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情-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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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良木找寻着适当的形容词,想说出自己昨天看到松崎的感觉。
“之前我明明非常害怕,但是昨天见过松崎之后,却不知怎么,忽然好像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泽良木继续说。
“我还不知道他们是谁的时候,会惧怕他们的敌意,但现在知道了,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想松崎也和我一样吧。不管他对我有什么看法,我想,他面对我的时候,一定没有勇气说出要对我不利。他们一定是抱着反正对方也不认识我的想法,才敢做出那种事吧。”
“或许是吧。与其一对一地显露敌意,在对方不认识自己的情况下加害于人,不仅可以保身,也会比较安心。但是那种做法是再卑鄙也不过了,不管什么理由都不能脱罪。”
鸨浦仍旧皱着眉断定说。
以为对方不认识自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鸨浦的道德观不允许这样的想法。这件事不但让鸨浦打从心底生气,对松崎的态度也十分严峻。
这让泽良木觉得他真的是为自己着想,不觉有几分感动。
“对了,曰比野跟我说你那天好生气呢。还说平常越温和的人发怒起来越可怕。”
“不是很严重的事我不会生气啦。”
鸨浦这才笑了。
泽良木最近常觉得,看到鸨浦笑就会很开心。
“……你真的帮我很多。”
“怎么突然这么说……”
可能会为了泽良木而这么不顾一切的,也只有鸨浦一个吧。
泽良木忽然想到什么似地停下手。
“鸨浦,我想我以后只要听到这首歌,就会想起和你共弹的回忆。”
泽良木说出刚才再走廊上听到乐曲时的感觉。
“我刚才听到你弹的琴声就再想,以后这首歌之于我的意义,究竟是家乡、还是有你们在的自由寮呢……”
鸨浦停下手凝视着泽良木。
“但是我想第一个浮现出来的,一定是自由寮以及跟你一起共度的时间。”
鸨浦有点讶异地看着他。
“原本三高对我来说,只是当医生的必经之路……,入学之后每天都过着单调乏味的曰子,只是把地方从家里换到学校而已,我从来不觉得住宿生活有什么快乐……。但是自从跟你同室,我才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喜欢待在这里的时间了。”
鸨浦露齿一笑后,又开始弹了起来。他在泽良木面前,偶尔会出现这样腼腆的笑容。
凝视着鸨浦手指的动作,泽良木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唱起《我的家庭》。
你的声音好像在发抖哦,鸨浦侧脸一笑。
“我本来就不太会唱歌啊。”
“我的音乐成绩应该比你好。”
“是啊,我觉得你唱得比我好。”
想到鸨浦以前唱着《鳟鱼》的歌声,泽良木点点头。
夕阳渐渐西下,终于淹没在东方幽深的黑暗之中。
“如果能跟你一直这么快乐地在一起就好了……”
泽良木感叹地低语。
他喜欢凝视着鸨浦端正的侧脸。
看着窗外西沉的黄昏,他心想,如果能这样下去不知道又多好。
到了十一月,早晚开始变冷。
成长越气候温暖的大阪的鸨浦,最近常担心起京都盆地地形的寒冬。
泽良木因为出身长年冬天的曰本海侧,这种程度的冷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鸨浦却是相当怕冷。
鸨浦挂念儿子的母亲,也早早寄了亲手织的围巾过来。高级羊毛围巾为鸨浦增添了几分帅气。
照三冈等人的说法,到了十一月下旬,食堂就会开启圆形火炉。
而泽良木也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比上个月长高了三公分,长度已经不合的制服既然不能再穿,泽良木只好穿着和服宽裤去上课。
鸨浦皱眉看着跟泽良木一起,偷偷在房间柱子上刻的身高记号。
他这三个月来似乎都没有长高。
对泽良木来说,只要长到鸨浦的五尺九寸就满足了,但鸨浦却深怕自己被泽良木给赶过去。
跟三冈等人聊起来的时候还被嘲笑说,如果你再长高的话,就要顶到天花板他们跟三冈、柚木几个学长最近经常再撞球室或谈话室聊天。
擅于分析事物的柚木和幽默风趣的三冈议论起来,旁边的人不但听的高兴,还可以借机学点东西。
三冈常叫泽良木别整天埋首书堆了,还说如果肯陪他打撞球的话,就帮他猜考题。
跟柚木的话,则是在图书馆见面的机会比较多。他丰富的只是和多广的见闻,仍旧让泽良木心折。
就像上次柚木的承诺一样,他跟泽良木见面都只是推荐或借他几本好书看看。
多亏了柚木,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满喜欢欧洲历史的。
告诉柚木之后,他就借给泽良木一本详尽记载了西洋史的原文书。泽良木利用上课和复习的空档细细研读这本书。
虽然柚木偶尔会出现欲言又止的表情,却没有强迫他什么。
泽良木很明白,是他改变了自己只有自我的想法。他很庆幸能够认识柚木。
关于泽良木的意外事件虽然在松崎等人被揪出之后,在学生之间议论纷纷了一阵子,不过到最近总算平息了下来。
在好友及学长的加惠之下,泽良木过着比以前还要充实的寄宿生活。就像舍监波贺曾经说过的,他已经开始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了。
昼长夜短,到了中庭树叶纷纷飘落的季节后,就跟三冈等人说的一样,食堂果然在早晚开始烧起火炉。
轰……,听到那黑色圆形火炉发出独特的声音时,就会有人想起似地把一旁的煤炭丢进去。
这一天,食堂仍旧伴随着温暖燃烧的火炉开始了晚餐时间。
所有的住宿生都吃得差不多后,整个食堂充满了拉椅子、堆碗盘,还有从厨房传来的冲洗声,以及饭后的聊天声。
伊藤那些剑道社的人,聊天的声量依旧惊人。
泽良木正和鸨浦听着曰比野分析股票,或许是座位太近关系,剑道社豪爽的哄笑声常盖过曰比野的说明,很难听得清楚。
拜托能不能小声一点?泽良木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是真的啦。我爸为了庆祝我入学送我的手表真的不见了。”
其中一个叫高木的,听到之后大笑起来。
“那一定是你自己弄丢了吧?你那个房间那么乱,就算有东西不见也不稀奇。”
“才怪。就算我房间乱,也不至于找不到手表吧?”
到衣柜去翻翻看、表上有没有写名字啊。其他人七嘴八舌地给意见。
“我已经找过很多次,真的是不见了。”
高木不负责任地说,“那该不会是被泽良木偷走的吧?”
虽然是有点半开玩笑的口吻,声音也特地放低了,但是原本嗓门就比别人大的他们,声音再低还是听得很清楚。
鸨浦和曰比野板起脸,转过头去待要说些什么,却被泽良木阻止了。
泽良木站起来走到剑道社等人得桌子前,叫了伊藤一声。他得声音让围成一圈在聊天的人,同时转过头来。
开始留胡子的伊藤和其他剑道社的成员,没想到来人居然会是泽良木,脸上的表情都惊呆了。
“伊藤,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泽良木对着坐在最里面的伊藤说。
“什么事?”
想要遮掩心虚的伊藤,故意抬头挺胸大声说。
“你为什么要造谣说我有偷窃癖……?”
泽良木微皱着眉淡淡问。
“你为什么要到处说我有偷窃癖?”
在四周一片沉默的气氛下,泽良木的声音显得特别清晰。
泽良木直直望着伊藤说:“我觉得你很可怜。”
这句话让伊藤整个脸都红了。
“泽良木,你的意思是说你从来没偷过伊藤的东西吗?”
坐在伊藤身边,打算帮腔的桑野半调侃地粗声问。
“我没有偷。”
泽良木静静地说。
“你敢对天地神明发誓吗?”
“你要我发誓可以,但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
泽良木笔直地看着对方说。
坐在伊藤身边的剑道社成员全都骚动起来,“伊藤,难道你是在造谣吗?”
“这未免太过分了吧?”
伊藤的脸越来越红,他咬住下唇站起来大叫。
“我没错!”
泽良木皱起眉心。
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打肿脸充胖子,伊藤实在愚不可及。
“我没错!”
伊藤咬牙切齿地指着泽良木。
“你别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就神气!”
相对于伊藤得激怒,泽良木反而冷静下来。
“什么叫神气?你才是因为自己犯了错,故意恶人先告状造谣生事。我已经受够了。”
青筋爆裂得伊藤一脸扭曲。
“你、你……!”
说不出话来的伊藤,只能愤怒地跺着地板。
“无中生有也该有个限度吧?我在也忍不下去了。”
眼看泽良木没有退缩的打算,桑野站起来拉拉伊藤的袖子。
“是、是啊,真是对不起泽良木。不好意思哦。”
伊藤粗暴地甩开桑野的手,然后一脚把椅子踢翻后走出食堂。
“伊藤那家伙原来为了换房间的事耿耿于怀?”
“真受不了他。”
目送伊藤的背影,剑道社的人议论纷纷地说。
“泽良木……,他不该胡说的。我在这里代他向你道歉。”,桑野阖掌低头。
这些人虽然看起来粗野但还算老实。
“算了,只要他以后别再乱造谣就好。”
“我一定会告诉他的。真对不起。”
桑野再度低头道歉,跟其他的人把碗盘收掉后速速走出食堂。
“你还真有胆量啊。”
看着剑道社离去的背影,曰比野抱着手臂笑说。
泽良木也笑着点点头。笑出来后才发现自己还满紧张的,喉咙也干渴起来。
“我想自己澄清这个谣言。”
说得对。鸨浦赞赏地替泽良木倒了一杯茶。
隔年,鸨浦等人都升上了二年级。
移到西馆的二年级又得重新分配房间。在分配表上。鸨浦和泽良木并没有分在一起。
一直以为还会住在一起的鸨浦有点吃惊。
泽良木分到跟曰比野一间,而鸨浦则是跟个戴眼镜、叫马渊的学生一间。
看到分配表,鸨浦心想或许这样也好。
虽然不能跟泽良木住在一起会难过寂寞,但毕竟还是在同一个屋檐下,两人还是老朋友。
已经可以慢慢控制自己情绪的鸨浦,也怕再跟泽良木住下去的话,哪天会控制不住告白出来。
这样也好,鸨浦心想。
在换房间之前再到我们的房间去看看好不好?泽良木对鸨浦提出这样的要求。
曾是两人共住的房间,在放假前已经把行李搬走了,此刻看来格外空荡。已经把床垫拿掉的床铺上,摆着要给新住客使用的床单和棉被。
泽良木把行李放在门口,走到曾是自己的床缘边坐下来。
“东西都搬走之后,感觉就不太像是自己的房间了。”
“只有这个还算留念吧。”
鸨浦指指柱子上的身高刻痕。
“是啊。”
微笑的泽良木从行李中拿出一把小刀。
“最后一次了,应该没关系吧?”
他在最后的刻痕旁,用小刀刻下两个英文名字。插着手环顾一下四周后,走过去把窗子打开。
凉风徐徐,新绿摇曳。
“好舒服哦。”
鸨浦走到泽良木身边伸出手。
“泽良木,很高兴能有你这个室友。虽然我们不能再住在一起,但是相信你跟曰比野也会相处得很融洽。”
泽良木也伸手回握住他。
“其实我好想跟你住在一起,不过既然宿舍这么分配也没办法。但我们仍然是好朋友吧?”
鸨浦点点头,跟泽良木一起眺望着窗外。
从窗外望出去可以看到中庭的最深处一角,也就是以前泽良木所疼爱的那些猫咪栖息之处。
“对了,如果我们考上帝大的话,要不要存点钱到处去走走?”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实现,鸨浦还是说了出来。
“我祖父说过,世界比你想像中还要大。”
泽良木微笑点头。
“是啊,我离开村子之后也觉得世界变大了,不过相信外面的世界一定更加开阔吧。”
看着多了一份成熟之美的好友,鸨浦也微笑附和。
“是啊,只要我们有心的话,那里都能去。”
泽良木笑着接着说。
“不知道能去到多远呢,好期待哦。”
门外传来一堆人找房间的声音。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这间好像是我的房间耶。”
“我知道。不好意思,我们马上就走。”
鸨浦催促着泽良木。
“走吧。”
泽良木点点头,跟着离开窗边。
“不好意思,我们只是来怀念一下以前的房间而已。”
跟提着行李的鸨浦擦肩而过的住宿生也点头说。
“我刚才也去怀念过了,还遇到刚住进来的新生,一脸诚惶诚恐地问我是不是学长。”
“原来我们已经是学长了。”
泽良木笑着说。
终章:
在便当的叫卖声中,鸨浦站在京都车站往绫部、福知山方向的月台上,不安地用手上的巴拿马帽扇着风。
或许是八月已近尾声,原来喧闹的蝉声也变得安分许多。
从车站的屋檐望过去,可以看到天空的乱积云还残留着些许夏天的痕迹。
昨天刚下过雨,今天的天气显得格外清爽。穿着白色亚麻上衣,手腕上挂着小背心的鸨浦边用帽子摄风,边不住地拿出怀表来看。
今天在帝大有一场医学研讨会,也要参加的泽良木,跟他约在京都车站会合一起过去。两人从帝大毕业已经好几年了。虽然信件来往频繁,但在毕业之后见面,这还是第一次。
回到家乡当医生的泽良木,过着忙碌的生活。
在大阪医院上班的鸨浦虽然也忙,但还是比起身为村里唯一一个医生的泽良木,还算轻松。
听说泽良木不止在自己的村落,还来往邻村看诊。
今年春天,泽良木给他捎来的信中,提到他在村里开了一间小诊所,还雇了一个护士。
本来鸨浦还想,夏天要找个时间去看他,就接到他说要道京都来参加帝大研究会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