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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北宋·宣和遗事-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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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料十年之后,再度相见,才知道,他居然是大宋国身份高贵的亲王…… 
自己第一次擅用了王权,嘱咐使者给宋钦宗施压,定得叫他以这个亲王为质。 
记住他的名字了,赵苏…… 
好象很符合他的形象吧,清清冷冷的人,清清冷冷的名字…… 
终于如愿,心情何其雀跃! 
不料变生不测——是父皇的坚决阻挠……煜又何尝不能理解父皇心中的苦涩啊…… 
他知父皇对辽天祚帝从来不曾更改的心意,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父皇竭尽一切手段把这个大势已去的末代辽帝束缚到了自己身边,却无论如何得不到他的心意…… 
面对如此情深意重、委曲求全的父皇啊,那个男人真的就没有一点动心吗?——宁肯守侯心中那份早已被伤害得鲜血淋漓的无望爱情,却不肯稍微看一眼就在身边、触手可及的爱情! 
——那个看上去温柔无害的天祚帝,却是怎样铁石心肠的男人! 
可是,天祚帝病故前的眼泪——这个温柔至极却也坚强至极的男人,不是从来没有更改过他脸上的微笑吗?——那从他青白僵硬的脸上缓缓挂下的一滴眼泪,是为谁留呢? 
是想起了那个始终对你负心薄情的西夏王? 
还是惦记着眼前这对你一往情深却始终不为你所爱的金主? 
——终于成谜。 
无法抗拒父皇的坚决阻挠,也不忍——怎能再去伤害一颗早已伤痕累累的慈父心啊…… 
只好,任他远去。——任那异香飘渺的伊人远离。 
一别八年有余。 
这期间经历了多少人事……自己娶妃,忙于国事;皇兄篡权,嫔妃与谋;父皇故去,大臣叛乱……人心叵测的社会,身为王者,却时时寤寐难以安心!身边即使再亲近的人,你也不能担保他一定对你忠诚!就算是血肉至亲,就算是同枕妃嫔!——父皇故去了,那是这世间唯一一个自己可以完全放心依赖的人…… 
意气风发的少年君王煜,谁能知他心底的破缺与寂寞——多想要一个能让自己安心依靠的港湾啊,在那里,不会有血腥,不会有权力,不会有算计,不会有背叛,不必有提防,不必有伤痛……突然涌上心头的,就是那个已经久别的、带着南国水脉烟香般的寂寥梦想…… 
那个看起来完全无心于这世间的男子,那个曾慷慨给予过我安慰和温暖的恩人——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不会背叛我的吧! 
——想要他……突然自心肠滋生的强烈欲望,使年轻的煜在也不能压抑! 

如今,你就坐在我的面前,虽然你的身份,是我未来妃子的父皇…… 
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年轻的金国君主踌躇满志。 
一念之间,一场谁也始料未及的情爱纠葛,自此拉开帷幕——始作俑者,煜!你为什么要后悔……为什么要流泪…… 
………… 
时为南宋绍兴五年春。 

今天早早起朝,又为了锦园的婚事忙碌了半天,好容易得闲,到御花园里稍做小憩。 
时植早春,但见万柳垂金,一湖如翠。 
突然想起曾几何时,倚栏吹箫,多少往事,历历心头。 
吩咐侍从,去取来尘封多时的碧玉箫。 
人将中年,悲欢离合,喜忧愁怨,都可以看淡了吧!——此时,赵苏已经29岁。或许是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使他看上去要显得沧桑得多。 
人生如烟火,世事如水花,有什么不能释怀的?又有什么值得耿耿于心的呢? 
想到自己这些年来,少年时能超脱于世,凡事一叹可罢;而后被强堕红尘,似乎人也随之变得庸俗多了,那么多事情,总是缠绕心间,以至心情时常抑郁。——这可算庸人自扰吧? 
他从来只愿心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时锦园终身有托,一事可了;琬儿俊才已成,国事有望;不觉想起皇后和慈宁——这些年来都是心上一块疙瘩。 
已经不想去计较以往孰对孰错,赵苏决定过一阵子去看看这些年彼此之间关系竟如冰封的皇后——自己是男子,俯就和解之事,当由自己先发。至于慈宁,虽然心中一想到她的不择手段就有点反感,但是赵苏转念一想——她此生也未曾快活啊,之所以费尽心计来陷害自己,无非妒恨自己的母妃从她身边夺走了父皇的情爱——还有什么能比一个得不到爱的女人更寂寞孤苦呢?何况慈宁此时已年届八十,人之老也,总是堪怜。——还是不要计较她以往的过分之处了吧。 
一旦作此决定,他心下一时洞然开朗,不觉轻松如跃——自己也微微一笑。 
将碧玉箫抵到唇边,轻轻吹了起来。——这些年,鸾飘凤泊,情怀何似……叹人生倦客,悄不禁重染、风尘京洛…… 
当了这些年皇帝,他早有倦意。——眼看赵琬资质堪喜,已可独当一面。最近他有意识地叫太子偶行监国之事,一旦赵琬独力可支,他便欲退养山林了。 
虽然依他年纪,正是男子的黄金年华。 
多少须眉豪杰,正是在这而立之年,或者横槊赋诗,或者投笔从戎,终成一代伟业。 
然而赵苏从来就没有这般雄心壮志。——青鬓早成名,岂合我出世之心?红尘已无欲,唯望有桃源堪寻。 
突然想起一位著名禅师的话……他说:“茅屋三椽,白云一溪,此生愿足。” 
的确,我对这人生已无欲望,但有茅屋三椽,白云一溪,余生心愿亦足…… 

心情已寂,想望后生…… 
箫声如水,流到夕阳…… 
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道:“良辰美景,而空寂箫声,赋香佳人,——斯诚人生之第一乐事也。” 
听到这种明明是挑逗兼侮辱性的话语,赵苏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在自己的皇宫里,有谁敢这么不要命地对他这个皇帝这样子讲话! 
他自那一年横遭张邦昌百般侮辱蹂躏之后,最痛恨别人提到自己的体香和当自己是女人——所以那年被皇后刻薄质疑自己的男人身份之后,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有些事是没法子遗忘的。尤其是被时间风干的心灵创伤。——被人一揭,就算无意,就算它已不再流血,可是还是会痛啊。 
那段日子!那段日子!——那是他今生永远无法忘记的耻辱。 
他寒着脸勃然转身,却呆在了原地——以这种大不敬的轻佻语气对他讲话的人,竟然是他的女婿完颜煜。 
一想起下午婚宴上这年轻男子那种活象要把自己衣服剥光的吃人眼光——赵苏心里别扭地一颤。 
好象有什么地方没有对劲…… 

赵苏强抑制住火气,淡淡道:“煜儿,天色已晚,你还不休息?” 
煜笑道:“父皇都不休息,儿臣岂敢休息?” 
他一言一语明明都暗含挑逗,赵苏实在生气!——可是他一向性子柔和,何况这人是爱女夫婿,也不愿和他撕破脸皮,只得又问道:“煜儿,你打算何时前来迎娶锦园?” 
煜笑道:“当然是越快越好。” 
赵苏点点头,心想这小子总算说了一句人话,——如此急于成婚,想来他对锦园也颇有情。 
当下转身道:“好。朕要回寝宫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明天一大早就要起程归国,今晚可得睡个好觉。” 
突然被一只强壮的手臂一扯,赵苏猝不及防地一下子望后跌去。 
惊得尚未回神,身子已抵上了强健温暖的肉体——伴随着充满情欲的呼吸,只听煜在耳边柔声道:“没有父皇陪伴,儿臣今晚怎能睡得到好觉?” 
轻轻捧起他的脸,就吻了下来。 
呆滞地瞠大了眼睛,直到煜的嘴唇已然碰触到自己的嘴唇——体验到那完全不属于自己的火热温度,赵苏才猛惊醒过来! 
“放肆!” 
跟着是狠狠的一巴掌。——从煜怀里挣脱出来,望后倒退了几步! 
天啊……这是……这是什么事情! 
煜站在原地不动,冷静地道:“父皇——不,苏儿——”赵苏厉声道:“叫我父皇!”——煜冷笑道:“我偏要叫你苏儿!你明白吗?你看起来根本不象个男人,当男人对你来说太吃力了!——上次在干离不的营帐里看到你时我就有这种感觉,如今隔了八九年,这种感觉只是更加强烈了!——我一直觉得,你应该是天外谪落的仙人,被下放到这世间,一定是为了跟什么人相会!一定是为了等候谁,你才会落到这红尘里来!——否则的话,你是决不应该出现在这世间的!——你明白吗?这个堕落艰险的红尘不适合你!——象南宋这个破劳什子皇帝更不适合你!——就象女子逞强地拿刀弄剑一样,我一看到你头戴皇冠,身穿龙袍的样子就觉得可笑!——我现在知道了,你一定是在等我!今生今世,你的宿命就是当我完颜煜的女人!”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里燃烧着满满的情欲和自信——加上他那过于惊人的宣称,赵苏完全傻住了。……煜走近,说道:“苏儿——“ 
赵苏冷冷地道:“贤婿,你是不是太累了?莫名其妙跑来说一篇风话!朕累了,看在锦园的份上,也懒得跟你计较许多!——你去罢!以后不要再在朕面前信口胡说!“ 
煜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直视赵苏的眼睛道:“——你认定我是在说风话?” 
他的语气突然严峻,眼睛闪烁的光华里有什么让人不寒而栗的东西。 
赵苏挣扎道:“是的!放开我!” 
煜冷冷道:“不放!我实话告诉你罢——你以为我真的想娶你的女儿吗?” 
赵苏一惊,怒道:“你不想娶她,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难道是戏耍朕和大宋?” 
煜看着赵苏,一字一句地道:“只因为你才是我真正想娶的人……我想见你。” 
他的态度和语气怎么看都不象在开玩笑,赵苏说不出话,心脏仿佛凝固。 
“你明天要归国,早点回去休息吧。——你不是小孩子了,什么事不能做,什么事能做,想来不需要朕一样一样告诉你吧?——回去吧!” 
赵苏停了一停又道:“今晚的事,朕会当成没发生过!如果你以为朕看在锦园分上不跟你计较,你以后就可以随便在朕面前说这些无头鬼话,那你就想错了!以后不要再提了!——煜儿,你回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无法对煜发火……自己明明应该怒火冲天才对啊。 
煜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无语。——终于叹道:“如果你以为我会就这样放弃,那你才错了!——苏儿……” 

第二天傍晚。 
“父皇。” 
“琬?” 
赵苏笑道:“怎么了?最近朕交给你的事务处理得怎么样了?——今日倒有闲来看父皇了?” 
琬脸色冰冷,看了赵苏半天,却不说话。 
“怎么了?” 
赵苏有点不安:“怎么了?琬?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琬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声音来:“昨夜那个姓完颜的王八蛋那样侮辱你,为什么你都不发火?!为什么不对他发火?!” 
第二天傍晚。 
“父皇。” 
“琬?” 
赵苏笑道:“怎么了?最近朕交给你的事务处理得怎么样了?——今日倒有闲来看父皇了?” 
琬脸色冰冷,看了赵苏半天,却不说话。 
“怎么了?” 
赵苏有点不安:“怎么了?琬?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琬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声音来:“昨夜那个姓完颜的王八蛋那样侮辱你,为什么你都不发火?!为什么不对他发火?!” 
赵苏大吃一惊,不知为何琬会知道这件事情!一看琬满脸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汹汹气色,又吓了一跳! 
“琬……你……” 
“父皇!你为什么不对那个姓完颜的臭小子生气!?” 
琬固执地问,脸上狂怒般的嫉妒表情看来活象无意捉到妻子红杏出墙的丈夫!——赵苏啼笑皆非。然而也有点心虚——只得淡淡道:“煜儿只是胡说八道,朕怎好跟他计较?” 
“哦?” 
琬冷笑道:“父皇倒是好心胸!如果琬儿对你这样胡说八道,想必您也不会计较的罗?” 
“琬,不要胡闹!” 
不知琬今日为何如此歪缠,赵苏只得正色道:“你去办你的事罢!父皇的事自己知道如何处理,不用你操心!” 
琬不屑地冷哼道:“什么不要琬儿操心?”冷笑一声道:“你明明就是心虚!——你喜欢那个恶心的男人对不对?” 
“你在胡说什么,琬!不要无理取闹!” 
赵苏动怒道:“好了!你快给朕出去!” 
琬怒极,反笑了起来:“父皇,您不承认也没关系!琬儿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个臭小子对父皇你又搂又抱的,还说那么多无耻的话,父皇您不但没生气,还一脸乐陶陶的样子!”他逼近来,恶狠狠地道:“哼!难怪皇奶奶说您喜欢男人!原来果然如此!——可是琬儿没想到父皇您喜欢男人也就罢了,居然连锦园的夫婿都不放过!您可真是淫荡啊!” 
“啪!” 
气到血冲脑门,赵苏想也没想便是一耳光打了过去! 
“琬,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琬摸着脸上被打的地方,眼睛里突然就涌上了泪花!他竭斯底里地嚷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不但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还知道我要干什么呢!!” 
扑上来就把赵苏压到地上! 

“琬!” 
挣扎着要推开一把抱住自己不放的琬,对于琬粗鲁地亲上来的嘴唇,赵苏反感地直打冷颤! 
就是因为那个张邦昌!这些年来他甚至不能容忍任何人走近自己身边! 
更不谈宠幸宫妃,与旁人共枕一席! 
故此以琬过继膝下,就是为了要期望自己夜夜莅临的妃嫔们彻底死心! 
(更何况,他自知有难言隐疾,更是对性爱一事避之不及!)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过于残忍,可是他没有办法! 
只好采取每过五年,放愿意出宫的宫女们自行回家!——对于那些无法放还宫外的哀怨的妃子们,他除了歉疚于心亦无别样办法,只好多多赐予各样珍奇贡品,以此聊作补偿! 
而那个曾受他临幸的宫女,他终于忍耐不了——找个借口把那无辜的女子赐死了…… 
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已坠魔道——所以还归山林的心境是越来越急切! 
谁知道红尘纠缠,却正从此始…… 

“琬!” 
无法忍受,情不自禁地去摸总是放在身边触手可及之处的那柄刀! 
那柄从砍死张邦昌,就一直不曾离身的救命钢刀…… 
“哐啷……”刀半已出鞘,却拿不起来,——此时此刻这个人,不是那个恶贯满盈的嗜血狂徒,而是自己的儿子啊…… 
虽然不是亲生的……可是,自从与皇后决裂以来,他在琬和锦园身上投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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