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乱-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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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败了,我什么反应地收拾棋盘,端木渊看着我的眼神复杂难懂,只是我一向不去深究顺理成章认为他无聊。一盘棋,端木渊地起身离开,一句话没说。
“主子,主子?”
我眨眨眼,焦距对上飞天的脸,抱歉地笑笑:“姐姐刚才说什么?”
“主子是不是累了?”
我笑着摇摇头,抬眼便对上曲洛深究的眸光。
“都下去休息吧。”曲洛挥挥手,遣退排演舞剧的众人,大厅里安静下来,竟显得有些突兀。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鲛鳞有没有继续服用。”
曲洛在我身前蹲下,云锦华衣在地上普展出艳丽的花朵,白皙的手指显著些许透明的光泽小心地包裹住我的双手,温暖的手心贴着薄凉的手背,与手心捧着的温度截然不同。
我垂眸看着曲洛的脸,看着他含笑的凤眼,却挽不起嘴角的弧度。
“我很好。”其实不好,因为你不好。
“我跳的好看吗?”曲洛撒娇地用下巴蹭蹭我的膝盖骨。
暖心的笑颜,脑海中晃出孟莲满身血迹,倒在王府门外的画面。
“曲洛,我想你去一趟江南。”
三秒的怔愣,僵硬了嘴角。
“白,你刚刚说什么?”
有意错开视线,语气依旧:“我想你去一趟江南。”
曲洛猛地起身,退开一步,看我的眼神是无法接受的受伤,与六年前他和二爷离开药王谷的时候一模一样的眼神,想要逃避地不看,只是意志控制身体,再难过也要看着。丢失了手背的温暖,连手心的温度也在慢慢消散。
“我不去。”他不想离开她,任何事他都可以纵容,唯有这一点,不想让步。
我凝着曲洛,竭力控制眼睛里不流露出任何感情。我想我是爱曲洛的,可是这份爱与我爱着曲意没有本质的分别,我和曲洛之间的距离微笑到一个拥抱就可以跨越,可是似乎两个人都不愿意地背对着背,曲洛会害怕,我清楚却又纵容,双方面的僵持,拉扯不动。
“不要,我不去,你休想再让我离开。”冲口而出的拒绝,是自己也陌生的声音,冷冽异常,惊慌失措。曲洛忍不住地后退一步,不想再被推开,害怕地不敢靠近。
“曲洛。”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出曲洛的断袖倾向不过是一层伪装,欺骗我的同时也欺骗他自己。我从来没有长歌,原来在我少年是那么需要自我保护的事。那时候,太任性,根本没考虑过自己的意识对曲洛和曲意造成的影响,我甚至忘记将那些思想带入的开始就已经破坏了平衡。等到发现曲洛的变化,才感觉害怕,才知道错了。小离的事,如果不是我的默认,曲洛不可能碰得到他。巧合多了,就不再是巧合了,是我想要找个理由送他们离开,是我单方面地剥夺他们选择的权利。我送体内离开,狠心地不顾他们的感受,只是我知道,这是必须,他们的成长不能有太多我的影子,不能再受我的影响。我知道只要我伸手,曲洛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可是,永远有多远,离也说过不离不弃的誓言,没办法用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锁住别人的一生。
“白,我不想去,我真的不想去。”一步又一步,一米,不远不近,两米,理所当然。
我看着曲洛渐渐后退的衣裾,没有办法对他微笑。曲洛有病,病得很严重,所以必须要治疗,我感觉他在走向末路,一步比一步更接近毁灭。
“曲洛。”
“我不去。”低吼呜咽,仿若受伤的野兽,一次六年,除了生活只剩对她的思念,再一次,又要多久,要怎么过。
曲洛再后退一步,身姿不稳地扶住桌角,恍惚里,似是看到了江南入梅,没有尽头的惆怅。心脏隐痛,六年的坚持一个月便功溃。染上了毒瘾,如何能一夕戒掉,我是曲洛的毒,又有什么资格要他戒,对落尘煊,我下得了手,可是对曲洛,我下不了手。
眼泪砸在手背上,晕出一片水渍,晶莹如花,无知无觉地往下掉的泪珠,怎么就哭了?
曲洛躁动的情绪在看见那些控制不知的掉落的泪水时趋于平缓。钝物抵住咽喉,发不出一点声音,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让她哭,一时的怔忪,抓不住的思绪。光斑零落,大厅安静得只能听见水滴砸在手背上的声音,蜉蝣缱倦。如果不曾遇见,是不是就不会有如此光景,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般难过,这般累。小心地挪步,一点一点地靠近,快要为你一丁点的距离发疯。
“白,别哭。”其实从来都不想她哭,尝过她的眼泪,那么苦。
柔软如缎的指腹拭去眼角的泪水,曲洛站在我面前,,需要我扬起头,才能看见他的脸。我一手打造的神明,如此哀伤地看着我,更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是我错,将他培养成神让他光耀于世,让他圣洁如羽,却忘了神也会累,心累。放下爱,以为可以让他走的更远,现在才发现,他一直在绕圈徘徊。
抬手攀上曲洛的衣襟,缓缓拉下,襟口上的牡丹云纹刻进手心。容颜如梦,凝聚了一个江南的美好,令人叹息的六朝烟雨如画,四季如春,春如四季,美丽的舍不得伤害。
唇瓣相依,睫毛染上她眼角的泪。曲洛呆滞,忘记要呼吸,嗡鸣充满了整个头脑,波及全身。垂在身侧的双手,无论如何都使不出力气,使不出力气将身前的人抱住。期盼已久的她的吻,却没有想象中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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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白色的莲花灯从四幢楼阁,街市中心蔓延到一里外,比上元灯节还要热闹的夜晚。高耸的楼台被银丝绣纱环绕,香烟袅袅绕经楼,是名贵的‘佛手’。千朵白色牡丹在舞台下放肆了祸国容颜。百盏孔明灯停在半空中,灯下垂挂的同心结随风轻摇,温暖的光辉普照。华贵的马车与精致的软轿有序的停在楼阁前,一纸票据成了身份的象征,面罩薄纱的贵妇少女,身着锦袍的高官富商,隔着那么多层皮,谁又知道谁在想什么。海涵楼顶楼的厢房留给了太子殿下端木泽和他的幕僚,绛紫楼顶楼的厢房留给了渊王爷端木渊,包下忘川楼顶楼的是位不透漏姓名的男子,弱水阁顶楼的厢房更是不对外开放的存在。
从上望下,中心的舞台仿若一朵幽静的莲花开放在苍茫夜空之下,舞台之上描绘的是一副一览江山的画作,一架碧玉箜篌放置在舞台中央,无人的静寂。
时辰到,舞台四周的银丝绣纱失去支持地飘落,一声箫音起头,平定了所以的躁动。第一层玻璃灯塔被点燃,梦幻的颜色映照上四幢楼阁,舞台上的画作缓缓流动,震惊了所有人的眼眸。忘川楼中走出一列玄衣女子,垂首低眉,姿态高雅,随着清浅的萧乐缓缓前行,直至围绕舞台一周。
一枚金色烟花在空中绽放,吸引了众人的眼光,只一眼又是震撼。霓裳羽衣漂浮如云,蝉翼纱温软如风,名动长安城的花魁罗沙自孔明灯中缓缓降落,手腕轻扬,挽得是碧落的遥不可及,身姿旋动,舞的是黄泉难忘的奈如何。轻微的歌声,如深梦中的呓语,反反复复竟似一曲梵歌开头。
银铃叮铃作响,弦乐起,丝竹和,舞台上的碧玉箜篌边已坐定一男子,闭目拨弦,洁白的衣衫泛出些微紫色,谪仙一般的容颜,不输给凌空而舞的女子。众人只能屏息凝神,超出审美的极限,高跨度地冲击视觉神经,眼前的人不似人间所有,眼前的景是一场海市蜃楼,生命中的奇迹。
幽幽歌声,隐约地能听见其中的歌词,唱的是两个人的相守,歌的是人人期望的感情,信与不信都甘愿诚服,顶礼膜拜。
然而初幕的幸福却在下一幕的开端破碎,太快,快到所有人忍不住地皱眉叹息,泪湿衣襟。暖光不在,清冷地孤寂,长袖如链,舞不尽的悲痛哀绝,悲恸之情慢慢泛滥,鼻息间也染上些微苦涩,一支洞箫独奏,漫天梨花雨,白色花瓣覆盖染血的楼台,无言,已然隔世。
端木泽仰头饮下一杯烈酒,唇角的弧度牵强的自嘲,幸福啊!来得如此快,去得也如此快,抓住了再失去的痛远远超出永远抓不住的痛。
三幕,罗沙再次出现,一身粉色,翩然如蝶,演绎地却是另一个绝色。遇见,是命运也是人为。第二层玻璃塔被点燃,清一色的幽绿,一眼望不尽的生机。一张脸,两个灵魂,谁是谁的孽障。幸福再现却让人倍感压抑,蒙了尘埃,不再圣洁,可是似乎就像生活中的一景,平淡的熟悉。
端木渊临窗而坐看着舞台上的戏码,指节和着音乐的节奏敲击着桌面,深紫眼眸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似乎眼前的一切故事都与自己没有交集,冷静到残酷。
长相守的曲调扬起,男女合唱,琴瑟和鸣。长安月下,一壶清酒,一束桃花,旧人新欢,继续着那段爱情,到底是谁的悲哀。心如烛光,渴望在幻想中点亮。女子流泪,笑着流泪,教所有人心颤。一想起你,我已经开始疯狂。
敲击的动作停顿,记忆里残断的歌声,似乎有着相同的曲调。
端木泽握紧手里的酒杯,原来这首歌要两个人一起唱才最完美。
刺痛席卷,落尘煊暮地捂住耳朵,一个苍白的人影在脑中旋转,看不清容颜,可是似乎对自己那么那么的重要。
长相守它是啊,面具下的明媚,明媚后隐蔽的诗啊,无缘感悟。孔明灯下的同心结散落,像在祭奠,祭奠这场终究没有结果的错误。歌声继续,台上的两相顾无言,一把匕首成了视线的焦点,人却众人嗟叹,为何?
玄衣女子在花间舞动,轻声合唱最后的一段。
戏子有情,看客心动。你像迎送花香的风啊,无辜而自由,我像闻到蜜香的蜂啊,爱上你!端木泽看着匕首刺入男子身体的一瞬,无法言说的可惜,为那个拥有同一张容颜却成了替身的女子,为那个延续了自己的爱情却最终死于牡丹花下的男子。
死亡,端木渊嘴角勾起,看着入戏的吴钰多少有些赞赏他的演技,只是这样死在他看来是可以避免的,只能说是甘愿被杀死的吧。
四幕,时间倒退,真相大白,不过是一场阴谋。鼓声从急至缓,最终慢慢消失,沦陷在剧情中的任命还没办法回神,悲戚,恨堆积!不自觉地影射。第三层玻璃灯塔燃起,橘红的颜色拉扯出红莲的图腾,牡丹花开始凋零,大朵大朵的跌落。
端木泽突然想到些什么地蹙眉,嘴角的笑意隐没,看着舞剧的眼神从欣赏转为怀疑,是巧合?
端木渊笑意更甚,隐约猜到些什么,却又不能肯定,吴钰也是个相当难琢磨的人,起身欲走,这样的结局不现实。如水琴音停驻了脚步,端木渊转眸望向琴音传出的地方,弱水阁顶楼厢房。
八名红衣舞女以白裙婀娜的罗沙为中心,红白交织 ,轻舞飞扬。四扇轩窗敞开的弱水阁顶楼厢房,银沙翻卷,舒卷如烟,一到模糊的人影,一曲安然的清音,舞台下的玄衣女子们轻轻哼唱,其他乐器低低应和,天际中,孔明灯一盏一盏地熄灭。
告诉我啊我的爱人在何方
一把绢伞遗落断桥旁
告诉我啊我的爱人在何方
雾里水里荷花暗香
雨雨啊
雨雨啊你告诉我
一千年前失散的爱人
坠入轻烟般飘在湖上
我要再寻他一千年啊
我的爱人你可等着
啊——啊——
雨——啊——
告诉我啊我的爱人在何方
满天红霞绿树苍苍
告诉我啊我的爱人在何方
长啸一声化蝶成双
雨淋湿湖水淋湿清风
淋湿季节淋湿传说
我要再寻找一千年啊
我的爱人你可…等…着
——《西湖映像雨》
白衣白裙的罗沙在歌声中舞出正幕剧的结尾,将所以情感划下句点,台上只剩第三层玻璃灯塔,红莲吞噬洁白,覆灭的又何止是一场爱恋。幽扬的歌声埋葬一切,简单的曲调,温软的音色,似是一曲江南小调,却如涓涓细流辗转过红莲百朵,汇入每个人的心田,‘佛手’香气,镇定了激动的情绪,舞剧落幕,歌声终止。
静寂后,掌声一发不可收拾,舞台无光,大幕已落,明日的长安城又将为公子吴钰创造的神话而沸腾。端木渊始终望着弱水阁顶楼的方向,窗扉紧闭,暗淡的似乎不曾有人倾歌其中,‘我要再寻在一千年,我的爱让你可等着’无缘无故的想起,那夜,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人,眼瞳里全部都是自己的样子,越来越无法控制。
94离人歌
“吴公子要去江南?”端木渊看着吴钰,手里的奏折合起,这种时候,还这般仓促。眼眸凝住曲洛的脸,凤眸垂落,眼底一片暗色,唇角勾起的弧度比女子妖娆妩媚,只是,似乎与某人格外的相似。视线不自觉地转向一边的女子,垂首静坐的姿态,脖颈的线条优雅地像一尊上好的白玉雕饰,不悦地收回视线,强迫自己看着眼前的男子。
“吴家家主千里飞书急招,还请王爷见谅。”曲洛看着自己的手指,剔透如玉的精致,每一抹弧度,每一根线条,都是日积月累的精雕细琢,不过,却只为牵起一个人的手而存在。
“吴家家主?”端木渊蹙眉揣测着这四个字,吴家还有比吴钰更高一层的存在,为何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江南吴家似乎远不止想象的神秘。
“是,家主身体不适,长年隐居,家中事物也多交给在下大礼,这次突然急招,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吩咐。”曲洛右手轻抚左衣袖,袖口内里一小片墨色藏得极为隐蔽,眼角匆匆一瞥,吴钰继续道:“王爷放心,吴钰定会速去速回。”
“吴家家主是吴公子的长辈?”
“不算。”吴钰寻到答案,照着念:“是与在下平辈的一位亲人,家主继承了吴家的家业,但因为家主自小体弱,没有太多的精力处理家中繁杂的事务,才将在下与在下的妹妹带在身边,悉心调教。六年前,家主决定隐世调养,才正式将吴家家业交给了在下。”多少真,多少假,自己都不自觉地感觉这的确是真的,回味一遍,竟也不觉得哪里是假的,可是确实这就是应对端木渊的问题杜撰的假话。曲洛侧眸看一眼兀自处理事务的女子,有点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眉心舒展了些,端木渊慢慢消化着吴钰的话,平辈,亲人?那是有多大的年纪?体弱多病却依然支撑吴家多年,吴钰似乎便是那位家主教导出来的。六年,吴家也是从六年前开始崛起,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