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历史小说] 大唐小郎中 作者:沐轶(起点vip2012.2.4完结)-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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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商议,都觉得要先了解事情真相再说,汤博士和钱知县都没办法,只能找安医官,他或许能说出事情真相,得知真相之后,才好想法子。这安医官倒与倪大夫平素关系不错。
正商议,一个小丫鬟急匆匆跑进来,福礼道:“老爷、太太,小少爷有些不对头,好像是病了。”
众人都吃了一惊,倪大夫皱了皱眉,当真是房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沉声道:“怎么了?”
“小少爷额头好烫的,还拉肚子。”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今天上午。”
“为什么不早说?”
“小少爷说没事,不准我们说,怕吃药,说药太苦了。说他还要堆雪人打雪仗……”
倪大夫的老婆急声道:“不是说了不准他到雪地里玩吗?”
“我们劝不住……”
“为什么不来告诉我们?”
“小少爷说了,谁告诉了就用刀子割谁的脸……”
这个小少爷是倪大夫夫妻的小儿子,小名“智儿”,今年七岁,夫妻两十分溺爱,把个脾气惯得不成样,而且很骄横,平素没把丫鬟仆从当人看,他说用刀子割丫鬟的脸,那就肯定会割的。难怪丫鬟害怕不敢来告诉。
倪大夫知道儿子这秉性,现在也没空责怪丫鬟,治病要紧,沉声问:“小少爷呢?”
“在屋里躺着呢。”
倪大夫急匆匆来到卧室,只见儿子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一个小丫鬟在旁边服侍着。见他进来,忙起身道福,退到一边。
倪大夫附身瞧了瞧儿子,见他面色灰白,眼神迷蒙,脸颊潮红,忙伸手一探,发觉额头滚烫,柔声问道:“智儿,觉得怎么样?”
“冷……”
“还有呢?”
“肚肚痛……,拉肚肚了”
“拉什么样的?稀的还是水的?”
“水稀水稀的。”
倪大夫帮儿子诊脉望舌之后,微笑道:“没关系,你这是受凉了才会发热拉肚肚的,跟你说了不要去雪地里玩,你就是不听。所以受寒了。爹开副药给你吃了,就会好的。”
“我不吃药!好苦的!”
“不吃可不行,良药苦口。听话啊。”
正文 第119章 供认不讳
倪大夫劝慰了几句,这才离开,回到前堂开了白虎汤,叮嘱妻子煎好后亲自给孩子喂服,免得这小子又让丫鬟骗说喝了,病不得好。
当晚,倪大夫又备了重重一份厚礼,不敢带大件的,免得人见了起疑。只带了一小匣子的金银珠宝,也不带旁人,独自一人趁入夜未宵禁之前,坐着马车来到安医官家中拜访。
安医官开始也打官腔,待到见到倪大夫打开小匣子,露出满满一小匣子的银锭时,两眼放出的光芒比那银锭的白光还要强烈。嘴里还使劲咽了一声口水。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叹了一声,道:“倪大夫,不是小弟不帮你,实在是,这案子是刺史大人亲批的,到时候要回禀他老人家知道的,谁也不敢作假,再说了,连县令大人都帮不了,我位卑言轻,更是无从帮起啊!”
倪大夫悲声道:“这我也知道,不敢求你冒死相帮,只求你把事情真相相告,我等也好想办法。”
一听这话,安医官立刻舒了口气:“这到容易,反正过两天升堂,这些都是要当堂陈述对质的。——根据令弟所说,隋母当时得的是寒疝,令弟用的方剂是大乌头煎。老太太吃了药,没一顿饭工夫便死了。隋家便怀疑药里有毒,当时也没怀疑是令弟下毒的,当即就报官了。钱县令知道隋家跟刺史欧阳大人的关系,不敢怠慢,亲自带我及仵作、捕快等人去往勘查。经过本官和仵作联合验尸,确定的确是中毒身亡……”
倪大夫心头一动,忙问道:“中毒症状是什么?是否是乌头中毒?”
大乌头煎只有乌头一味药,若不是乌头中毒,那就可以断定是别人下毒,从而排除自己弟弟用药错误的嫌疑了。
安医官冷冷一笑:“倪大夫,要不是乌头中毒,谁又会平白无故找令弟的麻烦?——老太太吃药下去,片刻功夫,便叫喊四肢仿佛蚂蚁在爬,接着肢体麻木,口不能言,头昏眼花,呕吐流涎,口唇紫绀,呼吸困难,四肢抽搐而死。老太太服药前后,有儿子、媳妇、丫鬟仆从等多人在场,都目睹了整个经过,没人诬陷令弟的!”
“可是,这也不能说是舍弟用药不妥啊。或许是老太太病重垂危,命在那刻,怪不得旁人啊。”
“说句实话,刺史大人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包括隋掌柜一家,也不是随意诬陷别人的人,若不是有真凭实据可以断定令弟‘故不如本方’,断不会如此的。”
“真凭实据?什么凭据?”
“药渣!”
“药渣怎么了?”
“怎么了?嘿嘿”安医官几声冷笑,道:“我问你,‘大乌头煎’用乌头几枚?”
大乌头煎最早记载于《金匮要略》,尽管该书成书于宋朝,但由于是对汉朝张仲景《伤寒杂病论》的杂病部分的发现整理,而《伤寒杂病论》是当时医学成就的一次总结,其中很多方剂在当时已经流传,所以大乌头煎其实早在汉朝就已经流传于民间,在唐朝已经是一个众所周知的方剂。
倪大夫自然知道,脱口而出:“大乌头煎用大者乌头五枚。”
“嘿嘿,这就对了,你知道你弟弟用了几枚吗?”
“几枚?”
“整整八枚!”安医官两手一比划,冷笑道:“全是这么大个的!”
“啊?”倪大夫一惊之下,差点从椅子上跌坐在地上。
大乌头每枚高达五十六克。按五十克算,五枚乌头就是二百五十克!这已经是惊人的大剂量,而八枚,更高达四百克!也就是将近一斤重!
(注:关于乌头的重量,说法不一,相差很大,上述重量是采用的专门研究《伤寒论》的郝万山教授的观点,而很多书友喜欢用“百度百科”中的说法,那乌头的重量就差太远了,百度百克乌头一词的解释中认为,大乌头每枚只重十克,而大乌头煎的五枚重五十克,只有郝万山教授的观点的五分之一。本书之所以采用的是郝万山教授的观点,因为他毕竟是研究《伤寒论》的权威学者,他的观点应该是有足够的依据的。)
乌头有剧毒,其毒性比附子还高,而大乌头煎中乌头的用量却比附子更大,这不是不合理,主要是张仲景方中对大乌头煎的煎法特别,先要把乌头用煨烤的方法进行炮制,高温可以去掉相当一部分的毒性,不要把乌头破碎,整个的放进锅里用水煮,三升水煮成一升,把乌头捞出来,加蜂蜜两升接着煎,经过这几道手续,乌头的毒性大为减弱,用起来相对就比较安全了。
但是,乌头毕竟是剧毒药物,一旦炮制达不到要求,去毒不彻底,就容易出现中毒。所以医者都不敢用张仲景方中如此大的剂量,更不要说加大剂量了。
倪大夫心想,自己也算小有名气的一方名医了,每次用乌头也都十分谨慎,当初给恒昌药行的老掌柜祝药柜治风湿,因他风寒湿邪留滞经络,经久不愈,为了驱除经络痼寒,不得已用到了乌头五枚,剂量已经达到方书极限,那已经算是十分冒险的了,想不到弟弟竟然用了八枚乌头,远远超过张仲景方剂用量。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倪大夫怎么也不相信弟弟会如此用药,张口结舌道:“不会的,我弟弟不可能这么用药的……!”
“不会?嘿嘿,当时令弟开了方子抓药,隋母这病有些日子了,以前也是吃过大乌头煎,见方上竟然开的是八枚乌头,以为写错了,问了令弟,令弟说没错,就是八枚,还拍胸脯说隋母的病必须如此重剂才能治病,绝对没事,他可以用脑袋打包票。所以隋母就吃了,结果就死了。得报之后,钱县令带我等到了隋家勘查,发现隋母确实系中毒死亡,当即下令将煎药的药罐,连同药渣和剩下的汤药,以及服药的汤碗,全部封存待查。询问当时在场的众人,说的都是这样。拘捕了令弟之后,甚至都没用刑,只是这么一问,以上事实令弟便都承认了!”
“不可能!”倪大夫觉得自己说出这话都没有什么底气了,却下意识兀自强辩:“舍弟行医三十多年,大乌头煎方也屡次用过,从来没有用过八枚之多的!其中必有缘故!”
“可不是嘛,这缘故只怕只有令弟知道。也正是因为他故意乱用方剂,人家提醒了剂量太大,他还坚持,所以汤大人才会认定他‘故意不如本方’,谋害隋老太太啊!”
倪大夫呆了,片刻,垂头丧气道:“我能见见舍弟吗?”
“这个我就帮不上忙了,我不管牢狱啊,您得找牢头说去,不过,听说他已经被打入死牢。外人一律不许会见。您想想这么大的案子,只怕牢头也不敢放您进去见他的。”
“可是,个中缘由,我得弄明白啊,他为何平白无故用了八枚乌头?总有个道理吧?”
“那你再想想办法吧,我只能帮这么多了。”
倪大夫只能起身告辞,回到家把事情一说,倪二的妻儿们听说倪二果真超量用药,治死病患,自己也供认不讳,知道这事恐怕完了,顿时哭成一片。央求倪大夫想办法务必见倪二一面,搞清楚事情原委。
由于马上要宵禁了,来不及去探望,只好作罢。一家人在哭哭啼啼中度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倪大夫又准备了一包金银用于打点,坐着马车来到衙门大牢。那牢头果然不肯通融,死活不愿让他见面。倪大夫送上那包金银,又承诺回去再送一盒人参来,牢头这才勉强答应他晚上来探监,但叮嘱必须见到人参才行。
倪大夫垂头丧气坐着车回药铺,路上却被人堵住了。——准确地说,是人群把街道给堵住了,过不去。
倪大夫撩开车帘探头看了看,听见前面人群不时发出哄笑,还东躲西藏的,正要问旁边的,前面的人轰得一下四散而逃,便看见一个女子披红带彩,好像是个新娘,却披头散发,口吐白沫,喉咙里嗬嗬连声,两眼赤红,手里拿着两块红砖,朝着他马车冲了过来。却原来是个女疯子。只见她手一扬,手里那砖头咚的一声,正砸在倪大夫车梁上,拉车的马受惊,人立而起,马车一歪,把倪大夫掀了下来。
倪大夫帽子也掉了,鞋子也脱了,摔在地上只哼哼,抬头看见那女子赤红双眼圆瞪着,嘴角吐涎,脸蛋扭曲变形,嘴里狂叫着,手里板砖高高举起,朝着倪大夫脑袋拍了下来!
“妈呀完了!”倪大夫吓得魂飞天外,抱着脑袋叫了一声,想不到自己竟然死在一个女疯子手里。
不成想那女疯子脚底一滑,那一砖头就拍歪了,斜斜地从他脑门前划过,脱手飞出,啪的一声砸在他身边的地上,碎成几块,这女疯子随即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两眼上翻,口吐白沫,手脚不停乱抽搐。
正文 大唐小郎中
倪大夫惊魂未定,摸摸脑袋,脑袋没破,只是头发散了,扭头看见那女疯子躺在地上抽抽,惊恐之下,坐在地上倒爬了几步,不停喘着粗气。
那边追过来几个人,其中一个披红挂绿,穿得跟新郎官一般,倪大夫却是认识,是金玉酒楼的朱掌柜,后面跟着一个老头,是这条街开茶肆的桑老爹,女的是他老婆。还有几个男女却不认识。愚者手打,贴吧速递,,,
那几个女的上前按住那女疯子,其中一个拿了把长柄木勺横塞进她嘴里。那女疯子死死咬着木勺,不停晃动着脑袋,喉咙里嗬嗬连声。翻着白眼,白沫糊满了她的下巴、脖颈。手脚不停抽搐,样子十分恐怖。
跟上来的朱掌柜已经吓得脸都白了,见地上躺着的倪大夫模样十分狼狈,也不知是否伤着,赶紧上前搀扶:“哎呀,倪大夫,对不起,真是对不起!”
倪大夫又急又气,见自己这般狼狈,不禁又羞又窘,怒喝道:“这疯子是谁家的?怎么能让个疯子满街乱跑?差点把我脑袋给开了!”
“是,是我新纳的妾,她……,她这是怎么了?疯了吗?”
“她没疯难道是我疯了?这等疯子就要好好关着!跑出来想杀人啊?”
“是是,真对不起,我事先不知道她有羊癫疯啊,要知道,我也不要了的,——等等,我还没要呢,还没进我朱家门,就不是我朱家人!对了!”朱掌柜猛地站了起来,绿着脸指着桑老爹道:“桑老头,你们太不仁义了!你女儿有羊癫疯,瞒着不给老子说,得亏今天发作了,老子才知道。告诉你,这闺女老子不要了,他娘的,把个疯子给我做妾,你存心看老子笑话不是?”
桑老板张皇道:“朱老板,我真没骗你,我女儿好端端的,从来没有得过羊癫疯!”
“没得过羊癫疯?那这不是羊癫疯又是什么?”朱掌柜转头问倪大夫:“倪大夫,你说说看,他闺女这是不是羊癫疯?”
倪大夫正为弟弟被抓可能判死刑而焦急万分沮丧不已之极,却无端被这女疯子一板砖差点开了脑袋,气得七窍生烟,指着那口吐白沫的女子吼道:“他娘的,她不是羊癫疯,谁是羊癫疯?难道老子是羊癫疯不成?——让开了!”
倪大夫踉跄着爬起来,眼见四周围观的人群看着他们笑,更是窘迫,甩开朱掌柜的手,看见自己的马车车夫已经把马车稳住,赶紧爬上马车钻进车里,马车车夫驾着车得得走了。
朱掌柜指着桑老爹道:“你听见了?惠民堂的名医倪大夫都说了,你闺女这是羊癫疯。你还想赖?我可告诉你,你这疯女儿我不要了,我的八十两银子立马还给我l占!马上还给我!”
桑老爹哭丧着脸瞧了一眼旁边的桑母,桑母脸都白了,道:“朱掌柜,这件事再商量商量,我闺女以前真没有羊癫疯,这次不知道怎么会发这病症……”
“这我管不着!反正你家这疯子老子是不要的,还没过门,就不是我朱家的人。退婚!赶紧还我钱l点!”
桑母知道朱掌柜说的也没错,按照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