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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蝙蝠(中) by 风弄-第4部分

小说: 蝙蝠(中) by 风弄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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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嘿,一个小姑娘而已。” 
“这件新鲜事,就出在方掌门的掌上明珠身上。听说这方姑娘年轻貌美,和华山大弟子周若文从小青梅竹马,方大掌门私下里早打算定了这门亲事。” 
“可那周若文,听说……不是已经让那只行踪不定的蝙蝠杀了吗?” 
“就是啊!周若文一死,方姑娘悲痛欲绝。方掌门眼看女儿一天天大了,总不能为了个死去的弟子不嫁,就作主把她许配给崆峒派的年名。” 
“不错啊!年名也是江湖后俊,他老爹年从生武功虽然不高,名声却相当不错。” 
蓝衫人叹了一声,“谁料那方姑娘痴情得很,居然坚决不嫁。方掌门爱女心切,逼得急了,方姑娘居然拿起刀子,把自己脸划花了。” 
孙大哥讶道:“那方姑娘也太鲁莽了。哎呀!年轻女孩花了脸蛋,以后可怎么嫁人?” 
两人正摇头叹气,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动听低沉的声音。 
“两位大哥……” 
转头,眼睛都不禁亮了一下。站在面前的年轻人相貌俊美,一身超然世外的气质 
白少情对两人一拱手,两人连忙站起来,双双拱手回礼。 
“两位大哥,小弟冒昧请问。”白少情道:“方才所说的方姑娘,是否华山方霓虹?” 
蓝衫人点头,“不错,正是方霓虹姑娘。唉,真是痴情儿女。” 
白少情沉吟,“多谢。”转身回到自己那桌。 
封龙看他坐下,帮他倒了一杯酒,送到他唇边,“今天不宜多喝,这是最后一杯。” 
白少情本来想大醉,被他这么一说,也不好硬要问李掌柜要酒,只好将最后一杯喝下。 
“来,出去逛逛。” 
吃饱喝足,封龙起身,拉着白少情出门。 
洛陽繁华,大街上小贩极多,豆腐脑,糖葫芦,锅贴,小笼包子随处可见。 
人多似乎触动了封龙难得的家常闲情,不断掏钱买些平日不入眼的普通玩意。 
白少情觉得别扭得很。 
封龙为他买了豆腐脑,他冷冷看了豆腐脑摊子一眼,转头就走。 
封龙为他买的小笼包子,他看也不看,连着笼子一道送给蹲在路边的乞丐。 
封龙挑了一幅字画,递给他看,他随手一放,放到买猪肉的猪血桶里。封龙也不在意,两边赔钱,白花花的银子砸得无人敢有怨言。 
长长一条十里坡走下来,封龙买的无数东西,都被白少情随手送人。 
两人一个买一个送,偏偏又都长得俊美不凡,居然也成了洛陽街头一个奇观。 
“你什么都不要?”封龙最后还是含笑递了一根糖葫芦过来。 
白少情嗤笑,“这种东西,也想唬弄我?” 
“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你便给什么?”白少情转着眼睛,“那我要花容月貌露。” 
封龙把糖葫芦递给身边经过的小孩,望着小孩欢快的背影叹气,“你总算说了。我还当你不会求我。” 
“你给是不给?” 
“不给。” 
白少情咬牙,“花容月貌露你多的很。” 
“可对某人来说稀罕得很。”封龙悠然浅笑。 
“我跟你换。” 
“换?”封龙玩味的瞧着他,“用什么?” 
白少情毫不避讳地直视他,忽然笑了。他的笑容,向来使人心痒,使人恨不得在众人面前把他按倒。 
那是颠覆性别的微笑。 
他道:“你不想要我?虽然你一直忍着,但我知道你想的。” 
“你用身体换?” 
“不错。” 
封龙的脸,蓦然沉了下去。他微笑的时候亲切和蔼,沉下脸的时候,却能让婴儿不敢哭泣。 
可白少情还在笑,笑得更美,笑得更魅,仿佛看见封龙发黑的脸,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 
“我要的东西不多,只是一瓶花容月貌露。”白少情笑道:“你身上,现在一定有一瓶,我可以闻到他的清香。”他颤动鼻头,空气中细细探索。 
封龙终于答复。 
他的答复就是出手。 
噗噗噗,点了白少情三处大穴,在他倒下之前,将他接在怀里。几下腾越,离开大街,跳上屋顶,朝城外掠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白少情躺在封龙怀里,居然还在笑。 
“你不用点我的穴道,你要如何,我自然会听你的话。”白少情道:“我听话的时候,任何人都不用点我的穴道。” 
封龙低头。 
明明整施展绝世轻功,气息却如同站在平地一样,无丝毫紊乱。 
“身体只是交换的本钱?” 
“身体可以当本钱,是难得的机会。多少人能有我这般本钱?” 
身侧景物急速倒退。 
封龙抱着他腾云驾雾,纵躍自由。 
“轻视自己,出卖自己,难道不会难过?” 
“难过?”白少情不在意的眨眼,露出甜甜的微笑。“我发现,我越轻视自己,出卖自己,便有人越不舒服。哈哈,普天之下,居然有这样报仇的法子。” 
封龙似乎忍无可忍,怀里的白少情,被他狠狠扔在脚下。 
“嗯……”被点住穴道的白少情皱眉,在草地中勉强抬起头来,忽然露出讶色。 
周围景物,似曾相识。 
封龙凌空几指,解开他的穴道。 
水声轰鸣,白少情站起来,转身。 
白色的瀑布,挂在山间。水花四浅,下有碧潭,周围几块磨得没有稜角的大石。 
玉指峰。 
飞瀑,银河,月下那未完成的一吻,在脑中总徘徊盘旋的记忆,从未像此刻般排山倒海,统统迎面撲来。 
对着轰鸣瀑布,白少情呆住。 
他呆呆站着,看着飞流直下。封龙寻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轰鸣水声中,他居然轻轻唱起曲子来。 
“你看薄櫬香棉,似仙云轻又软。昔在黄金殿,小步无人见。憐今日酒炉边,攜展等间……”他内力深厚,虽是轻声唱来,却字字透过水声,在耳中回响。R3f W y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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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少情呆看瀑布,忽然听见封龙所唱,心中隐隐泛痛。 
千军万马,仿佛在胸膛里厮杀起来,数不尽血迹斑斑。 
他紧紧攥手,一股无处发泄的怨恨和悲愤冲击着要找寻出口。本想掉头一走了之,又忽然改变主意,走到封龙身边,默默坐下。 
缓缓的,竟伴着封龙唱了起来。 
“你看锁翠勾红,花葉犹自工;不见双跌莹,一只留孤凤;空留落,恨何穷,傾国傾城,幻影成何用?莫对残丝依旧从,须信繁华逐晓风。” 
玉指峰上,低沉歌声荡漾,唱得凄美。 
一瞬间,天地万物仿佛已被这凄怅的歌声震慑而停止声息。 
天上地下,只剩这歌。 
“我娘本是倾国倾城之貌。” 
“我猜得到。”封龙道:“平凡人,怎能生出你这般男儿?” 
“娘生在山中,虽天生不能视物,却美若天仙。本来可以安安静静度过终身,可她偏偏救了白莫然。” 
你娘若不是美人,白莫然已有宋香漓,情痴之名天下皆知,又怎会把持不住自己?” 
“白莫然甜言蜜语骗了我娘。将我们接到白家山庄后,开始还对我们不错;但有一天……”白少情紧盯着瀑布,目光凄历。“有一天我回到屋中,发现娘的样子完全变了。她……在也不美了。”他的声音,已经嘶哑。 
封龙叹气,“人皮面具。” 
“当时我不足两岁,他们都说娘本来就是那个样模样。正个白家,都知道宋香漓下了毒手,却没一人出来说话。连娘也说,她本来就是那个模样。我虽小,却也知道,娘的脸被那个女人毁了。宋香漓被人毁了容貌,当然不能忍受娘这样的脸出现在白莫然身边。我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说不出,什么也做不了。” 
指甲,已经嵌入掌中。他流的血,却远远比不上多年来暗淌的酸楚。所以,他根本没有低头看一看他白皙的掌中,那一滴一滴往下落的鲜血。 
鲜血,滴在潭边,转眼被潭水吞噬,失了殷红本色。 
“自那天后,白莫然再没有来看过娘。”他怔怔道:“叹红颜断送,一似青塚荒凉,紫玉消沉。” 
肩上,被封龙温暖的掌心蓦然覆盖。 
白少情缓缓偏头,眸中已经满是水气。 
“娘脸上的,其实是人皮面具。”白少情道:“她不愿我知,我便当不知。” 
“我看得出来。”封龙叹气。第一眼看见那妇人,他已经知道她脸上戴着人皮面具。 
“娘其实……极爱白莫然。” 
“我知。” 
“可这么多年,娘一个字也没有对我提过。” 
“爱到深处,便是徹古痛心。不提也罢。” 
“若知我亲手杀了白莫然,娘一定会伤心。” 
封龙挑起白少情的下巴,一字一顿道:“少情,你没有错。从头到尾,根本没有错。” 
白少情深深看着他,清冷的眸中如今似已沸腾,散发一圈又一圈茫然无措的光华。 
“我错了,大错特错。你道我不知?”他哭笑,“可我已无去路。可怜可恨可耻可诛,我竟一条也逃不过。皇天后土,无一条我白少情可走的路。” 
封龙静静看着白少情。 
他从来没有这样望过白少情,用这样包容和深爱的目光拥抱白少情。只因为,他从不曾见过如此绝望的人,也不曾见过如此绝美的脸。 
一刹那,仿佛一切已经停止。 
他们忘了瀑布,忘了水声,忘了正义教和江湖,忘了宝藏和惊天动地丸,忘了温暖的碧绿剑,忘了彼此的伤害和背叛。 
原来世上,真有忘乎所有的刹那。 
着一刹那,已是永恒。 
“若知道白莫然死了,娘恐怕再也活不了多久。” 
“不错。” 
“我亲手杀了白莫然,等于亲手葬送我娘的命。” 
“也许。” 
“可我……我实在恨他,恨得心肺俱伤,不得不杀。” 
“少情,”封龙说:“哭吧!” 
白少情撲入他怀中,放声痛苦起来。 
哭到天昏地暗,喉嚨沙哑,哭到封龙衣襟尽湿。 
抬起头来,天色已晚。 
月儿挂在空中,散发淡淡光华。 
“可惜今天不是初十,不能见银河。” 
封龙从怀里掏出烟花一颗。 
点燃,封家信号呼啸冲天,在半空中爆出好一串夺目火花。 
“看那里。”封龙朝远处一指。 
白少情眺望,只见隐隐火花,在远处升起,似乎什么地方着火,越烧越旺。 
“谈笑楼?” 
“不错。” 
“为何烧它?” 
“为你。”封龙浅笑,“谈笑楼那间厢房,不再存在。” 
“封公子好大手笔。”白少情道:“倘若你是一国之君,烽火台旧事必定重演。” 
封龙不答,从怀中掏出一物,递到他手中。 
白少情一看,竟是装着花容月貌露的玛瑙瓶子。他心中微颤,脸上却不动声色,笑道:“怎么?你又要给我用这玩意?” 
“拿去给你的旧情人。” 
把瓶子小心放入怀中,白少情忽然正色,“封龙,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封龙垂眼,看着脚下的石头沉吟。而后叹道:“我要你纵使被我骗过害过伤过,也还会深深爱我。” 
“妄想。”白少情冷笑。 
“终有一日,你会知道情为何物。” 
“那么,请问师傅,情为何物?” 
“情,就是恨不彻底,痛不彻底;就是离不开,抛不掉,捨不得;就是咬牙切齿,伤透五赃六肺;某天豁然发现,已不离不弃,无怨无悔。”封龙轻道:“少情,我已为你种下情根,你逃不了。” 
白少情蓦然后退一步,沉声道:“那我便自己把它从心里拔掉。” 
封龙淡淡一笑,摇头不语。 
“废话少说,我先告假,到华山一趟。”白少情道:“以你的本事,该不会怕我一去不返。” 
“去吧!” 
白少情转身,如放飞的雄鹰,呼啸而去。 
玉指峰下,白少情提气急行。 
他似脱了囚牢的飞鹰,展翅高飞,拼尽全力。 
玉指峰,远远化为灰烬的谈笑楼,还有屹立在高崖上凝视着他的身影,渐渐隐没。 
六月,华山。 
古朴中见威严的建筑,在夜色中沉睡。偶尔经过的护卫弟子,总绕过这间闺房,远远送上无声惋惜。 
这是方霓虹的闺房。 
夜以深,她却还不曾入睡。独坐镜前,怔怔看着自己的脸。 
标致的脸蛋,如今多了一道狰狞的疤痕;新结痂的伤口和白皙的肉色对比,更显惊心动魄的可怕。 
多难看的伤痕,纵使是最难看的女人,发现自己脸上多了一道这样的伤痕,一定回伤心欲绝。可这一刀,却是自己划的。 
看着镜中的自己,居然不由自主地心惊。 
她曾发誓要等一个人一辈子,她曾以为自己为了这个人肯付出任何代价,包括生命和容貌。 
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会永远无悔意。划下这一刀时,她也曾为自己的忠诚和专一感动。 
但此刻,坐在镜前,她害怕自己並没有想象中坚强。 
方霓虹叹气。 
她已一刀划破自己的爱情和未来。 
她想起白少情,想起父亲和前来提亲的男人。当时,为什么会如此坚决地一刀下去?她希望自己会坚贞不渝,现在却已开始隐隐后悔。 
容貌,对少女来说,有时侯比生命更重要,也通常比刹那的感动更重要。夜已深,她仍不能入睡。这一刀决定了她的命运,此刻她却开始怀疑起正确与否。 
或者,白少情会和他父亲一样是个情痴,自己将有宋香漓般的福气。这是她心中隐隐约约的最后一丝希望。 
她竟不知,白家山庄同她羡慕的对象一起,已经化为灰烬。 
低沉的叹息在屋中流连,就如寂寞无处不在。 
风声忽然掺和进来。 
夏夜,哪来这么大的风? 
“谁?”方霓虹回头,视线转到一处,人已经痴了。 
玉树临风站在门前的,竟是他。 
心忽然悬到高处。 
“你……”失声叫出一字,猛然顿住,方霓虹红唇颤动,惶恐地捂住脸孔,伏在梳妆台上。 
白少情的声音,仍如当日般低沉温柔。“方姑娘。” 
“别过来!”只听她三个字,心已经碎了。方霓虹慌张道:“你别过来,我……我难看得很……” 
“傻姑娘。”轻轻地,态度却不容置疑的坚决,白少情挑起她的下巴,对上那带着疤痕的脸,露出最温柔,最动人的微笑。 
他笑,“那里难看了?” 
“我……”想遮,却被白少情拦住。 
摔不开白少情的手,方霓虹咬牙道:“你来干什么?我已经难看死了,你居然又来了?” 
“好端端的脸,为什么要划一刀?”白少情摇头,“难道你知道我手里有花容月貌露,故意要我来见你?” 
“花容月貌露?” 
白少情从怀里掏出玛瑙瓶,“有花容月貌露,自然就有花容月貌。”轻描淡写,递过玛瑙瓶。 
“这有什么用?” 
“你用这个覆在伤口上就知道了。”白少情顿一顿,“会很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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