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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部分

碧城 作者:秋风竹(起点榜推vip2014-08-17完结)-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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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墨笑道:“说来惭愧,我在语言方面的学习能力,比起医术来说差太远了。辨认于阗文还勉强,若要与人交流,却是捉襟见肘。”

    “是么?不通音律不懂木工的你,也不过一月就学会了斫琴的本事,学这于阗塞语竟这般艰难?”月容语带嘲讽。

    “却不知我在师姐眼中,原来这般无所不能。”王墨唇角笑意渐浓。

    月容叹了口气,起身道:“罢了,我何曾有说服过你的时候,我这就去准备斋衣。”

    目送月容离开,疏桐心中浮起一丝难言的情绪。

 第一五三章 雀离大寺

    第二日,疏桐换上礼佛的斋衣,刚走出房门,便被抱臂而立的月容拦在门口。

    月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清冷,看得疏桐心里有些发憷,她不禁退后一步施了个礼:“月容姐姐早。”

    “这个给你。”月容将手中的一只锦盒递给疏桐。

    疏桐疑惑着接过打开,见里面是一枚翠碧通透的玉髻,便抬首问道:“姐姐送给我的?”

    月容面上毫无表情,一双星眸从疏桐手中的玉髻一路移到她头顶的乌木髻,才又道:“发髻绾青丝,岂能随便送人?我不过是要换你头上的发髻。”

    疏桐愕然道:“这枚发髻是公子他……”

    “他怎么宠你我不管,这枚发髻却不是谁人都能用的。”月容冷冷打断。

    莫非乌木发髻是月容送给王墨的?

    疏桐从福瑞苑见到王墨那一刻起,他头上髻着的便是这枚式样古拙的乌木髻。之后有许多次,她曾亲眼目睹王墨自发髻中取出藏于其中的毫针,或杀人或救人。

    月容对王墨的心思,她第一次见面时就看出来了。发髻绾青丝?青丝与情丝谐音,若这乌木髻果然是月容所赠,自己戴在头上确实不妥。

    略作寻思,疏桐取下头上的乌木髻,递给月容道:“我不知这发髻有特殊意义,这就还给姐姐。”

    月容接过乌木髻,轻轻拧转髻身,露出内里装着的几枚毫针。她取出一枚对着日光端详了一阵道:“这是我宗派的长老信物,你一个小丫头岂能佩戴?”

    说罢,也不管疏桐的反应,转身便走了出去。

    难怪昨日总觉得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友善,原来是这髻子惹的祸。

    疏桐将月容给的碧玉髻插入发中,刚一抬头,便见王墨自院外进来。习惯了王墨身着青灰衣袍时沉郁幽静的模样,此时穿着白色斋衣的他,眉清目朗。丰神俊秀,在晨光下竟是格外的耀眼灼目。

    同样的白衣,石拓穿着,宛如月华流转,行止间带着清冷高洁的优雅;王墨穿着,却宛如午时的日光,光华尽显,锋芒毕露,令人不能直视。

    ——“行走山野间,这个颜色与四周的草木最为协调。不会刺激招惹林中的毒蛇猛兽。”

    疏桐忽然记起在清梧院里。她替他更衣时他说过的话来。原来。他选择青灰色的衣袍,是要隐藏自己。换下青衣,且不说躲避林中的毒蛇猛兽,单是他这般打扮了上街去。只怕也要招惹许多女子恋慕的目光。

    疏桐尚未收回自己窥看的目光,月容便迎了上去。

    客房离王墨和月容站立的位置还有几丈远,疏桐听不清两人的交谈,但她却能从唇形辨读出王墨的话。

    看月容的动作,她似将手里的乌木髻递给了王墨。王墨接过瞥了眼发髻,漫不经心道:“师姐想多了,不过是借这乌木中的药息,替她驱赶沙漠里的虫蛇而已。”

    不知月容又说了什么,好一阵才又见王墨开口道:“师姐对我不放心。也该对师父的医术放心。我真若这么弱不禁风,师父他老人家哪里能放我出来?”

    弱不禁风?他那日将自己箍在怀里的力道,像是要把肩骨捏碎一般。疏桐觉得月容真是太不了解自己的师弟了。

    “谨遵师姐教诲。”

    却不知月容又说了些什么,只见王墨唇角噙笑,抬手将乌木髻插入头顶。换下了疏桐往日用的那枚青玉髻。

    “时间不早了,我和桐儿就先去护国寺了。那位萧白公子,就劳烦师姐替我多留意一下。”

    换好发髻,王墨略略整了整翻卷的衣袖,便结束了话题朝疏桐走来。

    “为夫很耐看么?”

    直到这张俊朗含笑的容颜走至面前,疏桐才惊觉自己看得太过入神,当即绯红了脸垂首道:“奴婢只是从未见过公子穿白衣,不太习惯罢了。”

    王墨笑道:“我也不太习惯。早起本想去集市替桐儿买些特色小食,一路都被人看猎物一般盯着,干脆就回来了。”

    “猎物?”疏桐忍不住笑了,“龟兹人虔心礼佛,不会这么垂涎肉食吧?”

    “桐儿一路没嗅到烤羊肉的味道么?浓得令人闷窒。”王墨皱了皱眉。

    烤羊肉?一身白衣的他,和那云朵一般温软的羊还是有区别的吧?疏桐浮思联翩。

    待两人牵了马走出院子,从狭窄小巷进入主街后,疏桐才懂王墨先前用“猎物”来比喻是多么妥帖。那一路经过的摊贩、作坊、店铺前,热情大方的龟兹姑娘们的眼睛无不落在他的身上,个个目露精光,跃跃欲试,与猎人看见猎物时的神态,何其相似?

    这般情形,疏桐以为只会发生在“优渥公子”石拓身上,却不知王墨不过是换了身衣裳,居然也遇上了。侧目看着抿唇不语的王墨,疏桐心中奇思连连:这些围睹的女子们,究竟是喜欢白衣,还是穿白衣的男子?

    王墨却似不堪其扰,突然翻身跃上马背,策马在人群中奔跑起来。疏桐急急翻上马背,紧追而去。

    延城建在一面地势由南至北逐渐上抬的土坡之上,分为外城、中城和内城三重城郭。外城是从事畜牧种植的居民的住宅区,中城是各类商贩作坊的集居区,而居于内城高地的则是龟兹皇室的华丽宫苑。

    一路绕着中城策马往北,出了两道城门,便是大片大片的菜蔬果园。在大漠中行走了三四月,看倦了荒原碱滩大漠黄沙,此刻入目的青葱浓郁,便显得格外滋润养眼。

    沿着北城门外的官道骑行小半个时辰后,在一条清澈的河流两岸,密集出现了大片的寺庙佛塔。和中原的佛寺不同,这里的佛寺借倚地势,要么是挖空山体开凿石窟而成,要么是夯筑泥土依山堆垒,与山体融为一体,山作寺,寺为山,迤逦延展,大气磅礴。

    官道两旁早已停满了车轿、骡马和骆驼,一个个身着白色斋衣的礼佛信徒们,正双手合十面色端严的朝向寺庙走去。

    “这便是龟兹的护国寺——雀离大寺。河左岸的是西雀离大寺,右岸的是东雀离大寺。”王墨翻身下了马,对疏桐道,“白延高僧今日就是在东雀离大寺的讲经阁论法。”

    疏桐亦下了马,与王墨一道,双手合十,顺着徒步的人流往位于右侧山峦上的东寺走去。

 第一五四章 观览佛龛

    到了寺庙门口,王墨出示手中的礼佛券后,一位褐袍僧人便引着两人从寺庙右侧的山道上行,穿过几重门庭后,上到了半山一处开阔的露台。

    褐袍僧人抬手指向露台后的一处殿宇,示意那就是讲经阁。王墨双手合十致谢后,引着疏桐朝讲经阁走去。

    走到殿门外立着的一尊石佛像前,疏桐突然收住了脚步:“公子,既然佛家不许女子进入讲经阁,我便在外面等你吧?”

    王墨停下步来,抬眸望着面前宝相庄严的石佛,心下亦多了分敬畏。他转首看着疏桐,微微牵起唇角道:“那桐儿就在寺中逛逛,我看这一路的山壁上都开凿了佛龛,也颇可观览。待白延高僧的论法结束,我便来找你。”

    疏桐点了点头。

    听见殿宇内开讲的梵钟鸣响,王墨大步迈进了讲经阁。

    看着王墨白衣清俊的背影,疏桐才发现他四周并行的俱是着褐黄的僧袍,僧侣们个个双手合十容色沉静的走向讲经阁。而在山下遇到的那些身着白色斋衣的礼佛人,都排队在下层的佛殿参拜礼佛,没人能上得这半山来。

    想必,月容弄来的那张金箔礼佛券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疏桐感叹之后,便沿着左壁的山道一路观览。

    山壁之上,密密排列的佛龛令人目不暇接。龟兹人用绚烂的色彩和繁复的造型,镂刻出了千姿百态的佛像。起初,疏桐还只是被色彩和造型吸引,随着脚步的移动,她发现每一个佛龛里的石像和背后的彩绘都在描述一个佛本生故事。

    走过一个个佛龛,便如同穿行在奇异的时空中,目睹龟兹人对佛教信仰的阐述。以及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畜牧、狩猎、农耕、乘骑的繁衍故事。战争,杀戮,重生。守护,被以绚烂的色彩和抽象的形态凝固在山壁之上。令人思绪纷生,感慨万端。

    父亲和母亲当年也一定来过这里,他们在看见这些美轮美奂的佛龛时,又是怎样的一番感受?

    看完左壁的佛龛壁画,疏桐穿过一道山门,进入一处石窟。石窟内立着三尊丈许高的石佛,暗光浮照。香雾轻浮,石窟内清凉适宜,让人顿生远离尘俗宁静自在的感觉。

    疏桐不由得双手合十参拜佛像:“若得见佛,当愿众生。得无碍眼,见一切佛。”

    “往日也不见你诵经,入了寺庙到这般虔敬?”

    身旁传来一声轻笑,疏桐转首看去,却是一身玄衣的萧白合掌而立。

    “萧公子?”

    疏桐惊诧无比。昨日分别时。不是说他要陪着石拓游览延城的三重城郭么?他怎么也来了护国寺?难道他是跟踪而来的?

    “怎么舒公子这般吃惊?”萧白朝佛像礼拜之后,转身笑道。

    疏桐也知自己脸上的惊讶掩饰不及,便顺口道:“确实有些吃惊。听当地人说,进入这护国寺礼佛,不但要呈送证明捐资的礼佛金券。还要换上白色斋衣以示恭敬。萧公子居然不用更衣?”

    萧白笑道:“这道规矩是针对礼佛之人定下的,我不过是个观光客,自然不用遵守。”

    “萧公子不是来礼佛的,方才又为何要合掌礼拜?”

    “既是进了庙门,总归要给这些熟面孔打个招呼吧?”

    见萧白说话如此不恭,疏桐只觉他无赖。从遇见他那天开始,疏桐便觉得此人来历可疑。这一路上,他与石拓相谈甚欢,虽未见他有异常行为,却总觉得他另有目的。

    “昨日石公子不是约萧公子一道观览延城么,怎么萧公子一大早就急急赶来护国寺了?”与其与他话语周旋,还不如说开来自在,疏桐便直接询问。

    “延城也不是多大个地儿,除了皇宫大内进不去,外城和中城不到两个时辰我们便游览完了。”

    疏桐挑眉道:“所以今日一早就来游览护国寺了?”

    “舒公子是觉得我不能来么?”萧白笑问。

    疏桐已然有些不悦:“自然能来。不过就是来得太过巧合了。”

    “是啊,确实很巧合,我也有故人住在这寺庙里。”萧白转眸望了望身旁的佛像道,“昨日我就提说与你们一道前来,却被石兄约了游城,今日一早独自赶来,却还是遇到你们了,真是很巧。”

    “萧公子的故人,不会是指这些石佛吧?”

    “他们?”萧白挑了挑眉,思索一番道,“到也可以算是故人。”

    这人看起来剑眉星目,皮相不错,就是脸皮厚了点儿。疏桐不再多说,转身往石窟外走去。

    “舒公子。”萧白几步追上前去,“我对这寺庙很熟,要不要我给你当向导?”

    疏桐抬眸瞥他一眼,转首加快了脚步。

    “你不信?你左手边佛龛里的壁画绘的是‘萨薄燃臂引路’的本生故事。”萧白的声音自疏桐背后传来,“那是僧侣与商队结伴穿越沙漠,为感谢商队的资助,僧侣不惜点燃缠裹在手臂上的油毡为商队引路……”

    疏桐转首看去,石壁上果然描绘着满载货物的骆驼,头戴尖顶帽的商贩和一位点燃手臂上的油毡为商队引路的僧侣。

    疏桐不由撇了撇唇:他先前来时看过了,自然知道。

    “再前面一个石窟,描绘的是猕猴王的本生故事。释迦牟尼前世为猕猴王时,为从猎人手下救下猴群,他以身为桥,引渡猴群。你留意左下角,那里有一只最小的猴子,他有六只手……”

    疏桐俯身一看,在佛龛左下角最旮旯里,果然有一只长了六臂的猴子。被佛龛的阴影遮着,这只猴子不注意是看不见的。

    疏桐正寻思这个关于释迦牟尼舍生忘死的故事里为什么会有只六臂猴,萧白便道:“那两只多出来的手臂,是我小时画上去的。因为破坏了这幅壁画,我被叔叔罚去面壁了三日。”

    疏桐讶然回头:“你小时住在这里?”

    萧白笑道:“我昨日就说了我在此地住过啊。”

    “你叔叔他是这寺庙里的僧人?”疏桐疑惑道。

    “他是这里的住持。”

    疏桐瞬时怔住。

    却正在这时,一位身着褐袍的僧侣走到疏桐面前,朝她合掌施礼后,便用那诵经般的棉花音调说了一番吐火罗语。

    疏桐听得一脸茫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萧白笑着翻译道:“这位比丘僧传话说,白延高僧邀请施主你去净水禅房小坐。”

 第一五五章 旧案密宗

    疏桐愣了愣,转身跟着褐袍僧侣去往位于讲经阁后的净水禅房。

    僧侣替她打开房门,疏桐便见王墨早已坐在房内,他面前的木几上,一壶清茶正袅袅泛香。

    走进禅房,她才发现王墨对面,坐着一位身着黄褐法袍的僧人。不用说,这便是当年曾与父亲义结金兰的龟兹王子白延。白延的年纪约在四十左右,身型高瘦,五官深邃,面上有着修佛之人沉静而平和的气质。

    听见疏桐的脚步声,白延放下手中展开的卷轴,转首看向疏桐。

    “见过大师。”知道白延会于阗塞语,疏桐当即双手合十施于顶礼,用于阗塞语问候。

    白延一双沉静的眼眸直直看着疏桐,直到疏桐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问候语时,白延才引袖指着木几旁的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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