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半颗心-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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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传来程昊的声音:“那文件不急的,别弄了,回家拿点东西。”
“回家?”她扭头看着他,“回谁的家?”
“我的家。”他微笑。
她小脸微微一红,“我不是住在那里,更没去过,怎么回呢……”话未说完,心头却不知被什么突然一敲,“怦怦”急跳起来。
“抱歉,是我用词不当。”程昊笑着递给她写着地址的纸条和一串锁匙,“不过,如果你很看不过王老五的家居,可以像收拾自己的闺房般收拾一下,本人无比欢迎。”
她白了他一眼,觉得他刚才是故意用错字眼,便赌气说:“希望你欢迎我帮你扫荡冰柜存货,事后清理现场兼倒垃圾就是。”
“先行谢过,留一罐啤酒给我行了。”他的笑脸明朗而实在,令普通不过的模样在某一时段某一牵引下,萌发出连他也不自知的迷人魅力,
丁萌突然觉得很开心,笑着接过锁匙,“会不会我一开门,就吓着内中那个千娇百媚的女孩子?”
“有可能。”
“咦……”她酸酸的,“那你叫她送文件来不就行了?”
“我不想另外付费。”
“要付费?她、她……”
“是钟点女佣,超出工作范围当然要付费。”
丁萌一呆,“扑哧”笑了,“都一把年纪了,就算有女人也很正常啦。”
“我独居。”他淡淡转移了话题,“传真机在书房里,走廊末那间,你直接进去取就成。”
她点头,收拾桌子准备离开,半晌,仍然感觉程昊站在身后,扭头一看,见他失神般望过来。心中奇怪,再次扭头求证,却见程昊望着自己勾起嘴角,似是联想起什么。小脸莫名涨热,连忙摆正脑袋,把才刚收拾好的文件夹竖起来“扑扑”地拼着。
程昊微微一笑,返身离开。
身后传来关门声,丁萌悄悄扭头,果然不见他了,觉得怪怪的,突然担心刚才他看穿了自己其实很窘迫。
她抓起手袋,无精打采地朝大门走去。拐出去时,眼尾向后一瞟,竟见程昊撩起百叶窗看过来,霎时尴尬非常,飞快缩出门口。
公司至程家不过一公里路程,丁萌懒得坐车,沿着行人道慢吞吞朝前走去。
心里还想着刚才的事,突然觉得很讨厌程昊,很想大声告诉他刚才自己并没有脸红、没有心跳,充其量只是有点惊讶,甚至想冲过去摇着他问是不是看她不顺眼,不然为何总瞪着她。
那人也真怪,和她说话老是笑个不停——别人都觉得不好笑的话,独他听了就笑,显然并非她幽默,而是他有问题。
“古古怪怪,现在可不是怀疑你喜欢我,反倒怀疑你眼睛有毛病。”丁萌喃喃自语。一阵秋风袭来,她打了个冷战,连打了两个喷嚏,心底又再想起程昊刚才的注视,觉得很烦恼。
第二十一章
手机响起,她拿起一看,是丁秋。
还不曾吱声,那边就叫:“萌萌,过几天是复活节假期,咱们约上程昊一块爬山去。”
“不!”丁萌大声抗议,“我不会去的,要去你们自己去。”
“你明知他不喜欢我。”
“爬山和喜欢是两回事。”
“他想不想和我沟通却是一回事!”
“总之我不会去!”丁萌决绝得很。
“你发什么神经?”
“不去不去,也别要我帮你约他!我要断线了!”她噘着嘴“啪”地合上电话。
中午回到公司,丁萌面无表情地把牛皮信封放在他面前,“这是你要的东西。”
程昊停下工作,抬头望了她一眼。
“如果没什么事,我……”话未说远,她捂住嘴巴连连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
“感冒了?”他皱眉审视着她。
“不会传染你的。”她很生分地说,然后把擦鼻子的纸巾揉成一团握在手心,“我会连这纸巾都冲到马桶里去,你放心好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出去工作了。”她扭头就走。
程昊皱眉,半晌,眉头渐渐舒张,他又想笑了,不过没有立即这样做,直至听到“砰”的关门声,才依着思路慢慢牵起嘴角。
伸手把牛皮信封拿过来,他掏出传真看了看,按下对话机欲叫刘秘书进来,语到唇边时却松了手。脑袋有点混乱,仿佛集中不了精神;胸口有点闷,不难受,却分明存在。
他闭目不语。半晌,徐徐睁大眼睛,侧身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掏出两个橙红色的甘苦茶包,起身步出办公室……
午饭时间,大办公室内空无一人。程昊拿着茶包拧开茶水间的铝门,见对墙侧的小沙发上缩躺着一个粉紫色的纤细身影,“呼呼”正睡得香甜。
长碎发、圆脸蛋,沙发前摆着一对紫色的皮凉鞋……正是丁萌。
温柔在胸口膨胀,速度之快令他一时间措手不及,幸好佳人酣睡,不必表现泰然自若,宠辱不惊的表情。
突然,熟睡的丁萌“吧嗒”地动着嘴巴,不一会儿又“嘎嘎”磨起牙齿。程昊很想笑,却忍着。
梦中的丁萌一踢左腿,蹬在沙发的木扶手上,大概吃痛,双腿缩得老高,像只虾子。
程昊笑了,蹑足上前,脱下外披的棉衫轻盖在她身上,眼神凝视在她的脸上,久久不曾移开,垂在身侧的手在犹豫——很想抬起来,轻抚一下她的脸面,看看是否如苹果一样,清香滑腻,甜美诱人。
手,最终没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宜亵渎。这世道不是人人都如应展,永远有条件站在主动位置。
轻叹一口气,他走到柜子旁把甘苦茶倒进保温杯隔网,用杯子接了开水,摇动半晌才再冲进保温杯——甘苦茶不能用沸水冲泡,会把部分药性挥发了去——是母亲自小教导的方法。
第二十二章
然后,慢慢回身凝视面前熟睡的女孩——睡相娇憨可爱,弯曲的双膝悬空在沙发边沿——这样睡醒后腿会酸软,他突然冲动地想上前把她的姿态挪好一点。
不过这仅仅只停留在想象,不会做也不敢做,但仍然会替她担心。于是上前把棉衫盖上一点,空调调低一点,然后轻轻拉过茶几,放在沙发旁边承托着她的膝盖。
一切妥当后,程昊拿着保温杯轻步走出茶水间,把它放在她的办公桌上,下压一张小纸条:感冒茶,抓着鼻子喝下它。
顿笔,想了一想,再多加一句:这茶特效。明天你有任务,不能告病假。程昊。
写毕,很觉妥当,然而内心深处,因刻意而为的失落却缓慢滋生,久久不曾散去……
丁萌醒来时已近午间时间,揉着眼睛匆匆爬起来,披在身上的棉衫滑在地上。捡起来一看,料子优质,平整干净……翻开商标一看,名牌货,二哥也有一件,听说花了数千元。
谁这么好心呢?她撩起百叶窗望望外面,水静鹅飞;抬头看看茶水间的冷气机,25摄氏度;再看看铝硅镁合金门,紧紧闭着,不禁喃喃自语:“现在是午休时间,谁还会在?”
脑海掠过程昊的脸孔,她咬咬牙,“一定是了,别人才不会管我是否睡成一条冰棒……真怪,那家伙难道真的喜欢上我了?”她抬起头悄悄撩起百叶窗,见得他的办公室叶窗低垂,奶白色的淡光自缝隙泻出……往常他午休离开时也不关灯的,那么盖衣服的真是他了?
小脸渐渐热烫,慢慢滑下身子软软挨在沙发发呆,心里很想知道答案,很想。
或许,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他的平实刻印心头,那是一种与她渴望应展顾盼的完全不同的感觉。应展的外在像耀眼的钻石,那么程昊就是一块平凡的石英。不过,如果要细致分辨,她其实不清楚这两个男人谁更有实力,谁更有性格,谁更有魅力。
曾想象和应展恋爱,那必会面目生辉,激情澎湃。也曾想象和程昊相恋,那必是不夺目,不激情,不优越,却会细水长流,平淡温馨,就像……老爸和老妈一样。
想到这里,她牵嘴甜笑,突然觉得如果程昊主动示爱,可能也会考虑,毕竟深藏心中的“应展梦”,只是一个童话故事……
“那个人是无望的了。”她轻叹一声,瞄一眼程昊办公室的大门,幽幽说,“其实你也不错啦,十足像我家老爸,密实罐头一个,连儿子都生了,也未曾和妈说我爱你,却会听她话,肯为她做任何事……”
话未说完,房门像是晓得回应一样,“咔嚓”打开。她吓了一跳,捂住嘴巴抬头一看,是应展!胸口立时“怦怦”急跳!
他微昂着脸,捧着杯子大步进来,见她傻子似的愣在沙发,挑眉问:“坐在这儿干什么?”
第二十三章
“没啊,没有,我歇脚,不不,是休息,午休时间啊,所以休息……”她紧张非常,语无伦次。
应展睨她一眼,不再说话,脸面尽露“我聪明,不和笨蛋对话”的不屑模样。不过,就因为这一眼,引起他的兴趣——这笨女人手上捧着一件颇眼熟的男人衣服……似乎曾在某人身上见过……
脑子机灵一闪,他扯起嘴角,“脸红红的,想男人哪?”
小脸立时通红,声线细如蚊蝇:“哪有,才没有……”
“哦,没有。”他的嘴角牵得更高,“那你手上捧着的衣服是谁的?”
丁萌一急,连忙把衣服抛放在沙发,“不知是谁的……我也不知是谁遗下的……真的不知道……”
“男装耶。”
“呃……”
他轻皱眉头,装作很仔细地睨了几眼,“咦,有点眼熟,这衣服我见谁穿过……”
丁萌的脸红得像猪肝一样,哪里还敢说话。
应展又不说话了,起身到柜子那边把咖啡粉末放在网里筛好,倒进壶里加水再通电。动作慢条斯理,完全不在乎丁萌愣瞪着自己等待下文。
过了好一阵子,她终于忍不住,“呃,应总知道……这衣服究竟是谁的吗?我得洗净了还给人家。”如果他笑眯眯,对,笑眯眯地说是程昊,那就代表她的童话终告完毕,从今以后,生活如常,好梦如昨,什么也没有失去。
煮咖啡的当儿,应展返身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这衣服怎么会在你手上?”
“真的不太清楚……”
他自茶几扯来几张报纸,随意翻看着,“可别告诉我你刚才在沙发打瞌睡,有人雪中送炭来了。”
丁萌小脸一红,“应该不会吧,怎么会呢……”她突然担心——自小就被四个哥哥投诉她睡相难看。不但流口水、扯鼻鼾,还会“嘎嘎”地磨牙,若真被程昊见着,不知会不会恶心呕吐。
应展不语,只是若有所思地瞄看着她——由脚至头,由头至脚。直到咖啡煮开了,才把报纸朝茶几一抛,拍拍大腿站起来倒咖啡去。
丁萌被看得芳心乱跳,直至他背过去了,才嗫嚅再问:“应总……你认得这衣服是谁的吗?”
“见过几面的人尚且认不出来,更何况一件衣服?!吃饱饭没事可干吗?”
她一窒,捂嘴连打了几个喷嚏,心想可能要感冒了。
应展睨她一眼,“喂喂,感冒可得请假休息,别在公司传开去。”然后左右手拿着两杯咖啡回到沙发坐下,“喝咖啡吧!多奶少糖,女孩子喜欢这样。”
“谢谢……”丁萌受宠若惊,双手小心接过来慢慢啜着。蓝山咖啡醇香扑鼻,仿如春风拂面,刚才的难堪似乎又无影无踪。
他小口小口地啜着咖啡,风马牛不相及地再蹦出一句:“我喜欢喝热东西,程昊那家伙却是放凉了才慢慢吃。”
第二十四章
丁萌听得云山雾罩,只得胡乱点点头。
“把这衣服扔了吧。”他又说。
“扔了?”她睁大眼睛,“这衣服很崭新,价钱也不便宜,我洗净后可以还给他啊——呃,我是指留下衣服的那个人——”应展“嘿嘿”一笑,“有些事情嘛,还是不捅破的好。”
“什么意思?”
“没有意思,哪有什么意思的,我又不认识这衣服的主人。”
“你不是说眼熟吗?”她傻乎乎地抬头。
“男人衣服来去就那几款。”他古怪一笑,补充道,“这衣服我也有一件,不过颜色不同。”
“哦……”丁萌觉得他知道这衣服是谁的,却顾左右而言他,不知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并不能抹杀她因为喝到应展亲手调制的咖啡再度激发渐渐平复的暗恋情愫,虽然不敢正视他英俊迫人的脸容,却按捺不住像以前一样鬼祟地留意他,乃至意乱情迷,不能自已。
这种她自定义的暧昧时光总是如此短暂,应展喝了两口咖啡,接了个电话就匆匆走人。
目送高大匀称的身躯隐于门外,丁萌喟叹一声,细细啜光那杯他亲手调的咖啡,一边舔唇回味一边踱出茶水间。
没走了几步,突然感觉奇怪——明明暗恋应展,为何他离开时自己反倒像松了口气?除了微觉混乱之外,并无失落之意?!
但刚才明明很紧张啊,如果不喜欢他就不会这样吧。她自我解嘲地点了点头,慢动作朝工作位走去。办公桌上,桌面放着一杯温暖的甘苦茶,下压一张小小的纸条,字里行间,尽显“我是程昊,我其实在悄悄地关心着你”之意。
胸口微微揪紧,她慢慢掀开盖子,微烟四溢,手感温暖,甘苦气味萦绕鼻间。
眼眶微微酸热——有心的甘苦茶与无心的蓝山咖啡,怦然心动和细水长流,其实简单如斯,只是没有人说过谁喜欢谁,也不知自己是否猜对,所以不知道要怎么做,什么也不能做。所有事情都停滞不前,分不清真假,看不见将来,于是心里所想便是心中所求,事实上,也不必求证属实属假。
第二天是周六,下午不用上班。往常丁萌会乘坐程昊的车顺道回围村,经过昨天的盖衣事件,觉得面对他有点紧张,下班时间一到,便拿起手袋悄无声息溜出门去。踏入电梯的当儿,却觉心里空空的,有点无聊。
电梯门即将掩上,门外传来熟悉的叫唤:“请等等。”
胸口一跳,她快速按住开门键,笑得很灿烂,“程总,下班啦?”
他望了她一眼,缓缓跨进电梯,“你回不回围村?
“回啊。”笑容在继续。
“反正顺路,我载你。”
“不用!”丁萌垂头在手袋里不停翻着,“电话呢?啊,一定放在办公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