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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故人西辞+番外 作者:青红浅碧(晋江2013-12-21完结)-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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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折意一挑眉:“我不清楚。”
  持盈心头薄怒,面上仍是笑道:“那么,往后还望先生多多照顾言筠,若是再出了差错,先生可别再答我一句‘不清楚’。”
  “九公主。”苏折意叫住她,神情几分认真,似是对她的话不以为意,“或有一人,能解西辞少爷身上之毒。”
  持盈容光一亮:“谁?”
  苏折意笑道:“我有一位表叔,自幼出家,并于昀城之中钻研药物多年,或许能帮上九公主的忙。”
  “他叫什么?”持盈略诧。
  “苏杭。”苏折意如是答道。
  持盈反是一怔:“端敬王世子?”她微微蹙眉,“据闻苏杭年纪轻轻,怎么会是先生的表叔?”
  这位端敬王世子倒是大名鼎鼎,身为端敬王唯一的儿子,却偏偏幼年出家,无论怎么劝都决计不肯还俗,把年老的端敬王爷气得不轻。这事沦为连昌的笑柄也有一段时日了,持盈无论如何都未曾料想这个离经叛道的年轻世子竟对药理亦有研究。
  “不过是些虚的辈分罢了。”苏折意容貌甚是平凡,眼眸却既清且亮,此刻一笑之下,竟似有流光徘徊。
  “我记得了。”持盈稍稍亦福身,郑重道,“多谢先生相告。”她向身后一直沉默着得挽碧道,“你去取药吧,我回房看着西辞,切记熬好的药送来时,莫要过烫或过凉。”
  “是。”挽碧应了一声,方目送持盈缓缓走回。
  挽碧回首之时,却见苏折意若有所思地望着持盈的背影,她不由轻咳一声道:“苏先生。”
  苏折意低眸轻笑:“九公主这般高傲的人,竟肯为顾西辞而向一介医师低头,着实不易。”
  挽碧面容一肃:“公主并不高傲。”
  “噢?”苏折意笑容里颇有意味,一双眼定定瞧着挽碧,眼波流转,“那你说说你家公主是什么样的人。”
  “请恕挽碧无法回答先生这个问题。”挽碧嫣然一笑,“公主信任挽碧,并不是给挽碧权利在她背后嚼舌根的。”
  苏折意有些意外,望了挽碧一眼,浅浅带笑道:“冒昧了。挽碧姑娘随我取药吧。”
  “有劳。”挽碧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安静温婉,没有过多的情绪。
  持盈回房之时,西辞已靠着床沿陷入了昏睡,眉头微微蹙着,薄唇抿起,显是睡得极不安稳。
  深深地叹了口气,持盈伸手替他理好散落在肩的碎发,手指轻轻抚摸过他消瘦的面颊,以及干涸的嘴唇,不由眼眶一红。
  她遇见西辞的时候,那个少年洁白温润,面容似玉,笑颜如水,说不出的好看。可是如今,他已瘦得让她不敢再去触碰他的身体,好像一用力就会碎裂开来一般脆弱。
  持盈低头亲了亲他的手心,终是给他轻盖了被子,悄声转身出门。
  天光已然大亮,青天白日,朗朗云霞,分外清静动人。
  挽碧托了药回来,见持盈立在门口,才低声道:“公主,药熬好了。”
  “先搁着,西辞醒了再温了给他喝。”持盈亦有些疲倦的支着额头,“你下去歇息吧。”
  挽碧却摇了摇头,笑道:“奴婢不累,西辞少爷这里就由奴婢照管吧。”
  持盈细细想了一想,道:“也好。”
  正说着,却听身后有人唤她:“九公主。”
  持盈收敛了满容倦意,端正地福身下去,道:“顾相。”
  顾珂面容清正,与西辞有几分相似,可他却不太亲近这个儿子,反是更为疼爱幼女言筠,此刻正是才下早朝的模样。
  “皇上召你进宫。”
  持盈一瞬怔住,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慢慢地轻声问道:“顾相可否再重复一遍?”
  “九公主,皇上召您进宫觐见。”顾珂正色重复了一遍。
  持盈这回却不再发怔了,面上换了盈盈微笑,一昂头道:“多谢顾相告知。”
  紫衫清雅的少女拂袖而去,脚步却如同踩在云端,摇摇晃晃。
  一路坐在进宫的轿子里,虽无西辞相陪,持盈却是异常冷静自持。
  两年前,一身丧服的她抱着一个包袱,带着挽碧走得坦荡。
  两年后,一身华服的她满脸倦容,空手而回。
  她不知是什么让郁陵想起这样一个被他抛弃多年的女儿,也不知究竟有什么在等着她。
  顾言筠失踪,顾西辞病倒,她又在此刻被召进宫,里里外外都是事,叫她完全安不下心来。
  “九公主,请下车。”
  车帘被微微挑起,内侍高总管尖锐而细软的声音响起来。
  持盈理了理衣衫,一开帘就要跳下车来,却见高总管拦在她面前,不紧不慢道:“九公主,请下车。”
  持盈一眼望下去,才见马车前跪了一个躬着背的小太监,她才抿了唇踏着小太监的背走下去,只侧身轻道:“多谢小公公。”
  那还只是个唇红齿白的孩子,水灵灵的眼睛望向她,却被她一句“多谢”吓得直哆嗦。
  持盈渐渐沉默下去,只把手搭在高总管的手上,冷声道:“带路。”
  “皇上与众多皇子公主都在御花园,还望九公主做个准备。”高总管眯着眼不阴不阳地说了这样一句。
  持盈不由一笑,眼中如同剑光忽闪:“多谢高总管相告。”她慢慢从手腕上撸下一只翠玉镯子,递进高总管手里,“辛苦了。”
  高总管眉眼里有了些许的缓和,口中仍道:“杂家也不是贪慕虚荣的人,九公主却是明白人。”
  持盈心底止不住地泛冷,容上依旧笑意盈盈:“持盈明白。”
  御花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持盈一走近园子,就听得里头欢声笑语好不热闹,她撑起了一脸端庄微笑,极淡定从容地走了进去。
  “九公主到。”一声声通传进去,惊得满堂静寂。
  持盈紫服华裳,黑发轻挽,面上脂粉不施,依旧是水润光泽,十足十继承了母亲的美貌。
  四周玩闹着的皇子公主们皆安静下来,眼神里各种心思都藏在目光里向她射了过来。
  持盈唇畔勾起浅浅笑意,福身一拜,清声道:“儿臣郁持盈叩见父皇。”
  郁陵沉默了半晌,持盈低头依旧能感受到他打量着自己的目光,如针芒在背,刺得人心气难平。
  “平身。”郁陵良久才开口,挥了挥手道,“青杞还未到,等她来了你就陪着她吧。”
  “是。”持盈敛衣起身,挺直了脊背,却见郁陵身后的郁浅冷厉目光射来。当日持盈以言筠之名辱及郁浅,今日却交换了位置,而郁浅,也堪堪认出了她来。
  紫衣少女容光潋滟,黑瞳流碧,拂袖走进一群皇子公主之间,也毫无惧色,亦不管他们的视线。
  “九妹。”郁行之立起,持扇向她微微笑道,“过来一同坐罢。”
  持盈报以一笑,落落大方地朝他走去,一敛裙摆,端坐在了他身侧。
  “在顾府可住得惯?”郁行之含笑问道。
  持盈笑道:“多谢七哥关心,持盈很好。”
  郁行之扇子一打,笑道:“若是西辞欺负了你,尽可告诉七哥。”
  众人不明白为何郁行之会与郁持盈交好,照理来说,这两人断不可能有交集,只这样简单的对话,却引来齐刷刷的一片视线围绕。
  持盈低眸一眼扫出去,再回视郁行之漆黑的瞳孔,不由莞尔一笑:“西辞也很好,不曾欺侮妹妹。”
  “往后让西辞多带你出来走走,也好你我兄妹多聊聊。”郁行之面容淡定。
  持盈也顺着他的话,毫不脸红极是从容道:“妹妹身子不好,极少出门,不过既然是七哥相邀,妹妹是无论如何也一定会来的。”
  所有的眼神一瞬明朗,顾西辞与郁行之交好,那么郁行之之前就与持盈熟识也是常理。失去了好奇心,关注着持盈的眼神就不再那么多了,她反是松了口气,笑着朝郁行之道:“这一次,是真的多谢七哥了。”
  “无妨。”郁行之摆手一笑,“你们后来回府可顺利?我却是失礼了。”
  持盈见他神色坦然,心念一转,容上浮出忧色,只道:“并不顺利。”
  郁行之神情一顿,似是极为关切,忙道:“如何?”
  “言筠走丢了。”持盈压低了声音,眼角余光悄悄打量着郁行之的神情。
  “怎会如此?”郁行之讶然回望,肃穆道,“可有什么线索,九妹只管说,七哥定然倾力相助。”
  “毫无线索。”持盈神态焦急又担忧,手指却慢慢收紧,刺得十分清醒。
  郁行之略略沉吟,“顾相知道吗?”
  持盈抿唇摇首:“还未敢告知。”
  郁行之凝眉:“我今日回去就吩咐下去,同你们一并寻找。”
  “多谢七哥。”持盈再度恳切地道谢,眼中清澈见底,全无作伪。
  “不,这事原就是我的责任。”郁行之复又浅浅笑着,“你们且放宽心,我定还你们一个完整无缺的顾言筠。”
  持盈依旧道谢,心里却将疑问转了一圈又一圈。
  郁行之的神情毫无破绽,好似确不知情,可他却也殷切地教人不寒而栗。若是他带走了言筠,那还好办一些,此番一问,他定会将言筠送回来,可若不是他带走的,那言筠又会去哪里?
  持盈眉头稍稍蹙着,手指如西辞一般,下意识地轻轻叩着桌面,若有所思。
  “九姐姐。”耳旁脆生生的一声呼唤。
  持盈回首,只见玉雪粉嫩的青杞正由郁浅牵着立于她身后。
  她起身正要行礼,却被郁浅一手拦下,清冷的少年如是道:“不需多礼。”
  持盈唇角一勾,静静福身道:“一日为兄,持盈不敢忘。”
  郁浅淡淡瞥她一眼,道:“七弟不在意这些虚礼,对我亦不用。”
  紫色宽袖下的纤长手指倏地一收,持盈眼眸顾盼生姿,越发笑得清冷起来:“多谢六哥提点,但于持盈而言,礼不可废。”
  “随你。”郁浅抛下冷冷的两个字,甩袖别过头去。
  郁浅已然认出她来,郁青杞却没有,只拉着她的手,雀跃道:“九姐姐,我们有好久没见了,青杞很是想念。”
  持盈不着痕迹地抽出手来,淡笑道:“其实不久,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确实不久,上个月她们还曾见过面。
  “九姐姐,你下次带我一道出宫玩好不好?”青杞对她的疏冷不以为意,只笑容灿灿,如此笑道。
  “好。”郁持盈对她有求必应,抬眸笑看了郁浅一眼,“六哥不妨一同来。”
  郁浅皱眉道:“你去得也够多了。”他是对着青杞说的,持盈在他面前仿若不存在一般,丝毫不曾动容。
  作者有话要说:  


☆、风波恶(下)

  持盈容色微冷,只笑道:“六哥既然不赏脸,那便罢了。”
  郁浅轻扫她一眼,眸光冷如雪,隐有警告之意,他一手正按在郁青杞的肩膀上,俨然是保护的姿态。
  持盈望见这一姿态,神情不由微微软下来,心头五味杂陈,正是忆起当年在长生殿中的少年西辞。
  “九公主。”
  持盈一抬头,就见高总管谄笑的脸突兀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她稍一欠身,轻声细语:“高总管还有何事?”
  “不敢。”高总管拱手笑道,“是皇上请九公主过去说个话儿,还望几位殿下见谅。”
  “父皇请的是九姐姐,怎的要哥哥见谅?”郁青杞笑道,“高总管你说错啦。”
  高总管怔了一怔,转头瞧见持盈依旧含笑的面容,打起了十分的精神向郁青杞道:“奴才年老多忘事,十二公主说的是。”他向持盈道,“请九公主体恤奴才,随奴才走一趟吧。”
  持盈笑得眉眼温柔,垂首道:“公公言重了。”她起身一整衣裙,对着郁浅与郁行之微一福身,才踩着细碎的步子跟在高总管身后往郁陵所在的凉亭走去。
  郁浅眼睛微微一眯,似是对她走路的姿态有了一种微妙的熟悉感,回首看向郁行之,亦只见他似笑非笑,静如春山。
  持盈一路走过去,始终低垂着头,紫衣素净,并无过多点缀,反是衬得她有一种少女般的娇羞。
  从踏进宫门的那一刻起,她就在模仿景妃,按照景妃疯癫时对她描绘过的每一个细节,一点一滴地做着。低眉顺眼的温柔、婀娜娇柔的步伐,包括脸颊偏侧的角度,以及微笑起来的酒窝。
  郁陵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停顿了片刻,方道:“坐吧。”
  持盈容上洇开安顺的笑容,眉睫一动,抬首浅笑道:“多谢父皇。”
  郁陵与她相对而坐,一面是黄袍加身,一面是紫衣清秀,彼此不露痕迹地打量着,容上不动声色,内心却不知转过了几个弯。
  “这两年怎的没有进宫请安?”郁陵淡淡道。
  持盈压下心头的一口气,轻声道:“儿臣生辰不详,时时忧心会惊扰父皇天子之躯,故而没有皇命是断然不敢任性妄为的。”
  “别的不说,长生殿也总该去瞧瞧。”郁陵将茶杯一搁,缓缓道。
  紫色长袖下的手指紧绷着,持盈却仍是眼帘一垂,眼角涩然一红,面庞欲抬不抬,只盈盈垂泪道:“儿臣代母妃叩谢父皇恩典。”
  “何来此一说?”郁陵皱眉。
  “父皇能记得长生殿,便是对儿臣与母妃最大的恩典。”持盈蓦地敛衣跪倒,重一叩首下去,已是泪水涟涟。
  在一闪而过的视线余光中,她清晰地看到郁陵眼中霍然闪过的惊痛,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从心底翻腾而出来的痛快之感。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的语气,都活脱脱是当年温柔秀美的景妃,如同梗在郁陵心里的一根刺,取不出来,咽不下去,只能越扎越深。
  “顾相把你教得不错。”郁陵在良久的静默之后才缓缓说道。
  持盈轻道:“儿臣定然不会像两年那般任性惹父皇生气。”
  此言一出,又是漫长的沉默,沉默之后,郁陵终究还是道:“起来吧,皇家的女儿不要总是跪着。”
  “是,儿臣受教了。”持盈慢慢敛衣起身,坐回郁陵对面,低首绞着衣角。
  郁陵又抿了口茶,不紧不慢地道:“听说顾西辞为你去了荷花节?”
  持盈心底悚然一惊,忙道:“是,是儿臣央求之后才……”
  “有些事,不要做过了。”郁陵打断她的话,冷冷道,“莫要同你母妃一般不懂事。”
  持盈刹那低头,眼里再也忍不住丝丝冷意,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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