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一名英国记者实录的日军暴行-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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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五日。今天终于有电力了,这是三星期来的第一次。我损毁了收音机中的一个信管,使大家面呈不豫之色,修复后,已不及收取新闻广播,因为已开始关于拳击的节目了。
“十一月十日。讲到轰炸,今天是最凶恶的一天了。投下的炸弹至少有一百六十颗,数处起火,损害惨重。被轰炸的地方,计有惠山、工厂区及水西门外的一带,约在夜间十一时半。因为爆炸猛烈,我从床上跃起,探首窗外,瞥见一道信号光,缓缓降下,照耀全城。显然因为没有值得轰炸的目标,日机旋即飞去。据我所知,今天日机轰炸无锡时,惠山的军用医院中弹,死亡伤兵多人,此外,工厂区内平民的死伤,更不计其数。送到医院来的平民都残缺不全,惨不忍睹。一个人的左耳碎成片片,腕上的肌肉几乎割裂,左股上的一条创痕,又长又深,右脚几乎削去一半(非施手术不可),生殖器也摧残得不像样子。此外,他还受了许多小伤。天呵,要是继续如此轰炸,我们怎样容纳病人呢!
“十一月十一日。今晨,日机轰炸一小时,自由选择目标。我适在手术间,因为洗濯机的声音甚大,所以我并未注意到爆炸的声音。午后日机又来轰炸,落弹的地点距医院仅几百码,房屋震撼甚剧,室内的器具摇摆不停,我觉得急需抽烟。
“我从手术间回到医院,已落下若干弹片。看护妇似颇镇静,医生中却有一二人张皇失措。著名的师范学校是遇炸了。不久,即有四个受伤的平民送进医院,四肢摇晃,均须截去,我和另一医生施手术,锯割一个人的小腿,并箝出大腿上的弹片。他的屁股上也受了伤,弹片击碎尾闾骨,穿入内脏。此刻,我要休息吃晚饭了。其余手术要到夜间及明晨再进行。
“我们今天听到一件伤心的故事,十月二十八日,炸弹击中这里的防空壕,四十人全部牺牲。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有一个孩子在防空壕里因恐怖过分,大声绝叫,谁也无法阻止。大家深惧叫喊的声音将使飞机发觉藏匿的地方,要求母亲领了孩子出去,她不肯,父亲乃带着孩子出去,躲避在树干的背后。相隔几分钟,一颗炸弹击中了并不坚固的防空壕,埋葬了四十人的生命。
第二部分 华北之恐怖第13节 空袭与死亡(1)
“十一月十二日。今天是恶魔的日子。一个戴着钢盔的中国兵坐在医院的窗前,日机飞来时,他立刻闪入医院,一霎眼炸弹就落下来了,都落在医院的四周。我承认我当时的行动是自私的,只想保全个人的生命。我匍匐下来,室内已无看护妇的踪影。我吓得面无人色,恐怖欲狂。如此胆怯,真惭愧之至。炸弹继续落下,猛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我知道有几颗炸弹恰恰落在医院的附近,毫未受伤,不禁私自庆幸。受伤者立刻就送到医院来了,第一个人因惊怖而死。其他因剧震而失去知觉的人,都没有希望保全生命。一个人胸部重创,也已绝望。一个父亲送来一男一女,男的失去一目,女的两腿粉碎。一个老人背负气息奄奄的老妻,遍体是弹片的伤痕。日机袭击下的平民牺牲者,一批一批送到医院。有人以为日机看错了目标,但我相信这轰炸是故意的。医院的房屋上都飘扬着美国旗,同时屋顶上都有新漆的大幅美国旗,日机飞行甚低,断然不会误认。医院基地上所受的损害,相当严重。墙垣坍倒,电杆碎折,电线断裂,弹片横飞,附近房屋被毁,瓦砾余烬,降积满地。人民开始逃难了。我听到附近邻居钉闭门户的杂乱声,他们都急欲离城。医院里的中国职员也全体弃职而去。对于中国职员的弃职一事,院长尚未表示具体办法,仅谓医院的工作将不能继续进行,第二步势必设法迁出院内的病人。我对于目前的工作虽不如何感到兴趣,不过,要是有人重加考虑,决定继续维持下去,我准备挣扎到底。我懂得我是有点女人气的,迄今尚有余悸。
“十一月十三日。今天没有医生出来工作,始悉昨晚已有几个医生乘军用卡车离城了。看护妇仓皇求去,苦于无汽车,因为所有汽车均在前线。院长想把病人迁出,焦急异常。最坏的事情是他没有方法可以移动病人,尚未离院的人不愿帮忙。他觉得也许会受人指摘,可又并无其他办法,院内是凄凉极了。今晚只剩下一个看门人,一两个苦力,几个女看护妇,她们再等一二天,如有车辆,就要动身的。厨子、洗衣人、火夫、机匠、木匠、手术间工役、药剂师、试验室职员和医生,都纷纷走避了。如果我们留置这些病人,简直无法照顾。幸而若干病人自动离院,明天院中的病人,大概只有一打左右了。
“因为无锡并无军队集中,所以轰炸的情形也许迄今尚不及苏州和其他地方那样惨烈。但正因为如此,日机破例轰炸城内,实使居民猝不及防,造成非常残酷的结果。
“今晚接到消息,据说这里的伤兵可以送到军用医院去了。我们松了一口气。但这也可以证明无锡就要成为火线了。
“十一月十四日。我开动一辆旧汽车的马达,试试是否尚可行驶,结果很好,插上一面美国旗,我们决定明晨拂晓动身。
“十一月十五日。早晨五时半离锡,驱车经过西门的废墟,军队密集,白天掩护。黄包车、马车和逃难人,从城门潮涌而出。空气紧张,大恐怖已濒爆发的境界了。
“我们每经过一个城市,总有许多人等候长途汽车,但我们愈向西行,情况愈见平静。当晚十一时后,我们到达南京,军事上的行动,甚为活跃。我只想重回上海。
“十一月十九日。昨日乘轮离开南京,今天停泊镇江,明晨驶往口岸,然后改乘小轮,取道运河转赴内地,目的在于避开长江的封锁线。
“十一月二十一日。回到上海了!刮去战时的胡髭,舒舒服服地安居家中,觉得感慰之处良多,但我不能够忘记遗留在我们后面的灾难与苦痛。在这短短一个月的期间,我所目睹的现实,使我永远厌恶战争。无辜平民遭遇的灾难与苦痛,非笔墨所能形容。当然,要是任何人只要有一次能够亲自经历战争,中立法也就没有需要了。”
在这一次日本进攻中国的侵略战争中,牺牲于轰炸下的平民,其情形之惨,数量之大,打破了历史的记录。日本飞机于八月十五日首次由台湾渡海袭击南京,从此以后,中国所有重要的城市,除在辽远的省份外,几乎都受到空袭的威胁。一九三七年七八月间日本空军在华北的活动,比较八月十五日以后华中华南各城市被轰炸的情形,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微不足道了。一九三七年十一月三日美商上海英文大美晚报,刊载下列日本官方通讯社同盟社的东京电,足见空袭范围的广大:
十一月三日同盟社东京电据海军省发言人今日宣称,自十月二十五日至二十七日,我海军飞机共八百五十架,参加轰炸上海战场华军阵地及后方,该发言人并谓共掷炸弹二千五百二十六枚,计重一百六十四吨,故华方损失奇重……
据十月十五日英文大阪每日新闻载称,自八月十五日首次轰炸南京迄今两月内,日机共袭击六十处以上具有“军事价值”的城市,列表如下(十月十三日为止):
山东省韩庄、枣庄、兖州、济宁。
江苏省南京、浦口、上海、句容、无锡、江阴、苏州、昆山、嘉定、太仓、松江、宿州、扬州、南通、海州、连云、淮阴、南翔。
浙江省杭州、宁波、海宁、笕桥、嘉兴、诸暨、金华、卫县、绍兴。
福建省厦门、龙溪、建瓯。
广东省广州、石龙、虎门、惠阳、英德、曲江、乐昌、安阳、潮汕、汕头、黄浦。
安徽省芜湖、广德、安庆、滁县、蚌埠、寿阳。
江西省南昌、上饶、余江、清江、九江。
湖北省汉口、武昌、汉阳、孝感。
湖南省株洲。
上海密勒士评论周报主笔鲍威尔(J。B。Powell)对于日本方面的军事行动,向作大胆的直接的观察,他在十一月三十日该刊上发表评论如下:
“该报所举出的六十多个城市,其中真有军事价值的很少,要是把上海附近曾遭日机袭击的十多个村镇,也列入表内的话,现在被轰炸的城市,恐怕又已增加一倍了。十月二十四日下午,记者看见二十多架飞机,其中十架是双引擎的单翼机,每架投炸弹六枚,从事轰炸苏州河北一带农田菜园间大多数只有一二家人家的小村舍。据一位目睹轰炸的外国人说,从早晨到中午,日机十八架轮流轰炸,约掷炸弹两百枚,大多数是巨型的,超过二百磅。午后投掷的炸弹,恐怕也在一百五十枚以上。在这样一个狭小的地带,竟落下炸弹约三百五十枚。今天兴许是日本飞行员野外掷弹的演习日,要是为了公开表演以娱来宾的话,他们也许还可以做出各种姿势,一队一队的飞机,三架四架不等,从很高的天空急降而下,向村舍投掷巨型的炸弹。这些村舍是用竹头和泥土构成的,屋顶覆瓦,每宅的代价不过美金四五十元。幸而这些乡下人已经躲避,对于躲避的艺术,已经相当纯熟。不过,平民还是有受伤的,往往是年老的女人,走向租界或被送到租界里来。苏州河某处,几个乡下人把五个日机轰炸下的牺牲者,埋葬在一个炸弹的窟窿中。
“我们看了沪西庇亚士路庐别根路转角处的弹穴,就可以知道日本炸弹的威力。沪西的轰炸是有若干军事意义的,因为中国军队在苏州河岸的那一个转角处,有沙袋堡一座,附近并构筑战壕。那一带落下了六颗炸弹,弹穴的直径约自十二尺到十八尺,深度约自六尺到八尺。可是,转角处的沙袋堡屹然无恙,圮坍的壕沟也立即修复,也无人受伤。沿苏州河的村舍,在以前几次轰炸中,损害甚重,如今大多数却已成为空屋,只留下几个老人。不过许多农民和园丁,仍刻苦耐劳,照常耕种,即使炸弹落下的地方相隔仅几百码,也不肯放弃工作。这些农民和园丁的坚持工作,使上海不致发生饥饿的恐慌,上海的市民,不论是中国人或外国人,应该如何感谢他们呵。每天清晨,挑着菜担的乡下人,在沿租界的马路上,鱼贯而行,络绎不绝,这可以表明中国儿女们刻苦耐劳的真实情形。
“上海报刊上刊载关于死亡和破坏的各种新闻的大标题,概括地说出了每一次惨剧的内容,而这已是司空见惯,不足为奇了。试举一例:日机轰炸松江,死二百人,伤四百人;防空壕中四十人同归于尽……
“中国军队于十月二十八日(星期三)午后退出闸北,又给予日本飞行员以屠杀平民的好机会。从闸北退出的中国军队,于晚间通过苏州河的梵皇渡铁桥,故未遭日机轰炸。第二天早晨,成千成万的平民,大多数是妇孺,拥塞道旁,争欲通过单轨的铁桥。像这样一个屠杀的机会,实在是太动人了,日机一架不断飞近桥面,扫射恐怖的难民。有一次,飞行员扫射的结果,难民死伤各十二人,其中有妇孺数人,僵卧桥面,沿租界的马路上,多处发生同样的惨剧。”
关于滥行屠杀平民一点,日方军事和外交发言人曾屡次加以否认,表示日机轰炸完全是为了军事上的目标 ,并且宣称由于“华方之虚伪宣传”,所有关于日本空军活动的报告,都“言过其实”。这些声明可能加以接受吗?日机轰炸平民真是军事行动上偶然的事件吗?
我们不能够明确答复上面的问题,但以下所引报纸和目击者的材料,足使读者自己获得结论。
上海及其近郊不久就为日方空袭的锐势所侵及了。一九三七年八月二十八日,日机轰炸沪杭路的上海南站,那时南站是挤满了逃往内地的难民。八月二十九的上海英商字林西报刊载新闻如下:
“日机昨天袭击人口稠密的南市,向车站一带投掷炸弹,上海平民的死亡数字又大见增加。据最审慎的估计,死伤达二百人以上,其中大部分是难民。这数字尚不完全,因南市各医院当局以及英法两租界当局,昨夜仍在进行调查。
“约午后一时四十五分,日机十二架盘旋于南站一带上空,至少投掷炸弹八枚,当场爆炸。
“南站站内,拥塞难民千人以上,大多数为妇孺,故被炸尤惨。其他着弹爆炸之处,计有距南站北面两条马路的国货路,三观堂街及陆家浜一带。
“车站附近共落炸弹四枚。日机离去后浓烟冲天,月台上和轨道上,焦黑的模糊的尸体,狼藉不堪。
第二部分 华北之恐怖第14节 空袭与死亡(2)
“第一颗炸弹在车站旁爆炸,毁去水塔一座。许多难民或为弹片当场击毙,或为崩坏的碎物所压倒,受伤者正想逃命的时候,第二颗炸弹又落下来了,悬桥倾圮,路轨损坏,鲜血遍地,余烬满目。同时,炸弹陆续爆裂,附近街市陷入恐怖的状态。
“按两星期前上海方面战事发生后,南站即成为难民的集中点,等候车辆逃往内地,昨日被炸死的难民,其中有许多人已经等候了两三天。当日机在南站上空盘旋时,一部分的难民挤在售票间前买票,另有一部分则挤在月台上候车,因此靠近售票间的墙垣上溅满了鲜血,墙脚边则残骸累累。
“一部分难民想冲进总办公室,但因人头拥挤,地方狭窄,以致无法通过,结果有许多人反遭惨死。总办公处的房屋受损极微,玻璃窗被震,碎成片片。
“大同大学内的几十个学生,奔往火车站,从事救护工作,其勇气殊足称道,他们最早达到出事地点,清除秽物,帮助受伤者,扶上卡车。所有受伤者,一部分送往南市各医院,大部分则送往公共租界。雷士德医院收容一百人,以妇孺居多。手术间一直忙到晚上,未得休息。
“本报记者于午后访问雷士德医院,病房中已增加了病床。有些是中国救护车送去的。一个婴孩伤势甚重,是从已死的母亲身边拾起的。此外,还有两个约十三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