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斗 by:少智慧子-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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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汉尼拔再次退出的时候，才发现希伦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昏了过去，胸前的伤口又破裂了，鲜血正象一条小河一样，汩汩流出来。
角斗（七）
公元前220年，坎尼，迦太基将军汉尼拔的寝帐
几个医生正在忙碌地给希伦包扎伤口。汉尼拔背着手站在一旁，而希伦正躺在他的床上。对这一点护卫们都很惊奇，因为汉尼拔一向严厉，从来对人不假辞色，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所以当汉尼拔要他们把希伦放在他床上的时候，众人都觉得不能相信。有人说可能是因为希伦王身份尊贵，不过马上有人反驳说不可能，因为汉尼拔将军对迦太基现在的执政者，他的姐夫哈斯德鲁巴都没有这么尊敬过；并且将军对希伦王的伤势似乎过分关心了，他完全可以等着医生汇报结果，而不必象现在这样把军务都放在一旁，一直站在旁边守着。
终于医生们忙完了，低声商议了一会儿，为首的医生转向汉尼拔。
汉尼拔一直静静地等着，这时轻声问：〃他怎么样？〃
医生说：〃很糟糕。〃他停了一下，似乎在想下面该怎样措辞：〃将军，我们认为在病人已经受了重伤的情况下，还动用重刑，并且是非常严重的。。。哦。。。这个损害，这样是很不仁慈的。〃
汉尼拔沉默不语，他知道医生指的是什么，他也知道希伦的身体承受不住，这些他事先都知道。可是希伦的话成功的激得他失去了控制，让他忘记了他的伤势而只想狠狠地折辱他，打掉他的高傲自尊。没错，希伦太高傲了，一直在藐视他，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而他受不了别人的轻视，尤其是希伦轻视他。汉尼拔现在才惊觉他的怒气竟然是因为希伦轻视他，因为希伦的心里没有他？！可是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希伦一直都是他的敌人，现在则是他的俘虏，他怎么会想在希伦的心里占一席之地？他要控制自己，绝对不可以对一个敌国的君王产生这种感情并且任它发展下去。
医生看汉尼拔不吭声，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接着说下去：〃嗯。。。病人现在需要静养，绝对不可以再受折磨了。〃
汉尼拔突然问：〃他到底怎么样了？什么时候会醒？〃
医生生气地说：〃什么时候？我怎么知道。也许永远也不会醒了！他没有当场死掉已经很不错了。不过病人的身体很强壮，也许可以挺过来。如果三天后能够退烧，应该能够活下来。〃
汉尼拔微微一惊，伸手到希伦的额头一试，触手滚烫，果然在发高烧。他哼了一声，说：〃要不惜代价让他活过来，他手里有我们急需的情报。〃看医生不满意地要抗议，又补了一句：〃如果他死了，我拿你们一起陪葬！下去好好想想办法吧！〃说完一挥手，命其他人也退下。
汉尼拔看着失去知觉的希伦低声说：〃希伦，这一回合你赢了。不过我还有时间，我一定会让你屈服的。我知道你不怕死，不过你怕不怕心爱的人死呢？我知道你爱一个叫伊底斯的角斗士，我倒要看看你有多爱他！〃
公元前220年，伦蒂尼城，集市
伦蒂尼城在锡拉库萨城邦中的地位仅次于锡拉库萨城，占第二位。人口众多，市面繁华。
伊底斯现在正在伦蒂尼城，他是得到了利奥的消息才来的。利奥那一天在阿许克隆城突然失踪，遍寻不见。五天后竟然是锡拉库萨的执政官席耶给伊底斯带来了利奥的一封信，约他在伦蒂尼城这个最大的集市会面，所以他现在匆匆地赶来。
伊底斯一进集市就看到了利奥，奇怪地是席耶竟然也在。伊底斯对学者模样的席耶很有好感，虽然知道他辅佐的是希伦王。
利奥示意让伊底斯跟他走，然后三个人走进了集市的一家酒馆里面，找了一个单独的房间。门口马上站上了几个彪形大汉，显见是席耶带来的护卫。
伊底斯一坐下就开口问：〃利奥，你没事儿闹什么失踪？简直吓死人了！〃
利奥轻笑：〃我得到了你身世的线索，所以追到这里来。〃
伊底斯惊奇地问：〃真的？太好了！快带我去！〃说着站起来想走。
利奥一拍大腿：〃唉！可惜是个假消息！〃
伊底斯泄气地又坐下了，说：〃利奥，你总这么说话大喘气，我会得心脏病的。不过你还是说说吧，也许真的可以找到什么线索！〃
利奥说：〃以后有机会再说好不好？执政官大人找你有事儿呢。〃
伊底斯转头去看席耶：〃执政官大人有什么事找我？〃席耶这个时候竟然起身，恭敬地给伊底斯行礼，把伊底斯吓了一跳，连忙说：〃喂，您这么大年纪了，不要给我行礼呀，我受不起呀！到底是什么事儿您说吧，只要是和希伦无关，我都会尽力去做。〃
席耶苦笑说：〃你猜到了？是和王有关。我知道你和王之间的所有事情，所以现在来求你实在是不得已，因为我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可想！所以只好拜托你，求你救救王吧！〃
伊底斯哼了一声，说：〃果然是和希伦有关。他的事儿我不关心！利奥，我们走！〃说完站起身就要走。
利奥站起来拉拦他：〃你先别急着走，听听是什么事儿也没有坏处。〃
伊底斯盯着利奥：〃你为什么也帮希伦说话？〃
利奥笑着说：〃我帮你说话，行了吧！但这件事儿你先听听执政官大人的说法，我觉得听起来希伦王并不象个坏人哪！〃
伊底斯终于又坐下了，说：〃当然哪，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向是一个仁厚爱民的王，可执政官大人有没有告诉你这位仁爱的王在宫里都做了些什么？〃
席耶接口：〃我没有告诉他，因为说出以前的一些事儿对你不大好。〃
伊底斯看了席耶一眼：〃那我也不会感激你，说吧！到底要我做什么？〃
席耶说：〃王因为坎尼的北面防守空虚，所以故意以自己做饵引诱汉尼拔进攻的假象；汉尼拔果然上了当，不敢进攻；可是王本想坚持三天，等罗马的增援部队赶到就撤走，不想第二天汉尼拔就醒悟了过来，发动进攻。。。〃
伊底斯说：〃于是希伦来不及走，寡不敌众就让汉尼拔抓住了，是不是？那你来找我有什么用？准备条件跟汉尼拔谈判把他换回来不就行了？要不然就打过去，把他抢回来。咦？你来找我不会是想让我去打仗吧？我一个人能顶什么事儿呀？〃
席耶说：〃不是让你去打仗，是想让你去谈判。〃
伊底斯说：〃我？！开什么玩笑？我不去！〃
席耶说：〃没开玩笑，真的！汉尼拔提的条件就是这样，他说只要一个叫伊底斯的角斗士来满足他的一个条件就放了王。我知道这听起来难以置信，但实情就是这样。我想汉尼拔一定是知道你在王心中的分量才会这么做的。请你一定要去！我知道这样做违背了你的本心，而且会把你也置于危险之中，但是我们现在没有其它的办法。求求你了！〃
伊底斯说：〃当然了，希伦的命可比我这个小民贵重多了！〃
席耶说：〃不是这样说，生命都一样的贵重，并不是因为身份的贵贱而有不同。不过现在王维系着锡拉库萨的未来。王临走的时候交给我一个男孩，说要立他为王位继承人。我想王当时已经预计到这样的结果，所以让我们在他死后另立新主，当然那是最后的办法了。如果王有什么事儿，新主又年幼，恐怕锡拉库萨要重新陷入战乱。〃
伊底斯接口说：〃所以最好的办法是牺牲我这个小民来救希伦，你想的倒美。希伦以前那样对我，现在落在汉尼拔手里，正好！〃
席耶为难地看了看利奥，利奥张口说：〃伊底斯，别这样，你一直是个心肠很软的人。我不知道以前希伦王对你做过什么，不过据我所知，至少他诚心改过，也为你做了很多事。〃
伊底斯说：〃我知道。他为我去角斗，让我得到了自由人的身份；又想帮我寻找父母的消息；这一次我又误会他抓了你。可是那也不行，我顶多以后不会找他报仇了，但是我也不去救他！〃
席耶说：〃对不起！伊底斯，有些事儿我不得不说了！当初把你送出宫去，王其实是被逼的！〃
伊底斯惊问：〃你说什么？〃
席耶说：〃这件事儿是当时我们几个老臣逼王做的决定。〃
伊底斯问：〃为什么这么做？别骗我了，希伦从来习惯命令别人，什么时候也不会受人胁迫而低头的。你在为希伦开脱吗？〃
席耶说：〃没有。虽然是被逼的，但是是王自己做的最后决定。因为王对你太过沉迷了。一个君王绝不可以有专宠的人，因为这样会荒废国事。而当时更糟，王似乎很迷恋折磨你，不但不理国事，而且开始酗酒。从你一入宫，王就开始注意你。开始我们并不担心，王虽然喜欢男童，但一直都只是当作游戏而已，王对这些男孩的兴趣都不长，一向玩过就算。但是他对你不同，他开始反复地折磨你，狂热地想要你向他屈服。这样一直过了一年，我们发现王甚至折磨你到了疯狂的地步，这样下去你们两个可能会同时面临崩溃。而那时还有一件王为了锡拉库萨的未来必须去做的事等着他做决定，于是我们只好逼王做了把你送走。王当时考虑了很久，在得到我们会好好对待你的保证之后，才把你交给我们。我们怕王会反悔，所以把已经病得不省人事的你送还给当初把你卖入宫中的那个奴隶主，并且没有收钱，条件就是让你离开锡拉库萨，越远越好，当然我们当时给你留了很多好药，希望你可以活下来，但是最好不要再进入王的视线。王后来果然派人到处寻找你，可是那个时候你已经离开了西西里岛，去了罗马。我们本来担心王会在这件事上纠缠，但是他很快重新忙于国事，并且他遣散了身边的男童，从那时起一直过着禁欲的生活。〃
伊底斯说：〃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席耶微笑了：〃我要你明白，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他是爱你的，而且爱你很深，他认清这一点的时候，就是他答应把你送走的时候。但是在国家和爱人中间他选择了国家，这是理智的选择。虽然他还一直关心你，但是他要首先为国家服务。我知道你出生在锡拉库萨，应该也算这里的公民，那么你的选择呢？〃
伊底斯苦恼地问：〃为什么偏偏是我？汉尼拔为什么要单单挑我来做这件事？〃
席耶说：〃我不知道我的猜测是否正确。我觉得汉尼拔也知道王很爱你，所以他要拿你来威胁王，达到他的目的，虽然我不知道那目的到底是什么。〃
伊底斯转头问利奥：〃你说呢？〃
利奥揽住伊底斯的肩膀，轻拍他的后背，说：〃现在坐这里猜也猜不出来的，去看看再说了。伊底斯，别担心，我陪你去。〃
伊底斯一瞬间觉得心神恍惚，好像希伦也曾经这样轻拍他的后背安慰他一样，他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公元前220年，坎尼，迦太基将军汉尼拔的大帐
汉尼拔现在很开心。希伦在三天之后的清晨终于退烧了，他苏醒了一次，虽然很快就再次昏睡过去，但是医生们诊治之后认为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而他又得到了消息：锡拉库萨人找到了伊底斯，他将在两天后赶到。两天后希伦的身体应该能稍稍恢复，自己就可以实施计划了。
傍晚的时候，西边的天际有漂亮的火烧云，预示明天会有一个好天气。
汉尼拔心情愉快地走到寝帐的门口，他听见了轻轻地歌声。
到底是谁在他的寝帐唱歌呢？
角斗（八）
公元前220年，坎尼，迦太基将军汉尼拔的寝帐
汉尼拔轻轻地走到寝帐门口，向内望去。
从敞开的帐门望进去：希伦斜倚着靠垫坐在床上，正对着帐门，旁若无人地轻轻唱歌，歌声深沉柔美。旁边的护卫和医生们个个张大了嘴巴，看来也和汉尼拔一样震惊。
汉尼拔细听歌词，似乎是讲一个游子思念故乡，怀念故乡和远在故乡的恋人。
汉尼拔等希伦一曲终了时走了进去，大声鼓掌，说：〃真好听！〃
希伦微微侧过头来，说：〃真的？〃汉尼拔惊奇地看着希伦兴奋的带着红晕的脸，象一个淘气地小男孩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糖果一样。
汉尼拔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发现希伦有很多张面孔。希伦似乎总能让他觉得吃惊。战场上指挥若定的脸，王者威严的脸，懒洋洋调侃时的脸，而现在则象一个淘气的小男孩儿。这些都是希伦坚强时的样子，那么他脆弱的时候呢？希伦在他眼前唯一显得脆弱的时候似乎就是陷入情欲中时迷乱的脸，虽然时间很短，但是他似乎在那一刻确实显得少见的脆弱无助，惹人爱怜。
汉尼拔突然间觉得面对希伦目光的时候，有被看穿的感觉。如果希伦真的很爱伊底斯的话，那么他的计划很可能毁了希伦。那样他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这个念头忽然间让他一阵莫名的心慌。
稍微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汉尼拔让其他人退下，再开口说话：〃是真的很好听。早听说锡拉库萨人个个能歌善舞，我现在是相信了。可惜无法见识你的舞技。这首歌是你宫中的乐师教给你的吗？〃
希伦侧过头轻轻说：〃不是乐师，是一只会唱歌的小鸟教给我的。〃一种奇怪的和谐气氛在两人中间蔓延开来。
汉尼拔坐在希伦身边，从敞开的帐门望出去，可以清晰地看见西部天际的火烧云。他有些惊奇地问：〃会唱歌的小鸟？〃
希伦笑了，笑容有些虚无飘渺，说：〃是呀，是一只小鸟，他会唱最好听的歌。我以前养了很多只小鸟，他们的歌唱得都很好听，也都长得很漂亮。而我那个时候是一个非常坏的坏孩子，喜欢用绳子拴住小鸟的脚，撕掉小鸟的翅膀，看着他们挣扎。这些小鸟都很少反抗，即使有也很微弱。直到有一天，有人给我送来了一只最会唱歌的，也最漂亮的鸟。一开始的时候我很宠爱他，每天黄昏的时候他都会在宫门前白色大理石的石阶上唱歌，我的歌就是那个时候学会的。可是当我想象以前一样绑住他的脚，撕他的翅膀的时候，他拼命地挣扎，羽毛落了一地。他在挣扎的时候受了伤，我找人治好了他，又想再来，他又挣扎，再受伤。就这样我们耗了下去，终于有一天我以为成功地撕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