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海连城 作者:人间快乐的事(起点2013-12-12完结)-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坐在火堆旁,吃着地瓜,听着他沉痛的语调缓缓道来。
武洪嗣有四个孩子,长子武烈德,就是现任武家长老,海赤乌的舅舅,次子武烈深,早年亡故,三子武烈仁,早年携家口迁居西域,从此下落不明,幼女武青娥,就是海赤乌的母亲,武青娥爱上海赤乌的父亲,嫁到鲜卑,被武长老以违背祖训,与异族通婚为由,逐出武家。这成了母亲的心病,一转眼二十年过去,母亲因为思念家乡亲人,每日以泪洗面,日渐憔悴,恹恹成病,父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三年前不顾爷爷的反对,执意带着妻子回到邺城,此后两人音讯全无,海赤乌一心寻找爹娘,瞒着爷爷孤身跑了出来,谁知在大溪边被她偷了钱袋和衣物。
她听到这里,方才明白。海赤乌竟是鲜卑人的后代,怪不得他的气质言行都和汉人有所不同。她转念一想,闹了半天,自己竟做了鲜卑人的奴才,这想着怎么这么别扭啊。不行,不能再做他的奴才,他们必须是平等的关系。
正在这里胡思乱想,海赤乌突然拍拍她的肩:“我们走吧。”
她问道:“主子要回城里么?”
“不错。”海赤乌深遂的眼眸掠过天际,朝着城池的方向,目中射出猎鹰一般锐利的光芒:“我要回邺城,调查爹娘的死因。”
“调查?一定需要很多钱吧。”她喃喃低语。
“为什么需要钱?”海赤乌大惑不解。
“没有钱,谁肯告诉你啊,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她悄悄瞥他一眼,心里嘀咕: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寸步都难行。社会上混了几年,她早已深黯个中道理,所谓拿人家手软,吃人家嘴软,不吃不拿,谁白给你出力啊。
这个道理,一向高高在上的海赤乌自然是不会明白的。
虽然不明白,不过海赤乌还是认可了她的话。两人凑在废弃宗祠昏黄的火光下数了数袋里的铜钱,只有十几文,还是从人家袋里硬拿来的。
“主子,我们必须想办法赚钱。”她摇摇头说。
“赚钱?怎么赚?”海赤乌满脸困惑,可怜的人,长这么大,大概从来不知道钱从哪来的吧。
她一边叹气,一边指导他道:“所谓赚钱呢,自然是以一技之长,不过我看主子……。”她又叹了口气,心里话,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如何赚钱。
海赤乌默默地走到角落里坐下,一言不发。
“哎,你别急啊,总会有办法的。”她连忙上去安慰道。
海赤乌摇摇头:“不用劝我,我身无一技,没有办法赚钱。”
她一眼瞥到他腰上的宝剑,喜道:“怎么没有,你不是会武功吗?”
“武功能赚钱?”海赤乌疑道。
“对啊,我们可以沿街卖艺。”
阳光洒满大街,阳光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立在大街中央。
她手里敲着一个临时加工的竹板,嘴里道:“各位父老乡亲,各位老少爷们,各位大爷大嫂,大哥大姐,快来看啊,绝顶气功表演,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多多益善了。”
海赤乌沉默地立在一边,脸色有些难看。
她急忙抬肘推他一下,咳了一声,对围上来的人群道:“马上开始表演了,赶紧睁大你们的双眼,不要错过最精彩的部分哦。”
海赤乌会意,平躺在席上,抬起地上的石块,搁在身上,她过去轻轻道:“要不要紧?”
海赤乌摇摇头,“那我可开始了?”她不放心地说,这块石头可是真家伙,一锤子下去,万一伤着了海赤乌,虽说是个鲜卑异族,总也是一条人命嘛。
海赤乌盯着她看了一阵,漂亮的唇角荡开一丝微笑,柔声道:“我没事,别担心。”
“好。”她点点头,举起一旁偷来的铁锤,吃力地朝众人晃了晃道:“各位看好了,一锤击碎大石板,这可是一等一的硬功夫,不是一般人受得起的。”
说罢狠狠地一锤下去,只听砰的一声,石块裂成两截,从海赤乌身上滑落,海赤乌跳起身,轻松地拱了拱手,毫发无伤,便有人喝起彩来。
她急忙端了个盘子,走上去道:“看过精彩表演,给点赏钱吧,意思意思就行了。一文也行,十文也行,给的越多,福气越多。”
那些人纷纷退开去,转了一圈,竟无一人肯施舍半文。
这些古人好小气哦。她心里暗骂了一声,想当年在休闲广场见着一个耍猴戏的,她还给了十元钱呢。主子豁出命来表演,居然得不到一点辛苦钱。
难道是这些人不喜欢看这种硬气功,她眼珠一转,又道:“不给没关系,捧个人场也好啊,下面再表演一个更精彩的节目,各位若是觉得演得好,便赏一点,若觉得演得不好,可以分文不赏。”
说罢,朝海赤乌扭头示意,开怀点点头,擎出手中的宝剑,跳到场中心,姿势十分优雅好看。
她冲他一笑,用竹板打起了有节奏的拍子。
海赤乌握紧手里的剑,伴着激昂的曲调一招一式使开,只见银龙腾舞,飒飒风声,令人眼花缭乱。
围观的人都不禁喝起彩来。
海赤乌收了式,向四处拱了拱手,朗声道:“承让,承让。”
她喜滋滋地端了盘子去,谁知那些人看过之后,都不肯认帐,见她盘子来,便往后退,或是把脸别过去,竟无一个肯赏钱的。正在气馁之时,盘子里突然当的一声,只见一锭雪白的大银轻轻落下来,晃得她两眼发花。
她抬头想看看这个出手大方的人是何许人也,阳光明亮得过分,有些刺眼,然而,这个人的目光比阳光更明亮,更锐利,在这样的目光下,仿佛任何秘密都无法隐藏。
连城心底一声惊呼,想不到又见到他,那个带她到邺城的陌生男人。
一尘不染的白衣,系着雪白的披风,高挑精干的身形,俊美绝世的面容,这个男人就象一座冰山雕成的冰人,很完美,也很冷。
她愣了好一会,方才出声道:“这……这多了点……。”
“五十两。”黑若点漆的双眸,目光在她脸上稍作停留,飞向海赤乌,语气突然锐利如刀:“你是鲜卑人。”
海赤乌傲然地仰起头:“是。”
男人盯着他打量片刻,目光重新回到她脸上,语气稍稍缓和:“这锭大银足够你们吃用一段日子。”
连城吃惊不小,这人出手真大方:“多谢,可是……。”
男人挥手,不许她说下去:“这里属我管辖,我不会放任我辖下的百姓活活饿死。”语气突一转,冷冷道:“但,若谁敢在此放肆,下场可知。”
连城被他强硬的语气吓得倒退一步,手里的银子险些落地。
海赤乌握紧了拳,额上青筋暴露,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你是何人?”
男人目光冷峻:“京兆尹高月寒。”
“京兆尹?”连城吓一跳,原来他竟是邺城的地方官。
海赤乌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男人转身离去,经过她身边,忽然停顿,一字一句道:“离他远点。”
她呆住,这是恶意地警告,还是善意地劝说,过了半晌,再抬起头,那名自称京兆尹高月寒的男子已经消失在滔滔人流之中。
“小贼。”
谁在叫她。她茫然地回过头,海赤乌面有愠色:“一锭银子而已,等我回鲜卑,便要一千锭也是有的。”
她不禁道:“一千锭有何用,还当不了眼前这一锭。”
海赤乌怒道:“即然如此,你走罢,不用再跟着我。”
见他满脸怒色,她也免不了气道:“谁愿跟着你来,若不是看你可怜,我早走了。”
“我不用你可怜,你不走,我走。”海赤乌拂袖而去。
她想了想,追上去道:“等一等。”
海赤乌生硬地停下脚步,冷冷道:“还不去追你的高大人,跟着我作什么?”
她一时又好气,又好笑道:“我是关心你,你的钱袋被我丢了,身上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吧?这锭银子你拿去。”她赶上来,把银子塞到他手里:“这里是邺城,不是鲜卑,不管你在鲜卑是什么人,到了邺城,就什么都不是了,人家才不管你家里有多少奴才侍候呢,身上没钱,饭都没得吃的,你人生地不熟,不要随便到处乱走,拿着这钱,找家客栈先住下来,不要再住破宗祠,你还有没有别的朋友亲人在这里,赶紧去投奔他们,千万别去找那个武老头,我看他不是好人。”
他愣愣地站着,手心里躺着她给的银子。
“听到了没有,说了半天,跟个傻子似的,也不知道点头。”她忍不住责备道。
他好一会才道:“为什么把钱给我?”
“因为我对你有责任啊。如果不是我……。”她甩了甩头,不愿再提那件大溪旁发生过的事。“好了,我走了,你保重。”
最后叮嘱了一句,见他点了点头,她放心地转过身。
他望着她小巧的背影渐渐远去,突然大步追上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她迷惑地回过头。
他板着脸道:“你是我的奴才,不能走。”
她呆了一下道:“你不是要我走吗?”
“我说要你走,你就走吗?”他咬牙切齿道。
“可是,你说要我走,我能不走吗?”她忍不住气道。
“以后,就算我叫你走,你也不许走。”他口气蛮横地说。
她甩了甩头,这算什么事?
“好了,我们先去找客栈。”他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小贼的手柔若无骨,带着些微凉意,还来不及体会,她突然抽出手,站住道:“如果真打算住的话,我们得找偏僻些的。”
“不,我要找的是我爹娘住过的客栈。”他低下头望着手里那锭银子,眼里掠过一抹忧伤的光芒。
她忙道:“先把银子兑换开来,不然没法用的。”这位海赤乌公子一看就是不知柴米油盐的主儿,万一他一高兴,把银子全给别人,以后怎么办?她可不想每天在街上卖艺。
将一锭五十两的大银兑成数十块小银锭子,她细心地装在两个钱袋里,给了海赤乌一袋:“你也拿着,万一我们走散了。也好用。”
海赤乌摇头道:“不,我们不会走散。”
“我是说万一。”
“没有万一,等办完这件事,我就带你回鲜卑。”海赤乌语气强硬地说。
她不禁悄悄吐吐舌头,暗道:他不会想让自己做他的终身奴才吧,想得倒美。
赚钱
更新时间2013…9…18 11:55:46 字数:4070
海赤乌讨来笔墨纸张,画了一幅中年男子的画像,画得十分入神,与他有几分相似。
“这是我爹。”
“想不到你画得这么好,什么时候给我画一张?”她笑着说,见男人一脸凝重,急忙闭上嘴。
挨个问了十几家客栈,终于有了收获,一个小二接过画,看了半晌不吱声,她见机塞过去一个小银锭,小二笑纳之后,开口道:“三年前是有这么个人,在客栈里住了几天,他穿着鲜卑服饰,相貌十分出众,所以小的记得。”
海赤乌忙问道:“他身边是不是还有个美丽的女子?”
小二停住不语,她立刻又塞过去一个银锭,小二接了银子,想了想道:“有一个戴面纱的女人,和他一同来的,第二天就被人接走了。”
她心中一动道:“你可记得接女人走的是什么人?”
小二笑道:“是武家的人,小的认识他们。”
果然是武家。她定了定神,又问道:“那女人后来可曾回来过?”
小二伸出手,她塞上第三枚银锭。小二在手里掂了掂,继续道:“没有,几天后,那个客人突然得了暴病,当晚就死了。武家的人给他收的尸。”
“你可还记得那人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她紧紧追问道,一旁的海赤乌早已脸色惨白,作声不得。
“脸色发青,口吐白沫,死状很惨。”小二想起当日的情景,面有惊惧之色。
她扭过头,询问地看着海赤乌,海赤乌拱了拱手:“多谢小二哥。”转身走了出去。
她忙追上去道:“看来你爹真是暴病死的。”
海赤乌猛地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她道:“不可能,我爹身体康健得很,又正值壮年,平时从无病痛,绝不可能。”
她从未见他如此大声说话,吓了一跳,退后几步道:“你别冲我发脾气啊,我只是猜测嘛,说不定是水土不服……。”
“不。”海赤乌奋力摇了摇头:“不,我爹不会患病而死,这里面定有蹊跷。”
“难道……开棺验尸?”她说完,慌忙握住嘴。
“不错,你说得很对,只有开棺验尸。”海赤乌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后悔不迭,恨不得打自己的嘴。
“我可以不去吗?”她战战兢兢地提着灯笼走在后面,荒坡上阴风阵阵,鬼哭声声。
海赤乌回过头,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她忙点头道:“我都已经来了,自然是要去的。”
海赤乌在坟前站定,抡起手里的铁锄,她默默地立在一旁,手里的灯笼被风吹得一明一灭,荒坡上很冷,她不自觉地拢紧了双肩。
叭,海赤乌脱下身上的外衣,掷到她身上:“披着。”
她一愣,心里陡然升起一丝暖意,望了望还在奋力挖土的海赤乌,将外衣小心地披到身上,拢紧了些,衣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暖暖的,不知怎么,她又想起了那天在溪水边看到的一幕,不禁暗骂自己,这都什么地方,还有心情想这个,你还是不是人啊。
当的一声,铁锄碰到了什么硬物,海赤乌面色一紧,毫不犹豫地挥动锄头,将坟上的浮土全部刨开,露出一具黑漆漆的棺材。
锄头落到地上,海赤乌双膝跪倒,唤了一声:“爹,娘。”喉中一时哽咽难语。
“主子,别哭了,办正事要紧。”她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掏出帕子递给他。
他接过帕子,狠狠地捂着脸,捂了好一会,俯下身,磕了三个响头道:“爹,娘,不孝子海儿在此,你们若九泉有灵,就把真相告诉孩儿吧。”说罢,伸出双手,发疯一般撬棺材盖,她不忍再看,扭过头去。
棺盖打开了,一股腐烂的恶臭味袭来,她再也掩饰不住,奔到十几步远的地方,用力呕吐起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