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帘(十二生肖系列之龙)-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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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查查看会不会有台风……」
气象局也不知道那么久以後的事的。抬头凝望窗玻璃上的水流,问他,可能还会知道……到底是怎么知道傍晚风雨会加大的呢,到底是怎么样的防台设施……
「学姊你不要骂学长了,学长想他女朋友嘛,恋爱中的人最大唷。好了我们不必烦恼,专心做研究就好了,行政部门会处理参观问题的,还会打很~~大~~的广告,叫大家都来看学姊带回来的猎头族缩小人头呀。」
真的下会危险吗……风雨这么大,不是我不相信层云族的传统智慧,可是他一个人……想起他细高挑儿的身形,符希咬住下唇。我实在应该留在山上陪他一起防台,然後说台风太大没办法来上班……
「什么恋爱的人最大,你们这些年轻人,一点责任感都没有!还没尽最大的努力,就想著要交出去!!」
防台工作粗重,下午已经有雨,难免淋得一身湿吧——层云族的雨具什么样子,下回一定要问——没做完又不能立刻更换,台风气候转寒……真想今天就问——
「出麻疹嘛!学姊你说我年轻,我很高兴呢!学姊也还很年轻!——咦、学长、」
抵抗风压冲出门外,「我回去了!」
「哇学长好猛,那我也走好了!学姊拜拜!」
「你——们——!」
单是奔赴停车场的距离就已经浸透,衣里鞋里的水在坐垫上预先出一个一个日后会发霉的湿痕。不开冷气挡风玻璃结雾,开了冷气湿衣裳贴身发抖,车窗照样看不出去——
像在自动洗车机里。
这样应该是开不上山,一边下结论一边朝山上开。过关斩将地躲过行道树的树丛然后树枝然后树干,仗着底盘高积水直冲过去。终于在半块招牌准备砸在车头灯前一步——该说幸好这样的天候没办法开快——时煞车停下来。真的不行了,还是回宿舍去。
转头开了两公尺。现代建筑的机械城市都这样七零八落,那幢手工雕花的木楼,真的撑得住吗?
再开回去。雨刷岌岌可危了,不用又看不到。其实用了也看不到。实在没有开盲车的技术,回宿舍去再说吧。
……那村子里外密密的树,树梢比楼还高,树冠遮得住整个屋顶,雕刻建筑专用的树材结实沉重。如果吹倒下来,正好就垮在屋上……
转头已经分不出路面在哪里,找到左右的路灯当边线开在正中间。不知道越过第几根时,灯柱就在眼前拦腰弯折倒下来。倒抽一口冷气,留得青山在不怕上不了山——这话好像怪怪的——今天还是回宿舍吧。
……如果他不在了,以後上得了山又有什么用呢,超大的回转半径分不出是溅起的水花还是雨粒,掉转车头——
「禽、你会不会开车啊!」刺耳的巨大喇叭声包围过来,「老子已经倒楣到家要在这种鸟天气出门,还发瘟排在你小王八羔子後面!你要往东就往东要往西就往西,干嘛兜来兜去兜来兜去嫌路况不够差是不是!越野车就屌?!老子砸烂给你看!!」
「对不起对下起!」
我到底在发什么神经。不敢再想山上,下再回头半水半陆半爬丰游地回到住处。除下一身的湿透洗了澡,提著还在不断滴水的衣服开动洗衣机。竟然有点陌生的机器声响起,没有找到其他需要洗濯的东西,就只今天身上这套。也没有适合这个季节的替换衣物剩下。
好像都在山上……
「说起来,很久没在宿舍洗衣服了。」正确地讲,很久没在宿舍洗澡、很久没在宿舍吃饭、很久没在宿舍睡觉和起床,很久没住宿舍里了。只能等现在在洗衣机里的那套衣服烘乾,赤著身体打开冰箱要做已经迟了很久的晚餐,不知多久以前买的蔬菜已经烂在保鲜盒里,吃剩的超商便当也远远超过了上面标示的保存期限。把一切清乾净终於煮了冷冻水饺,坐在桌前吃完然後洗碗。洗碗机太久没用旧水积存发臭,又花了好大工夫重洗。
明明做了这么多事,离睡觉的时间却还很早。
几个月来第一次一个人的晚上,工作没有带回家来,拿了书要看,读过奸几遍的文字茫茫地进不了脑子。为什么想不起来,
「我以前夜里,到底都是做些什么呢……」
算了,还是早些睡吧,早些醒来看看风雨能不能小些,能不能在上班之前上山去一趟。
盥洗之後坐在床沿,环顾应该是自己的这个房间,符希忽然领悟到。这栋楼上楼下住满了的宿舍,其实跟绝了裔只剩下孤身一人的空村,并没有什么不同。
三、「显」
躺下去不知是几分钟还是几个小时,符希迅速弹起,抓住正在响铃的电话。「绢!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你平安吗、现在怎么样!」
「嗯?这里很好啊,你那边那么严重吗?」
「……没有。」安心了之後又想到再度确认,「你说很好,不需要帮忙?」
「没有问题啊,台风不就是这样吗。」
「哦……」松了口气随即又提上来,「你那边树那么多,没有……倒下来吧?」
「没有,它们的根都很深。」
水土保持做得好——啊、「那房子旁边的呢?」
「房子旁边的……树吗?不必担心,我锯过了。」
锯了?!「……你锯的?」
「是啊。太多旁枝禁不得风,都锯掉了。」
你一个人……「锯那么大的一棵树?」
「两棵。我——我连你住的那幢旁边的树也锯了。」
「……。」想像起他坐在树上手执长锯的模样。真想亲眼看看,「没想到你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哼,瞧不起我,你又没看过我的手臂,怎么能判断我的力气不大。」
说得也是,一直都被布料遮得层层叠叠,「我太没有科学精神了。明天上山看个清楚,再作判断。」
「不要。」
我又惹你生气——忽然想到,「你说高兴和客气都是笑容……那么你对我直接拒绝不加微笑,是不是反而比较亲近?然後,进一步等到……你又再度会对我笑了,是不是表示我可以让你高兴,就又更加亲近了些?」
「我为什么要对你笑。」
「我……我只是……只是假设语气而已,」符希已经学到此时就要赶快转换话题:「风雨惊人你竟然说得浑若无事,到底是什么样的防台设施?」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
「你上山来不就直接看得到了。」
「那你要等我,你应答过的,」拆卸恐怕也是粗重的大工程吧,「把它留著,等我明天一起来拆。」
「……得要白天才行。依照往常的经验,下山的路要到……傍晚才会清理干净。」
「那,」行政人员随着闭馆周一休息,研究人员放的假仍然是周末:「你再等我一天,周五晚上我留下来,星期六的白天就可以。」
「……可以。那……就这样吧……」
挂断前突然想到,还来得及吗,「绢!」
「……怎么?」
「绢……谢谢你……」幸好、幸好还在:「谢谢你帮我把第二棵树也锯了。」
听起来,他似乎笑了——
虽然知道明天一早没办法上山,符希还是安心地睡著。「只是,」朦胧间才喃喃想到,都是我在提问,「他到底是打电话来说什么的呢?」
本周六似乎是个「好日子」,符希接到数不清的喜帖,同学亲戚邻居,国防役时只见过三个月的同梯也有两三个。回想起来好像学过叫「麒麟日」——符希对自己出身的主流民族兴趣倒不很大,说不定记错了也末可知——开张动工首映无所不宜,尤其适合结婚。
「可是,他要穿工作服给我看。」
没附回条的喜帖直接放在一边,要答覆的全部回绝。翻到一些交情不恶的人名,一起出过田野调查的,一起开过资格考读书会的,一起熬过口试的,歉意不禁微微升起。
「可是,他要穿工作服给我看。」
——对,层云也有麒麟呢,对麒麟的诠释是怎么样的呢……想得太过入神,几乎没接到弟弟的电话。
「哥,这星期六我结婚,你几时回来。」
「你结——我、我没看到你的请帖啊——」忽然顿住、我该协助你发请帖,却还要你寄请帖来通知……
「本来想等你回来跟你说就好,可是你最近都没回家。」
我……我最近……我最近……
「这次顺便回家看看爸妈吧。妈妈常常念着,爸爸总跟她说事业为重男儿志在四方,可是我看他自己其实也挺挂念的。」
我……「我知道……」
我知道。压不住心中的歉意,电话挂掉没有放下话筒,拨了自己买的那支号码。可是……
「可是……他要穿工作服给我看啊……」
放下电话,绢沉思侧头,上面的流苏慢慢垂到原来的位置。「弟弟」是金兰的一种,以前远前辈曾经说过;可是……什么是「劫昏」?在满书架的手抄本中抽出难得的印刷品。
以前学官方语言用的辞典。
同音的字一一翻了查看,不知道多久才找到声音完全符合的词,「幸好当时买的不是字典——」
结婚:结为夫妻。
「……」
夫妻:有婚姻关系的双方。
「……」
婚姻:经结婚而成的夫妻关系。
「……作者是存心不想让我懂吗?」
返乡的路途遥远,明明已经必须连夜行驶高速公路,车到那个云霭缭绕晚霞流红的熟悉山脚路口,仍然几乎要往右转。
死命把方向盘拉了回来,我到底是在干嘛,昨天晚上也看过了,村子里好好的,除了落叶满地铺了一层,连未伐枝的树也没倒半棵……以防万一罢了他说,从来也下曾看树压垮房子。符希想起,他捧著锯下的大枝,微笑著说要雕一些器具。
忽然暂停路边,拨了家里的电话,我不能回去,因为——
因为、因为什么呢。
切断电话,幸好还没人接,大家都为明天的婚礼忙吧……爸爸妈妈,姊姊和就要结婚的弟弟……我……
我好过份……
合十祝祷之後又启了一座小楼,清长辈,你最喜欢特殊的布科,匠心独运。教导我搭配猫纹和牡丹纹的关键,在於「末出场的角色」蝶纹;教导我联结藤花纹和燕纹之间的纹样,唯一的答案是五月藤花雨和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的「雨」。直到过世的那一天,依旧坚持要我扶起床来,亲自挑了浮云过隙配上光风霁月纹。失落了绅带也还要活得美丽的豪情,少年的我无法体会。然而现在把希望寄托在这样的你,「应该……」
工整折叠分门别类的各式缎纱,还像生前一样等待丰姿绰约的人儿一早起来梳洗完毕细细思量今天五色交陈的心情。春之柜、夏之柜、秋天和冬天,高山流水,梢头第一抹新绿的情书,沈浸在自我感伤中的初雪失恋,昨夜的微笑和明天的遗忘,每件摊开一只袖角察看,和长发一起铺了满地丝光。
应该、应该会……
「应该会有还不曾敦过的纹样吧……」
妈妈为婚宴染了头发,却明显比上次见到苍老。人参鸡上来的时候,迅疾无伦为符希盛了满满一碗:「我特别跟他们说,要加一道参汤,我儿子用脑筋最伤体气,要好好补一补……」
妈妈……「不会的,你放心,我不只坐在书桌前,还会上山下海的。」
「还要运动,那更要补,你又瘦了!」
赶快低头喝了一匙。其实,没有变瘦……
坐在同桌的新郎微笑说:「瞧,今天是我婚礼,妈还是顾著要你吃人参。不是该补我吗?」
看看不知何时已经比自己更成熟的弟弟,又看看今天就要成为弟媳自己却从未认识的女孩,符希说不出话。
「要不是我结婚,你还不会回来。」
我……其实,我……我差一点,就又没有回来……
「好啦,只顾说话,还不赶快吃,」妈妈又加上整只鸡腿,碗里完全放不下:「回来就好,你工作忙我知道的。」
我、我——
符希埋首那个永远不会空的碗,爸妈和新人一起到各桌敬酒去。坐在隔壁的叔叔把酒杯伸过来:「怎么样,什么时候换你?」
我、「我——?」
「对啊,你那么惊讶干什么?小冀比你小都讨老婆了,你还打算一天到晚陪你那些恐龙?」
……。不管纠正过几次,每次见面叔叔还是都说一样的话:「……研究恐龙的是古生物学家,我是学民族学的——」
「一样啦。叔叔跟你讲,上回那个医生说,虽然一般都是认为女人年纪大才会生白痴,其实男人年纪大了精子的品质还是会变差的,你也三十好几——」
零也算是好几吗,「刚满三十。」
「啊随便啦。你的脑袋那么好,万一孩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