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望乡台还生 作者:雨燕儿(jjvip2012.11.16完结)-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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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做个主,平常立贵人不一定要封号。可丝络姑娘也算得御前的人。”我笑道,“就以‘勤’为号——勤贵人。”
问康熙的意思,他只淡淡说道:“也好,全家抬入满洲镶黄旗。赏陈希闵头等侍卫。” 内务府郎官依言去下草拟旨意。
此言一出,景仁宫自不必说,连荣妃、惠妃、佟妃等人都派人赏东西道贺。宫中和丝络要好的宫女们更是来往不绝。
早命人安排好了景仁宫西偏殿三间屋子,又按例派了服侍的人,上下都忙着给丝络添新衣裳、新首饰。册封的第三天上,我托付荣妃带着丝络给各宫主位行礼请安。
康熙对我所做的这些事情都不发一言。过不几天,便连连翻牌子让丝络侍寝。这么一来,后宫中自然是说什么的都有。
“皇上仍叫奴才伺候贵主儿。”这日清早,丝络从乾清宫回来。见我已经起身,便来请安。接过小宫女手中的茶亲手奉上,微笑说道:“奴才自然不敢有别的想头,唯有好好服侍主子和贵主儿。”
她已经是从头到脚焕然一新,穿着一件秋香色连理枝暗纹缎子旗袍,上头细细绣着花色海棠。两把头上带着一对金镶玉点翠蝴蝶钿花,另斜插一只白玉佛手如意珍珠流苏,耳朵上带着三对金珠翡翠耳坠子。
当初看她不施粉黛,如同风中一株兰草,只是个清淡女子。如今略微装扮一番,竟似变了个人。淡红胭脂下吹弹可破的肌肤透着水一般的光泽,柔腻红润的嘴唇含着妩媚笑意。
“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我笑着,拉着她坐在炕沿上,拨弄着她的耳坠子道:“这头上的首饰倒还好,都是新样子。只是这镯子……”她的手上带着一个金绞丝四股手镯,并无镶嵌。
“去把那对儿红玛瑙镯子拿来。”我指点着小宫女去暖阁中的首饰架子上去取。
丝络忙道:“贵主儿已经赏过好几对镯子了,奴才怕逾制才没敢带着的。”
我从小宫女手中接过红艳艳水灵灵一对掐金丝红玛瑙手镯给丝络带上,端详道:“这个好看,给你了。好生收着,这么透亮的玛瑙不好找。”
丝络连忙跪下道:“贵主儿的这个赏赐太重,奴才万不能要。”
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笑道:“不过是物件儿,怕什么?左右我也不戴它,白锁在那里也下不出小的来。”
丝络跪在炕边道:“这玛瑙镯子仿佛小佟主儿也有一对儿,是常戴的。奴才怎么敢要呢?”
“你是真心细。”我放下茶盏笑道,“本来就是佟家孝敬的。我教给你,平常也别戴着,只当着皇上戴就罢了。”
丝络不解,仰脸望着我,犹豫答应道:“嗻。”
丝络此时身为贵人,虽说仍在我宫中居住,究竟不同于以往贴近,于是提拔了两个宫女为景仁宫的掌事儿姑姑,久在丝络之下帮手,倒也得力。可她们对我的时时监视自是不如丝络。
这以后,康熙每月间都有几天会再景仁宫过夜,流言蜚语亦不会少。
“怨不得呢,皇贵妃身子服侍不了,就靠着宫里人留住皇上,真是好主意啊!”
“您有本事,也从乾清宫弄个丫头来养着,打扮好了再送回去。皇上不得夸你呢贤良么?”
“我如今三十多了,哪还有这个心?不像那起子狐狸精,人老珠黄改不了狐媚本色。她这个病啊,没个治!”
“景仁宫的主子真是好身手,她们依旧是一家子亲热过着!咱们也得德寿寺念上三年经,好好养养身子去了!”
也许是流年不利,我果真如同她们期望的,病势越来越沉重。太医院众位太医轮番诊脉,除去虚浮之外,竟然看不出病因。高士奇也偶尔来请脉,亦是不明就里。药方子一天一换,无数的药汤服下,只不见好。六月初,我已是卧床难起,病入膏肓!
第六卷 续 断肠声里忆平生 续 保重
作者:雨燕儿 更新时间:2012…11…16 09:00
奄奄一息对我来说不是第一次。满室飘着草药气味,软软的躺在床帐中。药汤与米汤都是喂一口吐半口。
朝中正在安排御驾南巡的事宜,康熙正准备第二次南巡。后宫之中,丝络正值盛宠,又加上我病重,景仁宫的大小事情都交给了她。
“人哪去了?”傍晚时,脚步声轻响,宫人挑起暖阁纱帘,丝络缓步走进,先低声呵斥服侍的人,“瞅着我不在,都钻沙去。等贵主儿略好些,我也腾出手,咱们再算账!”话音未落,门口处几个小宫|女低着头蹭了进来,各自捧着药碗痰盂,不敢多言。
“算了,我要静一静,才叫她们下去的。”蓬头散发倚在素花织锦软枕上,我虚弱的气息也接不上,“你有事,也去吧。”
“奴才伺候您吃药。”丝络将鹅黄手帕搭在我胸前,从小宫|女手里接过药碗,“今儿吃的依旧是高大人的药。主子说,还是高大人的药见效些。”
小小银匙舀了墨黑的药汁送来,我也不过轻轻抿了两口,便即呛住,“咳咳……”丝络忙用手帕沾着嘴角,我笑道:“不吃也罢。”
丝络刚要说话,我微微含笑,眼角划过她的面颊,她蓦然住口,低头叹息道,“也罢,先放着,您耐烦了再吃。”
闭目又待昏睡,丝络却细声细语的娓娓言道,“后日御驾便要南巡。辰贵妃、荣主子、宜主子都要随了去。宫里也渐渐热起来,太后也要带德主子、惠主子她们去畅春园住。后日皇上与众位主子先奉太后去畅春园,然后就从畅春园起驾……”
我闭目不语,丝络徐徐道,“皇上说,贵主儿身上不合适,也不便挪动。咱们景仁宫还算凉快,也就不去了。皇上命奴才留在宫里伺候您。”
放佛是意料中的事情,我耳畔朦朦胧胧,已然半梦半醒,“贵主儿,您睡了?”丝络轻唤两声不答,她缓缓起身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只觉额头异样,有些痒。想拂去额前的一缕乱发,却碰到了另一只手。有气无声,我只是动了动嘴,“是皇上么?”干枯的头发敷在额头上,他伸手捋开,盘金绣的龙袍箭袖掠过面颊,我再次闻见淡薄的苏和香气。
“好久没看你了。”康熙望着我,如此的近密,若不是他此时冷漠的双眸,我便会疑心。放佛他随时会如从前一般,将我拥进怀中。温和的手势动作,与那寒冰一般的眼眸,同样是我熟悉的,“朕后天离京,明天便不在宫里。”
全身木敷敷无力,我连点头都困难,只是缓缓闭目,示意知晓。
“你想去么?”他凑近我的耳畔轻声问,柔柔的热气吹在耳垂,不由得不让人想起那些风流旖旎的缱绻温柔。不过三年,往事已随逝水。
我微微一笑,做了个“不”的口型。
“真的病重。”康熙自失的一笑,似是自语,“太医院的人都说脉象除了弱乱,诊不出毛病,只是气息些微。高士奇看了两次脉,还能说出些病因,开得出药方。”
“医者说,病治有缘人。我如今的病,是无根无缘的,自然治不得。”说了两句话,我已是气短微弱,喘了起来。
“想不想起来走走?”康熙忽然道,不由分说俯身搂住腰背,将我从病榻上抱起来。
无言反驳,亦无力推脱,只得伏在他的胸前,任由他抱我走出暖阁。头重脚轻,我的眼前目眩神驰,“头晕的很……”缓缓说了几个字便软倒在他怀中。他走的极慢,两臂托着我的身子,徘徊数步,也不知要走到哪里去。
“朕这次南巡时日不长,初秋便回来。”他随口说着,抱着我在斜晖笼罩的殿宇中踱步,“楚儿,朕恨你。你不在的三年中,朕时时恨着,如今你回来了,朕更恨了。”语气中并无恨极的气愤,他只是平平静静的说着。
“皇上何不把我忘了。”我累极,苍白的额头上渗出虚汗,若非宫殿寂静,若非我在他怀抱中,这声音必然会消逝在空气里。
“你忘得了么?”他低头问。
我只微微颔首,干涩的唇微启,艰难的呼吸。
“朕不想忘。”他抱着我走到暖阁之外,朱户遥遥敞开,如血残阳当空,“楚儿,你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你的心里不会有旁人,容若那混账觊觎你,他只是痴心妄想。”
“黄泉路的尽头,一碗孟婆汤饮下,这些便都忘却了。”我的嘴角轻轻扬起,“我不会再犯傻,去跳望乡台……”
康熙并未多言,缓缓将我放在了迎门的花梨木半桌上,他松手时,我撑不住的蜷卧下去。额头靠着牡丹雕花,竭力睁开眼睛。康熙回头向着殿门走去,斜照夕阳这明黄色的背影拖得极长。
“皇上……”我微弱的唤道。
四年前,我就是坐在这张半桌上,用尽我的柔情想要留住他。我想将错就错,将自己的过往湮没,可我没能做到。去吧,也许分离才是最好的结局。
他停住了脚步,寂寥的声音使我回想起小时候的点点滴滴,“楚儿,等朕回来,咱们还如当年一样,好不好?”
如当年一样?一滴冷涩的泪滑落在木桌雕花上。不行了,回不去了,我们回不去了。
康熙没有回头,迈步朝殿外走去,他摇着头笑道,“回不去了!”
“保重。”我将额头抵在坚硬的桌面上,桌上的漆料柔润光泽。
七月中旬,病势沉重的我,少有的在清晨醒来。丝络端着药碗坐在床边,命人给我擦脸擦手,含笑道:“贵主儿今儿的气色好。”
我亦是笑着:“自己也觉得好多了呢。”双臂拼命撑着床榻,竟而自己坐起来。丝络脸色一惊,随即含喜,“您身上觉得怎么样?”
我笑着捋了捋散发,睨了她一眼,缓缓道:“身上舒坦,大约是回光返照。”示意侍女穿鞋。也不顾惊诧的表情,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扶着她站起身,缓步走到梳妆台前。
丝络不过片刻便收了惊慌神色,命宫|女们进来给我梳洗更衣,向我笑道:“贵主儿就是爱说笑话呢。”亲自拿起梳子。
我回头命宫|女道:“把那件新的湖绿湘色绉纱袍子拿出来,今儿要穿。”又命丝络,“别梳把子头,太沉。梳个团头,不用带钿子了。”
丝络含笑答应,将头发分成三绺通了,从顶心起编起辫子来,又仔细盘在脑后。
我在镜中望着自己暗淡的脸色,苍白的嘴唇,轻轻拿起一盒胭脂膏,“今儿要出门去。”
丝络给我的头发分着路子,垂目道:“贵主儿上哪?”
我对着镜中的她宛然一笑,声音还略带着病中的沙哑,“病了这些日子,好容易今儿个好些。总要去辞一辞路的,不然伸腿一走,也显得太仓促了。”
丝络握着我头发的手剧烈颤抖一下,一柄挑头发用的素银长簪叮当一声落地。我俯身拾起,递给她。
阴天,却又不像要下雨的样子,就这么闷闷的,最是烦人的天气。丝络陪着我坐上竹轿,“贵主儿,咱们去哪啊?”
我无力的靠在软垫上,自失的一笑,“真是,亲的热的都不在,仇的恨的也都没影儿,可上哪去呢?”小竹轿子抬起来,我笑道:“算了,也不去哪儿。便在这长街上随便走走也好。”
穿过东长街,绕过御花园,坤宁门,又走到西长街。曾经走过无数遍的路,如同小溪,再次流过我的脚下,往事依稀,朦胧的记忆如同潺潺流水,沥沥流淌。
我叫停轿,扶着丝络步行再往前走。路过慈宁宫,自幼与仙儿在此游荡玩耍,虽然不过数年光景,却是这一生难得的愉快时光。徐徐的脚步,踏在红墙金瓦之间,每一步都是在记忆我纷乱的半生。
余光中能看到丝络额角的汗珠,我叫跟随的宫|女,“我与勤贵人去慈宁宫后西三所歇会儿,你们先回宫吧。”
丝络脸上含笑,点头道:“也好,贵主儿也该歇歇。留几个人服侍。”
我只含笑:“有你服侍也就够了。”
众人应声,缓缓散去。
丝络搀着我走进慈宁宫西三所,坐在临溪亭中。自从太皇太后驾崩之后,这里便没有许多宫人居住了,此时更是显得冷冷清清。虽然主人已经离去,可她的味道却是挥之不去的。那种浓重的檀香气息,仿佛是镶嵌在宫苑之内。
我们默默对坐了一刻钟,丝络陪笑道:“贵主儿,咱们回去吧。等天气凉快些了再来逛逛。”
我点头起身,缓步出来。向北走了几步,是个小佛堂。这是苏麻拉姑生前为太皇太后祈福用的。苏麻拉姑信奉黄教,佛堂之中供养的是白度母。这之前,这儿便是平姑姑的囚禁之地!
我松开了丝络的手,便进小佛堂。丝络无法,只得跟进来。想是清晨刚刚供上香火,此刻却无人照应,灯海中的香油半满,恍恍惚惚的燃烧着一点琉璃火。回身关上佛堂的门,屋中登时显得昏暗阴冷。上前添了些灯油,我跪在拜垫上,丝络亦跪在我身边。
佛龛上的白度母身色洁白,面目端庄祥和,双手和双足各生一眼,脸上有三眼。因而又常称她为七眼佛母。她头戴花蔓冠,乌法挽髻,双耳坠着大环,穿丽质天衣,上身袒露,颈挂珠宝璎珞,斜披珞腋。她的双脚盘坐在盛开的莲座上,右手膝前施接引印,左手当胸以三宝印抚乌巴拉花,花茎曲蔓至耳际。左持一朵曲茎莲花,右手掌向上,表示原意助人解难。
丝络眼望着神像,笑道:“您就像是白度母转世。”
我向着白度母缓缓膜拜了三次,笑着说道:“相传白度母是观世音菩萨左眼眼泪所化,性格温柔善良,非常聪明,没有能瞒得过她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