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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部分

清穿之望乡台还生 作者:雨燕儿(jjvip2012.11.16完结)-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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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独坐院中,自失的笑起来,心中恨恨不已。如果今后容若为你之事受了连累,我一定放不过你!

    过了三四天纳兰才回来,却再没机会说起这事。我只怕说的多了令他起疑,也没有再提起。

    这一日的清晨,不到五更便已经睡不着了,醒的双目炯炯。见窗外已经泛白,灰蒙蒙的天地,唯有鸟语远远传来。

    披衣下地,外间炕上李嬷嬷扔在熟睡,我轻轻的开门走到院中。清凉凉的秋日气息包裹着我的全身,院中两株银杏树已经是黄叶满布,地上散落这一层层的金色小扇子,煞是可爱。踏着落叶,我在院中踱步,远处的苍山仍旧环绕着薄雾,天边一轮惨白的月亮正在下落。

    穿过院中朱色游廊,走过月洞门,忽见纳兰伏在石桌上睡着。他只穿着单衣,一袭灰绸长袍不知何时滑落,被落叶埋了大半。这样睡了多久?

    我连忙上前拾起长袍,轻轻给他披上,又见落叶下还有一张棉纸,便拾起来:“月落城乌啼未了,起来翻为无眠早。”

    我心中一动,从地上又拾起湖笔,想续上后边几句。笔尖墨迹已干,便去找墨。走到对面看,原来石桌上研着一滩墨,恣意横流,已经染黑了纳兰的衣袖,连额头上也沾染了不少,眉梢眼角都是墨污。

    只想笑,待要叫他,却看他睡得香甜,不叫他,又是秋日天凉。手里握着那两句《天仙子》,傻傻的立着,竟然站的腿都酸了。天色渐明,一缕阳光照到跟前,我仍是站在那里进退不得。突然,纳兰伏案活动了一下手臂。我这才惊觉,失笑心道,“这是怎么了,像傻了似的。”转身便想回房去。

    忽见李嬷嬷端着盆水在月洞门口叫我,“姑娘什么时候起来的?快回去洗洗脸,该用早饭了。”我忙答应。

    “呵……”纳兰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睡着了。”

    他见我笑盈盈的样子,自己也笑起来,讪讪的沾了沾额头。

    “哎。”我上前拦着,笑道,“别抹了,连外衣都要沾脏。”

    “呀,怎么一脸的墨。”他笑着,扎着手道求道:“帮我去拿块帕子擦擦……”

    我忙招呼李嬷嬷将水端过来放在石桌上。他伸手要接手巾,我一把抢过闪身道,“先把这写完了再洗。”

    “这……”他无奈的笑着,“今日醒得早,只得了两句。后边的还没得,生凑了来也不好。先给我洗洗脸。”

    “不行!”我作势就要将水泼了。

    “别!好了,我已经想着了,这就写……”他忙道,提笔向石桌上蘸了墨汁,“薄霜庭院怯生衣,心悄悄,红阑绕,此情待共谁人晓?”写完投笔笑道:“拿去。快让我洗脸!”

    我微笑道:“还说没得,这是什么?”故意慢慢将纸折好放进怀里,这才挽了袖子,浸湿了手巾,细细的将他的脸擦净。

    我只顾沾着水给他擦脸,“怎么在这儿睡了?秋天露水这样重,倒又不怕冷了……”眼角处仍有墨痕,怕将污墨擦进眼中,我凑近取出手帕轻轻沾拭了几下。

    “我自己来……”纳兰缓缓接过我手中的绢子,侧身笑道:“昨日夜里见月色好,就看住了。”他将手绢递还给我,脸色却带了些许尴尬。

    彷如梦中惊醒,自己与他之间仿佛有一条奔腾的河流,虽然近在咫尺,却实则相隔千里。我低头退了几步,勉强笑道:“洗洗手吧。”

    纳兰的目光游离片刻,自去就着水盆洗手,李嬷嬷早就拿了沤壶来。他仔细的洗去手上的墨迹,不再看我。我知道,他也听见了河水汤汤的轰鸣。

    “大爷这衣服快换了,趁着没干透用米汤泡一泡才能洗净。”李嬷嬷泼了残水笑道,她又催我去梳头,我忙跟她去了。

    对着大梳妆镜,想着方才纳兰满脸墨水的狼狈样子忍不住还是笑。窗外秋日远山茫茫无尽,忽的想起昨日皎洁的月色来。夜里读诗,“山之高,月初小,月之晓,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我心悄悄。”

    我嘴角浮着的一缕笑意却是再也抹不下去,“心悄悄,红阑绕,此情待共谁人晓?”纳兰梦中,不知红阑庭院中此情谁晓。可他醒来时,我却是立在他跟前的人。人生能如此,也该满足了。

    “姑娘今儿个这么高兴。”李嬷嬷看着镜子里的我,也笑着说道,“这么些日子了,才看见姑娘露了个笑脸。”我只是笑着低头不语。

    不一会儿,黄嬷嬷端上早饭,却摆了两副碗筷,说道:“大爷这就过来。”

    我与纳兰第一次一同吃饭。

    “昨天夜里,曹寅来了。”他说道。

    手中的汤匙停在半空片刻,我清了清嗓子,“说什么?”

    “太皇太后同意你回宫。不过皇上还在争你的位份。”他喝了一口粥,头也不抬继续说着:“皇上不肯亏待你,一定要给个正经主位。”

    “不用,只要让我回乾清宫就行!”我迫不及待的说道,“我不要位分!”

    “真是贤惠啊。”纳兰看着我道:“皇上去求了太后,太后到慈宁宫里说了情的。八月二十二就要分封后宫。册昭贵妃钮呼录氏为皇后,皇上的意思是册你为妃。当真是很看重你,当年最早进宫的几位册的都是嫔。”

    我正含着一口茶,呛得全喷了出来,茶水从鼻子里直往下淌,咳得昏天黑地。

    “小心点……”他放下筷子,递给我手巾。

    “没事,没事。”手帕胡乱沾着口鼻上的茶水,我心中咚咚乱跳,勉强定神道:“我这个身份,怎么能做……”

    “只要是佟家的格格,怎么做不了妃子?何况舅老爷咬定你是他的亲女儿。”纳兰平静的说着,又拿起筷子,“只是皇上说了,册封皇后之前你不能回宫。还要再等几日。”

    我拨着粥里的米,一粒粒清晰可辨。与我想的不同,一旦封妃,我就不可能再进南书房。当初随口答应的事情做起来更难了,我给自己找了这样的难题。

    “我去黄花城,晚间回来。你歇着吧。”纳兰吃了几口便起身,又回头对我道:“你在书房里抄的词,我命曹寅带过去了。”

    “什么?”我惊道。

    “晏几道的《鹧鸪天》。”纳兰苦笑一声,“‘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我看你写了许多张。”

    “你!”我无奈道,“谁让你将这些东西……”

    “也该让皇上知道你的心。”纳兰微微一笑,便出门去了。

    我愣愣的捧着手中的青瓷小碗: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我轻轻叹一口气,想着方才他说过的话:佟国维咬定我是他的亲生女儿,康熙要封我为妃……

    心底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可终究还是想不出哪里不对。

正文 65、剑阁闻铃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水磨昆山腔:水磨腔又称昆山腔,始于元代末年,昆曲的主流唱腔。ucxswm/明代经魏良辅十年改革而成新腔。梁辰鱼新编《浣纱记》,因曲调幽雅婉转,唱词典雅华丽,唱法细腻舒徐委婉。就好象江南人的水磨漆器、水磨糯米粉、水磨年糕一样细腻软糯,柔情万种。

    《沉香亭》:即《长生殿》,未完稿时候的名字。

    剑阁闻铃:楚儿唱的《剑阁闻铃》的词来自京韵大鼓《剑阁闻铃》,骆玉笙老先生的经典代表作。京韵大鼓《剑阁闻铃》的起源是清代子弟书。“这是做什么?”吃过晚饭我在院中廊下闲坐;见纳兰带领着许多杂役人等在前院中搭起台子来。

    “唱戏。”纳兰指挥着工匠;随口对我道:“下午回了京一趟,就叫了个昆腔戏班唱给你听听。”

    我看着这些人忙忙乱乱的钉台搭棚,哭笑不得道:“不过年不过节的;唱什么戏呢?”

    纳兰回头望了我片刻,苦笑道:“你都过糊涂了,今日是中秋。”

    黄昏时分圆月还未升空,我愣愣的立在院中,细想一时;原来今日果真是中秋佳节。习习秋风;丝丝凉意,我深深吸一口爽朗的空气,低声道:“中秋是团圆之日;为了我竟无法回家去与父母儿女团聚。总是给你添麻烦。”

    纳兰回身坐在廊中,看着众人忙乱,轻声道:“别这样说。从小到大,我知道你帮了我和珍儿许多,从未曾谢过你。借着今日中秋,唱几出戏,聊表寸心。”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岔开话问道:“果儿和海亮都好么?”

    纳兰望了我一眼,微笑道:“好。满月时候我回家去看了一眼,后来没再回去。”

    “天下也没有你这样做阿玛的。”我缓缓说道:“珍儿去的早,临终时只放不下这两个孩子,你总要……”

    “我都知道。”纳兰轻叹道,“只是看见两个孩子,就想起自己有多么薄情。我对不起珍儿,也对不起孩子们……”

    我蹲□子,正视纳兰道:“珍儿在地下,见到你如此,只会更加伤心。”

    纳兰望着我,苦笑道:“我好懊悔,当初应当听你的话。只是当时,以为来日方长……”

    我的眼睛一热,只恐流泪,起身忙扭过头去,道:“你这样说,可是怪我么?”

    纳兰双手揉了揉额头,举目望着天边露出的一轮圆月,含笑道:“我在双林寺里,看见了你帮我抄录的诗词。”

    我随着他的眼光也去看着天边冰轮,轻声道:“我不知怎么才能劝你。”

    纳兰释然起身,含笑道:“不说这些了。我只顾自己伤情,引得你不高兴。过几天你就可以回宫了,总是喜事。咱们点几出好戏听听。”

    我苦笑,先不论回宫是否真的是喜事,且说前些日子的失子之惊就难以抹去。我们两人在此佳节相对,各自强言欢笑。细思之下,当真是伤惨之绝。

    月圆中天,台上笙管笛箫霎时热闹,台下却只有我与他二人对坐。我将乌银酒壶擎在手中,为他斟上一杯,酒浆赤红之色,清澈潋滟。我轻轻一嗅:“这是惠泉酒?”

    纳兰举杯在手饮了一口,“是,无锡惠山酿成。惠山寺石泉水为天下第二泉,用二泉水酿造的糯米酒,才可称为‘惠泉酒’,其味清醇,经久不变。”

    我给自己也斟了半盏,笑道:“前明时大学士李东阳有《饮惠泉酒联句》:旋开银瓮泻红泉,一种奇香四座传。”

    纳兰点头笑道,“正是此酒。这酒味轻,你可以喝几杯。”有仆人呈上戏单,纳兰接过,“我来点。水磨昆山腔,他们唱的最好莫过于《浣纱记》。”

    我随口道:“好,《吴越春秋》的故事我很喜欢。”

    纳兰翻了翻戏单,摇头道:“古时常说西施为祸水,又道吴国破后将西子沉湖。”他望着我一笑,“宰嚭亡吴国,西施陷恶名。浣纱春水急,似有不平声——此时唱起来不吉利。”

    我饮尽杯中酒,笑道:“哪有这么多忌讳?《浣纱记》最后一折《泛湖》,写明了范蠡载西施游于五湖,有情人终成眷属,寓意很好。”我口中虽这么说,却觉得阵阵惊心,讪讪的又自斟了一盏。西施施美人计哄骗夫差,为越王做间隙,竟然如我此时一般无二!

    纳兰只顾着看戏单,“这出儿不好。近来有一折新戏,是国子监太学生洪升所做,名叫《沉香亭》。”他笑问班主道:“会唱么?”

    那班主陪笑道:“《沉香亭》至今尚未做完,已有的几出小班都会唱。”

    纳兰命道:“就唱《定情》。”

    班主接了戏单,立时便去预备。

    不一时,笙管笛箫悠扬而起,纳兰的眼神落寞的望着台上。我知道他根本也听不进戏,只是此时此刻,我亦不知该如何彼此安慰。台上水袖曼曼珠玉生辉已是细声唱道:“层霄雨露回春,深宫草木齐芳。升平早奏,韶华好,行乐何妨。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

    我轻声问道:“《沉香亭》讲得可是杨妃故事?”

    纳兰点点头,自斟自饮了一盏。我擎壶又帮他满上了,看着海棠杯中琥珀色的美酒,苦笑道:“难道这一出就吉利了?”

    纳兰拈杯在手,轻轻笑道:“蜀山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杨贵妃得唐明皇盛宠,集后宫三千宠爱……”

    “最后马嵬驿梨花树下缢死……”我接口道。

    纳兰饮干酒杯,蹙眉笑道:“我不是用来比你。”

    我未及答话,只听台上扮演唐明皇的官生深情唱道:“银烛回光散绮罗,御香深处奉恩多。朕与妃子偕老之盟,今夕伊始。特携得金钗钿盒在此,与卿定情。”唱罢,将一枚金盒递与杨妃。生旦同唱:“胧明春月照花枝,始是新承恩泽时。长倚玉人心自醉,年年岁岁乐于斯。”

    纳兰又命人新烫了酒来,与我斟满,含笑道:“上次听你说过,要自去找个归处。如今归宿已有,我祝你今后平安如意。”他举杯向我致意。

    我也只得举杯道:“多谢了。”

    正待饮下,纳兰却又拦住我,缓缓道:“我从没问过你为何要走,我也不想再问你走了为何回来。可你不见的这些日子,皇上很是不安。”

    “我在他身边十多年了,就如同他手上的扳指,随身的荷包,一旦不见自然觉得心中难安。”

    纳兰摇头道:“皇上与我不仅是君臣之义,我更视之为兄弟。我最亲近的朋友,除了他便是你。你对皇上的依恋之情若出自真心,我便安心了。我不想你伤他。”他说毕,将酒饮下,又道:“我也不想因他伤你。你如果觉得这一切都是一时之错,这番归来也是无奈之举。那么你告诉我,我会帮你离开京城。”

    我听了他一番话,只觉得身上阵阵发冷,垂目半晌,方才勉强笑道:“你想多了。”纳兰一笑,向我亮出杯底。我亦是仰头将杯酒喝干。

    台上清歌唱道:“欢赏,借问从此宫中,阿谁第一?似赵家飞燕在昭阳,宠爱处,应是一身承当。休让,金屋妆成,玉楼歌彻,千秋万岁捧霞觞。惟愿取恩情美满,地久天长。”

    纳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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