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转弯处-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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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的胞兄洪仁发、洪仁达,而正是当打之年的石达开,反而闲居天京,无所事事。
而洪秀全的胞兄洪仁发、洪仁达这两兄弟,虽说是个宗教迷,但却喜好贪敛财物;自己无才无能,却又偏好不懂装懂瞎指挥,还自以为得计,日渐专横。年轻气盛的石达开哪里受得了这两个野心大、气量小的活宝,这时,他手下有个谋士说:“大王既然深得军心,何必在此受制于人?中原不易拿下,何不挺进四川,做一番当年刘玄德的鼎足之业?”
石达开听了觉得有道理,便决心离开天京,自立门户,不再受洪氏兄弟的鸟气。石达开出走的时候,在沿途城市发榜广而告之,哭诉了他在天京所受的不公正待遇,以争取更多的老战士加入他的队伍。这一招果然有效,一路上太平军老战士从者如云,跟随石达开而去的人竟有十万人之多,狠狠挖了一下太平天国的墙角。
天京事变:权力再分配,兄弟大火拼(4)
石达开出走的时候,至少带走了当时太平天国一半的兵力,太平军精华,一时俱去。1859年,石达开的大军从江西东部抚州一带杀入浙江西部金华、衢州一带,随后又辗转进入福建,下底后进入赣南。紧接着石达开又西入湖南,打算向四川进军。此时的石达开军队,已成流寇之势。
石达开大军在最鼎盛的时候有二十万人之多,但进军到湖南宝庆(今邵阳)的时候,被刘长佑、李续宜(李续宾之弟)的湘军阻截并遭到重大挫败。宝庆战败后,军心涣散,很多人纷纷脱队,石达开随后率军南进广西,到老家兜了一圈。
广西本就是太平军起事之地,石达开的军队来广西后连饭都吃不上,大家都觉得前途渺茫,士气沮丧。无奈之下,石达开只好在1861年率残部约一万余人,再入湖南,取湖南湖北的边地进军,并在次年进入四川东南境。四川天府之国,地险民富,新任四川总督骆秉章听说石达开进入四川,便急领川军先至布防,严阵以待。
1863年,石达开见四川早有防备,便率军进入西南贵州一带,这些地方穷山恶水,地势险要,石达开屡遭当地苗人勒索,终于在大渡河前,遭当地土司和清军的夹击,进退无路,陷于绝境。军中因粮食耗尽,大家都忍饥挨饿,战斗力几乎丧失殆尽。
无奈之下,石达开自请入骆秉章军帐之中,骆秉章说:“你来投降的吗?”石达开说:“我来求死,兼为士卒请命,请你放过那些剩余将士的性命。”骆秉章说:“好。”最终,石达开被凌迟处死,他的两个儿子一个五岁,另一个刚刚出生数日,听说被清廷收养,要养到十八岁后才凌迟处死。石达开的残部两千余人,包括他的十几个王妃,也最终被屠戮干净。当年英姿勃发的一代翼王,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更加戏剧性的是,杨秀清被杀的那一天,后来被洪教主定为“东王升天节”,不知道这是对杨秀清的平反还是对韦昌辉的嘲讽。
君臣内讧,兄弟相残,太平天国赖以维系的拜上帝教宗教权威体系,终于被天京事变的血腥屠杀撕下了面纱。事变后,石达开的出走,更是让太平天国从此“内政不修,人心各别”。军中当时流传歌谣说:“天父杀天兄,总归一场空;打打包裹回家转,还是做长工。”
太平军的革命,不过如此。
乱世英雄少年郎(1)
天京事变加上石达开的出走,太平天国的精英已经损失大半。1857年,清军重新建立了江南、江北大营,再次将天京紧紧围困。
在长江上游,形势也开始变得危急。湘军悍将李续宾在攻占武昌后,随后率军直取九江。李续宾是罗泽南的门生,此人文武双全,胆识过人,敢于万人当中取敌首级,人称湘军“兵胆”。罗泽南战死后,李续宾接替掌管恩师的这部分湘军,并打造成湘军里最为精锐的部队。
太平军在九江的守将也不弱。此人乃跟随杨秀清多年的林启容,同样是身经百战的悍将,湘军在他手里就没少吃亏,譬如副统帅塔齐布就是因为败于林启容而愤懑身亡的。李续宾来到九江后,用长围法挖开长濠,把九江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在城内太平军弹尽粮绝之后,清军以逸待劳,最后破城而入,将城内近两万太平军屠戮殆尽。
随即,李续宾兵发重镇安庆。安庆位于皖河和长江交汇处,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顾祖禹在《读史方舆纪要》里说,“安庆者,金陵之门户也”。安庆的得失,不仅关系到天京的安危,同时也关系到整个太平天国的命运。
天京当然知道安庆的重要性,但石达开出走后,朝中无人,急也没用。危急时刻,洪秀全恢复原来的五军主将制度,并在年轻一代中寻找合适人选,后来便封了蒙得恩为中军主将,陈玉成为前军主将,李秀成为后军主将,李世贤(李秀成之弟)为左军主将,韦志俊(韦昌辉亲弟弟,后叛变)为右军主将,连杨秀清之族弟杨辅清也不计前嫌,加以任用。由此,太平军的这些少年英雄如陈玉成和李秀成等开始崭露头角,成为太平天国后期的中坚力量。
先说陈玉成。英王陈玉成乃广西藤县人,父母早亡,他一直跟随叔父陈承瑢生活。1851年金田起义的时候,十四岁的陈玉成也随同叔父加入太平军,随后踏遍大江南北。由于从小就在南征北战的残酷环境中成长,陈玉成远比其他同龄人要成熟,也经受到了更多的考验。
陈玉成第一次参加战斗,是在1854年太平军西征时的“二下武昌”之战中,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勇猛异常,第一个杀上武昌城头。因建此奇功,陈玉成被提拔为“殿右三十检点”,进入了太平军中层干部的行列。
在随后的九江战役中,陈玉成配合林启容坚守九江,并帮助石达开大破曾国藩的湘军水师。天京事变前夕,已升为冬官正丞相的陈玉成和老乡李秀成一起赴援镇江。陈玉成冒死进入镇江城中,协调内外太平军一举攻破江北大营。紧接着,陈玉成又率军回击江南大营,立下了赫赫战功。
天京事变时,陈玉成不过十九岁,但已经是太平军经验丰富的老战士了。洪秀全任命陈玉成等五军主将后,这些年轻人的能量被迅速释放出来。1858年的秋天,陈玉成和李秀成两个前后军主将联手,再次攻破江北大营,清将冯子材的五千精骑被杀得狼狈逃窜,天京之围暂时又被解除。
真正让陈玉成名扬海内的是庐州三河镇之役。清军江北大营被摧毁后,湘军悍将李续宾率七千湘军精锐赶往庐州(今合肥),以控制天京上游。太平军也不敢怠慢,李秀成和陈玉成的部队也纷纷赶往庐州前线。
当时太平军在庐州的外围三河镇筑有一坚城,九层堡垒,一面临江,防卫严密,正好挡在李续宾前进的必经之路上。李续宾的湘军果然凶悍无比,杀敌七千,攻克三河堡垒。但胜利只是短暂的,李续宾很快发现他们已经陷入了敌方援军的重重包围当中。
就在湘军消灭三河镇太平军的同时,陈玉成的部队已经包抄了湘军的后路。另外,又有数万捻军前来帮忙,这样总共有十多万的兵力把李续宾的湘军团团围住。三河镇当时是里三层外三层,最里面的部队被外面数十倍的敌方部队包围,但在敌方的外面,则有大量前来救援的友军,有可能对中间的敌人形成内外夹击。就像下围棋一样,战役最重要的莫过于中间的棋子要存活。一般来说,中间的棋子往往都是精锐之师,他们以顽强的战斗力来拖延对方的主力。只要里面棋子不死,再设法和外面合围的话,对方夹在中间的棋子就要死一大片。
乱世英雄少年郎(2)
这种包围与反包围从战法上可以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啃硬骨头,要硬啃,哪怕自己死的人远比对方多(终究是包围方的人多);另一个是坚决打援,不为消灭对方援军,只为拖延时间。这是时间和战斗力的较量,关键看谁先顶不住。
尽管是精锐之师,但李续宾没有顶住,张灵甫也没有顶住。面对二十多倍于自己的太平军和捻军,李续宾的部卒们杀得刀口卷刃,虽让对方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还是不能杀出重围,最终全部战死。据《清史稿》说,李续宾最后“跃马驰入贼阵死之”(也有说上吊自尽),壮烈非常。曾国藩的弟弟曾国华也死于此役,连尸体都找不到,曾国藩听到战败的消息后,几乎呕血厥倒!
陈玉成破庐州后,受封为“英王”。
另一个横空出世的少年英雄李秀成,也是童子军首义出身,并一直跟随杨秀清、石达开征战南北。天京事变前,李秀成已经屡立战功,官居地官副丞相,年仅二十三岁。
忠王李秀成
为解除江南大营对天京的威胁,李秀成和众将领使出“围魏救赵”之计,他亲率大军杀奔浙江,向杭州直扑而去。1860年3月太平军到达杭州武林门外,用火药轰开清波门后,杭州城陷,浙江各大员包括巡抚罗殿遵等人大都自杀身亡。唯有杭州将军瑞昌率兵死守满人居住的内城,太平军一时仓促,未能攻下。
杭州被占的消息传到北京后,咸丰帝急令和春与张国梁调派江南大营的兵力前去援救。这一下,正中了李秀成的下怀,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于是李秀成迅速撤出杭州,太平军分兵合进,五路大军直扑江南大营。这五路大军分别由五个年轻的主将(陈玉成、李秀成、李世贤、杨辅清、刘官芳)率领,一路上势不可挡。
5月,在天京城内太平军的配合下,太平军终于再次荡平了江南大营,清军江南大营提督张国梁战死,统帅和春就着烧酒生吞鸦片自杀身亡。
攻破江南大营后,李秀成再率大军东进,直取苏州、常州和杭州等富庶地区,只用了一个多月时间,便占领了除上海外的苏南所有地区。“太湖熟,天下足”,苏南地区自宋朝以来就是鱼米之乡,每年要为北京贡献200万石的漕米。李秀成来到这里后,粮草充足,既可以招兵买马,扩充实力,又可以和洋人买卖武器,难怪李秀成对这里情有独钟,而咸丰帝要急得跳脚。
1861年底,李秀成大军再次攻克杭州,新一届浙江各大员包括巡抚王有龄等数十人或被杀或自杀。上次坚守内城的杭州将军瑞昌这次在劫难逃,内城数万满人悉数被屠戮。
有人或许会问,李秀成、陈玉成春风得意的时候,曾国藩哪里去了?难道李续宾死后,湘军就此一蹶不振?
曾国藩此刻正憋屈着呢。作为湘军的首创者和领袖,曾国藩手下的将领和朋友如胡林翼、刘长佑等一个个都封了总督巡抚,曾公辛苦了这好几年,却只得些钦差大臣之类的虚衔。没有地方上的实职,曾国藩在带兵打仗时很是郁闷,打仗要人要钱,中央没钱给,地方上有钱也不给,为了发军饷,曾国藩弄得像讨饭的一样。所以,曾国藩发誓,一定要弄个实职的总督巡抚干干。
大家或许就纳闷了,老曾怎么就得罪了朝廷呢?说起曾国藩没能及早当上督抚的事情,曾国藩的幕僚薛福成在《庸庵全集·书宰相有学无识》中说:1854年湘军攻占武汉后,咸丰帝大喜,“不意曾国藩一书生,乃能建此奇功!”一时兴奋,要任命曾国藩署理湖北巡抚。谁知有个汉人出身的军机大臣祁寯藻在旁边说了坏话:“曾国藩以侍郎在籍,犹匹夫耳。匹夫居闾里,一呼蹶起,从之者万余人,恐非国家福也。”咸丰帝听后一个激灵,此事就不再提起。
虽然这事未必是真,但有功不赏,曾国藩的确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也有人说,曾国藩的“癞龙”说法传到了咸丰帝耳中,让皇帝极为不爽,朝廷担心曾国藩坐大,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授予汉人过大权力。
乱世英雄少年郎(3)
就说江南江北大营,都是满人所率的绿营兵,乃清廷依靠的国防军。大清皇帝本想乘着天京事变之际,让满人和绿营军建此大功,谁知道这些人不争气,一击即溃,使得清廷四顾无人,手里无兵,当时只能重用曾国藩和湘军。
有了胡林翼的全力推荐和肃顺的力保,咸丰帝焦头烂额之下,最后下诏实授曾国藩为两江总督。曾国藩实权到手,最终打造出了“湘系”势力,一时权倾朝野,汉人的势力也就日渐压过那些满人。若没有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等精明强干的汉人官僚,就不会有晚清中兴大业和南方的崛起了。
这里,稍微提一下洋鬼子们和一个香港来的假洋鬼子。
英法洋鬼子们在太平天国定都天京后,很是狐疑不定,刚开始他们以为太平天国信仰基督教,应该比北京的皇帝要好打交道一点。但很多传教士去天京细致了解后,发现洪秀全的宗教理论根本是不伦不类的四不像,什么天父天兄,上帝次子,完全就是瞎扯淡!那些虔诚的传教士们还想纠正洪秀全的错误,但被洪教主一句话给噎了回来。洪教主说,你们说我错了,但我上过天堂见过上帝,你们见过吗?
不到十年,太平天国这个潜力股一下就被打回原形,变成了垃圾股。
在洋人眼里,太平天国更加的不堪。相对于北京的皇帝,太平天国的所作所为更加不利于通商,洋鬼子们终于在1860年签订了《北京条约》后,心满意足地离开北京,临行还慷慨地答应帮助清军镇压太平军。因为恰好在这时,李秀成的大军已经杀到上海附近,洋鬼子终于撕下“洋兄弟”的面纱出手了!
恭亲王奕䜣对借师助剿最为热心,和洋鬼子们一拍即合。李秀成大军攻打到上海杭州一带后,洋鬼子们觉得利益受到了直接的威胁,在上海官员的统筹安排下,组织或训练了以下洋枪队参战:常捷军(中法联合军)、常安军(中英联合军)及华尔、戈登统领的常胜军,这些武装力量或半土半洋,或是一些国际失业军人组成,凭借他们先进的枪械和现代战争理论,在镇压太平军和捻军中起到了不容小觑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