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房的历史-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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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小孩逐渐迈入青春期,他幻想着重新得回母亲的乳房。潜意识里,他相信自己和妹妹一样,也会发育出乳房,结果却没有,令他深感挫败。他怨怪母亲让他拥有缺陷的胸部,永远不能原谅母亲让他居于此等劣势。他觉得空虚,自觉比不上胸部隆起的妹妹,终此一生,男孩都无法克服这种缺陷感。
不能拥有乳房的绝望感烙印在男孩的每一个发展阶段,深深影响他的人格形成。他终身渴望报复女人,因为她们拥有他所欠缺的乳房。女人的乳房激起他的拥有欲,也激起他时自我缺陷的愤怒,前项情绪往往转化成触摸与吸吮乳房的需求,目标乳房越大越好;后项情绪则转化成自我鄙视、要报复目标。再转化为对女人的攻击,乳房成为首要报复目标。
即使做了父亲,成年男子依然嫉妒吸吮妻子乳房的婴儿,他永远视孩子为乳房的非法侵占者,因此内心潜藏着谋害子女的欲望,导致不可避免的亲子冲突。人类对礼房的渴望足各个文化的墓石,亦是生之欲与死之欲争夺乳房所有权的殊死战场。
上述这三段模仿佛洛伊德女性理论的“戏谑”推论,暗示男人对女性乳房的性欲望与恋母渴望、手足竟争,甚至嫉妒子女均息息相关。当我们看到一个男人手挽着波霸女郎、顾盼自雄的模样,仿佛女伴的乳房证明了他的男性气概,我们就不会觉得上述三段推论匪夷所思!
母亲与爱人共享一个乳房
今日,精神分析师总是询问病人对母亲乳房的记忆:“小时是否吃母奶?”已成为精神分析的标准问题,吸吮母乳与断奶不再是深埋于记忆、不可触及的经验,透过心理治疗工具,它们可以再现。
根据佛洛伊德及后来的佛洛伊德学派的说法,对母亲的憎厌常是源自母亲哺乳孩子不够,让孩子形成爱的匮乏。更糟糕的,幼童对“坏乳房”或“毒汁乳房”的幻想,会使他们畏惧遭到母乳毒害。有关母亲的恶意形象原本就有“阉割的母亲”、“精神分裂的母亲”,现在又增添了一个“毒害的母亲”,这个论述在20世纪四五十年代的美国精神医学界,广为盛行。
佛洛伊德派学者伊沙克瓦还创建了“伊沙克瓦现象”(Isako…wer phenomenon)一词,意指成年人在半梦状况下,会幻想出一个柔软、团状的物体趋近他的脸庞,伊沙克瓦认为它是幼儿时期乳房印象的重现。不少精神分析医师发现病人的确有“伊沙克瓦现象”,也使用它作为检验早期童年回忆的工具,或者用来支持其他更具臆测性的理论,例如去势焦虑、乱伦幻想或其他成年退化性行为。
不管对佛洛伊德的乳房理论有何保留,我们不能不承认他的成就,他将乳房历史的两股势力统合成一个强有力的心理学典范,让母性乳房与情欲乳房合而为一。母亲与爱人永远共享同一个白热源头,那就是乳房,虽然我们已远离了它的原始温暖,它的光芒却一直照耀到现在。在佛洛伊德之前,从未有人如此了解乳房对人类心理的影响力。
纳粹占领奥地利后,佛洛伊德从维也纳出走,避居终老于英国。在那里,佛洛伊德的影响力持续不坠,不少杰出的精神分析学者承续他的研究,最有名的是克琳、费尔班(Ronald Fairbairn)与温尼考特(D。W。Winnicott) o他们常被通称为对象关系学派,致力于阐明佛洛伊德的理论,认为婴儿会吸纳原始对象的特质(比如母亲的乳房),此后,这个原始对象就永远存留于他的潜意识,像一个万花筒般幻化出无数形状。克琳认为人对乳房的幻想从出生后几个月便开始,成为个体潜意识的一部分,影响尔后的所有心理发展。佛洛伊德发现了人对乳房的性欲,克琳则为他的理论增添新的观点,坚称婴儿对母亲的乳房有“口腔虐待”情感(sadisticoral feeling),让他对乳房(母亲)产生爱恨并存的关系。
克琳认为人有一种两极对立的本能,它们有点像佛洛伊德的“生之本能”与“死之本能”。按照克琳的理论,“死之本能”是婴儿焦虑的源头,他将这种焦虑投射到第一个外在对象——乳房上,它就变成了“坏乳房”;相对的,满足婴儿的乳房和“生之本能”相连结,它就成为“好乳房”。克琳说:“……婴儿依恋能够满足他的乳房,觉得它是好的。如果乳房成为挫折的来源,婴儿就僧恨它,认为它是坏乳房。”
好乳房与坏乳房的对立表现在“外射作用”(projection)与“内射作用”(introjection)等心理机制上(译注:心理学上,外射作用指具有某种态度与特征的人,无意识地将这些态度与特质归于他人,它是一种自卫机转,人们藉此将自已的邪恶感、自卑感与攻击性归诸他人,否认自已具有这些特质。内射作用则是指个人将他人(团体)的态度、信仰、价值或其他特性纳入自已的思想与行动中,它是内化的发初过程,在心理分析理论里,特指个人的冲动与反应是朝向某个对象的内化主观意象。而不是朝向对象本身,因此对象被并入主体的自我之中。详见《社会学辞典》,朱岑楼主编,台北:五南图书公司(1991),pp。449-450,667。),婴儿将爱的冲动投射在好的乳房上、毁灭冲动则投射到坏乳房上,目的在获得好的对象(乳房),并做内向投射,将坏的对象(乳房)阻挡在外。透过如此的机制,在婴儿的心理同时建立了好乳房与坏乳房的印象。
克琳根据自己的分析,再加上20世纪20年代时曾观察过儿童在游戏室里的行为,她深信自己可以透视儿童的心灵——乳房。如果让婴儿的欲望受挫,对婴儿而言,它就是一个“可怕的迫害者”。在婴儿的毁灭幻想中,“他啃咬撕扯乳房,吞噬它、消灭它,他担心乳房也会如此攻击他”。他畏俱自己“吸血鬼般的吸吮行为”会引来坏乳房的报复,也担心自己“挖食乳房”的幻想会使乳房里的好成分一吸而干,仅留下不好的物质,比如他的唾液。谈到描绘婴儿心灵景观的想像力(记住,我们所讨论的婴儿仅有3到4个月大,不会表达自己),佛洛伊德比起克琳来,显然要胆祛保守得多。
慢慢的,婴儿心中的母亲形象从“全然坏母亲”或“全然好母亲”,逐渐统合成一个完整的人,好乳房(好母亲)与坏乳房(坏母亲)日趋靠近,汇成一体。如果是病态发展,乳房作为母亲的形象,在婴儿的心中就永远只有一个面向,不是极端理想,就是全无价值。
如果说佛洛伊德的惊世骇俗之处是发现婴儿也有性欲,那么克琳的“魔鬼吸吮”就更令人不安。读过克琳论述的现代母亲,觉得她的理论颇值得沉思,美国女诗人奈狄姿(Minerva Neiditz)便写道:
梅兰尼克琳说
小孩子
艳羡母亲的乳房
想像自已可以进入其中
挖食所有的美好
如果此说正确
只有少数女人
愿意哺育魔鬼
复制社会既存的父权思想
到了现在,乳房已经成为数代精神分析学者与心理学家的论战场域,连对乳房论战始终保持沉默的荣格,也无法阻止他的学生以荣格理论定位乳房。佛洛伊德将人类原欲的口腔快感(libidinal orality)与母亲连结,荣格派学者则将它转化为“阴半”(anima)。阴半意指男人潜意识里的女性印象,相对的,阳半(animus)是指女人潜意识里的男性印象。(译注:阴半,坊间亦翻译成“阿尼玛”。阳半,则译成“阿尼姆斯’。阿尼玛与阿尼姆斯是一个男人的潜意识朝女性特质人格化,以及一个女人的潜意识朝男性特质人格化的过程。详见《荣格自传》,台北:张老师文化(1997),pp。459-460)
根据荣格派分析学者毕比(John Beebe)的论点,对婴儿而言,乳房的心理意义不仅是对母亲的口腔乱伦欲望,它还会经历几个原型形象阶段(arclitypal stage),每个阶段,乳房意义都会产生变化。首先它是“正面母亲阶段“,然后变成“负面母亲阶段”,最后进入“父亲阶段”。在“正面母亲阶段”,婴儿觉得乳房是哺育的、舒适的;“负面母亲阶段”,它成为迫害、窒息与吞噬的形象;到了“父亲阶段”,乳房或乳房替代品开始与创造性、性灵可能性连结。
荣格派学者认为,男人如果发展了自己的“阴半”,就不会陷入乳房羡慕情结;女人如果发展了“阳半”,便不会羡慕男人的阳具,因为她也会有自己的“阳具创造力”。荣格派论述与佛洛伊德理论最大的差异在:他们不认为乳房永远象征“退化回口腔期”。尽管如此,两派论述都难逃男性偏见:成熟的人一定是从依恋母亲阶段成长,最后拥抱了父亲的形象,不管这个形象是佛洛伊德所谓的“超我”、荣格派所谓的“阴半”与“阳半”,还是法国精神分析学者拉冈(Jacques Lacan)口中的“父之名”。换言之,母亲永远是我们必须摆脱的对象,显然,这些20世纪的学者在
界定成长时,还是难以跳脱复制社会既存的“父权层级”思想!
我们在英国分析家奥斯图(James Astor)的著作里,可以看到他融合佛洛伊德派、荣格派与克琳派学说,重新定位乳房。他描绘婴儿如何看待乳房:“出生后的头几个星期,乳房是婴儿全部的经验世界,不是部分,而是全部。稍长后,他才开始探索自己与母亲的身体,乳房才成为整体的一部分。”奥斯图并将乳房论述从母子互动扩展到分析师与病患的互动,他以母亲乳子做比喻,强调“精神分析医师的心智就如同乳房,哺喂思想,让分析过程提升病人的成长。”就比喻意象而言,将精神分析师比做乳子的母亲,当然有它的魅力,虽然它无助于我们了解治疗的过程。
在吸吮与性欲之外的意义
我们应该感谢精神分析学者,他们厘清乳房在心理发展过程中扮演了重要象征,虽然他们的解释通常局限在母亲与性欲的连结上,无法探讨乳房在吸吮与性欲之外的意义。我们就拿偏执于减轻体重的精神性厌食症(anorexia nervosa)为例,1873年,当法国医师拉塞格(Charles Lasegue)与英国医师葛尔(William Gull)首度发布此种饮食失调病例时,厌食症尚被认为是罕见现象,但是过去25年来,它已从零星个案变成年轻女孩的“流行病”,美国的厌食症患者中便有高达九成是年轻女孩。
以往,精神分析都将厌食症解释为“逃避成为女人”,也就是逃避成年异性恋行为。20世纪70年代初期,当厌食症人口逐渐增多后,根据主流的精神分析理论,它是患者对性的深层精神官能冲突,源自患者的家庭关系,可用强迫喂食或者家庭治疗法(family therapy)矫治。但是不少女性主义评论者认为,厌食症患者强迫自己挨饿,较有可能是因为“苗条至上”的文化氛围,以及自觉有必要以“男孩”的模样活在男性主宰的环境里。
她们指出,许多厌食症患者潜意识里畏惧乳房与臀部的肥肉,担心这会使她们在男性面前显得蠢笨,容易受伤害。年轻女孩拒绝乳房不仅是拒绝女性性征、排斥成为一个母亲,也是拒绝了未来将要面对的所有社会、经济与知识劣势,她从母亲的生活即可察觉自己未来的命运。厌食症患者知道自己无法掌控所处的世界(小自她的家庭,大至整体文化),但是她却可以控制体重。事实上,厌食症患者体重减轻到某一个程度后,便无法控制自己的进食失调,体重降到危险甚至致命的标准。
现在,大众日益重视厌食症与其他进食失调疾病,精神分析学者也扩大原本的病因解释。进而发展出较为复杂的治疗模式,将文化看待女体的想法,以及它对年轻女性的心理烙印统统纳入论述。
跨过专业领域,乳房的心理意义已成为大众文化主食,无数的漫画卡通以苹果、鸡蛋与山丘来表现人类心理的原型乳房形象。想想电影《性爱意典》(Evrerything You Always Wanted to Know About Sex but Were Afraid to Ask)里,不是有一个怪物乳房逃出科学家的实验室,摧毁了乡间,然后被反讽式的男主角伍迪·艾伦神勇挥舞十字架打败的吗?
我们再想想看作家罗斯(Philip Roth)的中篇小说《乳房》(The Breast),书中的主角变成一个巨大的乳腺,当这位步上卡夫卡(译注:卡夫卡的着名小说《蜕变》描写一个男人变成虫)后尘的主角企图理解自己的困境,嘴里吐出来的却是纯东岸(译注:此处,东岸意指《乳房》一书的主角使用高级知识分子的语言)的精幸巾分析吃语:“为何我会变成婴儿时期的原始认同?哪种未获满足的欲望、童年困惑以及来自遥远过去的片断,会冲击出这样古典、简单的错觉?”以男人脱变成乳房作为自我满足的象征,这种表现形式足足流行了20年。
直到今日,人们依然深信佛洛伊德所批评的:美国人还停留在口腔期阶段。法国人则觉得美国男人对乳房的偏执,其实是长不大的男孩心理,浑然忘记法国人沉迷乳房的历史更悠久。当我们回顾精神分析学派这些著名的乳房论述,可能会为我们一度将它们视为圣典而不觉莞尔。毕竟,没有多少人会全盘接受佛洛伊德所说的神圣信念:“人类永远无法摆脱失去母亲乳房的痛苦”;我们也不会指责无法哺乳的母亲是“病态的歇斯底里”,像佛洛伊德在处理某个病例时一样,用催眠法术治疗她。虽然我们对决定人生选择的潜意识因素日益敏感,却不再臣服于教条,也不再盲从披着科学外衣而立论薄弱的解释。有时,乳房就是单纯的乳房!
第六章商业化的乳房:从紧身褡到虚拟性爱
不管是男性导向的《花花公子》、《阁楼》、《好色客》杂志,
或者是一般口味的《浮华世界》与《滚石杂志》,
封面都经常出现裸体女郎,追逐着世界风潮,
从一个杂志蔓延到另一个杂志,再从一个国家横渡到另一个国家,
摆弄姿势或有不同,展现的都是相同的浑圆乳房。
文学家斯坦贝克曾经说过:“如果外太空智慧生物来访地球一定会以为地球生物的生殖器官是乳房。”
在一个执着于乳房的社会里,乳房简直带来无限商机,不仅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