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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乳房的历史-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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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房,不过是臭皮囊,
松驰的乳房,下坠的乳房
乳房与巨大且陋乌黑的乳头
活像漏斗。
这样的乳房只能哺育
地狱撒旦之子。
走开,巨大丑陋恶臭的乳房,
当你渗出汗珠时,
散发出来的夹味
足以杀死十万人。
    “炫描派”歌颂女体之美,“反炫描派”则点出了男性对女体的负面感受。对他们而言,女人的身体是一个客体存在,反映出男人的性欲望,也投射出他们对老年、腐朽与死亡的畏俱。男诗人以“反炫描”手法描绘女人的乳房、大腿、膝盖、足跺、腹部、胸口与性器,借此表达他们潜意识里对肉身必死的焦虑。肢解、嘲弄女体总胜过向内探视自己的丑恶与腐朽!
    当时不少作家与艺术家和马罗一样,用一支笔同时誉扬与诋毁女体,德国作家兼医师阿格雷帕(elius Agripap, 1486-1535)就是一例,他曾写作过一系列有关猎巫的论文,论点高尚、极富哲思,还因此被逐出教会。阿格雷帕曾在《论女性之卓越性))(De Praecellentia Feminei Sexus)一文中,从头到脚细述女体之美,包括他个人偏好丰满均匀的乳房等(从当时的文献与艺术作品观之,德国人并不像法国人、意大利人一般偏好小乳房)。不可思议的是,阿格雷帕在后来写作的《论科学之虚幻》(De Vanitate Scientiarum)一书中,却有一整个章节在诟骂女体的不完美。
    这些作品,不管是揄扬或嘲讽女体,全都出自男性。如果我们仔细检视少数存留下来的女诗人作品,即便是情色爱欲之作,也展现出迥然不同的女性敏感。“炫描派”当道时,法国里昂两位女诗人纪耶(Pernette du Guillet)与拉贝(Louise Labé, 1524-1565)便以特有的女性笔触来表现爱欲。
乳房是爱情的受害者,来快乐也带来痛苦
    对纪耶而言,柏拉图式的爱情才是最高形式,透过所爱的人追寻至高无上的美。纪耶是新柏拉图派诗人赛夫(Maurice Scève)【按:莫里斯·塞弗】的爱徒,赛夫以两首机智的“炫描派”诗作《胸口》与《叹息》闻名文坛。受到老师的启发,纪耶的诗作多半描绘心智、灵魂渴欲摆脱肉体的羁绊,她在《隽语十一》中埋怨肉体让她思路不清,贸然行动;在《隽语十二》中惊叹肉体的力量:“肉体悠意而行,灵魂惊慌失措。”在《歌之三》中则说,希望能自爱情的灾难中痊愈,仿佛爱情是场可怕的疾病。
    但是在谈情说爱的历程里,纪耶也知道美丽肉身的魅力,她在《悲歌二》中幻想自己裸体躺在溪中,爱人就在附近,她将弹奏鲁特琴吸引爱人前来。她的肉体就是个陷阱,虽然允许爱人靠近她的身边,但如果他企图妄动,她就会老实不客气地对他的眼睛泼水,强迫他乖乖听歌。如此,纪耶不再是男人注视下的被动者,而是在共同追求性灵完美的旅途上,与爱人旗鼓相当的知性伴侣。
    另外一位里昂知名女诗人拉贝则毫不隐讳她的肉体欲念,在她的诗作里,肉体的呐喊不仅之都析可闻,甚至是狂乱嘶吼:“我活着,我死亡,我燃烧,我沉溺。”她埋怨前任爱人了无音讯,渴望再度躺在他的胸膛(《十一四行诗之八》),也渴望再度将他拥入“柔软的乳房”中(《十四行诗之九》)。
打从我那残酷的爱人
以热水荼毒我的乳房以来,
我便在神圣怒火中燃烧
一颗心一日也不得安宁。
    乳房、心与胸部全都是爱情的受害者,饱受它的荼毒、焚烧与折磨,胸口的痛楚没有解药,想起过去的欢愉,更加深了痛苦,这是女诗人乳房下的真实感受。当然,文学传统里,诗人(不管男女)总是为爱人愁苦哀叹,但是拉贝笔下的乳房饱受煎熬,还是和男诗人常用的乳房赋比大不相同。
    当时最有名的法国诗人龙萨(Pierre de Ronsard, 1524-1585)便是一个着迷于乳房的人,他写了无数的情诗给爱人卡珊卓(Cassandre),一再赞美她的“美丽乳房”、“处女蓓蕾”、“乳汁草原”、“贞洁乳房”、“泌着乳汁的山丘”、“洁白细腻的胸口”、“象牙般的乳房”等,如果他有幸“探索”这样的双乳,他的幸福将远超过国王。有时,他的双手不听脑袋指挥:我的手不听指挥,逾越了贞洁之爱的规矩,探索你那灼烧我的乳房。”
    触摸爱人的乳房虽然带来极大的快乐,但也带来痛苦,因为它激发了龙萨更大的欲望,卡珊卓却不准他越雷池一步:
我向上帝祈祷,
我不曾以疯狂的欲望
触摸吾爱的乳房。
谁能预知残酷的命运
就藏在美丽的乳房下
让我成为烈火的猎物
    显然,龙萨对乳房的比喻受到早期法国、意大利诗人的影响,佩脱拉克便不只一次在诗歌中描绘自己渴望成为一只跳蚤,幻想着有机会叮螫爱人的乳房。艾略斯托则将女性的乳房比喻为人间天堂,“两股乳泉”像潮汐般摆荡(《十四行诗之一八七》)。
    龙萨的性幻想对象并非虚构人物,卡珊卓真有其人,她是佛罗伦斯银行家的女儿,美丽绝伦、吸引了年轻的龙萨。可惜龙萨身为神职人员,无法娶妻,只好将满腔爱意化为诗歌,在1546到1552年间写作了一系列的情诗,集结成《爱情》)(Les Amours)诗册。该书卷头插画分别是龙萨与卡珊卓,前者头戴桂冠,凝视着裸胸的卡珊卓。虽然卡珊卓不太可能真正裸裎为此图做模特儿,但这幅卷头插画显然是完成于卡珊卓20出头、风华正盛时。
为求小而挺,女人求助各种偏方
    当龙萨受苦于对卡珊卓的肉欲爱恋时,许多法国宫廷画家与诗人却以亨利二世(1519-1559)的情妇戴安娜·波提儿(Diane de Poitiers, 1499-1566)为灵感泉源。波提儿的故事比一个世纪以前的阿妮雅更传奇,结合了性、艺术与政治,提升至半神话的地位。对当时与后来几代的艺术创作者而言,波提儿是罗马女神戴安娜的化身,无数的绘画、雕刻、铜像、瓷釉艺术品里的藏安娜,都是以波提儿的脸孔、乳房、修长的双腿作为范本。
    戴安娜是月神与狩猎之神,因此艺术作品里的波提儿经常手持弓箭,或者身旁伴着一只鹿。波提几的传记作者艾尔兰格(Philippe Erlanger)说,波提儿之所以成为戴安娜的完美化身,是因为她前额开阔光洁、鼻如悬胆、嘴唇细薄、乳房高挺,只有“少数作品忠实反映了她的美丽。”波提儿足足比亨利二世年长20岁,亨利二世却终生对她迷恋不已。生前,他们的情爱故事便充满各式流言;波提儿死后,更增添神秘色彩,成为一页传奇。
    无论波提儿的传奇故事多么匪夷所思,可以确定的是她异常美丽、聪明,仪态优雅、品味非凡。15岁时便下嫁比她年长40岁的贵族柏赫日(Grand Seneschal  Louis de Brézé),成为法兰西一世(1515-1547)宫廷里的贵妇。当时,波提儿的行为没有令人非议之处,难以想像后来她会成为国王的情妇,除非人们想起她的丈夫是查理七世与情妇阿妮雅的孙子,才会联想到波提儿夫家的权力原本便来自“性”!
    波提儿是在31岁风华正盛时做了寡妇,迅速掳获了亨利二世的心,当时他还是刚迈人青春期的少年。虽然亨利二世后来娶了卡萨琳(Catherine de Médicis),两人在13年里连生了十个孩子,偶尔他也会临幸其他女人,波提儿却是他的毕生最爱。亨利二世以侠士之姿照顾这位美丽寡妇,不仅在马上长枪比赛时,公开穿着代表波提儿家族的黑白色,更赞助诗人、艺术家将波提儿的绝世容颜流传于后世。亨利二世赐给波提儿许多头衔、丰厚年俸与产业,其中之一就是著名的香侬索堡(Chenflneeaux)。波提儿巧手布置这座美丽的城堡,直到今日,许多人仍认为它是法国最优美的城堡。在亨利二世过世前,波提儿的名声、财富与影响力始终不坠。
    波提儿的魅力之一是乳房,完全符合当时美的标准,亨利二世显然也深深为之着迷,一封信提及亨利二世与波提儿在私下场合里的情形,“国王不时碰触着波提儿的胸部,深情注视着她,仿佛讶异于自己的情迷意乱。”
    不仅如此,亨利二世的酒杯还以波提儿的乳房做造形,这种习俗其来有自【按:原文如此】,根据编年史家布拉顿(Brant?me)的考据,希腊人认为最早的酒杯形状源自特洛伊美女海伦的乳房。布拉顿以一贯辛辣放诞的口气嘲笑说:“如果一个女人乳房巨大丑陋,依此形状请金匠打造的酒杯也必定很丑,不但金子用得多,所费不赀,结果还只换来嘲笑与讥讽。”布拉顿擅长用“反炫描”手法阴损女人的乳房、双腿,甚至阴毛与阴唇,令人读之反胃,比如他说某些女人的乳头就像“烂梨”。从布拉顿刻薄的笔下,我们可以察觉文艺复兴末期,仇恨、羞辱女人的传统依然十分盛行。
    为了避免乳房变成“巨大丑恶”,法国女人求助各式偏。15世纪末,查理八世(1470-1498)的情妇伊莲娜(Eleanor)便用婴粟水美胸,配方是长春藤、玫瑰精油与樟脑。波提儿也有美胸秘方,据说是黄金、雨水与猪乳的混合物。除此之外,坊间也充斥着郎中与卖药人调制的各式奇特配方,包括美胸乳液、香油、软膏、药粉与药膏!
    翻阅16、17世纪的美肤偏方,真是无奇不有,包括珍珠粉、猪油、鸽粪、蟾蜍眼珠等,部分偏方据传对保持胸部小而坚挺特别有效,《美体三书》(Trios Livres pourl’Embellishement du Corps Humain,1582)的作者李葆(Jean Liebault)说:“想要保持乳房小而坚挺,可以将小茴香子碾碎,掺水成糊状后,涂抹在乳房上,再用浸过水与醋的布条紧紧裹住乳房。三天后,将布条与小茴香子糊除去,再将百合花碾碎调上醋,糊到乳房上,用布条紧紧包住,如此再三天。”
    注重外貌的风潮和澡盆、闺房的流行息息相关。法兰西一世时,法国上流社会开始流行椭圆形澡盆,在这之前,大家都是使用圆形澡盆,或者上公共浴堂。不过,澡盆流行不代表勤于洗澡,当时人们认为全身浸泡在水里会舒张毛孔,让有毒的东西跑进体内;保持清洁的方法是勤于更换贴身内衣,内衣就像海绵一般可以揭去脏垢。此外,当时人们也喷洒大量香水。
    上流社会仕女则仰赖化妆制造清爽焕发的效果,当时流行一种以妇女闺房为主题的画作,画中清晰可见闺房旁摆着浴盆,化妆台上摆满香水、精描着情色图案的镜子、美颜软膏、珍珠项链与珠宝。画中的仕女泰半全裸或者半裸,酥胸全露或者遮着透明薄纱。
上流社会乳房和下层社会乳房之分
    文艺复兴时期,女人为了防止乳房变形,常雇用奶妈哺育孩子,打从中世纪末期起,法国与意大利上流人家便流行聘用奶妈,那时候都是让奶妈住到家中。到了文艺复兴时期,多数人家则是将孩子送到乡下奶妈家(大户人家例外)抚养,为期18个月到两年。我们不知道这构不构成忽视孩子,因为我们不清楚他们多久探望孩子一次,还是从不探望。对当时的贫穷女人而言,做奶妈是天经地义的事业,多数女人至少同时哺育两个孩子,一个自己的,一个旁人的。由于哺乳可以避孕,奶妈制度的风行可能控制了工业时期以前欧洲低下阶层的人口数。相反的,上流社会并不鼓励母亲授乳,因为孩子是财富的象征,多多益善,儿子可以继承头衔、财富与产业,女儿则是豪门联姻的工具。更重要的,那个时代的孩童夭折率极高,一个家庭死掉半数小孩,十分平常,富裕人家的主妇因而要多多怀孕生子,以确保家产传承有人。
    当时的习俗排斥哺乳期间行房,因此做丈夫的也倾向雇用奶妈。古时,人们认为母乳来自阴道的血液,从子宫流到乳房,变成乳汁,哺乳期间性交会污染乳汁,使乳汁凝结,甚至杀死成形中的胚胎。站在审美观点,多数男人也不喜欢看到老婆奶孩子的模样。从古代女神到圣母玛利亚,哺乳都是一种神圣形象,却不为文艺复兴时期的上流女人所喜,她们屈服于当时的价值标准,向往年轻乳房所代表的情色美感,只好将小孩交给奶妈哺育。
    医师、教士、传道者、卫道人士则大力抨击奶妈风潮,当时许多文献主张哺乳是母亲的天职,奶妈是危险的替代品,绝对无法取代生母。费尔(Thomas Phaer)的《儿童之书》(Boke of Children,1545)是英国第一本探讨儿童疾病的学术著作,他在书中说:“女人天生需要哺育孩子,她们也喜欢亲自喂奶。”武断的卫道人士甚至指责不愿哺乳的母亲有罪,尤其是德国与英格兰地区,这两地的新教改革者均有十分严苛的道德标准。
    法国医学家帕赫(Ambraise Paré,1509一1590)则大力宣扬哺乳带来的生理与心理快感,希望藉此鼓励母亲多多亲自哺乳。帕赫扣合着文艺复兴时期的情色氛围,将哺乳形容为一种母子都能得到“性快感”的行为,他说:“乳房与子宫有着共鸣连结,乳房是很敏感的器官,上面满布神经,一经碰触,子宫就会产生兴奋,得到激动的快感。”帕赫认为哺乳行为会让母亲得到这么大的快感,是为了引诱为人母者“更心甘情愿地哺乳,因为婴儿以唇舌甜蜜拨动母亲的乳头,让母亲得到极大的快乐,尤其是奶水充足时。”
    帕赫的医学语言和当时诗人的情色文笔相距不远,内容惊人地类似20世纪的佛洛伊德论述,后者也非常强调授乳行为的性感意义(尤其对婴儿而言)。女人虽然知道哺乳可以带来极大的快感,却羞于承认,直到近年才有较多的讨论。
    文艺复兴时期的上流女人处于夹缝中,一边是要求她亲自授乳的医师,另一边则是要求把孩子交给奶妈的丈夫。在一个乳一房神圣意义逐渐模糊、情色象征日益抬头的年代,许多女人的确不愿意违逆丈夫(或者令情人失望),拒绝把乳房奉献给孩子。
    文艺复兴时期,女人的乳房可以分成两类,一类是供男人欣赏、坚挺圆小的“上流社会乳房”;另一类是巨大泌乳、哺育小孩的“下层社会乳房”。一幅以亨利四世(1553-1610)的情妇嘉柏莉(Ca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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