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奇案演风雷-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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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四德把嘴一撇,“要说古典身在曹营心在汉有人信,你自个儿给自个儿这么评说,就站不住了。打杨柳青端炮楼,活捉李元文,连老百姓安清帮都上手了,你老人家在哪儿了?单说打杨柳青那次,我肖四德都顶着枪林弹雨上去了,可唯独没有看见你老呀!不是我年轻心眼窄,最后,是我把你老救出来的。你老却把我扔下,自己骑着电驴子跑了。这事办的,是不是太离谱啦?虽说,根据《条例》你老在缉拿之列,我是干打雷没下雨呀,看见我有嘛行动了?没有吧!就说今天,你老带着火气找上门来,我还跟以前一样敬着你老,没有难为你老。想留,我给你老找藏身的地方;想走,我亲自送出城。还有嘛话,你老接着问吧!”
王警长站了起来,“后面的话,就用不着跟我说了。”
肖四德有点茫然,“那……跟谁说去?”
王警长径直走出房门,“不远,有个大人物,在铁道东等着你了。”
肖四德看看王警长,又瞄了一眼大门口的老铁,迟疑起来不动换。
王警长回头招呼他,“你放心,都是你们官面上的人,走吧。”
肖四德无奈地跟了出去,站在院子当间喊道:“马小六!”
马小六从厢房里出来了,老铁迎上马小六挡回厢房,“肖局长去会朋友,好好看家,要是怕肖局长出意外,最好别出这个院子!”
肖四德一看没辙,只好顺水推舟,“听这位大叔的,老老实实在家呆着!”
王警长、老铁押着肖四德走出院门的同时,一辆轿车急驶到门前。从车内下来一位彪形大汉,打开车门硬邦邦一个字:“请!”肖四德刚要低头上车,大汉拿出一个壶套似的黑色面罩,给他整个脑袋套上了,顿时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他忐忑不安地坐在车里,工夫不大觉得屁股底下颠簸起来,心里觉得纳闷,“这是把我弄到哪儿来了,是不是要取我的小命啊?”不由得心里“扑通”开了。
肖四德还没有想出来保命的办法,汽车停下了,肖四德的面罩被摘掉,那个大汉毫不客气地把他拽下了车。肖四德揉揉眼睛,发现荒野上还停着一辆带有警备司令部标志的汽车,两座硕大的坟茔前,默立着一位披黑斗篷戴墨镜的上校军官,远处有几名戴钢盔的国军士兵端枪警戒。
坟前均无碑,两座坟茔前面各自摆着一个花环,挽带上分别写着:义士章龙千古;义士邵虎千古。落款的挽带上均为刘广海敬挽。
大汉急跑了几步,向上校军官报告,“处长,带来了!”
这时有士兵从汽车上搬来一把军用折叠躺椅,军官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托托眼镜,直视着肖四德。肖四德猜也猜出来了,这就是刘广海无疑了,壮起胆子走上前去,“静海县警察局长肖四德前来报到,请你老训示。”本想举手行礼,发现没戴帽子,马上改成鞠躬了。
上校军官没有理他,伸出两个手指招大汉近前,耳语了几句然后离开坟墓,仰坐在躺椅上。
那个大汉看样子是个副官,代替主子发话:“肖四德,不说也猜个差不离儿,现在你是在跟谁说话。跪到坟头那去,问你一句如实回答一句,胆敢说半句假话,你就用不着起来了。”说罢一挥手过来两个士兵,不容分说将肖四德拉到坟前,一人一脚将他踹倒跪在坟前,“哗啦”拉开枪栓,两挺冲锋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王警长走到肖四德背后厉声问道:“肖四德听着,章龙、邵虎二位义士遇难的那天,押运柴禾车队去天津,李元文为嘛单单在那天设伏?”
单纯耍把枪杆子的,在这方面就是不行,这话问的就没力度,开局就输了。
肖四德直起身子,“这事你老怎么能问我呀?章龙、邵虎为何太厚他们贩运违禁品,这是谁都明白的事。说起来,还是你老给牵的线搭的桥呢,李元文要除掉这二位的心思早就有啦。你老问为嘛是那天,不是那天也是早晚有那一天,要是偏问为嘛是那天,这个你老得去问李元文。”
老铁见这小子耍肉头阵,上前踹了他一脚,“这事我早调查清楚了,你还抵赖!那天章龙、邵虎刚过小河子卡子口,你就鸣枪通知杨柳青,不然,不会给二位打得措手不及。”
肖四德回过头来掰哧:“你这是拿好心当驴肝肺,当时我发现情况紧急,鸣枪是向二位义士报警。谁知道二位满不在乎,硬往人家口袋里钻。后来打响后,我又冒死去解救,你亲眼所见,我那是赴汤蹈火呀。可是……,咱们的王警长在哪儿了,咱就不知道了。”
这句话够毒,即便他明明知道王警长在坐镇县城,他也要这样说。一则可以激火王警长,让他乱了方寸。另个目的,叫人一听这话可以产生多想,“王警长那儿去了?”是呀,哪儿去了?怕啦,躲啦,看哈哈去啦,还是心怀叵测脱干系去了?不管怎么说,不在出事现场救急就有猫腻!
王警长果然乱了分寸,越问越问不到点子上,“小日本从来不动广爷的人,同着广爷还是从实招供吧,你和李元文是怎么勾结的,是怎么出卖了二位好汉的!”
正文 五十四回独舌狡辩坟茔地;英雄命丧伏击圈三
到此为止,王警长已经把大好的主动权丧失殆尽,肖四德干脆站了起来转守为攻,反倒质问起来王警长和老铁,“二位前辈要是这样往死胡同旮旯逼我,别怪我做晚辈的不留情面了!你们跟鬼子队长那个叫猪饭的,怎么相好就不说了,反正你们没少送礼送钱交情不浅。咱就说最直接的,广爷的人从来不惹事生非,是你们二位把人家往混水里拖的。单说哈疤痢、白面儿那俩小混混的事儿,你们够交情吗?你们惹了祸,反过来把两个混混儿装在麻袋里给人家送去,让人家得罪人。你们干的这种事,黑白两道哪条道上说得过去?”
王警长没法招架了,老铁更是说话不给劲,“你别胡扯八杆子打不着的事,你还是说说你对不起广爷的事吧。”肖四德嘛也不怕了,开始猛烈反击:“你纯粹胡说八道,我这是给你们留情面,把我逼急了,把你们那些事全抖落出来!”其实他这是胡抡,这时候,任凭他怎么说也没人调查了。
完啦,往日的英雄好汉,再有本事也没有用武之地啦!老铁只有嘴唇哆嗦了,“你他妈的狡辩……”
上校军官不耐烦地站了起来,“狗咬狗一嘴毛,没一个好东西。”冲大汉及士兵招招手,全都钻进汽车,把他们扔在现场开车走了。
肖四德扑打扑打膝盖上的浮土,浑身舒坦地看看王警长和老铁,见他们已经气得无话可言,撒开脚丫子跑回城里去了。
老铁一屁股坐在坟茔上,“这,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有嘴说不清了。”
王警长哀叹一声也坐下了,“咱是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呀,永远说不清的糊涂官司了。”
二人坐在坟堆上,抽着闷烟,忽然天色大变,风沙骤起。王警长仰天长叹:“老天无眼黑白颠倒啊!”
指责老天爷是不公道的,老天爷委屈得号啕大哭,老天爷大哭那是震山撼岳惊天动地,雷声隆隆大雨滂沱。风来得急雨来得猛,旷野之中无遮无挡,王警长和老铁成了落汤鸡。二人互相搀扶着,疲惫地在望不到头的铁道线上,顶风冒雨艰难地跋涉着。他们不知道往哪去,只是这么盲目的跋涉,王警长走不动了,“实在迈不开步子了,找个地方背背雨吧。”
连滚带爬地从铁道线上下来,发现不远处有个涵洞,费了老大劲终于钻了进去。
二人脱光衣裳拧干了重新穿上,觉得舒坦多了,王警长说:“要是有个火抽袋烟就好了。”这本来是异想天开的想法,没想到老铁居然打开一个小铁盒,里边烟纸烟末打火机一应俱全。老铁说:“想嘛来嘛,看这意思老天爷还不想让咱走绝路。”
涵洞砌的石壁还算干燥,老铁把两只手在石壁上搓热乎了,这才给卷纸烟,王警长叼着老铁卷好的纸烟,打火机却无论如何打不着。王警长干叼着纸烟说:“算啦,坐那歇会儿吧。唉,我一辈子心高气盛,没想到落了个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地步,怎么咱今天说话腰杆子一点不硬呢!”
老铁也是模不着头脑,“大概咱闹不清广爷的心思,他一身国军的行头,咱能把何太厚抬出来做挡箭牌吗?肖四德这小子就钻了这个空子。咳,只能说咱犯了小人,还在讲交情义气。算啦,别捯磨这个啦,反正咱心中无愧,到嘛时候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王警长也只好自我安慰道:“好话!最后还有你这么一位铁杆兄弟,这就算没有白活。”
老铁终于把打火机鼓捣着了,“快,点上!”还点个屁呀,纸烟早湿透了,只好扔了。王警长拿过打火机搁手里攥着,“兄弟,你有嘛想法,趁我心静你说说。”
老铁挨着王警长坐好,伏在耳边说:“我的意思,咱们找何太厚去吧。”
王警长叹了一口气,“唉,我早想过了,你不要以为小四德子说的没有一点道理。别看何太厚够交情,他那里去不得的。”
老铁问:“怎么呢?”
王警长绝望的说:“何太厚是吕司令的人,就算何太厚证明咱不是汉奸,为抗战尽了心尽了力。入关的时候吕司令当团长,正是水深火热手底下缺人的时候,我来了个不辞而别。这逃兵的罪也值一颗枪子儿了。”
老铁不明白,“不对呀,当时,咱是奉了吕司令的命令干事呀,到哪儿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证明人一大帮啊!”
王警长心里有话不好说,实际上他还是正统观念在作怪,“你不知道内战又打起来了?就算咱到了那面给碗饭吃,将来呢,知道国军现在的实力吗?飞机大炮大兵舰,一水的美国装备……”后边他不说了,看来他真的陷入痛苦的抉择之中。
老铁不言声了,他听出来王警长说的嘛意思了,“莫怪连刘广海、那英豪、那英杰,全都归顺政府呢,说的有道理呀!要不,咱们单挑杀富济贫落草为寇?”
王警长斜了他一眼,“尽说傻话,这不是那年月了。”
风停了雨小了,二人正准备起身,涵洞外头探进两个人头,“大叔,二位大叔!”
王警长和老铁警惕的望去,认出是马小六和芦花。
老铁吃惊的问:“怎么是你们俩,下着大雨怎么跑这儿来了?”
芦花哭着钻进涵洞跪在王警长面前,“这是马小六大哥,他见俺实在受不了啦,就把俺救出来了。俺俩正犯愁往那儿逃了,在这儿遇上二位大叔了。一看你们就是好人,帮俺们一把吧。”
马小六也说:“是啊,大叔,实在没法在肖四德手底下干了。”
王警长问:“你是肖四德的媳妇?”
芦花点点头,接着又马上摇头,“谁乐意当他的媳妇?俺不乐意,他就让警察局的人天天到俺家开的豆腐房白拿豆腐。还说俺爹在日伪时期给宪兵队送过豆腐,算通敌。还要抓起来蹲大狱,俺这才点了头。俺心里委屈打不起笑脸,他就三天两头的打俺……”说着哭了起来。马小六接着说:“这家伙练过武,手忒黑,老爷们都经不住他三巴掌。”
王警长说:“你们这一逃,不牵连家里大人吗?”
芦花擦着眼泪儿,“管不了这许多了,反正怎么也是一个死。”
王警长望了望老铁,“你们两个沿着火车线往前走,看见火车站买张车票远远地跑吧。”
老铁将腰上的包袱解下来递给王警长,王警长将里边的大洋“哗啦啦”全倒在地上,“足够你们花一阵子的,拿上钱快走吧,跟俺们在一块儿也是死路一条。”
王警长拉起老铁,“咱走,别连累了这俩后生。”
马小六、芦花守着一堆大洋不知所措,抬头望去,好人已朝远处的一座砖窑跑去,动作异常矫健十分敏捷。
老天爷也是没个准脾气,刚才是那么个脸,转眼又晴空万里,日头又大又圆,把整个大地烤得成了一锅开水,眼见着脚底下“腾腾”冒热气。看来王警长已经打定主意,突然站下不走了,“兄弟呀,咱哥俩的情份,到这儿就算到头了。你去投奔何太厚吧,我仔细想过了,他能留你。另外,到他那里你捎上一个见面礼,这是我肚子里的最后一点存幸了。把情报告诉何太厚,不论是谁都会对你高看的,日本人的军火肯定在我说过的那个地方,手拿把掐错不了!”
老铁猛地搂住王警长,“我明白啦,老哥你呢?你去哪儿?”
王警长说:“落叶归根回关东!”他推开老铁,“我这里还有两条金子,拿走一块吧,只要命大,总有见面的一天。”
老铁接过金条,抱着王警长哭出声来,“老哥,咱就这样分开啦!”
王警长催促他快走,“快走吧,过了河,不愁三天,你就到那边了。”
老铁再次拥抱王警长,可是他慢慢地把手松开了,“老哥呀,老天爷不让咱哥俩分开呀!”王警长抬头望去,从砖窑里走出来足有几十号全副武装的警察,回头看,铁道路基上也冒出来一排警察。眼前是片开阔地,跑是没法跑了,前面已经成扇面形包围上来,几十杆大枪对着他俩,往那儿跑啊!
王警长冷静下来,跟老铁说:“没想到最终落在小四德子手里边,再卷根纸烟吧,哈哈哈!”老铁掏出烟盒很麻利地卷好两根纸烟,每人叼上一根,打火机只一下就打着了。可惜不等他们吸上一口烟,枪声大作,无数条火舌窜来,老铁和王警长的浑身上下,顿时开出无数的血花。
在雨后炽热的阳光下,血色的花朵开放的那么美丽,透亮的纯正红色,瞬间的绽放慢慢的升腾。花朵争相开放,映红了天映红了地,映红了成片的高粱帽子和路边的死不了……也映红了杀人者的眼睛!
好汉到死也是好汉,二人死得不含糊!面对成排的枪口,昂首挺胸迎着枪林弹雨,始终不眨眼睛。直到枪声停了,高大的身躯依旧挺立了良久才轰然倒地,他们仰面朝天两手张开,成“大”字状像两座大山砸在地上,每人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