“既然能够这样理智的评价,可见你爱惜自己的那一线灵光未泯。不要爱得太深,就不会忘得太慢。”
“不但不能用‘男孩’称呼他,还比我老很多。但岁月宠爱某些人,在他们身上不沉淀庸俗,只积累雍容气度。从来没有这样为一个男子怀抱的安全与安慰倾倒——他简直可以陪人迎接世界末日。”
“自恋成狂的Edward肯这样形容另一个人,你们的良宵一定异常完美。我可不可以流口水?”安迪轻轻笑。
习惯了调侃,根本懒得辩驳,艾德华只亟亟倾泻懊恼:“惊心动魄的激情,并不完美,是虚脱。以前习惯做Top,见到别人因我的进攻而兴奋哭喊,不是不满足的。这次却疼得躺在原地不敢移动,饿得七魂出窍……”
安迪简直要哭出来:“傲慢到令人人又爱又恨咬牙切齿的Edward,居然也……小圈子里面,真正像男人又懂得爱惜他人身体灵魂的本来就如瑰宝,你,你居然也开始尝试被侵入……”
“谁说采取被动姿态就不像男人?我从来都是男人。”艾德华微笑着警告。
“可惜,我爱男人,我喜欢对着我的男人飞媚眼,每一天都渴望有一个男人爱我宠我,真男人们却都喜欢女人。”安迪故意幽怨地控诉,“现在居然连骄傲强健的Edward也忍不住要献身,尝试被占有——早就对你说过,痛楚是有的,但痛快更多。你不信。”
不是不信,毕竟见过太多在他身体下面辗转呻吟的快乐表情。他并不介意体位,坚信不论什么姿势什么动作,情和欲都需要水到渠成,最重要的是一同享受生命终极体验。跟圈中大部分人一样,做爱其实大多只是互相抚慰,真正进入性伴身体的深入接触并不频繁,不过偶尔在别人主动邀请下一试。还待劝慰安迪,只要一场性事高潮迭起灵欲均满足,何必强求必须主动或者被动?突然想到,这些容易勾起安迪寻寻觅觅不得的隐痛,警觉地停口。再说,电话线那头口才本来就好的安迪流行歌曲一样肉麻多情无孔不入,最好不要同他讨论太多暧昧话题。这样胡扯下去,说不定他的心哪一刻软下来。既然没有爱上他,只是朋友的缘分,还是不挑逗为好。
发现电话线里的沉默,安迪委屈地把话题拉回来:“知道我卖相不佳,人人倾倒羡慕的Edward不会看上我。我一定会安心继续做你的知己,不必多虑……还在想那个刚刚离开的男人?”
“是。”他痛快承认,“非常想。”
话一出口,自己都吓一跳——千万不要记忆,千万遗忘。不然,用什么撑住自己独自走前面的漫漫长路?既然躲不过为一个男人哭泣,但是过了今夜,不可以再想。千万。
“狠心的Edward呵……我得不到你的身体,是不是可以奢望你的灵魂需要我?”他又软语纠缠。
反正相距遥远,自己也正浸泡在失落感觉里,不忍心太冷峻打击他,温和地回避辞锋:“我的那点子需求,难道你还会不明白?”
安迪叹息一声,再转开话题:“什么时候介绍令你如此牵念的男人给我认识?能让骄傲强壮的Edward甘心尝试被动角色,决非凡品。”
“一个百分之一百的男人,公平一点说,绝对会是你的心头好。可惜,你已经没机会了……我连他的电话号码都没有,只是一场邂逅。没有过去与未来的一夕邂逅。”不知道那一句话触动情肠,艾德华突然变得兴致索然,他几乎粗暴的,“没别的事?那么再见。”
在一片喂喂声中挂断电话,整个人慢慢扑进沙发深处,脸埋进细麻布的靠垫里,想到昨天这个位置上坐着的人,想到他的霸道和健硕,想到天塌下来他一手撑住的架势,一片惘然。
黯然销魂,唯别而已。思念变做一根细细软软的小刺,扎得心里滋味难辨。
四
照心
卧室里面熟悉的水晶灯依然放射柔和晶莹的朦胧光线,光滑细腻柔软的床单接触皮肤,依然是轻柔舒适的滋味。洁白栀子花甜香中带一丝丝清苦的味道依旧淡淡地弥漫在空气里,像是见证怀中一身精致丝缎镂空睡裙的胡永红,还像当年一样,有令人心折的优雅美丽。
陆申心里盘算着明天就要开会决定的新楼盘整体策划和营销架构,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她染成柔和亚麻色的纤软发丝,茫然听着她动听的声音:“我爸爸那边已经答应了,出面请城市规划发展部门的关键人物沈国庆。明天,我们是不是可以先去看望一下爸爸?”
“嗯。”
“上星期和小宇一起回了一趟怀柔,爷爷奶奶看见他可高兴坏了……现在,虹鳟鱼一条沟已经成了周末自驾游热点,每个周末,全北京的车都在京密路上堵着,怀柔县城早就是重灾区了……他爷爷的饭店生意也特别火。多请了些听专业的人帮忙,厨师也换了更好的。加盖了两排让人度假住的小四合院儿,院子里还有老枣树呢,正对着有野长城的岩石山。还记得那山吗?上次冬天积雪的时候小宇非要爬,担心得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