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城 作者:秋风竹(起点榜推vip2014-08-17完结)-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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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亲密暧昧的睡姿,令疏桐顿觉胸闷气急。她跳下床,急急推开窗棂想要透口气,不料一转眸便瞥见了对面树枝上晾着的一件褐色衣袍。一瞬间,疏桐便明白自己是中了王墨的“奸计”。
回想起昨夜自己被吓得腿软,疏桐气急不过,忍不住骂道:“可恶!”
“桐儿,你醒了?”王墨似被疏桐的骂声惊醒,他倚枕撑坐起身来,一边揉自己的胳膊一边抱怨道:“哎,这胳膊都快被你睡断了。”
疏桐当即怒道:“公子,你,你居然装神弄鬼吓唬奴婢!”
“桐儿在说什么呢?”王墨一脸无辜。
“后院那件衣袍,是你挂的吧?”疏桐质问道。
王墨抬手扶额,好一阵才突然醒悟道:“你是说后院槐树上那件?我昨日见权叔洗的夹衣没干,就提醒他说后院风大……啊,难道你昨夜看见的黑影,是这衣袍?!”
疏桐顿时气急语塞:“你,你……”
“我小时不也被你在窗户外挂的纸鸢吓过一次么?我都没生气呢,你怎么就气成这样了?”
疏桐一怔,随即便想起自己那次用纸鸢捉弄他的情形来。
清梧院王墨的沐浴室内有扇窗,窗外正巧就是去往水房的游廊。为方便院中仆从取水用水,那道游廊常例要通夜亮灯。疏桐有次夜间洗刷浴桶发现有灯光直透室内后,白日就将一只剪了两个洞的纸鸢挂在了窗户外。
那夜,疏桐故意将王墨沐浴的时间捱到了上灯之后。王墨走进浴室后,疏桐佯装失手打翻了灯烛,室内顿时陷入黑暗。游廊下风灯的光线穿窗而入,王墨只一抬头,便见一张狰狞的鬼面蹲伏在窗棂之上,当即一声惊呼栽倒在地……
什么叫眦睚必报,疏桐今日总算是明白了。
在疏桐愣怔间,王墨却已步下床榻走至面前。他伸手替疏桐将额前的一缕乱发捋去耳后,轻声道:“桐儿别气了,我给你赔不是。”
疏桐别过脸,退后一步道:“奴婢打水去了。”
第一一二章 寻求解药
白日,疏桐继续在书房里帮权叔誊抄于阗文史料。
抄得有些躁烦难安,疏桐便搁笔道:“权叔,你的私塾要召多少弟子啊?”
权叔头也不抬道:“不知道啊,得看洛阳城里喜欢西域文化的人多不多。”
“要是课本用得多,权叔到不如去书局订制,一来速度快,二来谬误少。”
“呵呵,夫人是替老朽抄得厌倦了吧?”
被权叔一言道穿,疏桐有些尴尬的摇头道:“哪有。”
权叔搁了笔抬头笑道:“其实请夫人誊抄这些东西,主要还是想帮你积累于阗词汇。若真是厌倦了,夫人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去。”
自己喜欢的事情?疏桐听得一愣。
小时候,自己最喜欢和喜鹊一起斗蛐蛐、捉知了,却每每被母亲斥责说不像女孩子。等自己终于像个女孩子了,却又遭逢灭门惨案。在王家宅院的八年里,除了处心积虑想要替家人复仇,自己还有喜欢的事情么?
若说除开复仇,还有让自己喜欢的事情,那就是捉弄儿时的王墨了。也不对,捉弄他只是复仇的衍生情绪。若早知道王墨会变成如今的模样,她将他推下荷池那一夜,就不该呼救。
真是悔之晚矣。若不是自己将他推下了荷池,他就不会被王恺送去王寺村;若不被送去王寺村,他就不会学了医术回来喂自己吃下“七味亡魂丹”……
“外面春光晴好,夫人不如去院子里走走吧?”权叔突然道。
“唔。”
待疏桐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满脑子都是王墨的身影时,越发懊恼。莫非是因为连续几日他都厚颜无耻的要求分他半榻,对他积怨太深,所以挥之不去?
疏桐郁闷起身往后院走去。初春天气,后院新绿点染,入目竟有几分纷乱喧闹感,令她心绪越发烦乱。
这几年来,疏桐已经习惯了给自己的生活制定目标。从刷马桶的跑腿到浣衣院的丫鬟。从外院的粗使仆从到内院的贴身丫鬟,每一个小的目标都在向着复仇这个大目标靠近。
可自从王墨回来之后,她便感觉自己如同汪洋中的一叶小舟,不知被哪个方向吹来的风席卷着,在原地打旋,陷入迷茫。
在白果岭密室发现的一些线索,似在迷茫中寻到了一线光明,一度令她感到兴奋。可如今被王墨囚居在这简陋的宅院中,竟是毫无办法。
在月亭中枯坐了一阵,疏桐又起身往前院走。
走到院中。看着只用木栓别着的宅门。疏桐有些愣怔。宅门没有上锁。看守自己的人一个是个老头子,一个是位胖大叔,此刻自己若拉开宅门便往外跑,他们也未必能追得上。
可是。那要命的“七味亡魂丹”却是一道无形的枷锁。石拓悬赏征集来那么多的大夫,却没有一人听说过此药。离开王墨容易,可要活命却难。没有了这条命,又谈何报仇雪恨?
这便是问题的根源所在。或许,自己应该先放下仇恨,把寻找解药列为第一目标?
疏桐在游廊的木栏上倚身坐下,开始设想这个目标的可行性。
王墨断然不会给自己解药,可与他同出一门的师姐月容呢?
月容喜欢王墨,这是毋容置疑的。而王墨不喜欢月容。所以时时拿自己当挡箭牌,上一次让自己配合他在月容面前秀恩爱便是证明。从月容的眼神中,每次都能看出她对自己的妒忌和戒备。若利用自己离开王墨或者想办法撮合两人为条件,月容会不会交出解药?
“砰砰——”
“砰砰砰——”
拍门声清晰响起。疏桐暂时搁下心底的念头,上前去开了门。门外立着的居然是赵一。
“赵伯。怎么是你?”疏桐有些惊讶。
“公子特意让我过来知会一声,他晚上有应酬,让姑娘不必等他用餐。”赵一还是用的王家宅院里对疏桐的称呼。
“只是说这个么?”
赵一点头道:“嗯,只说了这个。姑娘知晓了,我就先回去了。”
自玉荷死后,连着好几日他都回来得早,每日与疏桐一道进餐。今日虽不回来,但往日他就说过过了酉时没回来就不必等他用餐,他又何必辛苦赵一过来传话?
虽觉王墨此举多余,疏桐脑子里却顿时蹦出了个念头。
她转身便去厨房找到正在用米饭酿酒糟的钟叔,说自己突然想吃蒸螃蟹。
钟叔一脸惊讶:“夫人怎么想吃这个?这开春的螃蟹没吃头,除了壳见不到肉。”
疏桐笑道:“有没有肉到在其次。都说‘三月三,螃蟹爬上岸’,突然就想尝尝那个味儿了。”
钟叔看着疏桐,寻思一阵后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听说有些喜脉的征象,就是突然想吃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喜脉?疏桐顿时脸红起来:“钟叔说什么呢。”
“呵呵,公子早就交代过了,只要是夫人想吃的,要尽最大努力满足。你放心,我把这酒糟入了坛,就去河边市场买去。”
晚餐时,钟叔果然笑眯眯的端出了一笼屉红艳艳的清蒸螃蟹放在了疏桐面前。
“权叔、钟叔,你们也尝尝?”
权叔摇头道:“我年纪大了,对这个没爱好。”
钟叔摆手道:“这壳儿里本来肉就少,我就不和你争了。”
在两人的谦让下,疏桐便不客气的将一笼屉的螃蟹去壳剔丝,吃了个精光。吃完螃蟹,疏桐又顺手端起桌几上的茶盏喝起来。
钟叔一见就急了:“哎呀呀,吃了螃蟹哪能喝茶呢?!”
“啊?不能喝么?”疏桐诧异道。
“当心中毒啊!”钟叔起身一把抢过疏桐手里的茶盏。
有了这些铺垫,小半个时辰后,疏桐便理所当然的捂着肚子痛呼起来。
权叔和钟叔顿时惊慌起来。
“这可这怎么办啊,公子又不在家。”
“你知道公子在哪家酒楼赴宴么?”
“我怎么知道?”
“这附近又没有医馆,夫人现在这身子耽误不得啊……”
两人慌张好一阵后,钟叔似突然想起什么,当即对权叔道:“你上次不是替公子去太医院请过一位御医么?这里离太医院近,能不能去拜托上次那位御医来看看?”
权叔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对啊,我马上去请她过来。”
第一一三章 贪恋舒适
当一身男装的月容赶到时,疏桐已经蜷缩在床上,痛得满头大汗了。
起初是她在演戏,谁知后来居然真的腹痛了。看来芳兰渚那日王墨说螃蟹是发物,会引发“七味亡魂丹”提前发作不是吓唬她的。
月容坐在床前替疏桐把脉后,冷冷道:“不过是胃冷积食而已,在我面前不用表现得这么夸张。”
疏桐捂着腹部一脸痛楚:“月容姐,真的很痛……”
“那也不过是凑巧遇到你来癸水,症状合并着加重了些而已。”
疏桐一怔:“可我还没来癸水啊。”
“马上就来了。”说着,月容起身往屋子中间的桌几前走去,“我给你开些暖胃消食的药,你自己再用热水敷一敷,很快就缓解了。”
“月容姐确定不是‘七味亡魂丹’提前发作了么?”疏桐直言道。
“七味亡魂丹?”月容转回身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月容姐不知道么?”疏桐在愕然中又带着一丝猜疑,她究竟是假装不知,还是真的不知?
“没听过。愿闻其详。”月容在木几前坐下,一边拿了毛笔在砚台里蘸墨一边道。
总归今日自讨苦吃就是为了向她讨要解药,疏桐便咬牙忍痛道:“这是公子几月前给我服下的一种毒药,每隔七日若不按时服下公子调配的解药,便会腹痛肤痒中毒而亡。月容姐和公子同出一门,竟没听过这种药么?”
闻言,月容正在处方的手不由得停了下来,她疑惑着将毛笔搁回笔架,再次走回床前,抬手替疏桐把脉。
足足在床前静坐了一刻钟功夫,月容才放开疏桐的手道:“你是他的侍妾,他为什么要给你服毒?”
对于王墨给自己服下“七味亡魂丹”的情形,她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但在王墨给她第一次送来解药时。他曾说“桐儿可能不记得了,两日前的晚上,你在酒中下药准备谋害我,为求自保,我喂你吃下了一颗师门特制的‘七味亡魂丹’。七日内不服解药,便会中毒身亡。”
自然不能将自己曾给王墨下药的事情说给月容,疏桐便支吾道:“公子是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
月容便一脸释然起身道:“若世间真有你说的那种毒药,只怕也只有子夜能解得了。我就不开方子了,你一时半会儿也还死不了。就等他回来替你医治吧。”
说罢。月容果然转身便往门口走去。
“月容姐!”疏桐急急呼道。
月容停步道:“还有何事?”
“月容姐真的不知道这种药么?”
月容鼻底一嗤。转回头道:“回头我会去请教一下师弟。真有这种药,我到也想弄两剂用用。”
说完,月容径直推门走了出去。
月容扮作男子的时间定然不短,她走路的姿势和步态。到与王墨有几分相似。但她和王墨最最相似的,却还是那种深藏在骨子里的冷漠无情。
疏桐眼睁睁看着月容离开,一早设想好的那些用作交易的话,竟一句都没用上。腹痛难耐间,她对王墨也越发的痛恨了。
太医院的御医都说治不了疏桐的病,这令权叔和钟叔焦急不已。钟叔在屋子里来回徘徊一阵,终于熬不住去后院牵了马匹,说要去城里的各大酒楼食肆找王墨。
钟叔这一趟出去,也不知道去了哪些地方。
时近子时。钟叔没回来,王墨到回来了。原本觉得时间太晚,他不准备去客房吵醒疏桐。结果一进门便听权叔告知说疏桐病了,病得很重,连月容来了都治不了。
王墨一听。当即丢下马缰,转身往后院客房跑去。
或许是痛得太久,疏桐已是脸色惨白,神思恍惚。看着纱帐中疏桐蹙眉咬唇的痛苦模样,王墨拧紧了眉头。
“桐儿,哪里不舒服?”王墨在床侧倾身坐下,抬手搭上了她的手腕。
疏桐已是痛得无力回答,只是转眸怨恨的看着他。
王墨避开疏桐的眼睛,垂眸感知了一阵脉象,随即起身到木几前写处方。拿笔蘸了墨,他才发现桌上月容写了一半的方子,愣了愣,他便沉腕接着写了下去。
写好处方,王墨让权叔去济生馆取药,他又坐回床侧,取下乌木髻抽出里面的毫针对疏桐道:“止痛要来得快,莫过于针灸了。桐儿要配合一下。”
“怎么配合?”疏桐终于虚弱开口。
王墨道:“需要脱了你的外衣,针刺腹部的中脘、神阙等几处穴位。”
疏桐当即咬牙摇头道:“奴婢已经痛得好些了,待会儿再喝点药就没事了。”
王墨愣了愣,随即将毫针放回乌木髻中,无奈道:“那我去灌个热水囊来敷一下。”
疏桐一怔:用热水敷,这是月容也说过的。因为她说她治不了,疏桐也就没想过试一试她说的方法。
心下闪过一道疑惑,疏桐当即问道:“公子,奴婢得了什么病?”
“不过是‘七味亡魂丹’提前发作罢了。”王墨将灌好的热水囊递给疏桐,淡淡道。
换了好几次热水囊,服过钟叔熬好送来的药,疏桐才感觉腹部的疼痛稍微缓解了一些。
疼痛一缓解,疲倦的困意便重重袭来。疏桐刚要阖上眼眸,便见王墨也脱靴上了床,当即挣扎开眼睑道:“奴婢病了,公子也要在此间歇息?”
“正是病了,才更需要大夫的照料。”
说罢,王墨替疏桐取下已经变凉的热水囊,转身放回床旁的木几,顺带吹灭了灯烛,在她身旁躺了下来。
被他以玉荷这个借口赖在一起同床共枕也有好几日了,今日更没精力和他辩解,疏桐只是挣扎着往床榻内侧挪了挪身子,尽量和他保持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