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八辑)-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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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米特里大惑不解地看了看萨满:“就是说,他们可以随意打人?难道他们有权强迫他人购买他们的商品吗?”
米尔加羌摆了摆手:“许多人本不想跟他们打交道。但却又爱喝酒。再说,这些商贩别的东西几乎都没卖,而且他们又都是搞实物交易。”
“简直霸道极了。政府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呢?”
“我们这儿哪有什么政府?”萨满又摆了摆手,“发工资的总会计师、司炉帕雷奇都爱酗酒,我也如此。”
“那么警察局呢?派出所呢?”
“哪有警察局呀。依尔片那儿倒是有,我们这儿没有。那些贩子全都身强力壮,大家都怕他们。你稍坐片刻,我去试试,看能不能使他们平静下来。”
“我跟你一块儿去。”季米特里站起身来。
他们走出了棚屋。天已经亮了,到处布满白茫茫的雾淞,这里每年的这个时候气温一般都保持在零下5~6摄氏度。但是。寒风却使气候变得刺骨难忍。
整个住地人来人往:孩子三五成群;男人身着油污衣服、脚套充革布高筒靴;老太婆及年轻妇女则身穿色彩艳丽、图案别致的皮毛民族服装,完全可以与首都那些身着豪华皮毛的美女相媲美。每当发工资的时候,村里就是真正的过节,没有任何人干活。全村的居民都集中到中心广场上、商店门前来。眼下那里停着一辆商贩开来的越野车。车旁拥挤着想用毛皮和肉去交换酒、烟草和其他日用品的猎人。
当季米特里和萨满走到越野车跟前的时候,有三个穿黑夹克的年轻人在殴打一个身穿旧迷彩工作服、体格健壮但性格懦弱的男子。乌埃利卡利村的居民基本上都一声不吭地在一旁观看。只有妇女们有时会冲着年轻人吼叫两声,但是当正要去参与殴打的第四个伙伴恶狠狠地朝她们瞪眼时,她们便吓得不再吭声。
那男子已经倒下了。年轻的大力士们仍不罢休,改用脚去踢他,还想踢他的头。
“住手!”米尔加羌边从同乡背后挤出来。边呵斥道,“这不好啊。”
“滚开,瘸子!”第四个伙伴厌恶地推了萨满一掌。这家伙戴着一顶坦克头盔,“我们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个窝囊废,让他知道,他究竟是在跟什么人打交道。”
米尔加羌脚站不稳。跌倒了。
季米特里忍不住了:“喂。冠军们,大概够了吧?”
年轻人中断了殴打,四下看了看。那个刚刚推倒萨满的人把自己稀疏的淡白色眉毛往上一举:“哎,你这高挑个儿是打哪儿钻出来的?你也是想来尝尝挨揍的滋味是吧?”
米尔加羌什么话也没说,他先扶米尔加羌站起来,然后走到那个穿工作服在压实的砾石地上缩成一团的男子跟前,把手伸给他,说:“起来吧,我帮你。”
此刻似乎有一只惊恐的眼睛正通过陌生男子脑勺散乱的黑发惊奇地看着季米特里,但是随后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男子动了动,把手从未修边幅的脸上挪开,他看了季米特里一眼,眯起眼睛,默默地抓住季米特里伸过来的手,困难地站了起来。他的手发烫,汗漉漉的。
越野车上下来的年轻人被季米特里的干涉及他的镇定自若惊呆了。过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你算什么卫士?”戴头盔的“坦克手”感叹地说。“你在保护什么人呀?他是小偷!”
“他首先是人。”季米特里冷冷地说,“如果他偷了什么东西,那就让我们来查清楚吧。”
“不关你的事,不要插手,否则没准儿你会掉头发的!”
“那我倒不在乎。我只是劝告你们:收拾好你们的货物,离开这里吧。”
气氛紧张起来。过一会儿。“坦克手”惊讶地吹了一声口哨,向自己那些虎视眈眈的朋友们挥了挥手,那些家伙便向仍在搀扶着被殴打的陌生人的季米特里扑了过来。就在接下去的这一刹那,谁也弄不明白。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季米特里好像在原地一动没动,既没有挥手。也没有跳跃。但是来进攻的三个人全部突然背朝天、脸啃地,趴倒在砾石和冻土地上。斗殴还来不及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季米特里转过头,对着“坦克手”眯起了寒光逼人的双眼。
“快从这里滚开!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们要是再到村里来——谈话就是另外一种方式喽。你还没有听懂吗?”
“什么?”“坦克手”干瞪着眼睛问。
“你还没有听懂吗,丑八怪?”
“坦克手”舔了舔嘴唇,把手伸到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枪。但是,他还来不及使用,季米特里就已经出现在他的身旁,迅雷不及掩耳地把他的手枪夺下。并把枪口对着他的脑门。
“我问你,听懂了吗?”
“听……听……懂了……”“坦克手”全身冒出了冷汗。
“那就去收拾吧!快点!”
就在此时,车门突然大开,只听到车厢板“砰”的一声响,一个上身穿肮脏棉袄、下身穿牛仔裤的少年从车里跳到地上,大声呼叫着跑到米尔加羌和季米特里跟前。
“救救我!我不愿跟他们一块生活。我是他们抓来的。”少年紧紧抓住萨满不放,声泪俱下。季米特里此时才突然明白,这原来是一个姑娘,一个很年轻的姑娘,几乎还是一个少女。
“但是。请你安静下来。”米尔加羌一边用粗糙的手掌抚摸着姑娘的头发,一边说着,“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
“我从科拉别利拉来。”她忍住了泪水说,“我叫伊妮娜,他们抓到我。就带走……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米尔加羌理解季米特里目光,摇了摇头,说:“她从科拉村来。但是科拉离这里有100公里远呢。伊妮娜俄语说得很棒。也许她的父母正在找她呢……”
“我已没有父母。我住在卡依阿特家,俄语就是叔叔家……”
“你几岁啦?”
“18岁……很快就满18岁了……”
季米特里把目光移向“坦克手”,“坦克手”马上立正站直,同时举起双手,吓得面如土色,哀怨地哭述道:“这不是我干的……这是瓦希达的主意,是他抓的……我连碰都没有碰过她一下……”
脸被石头和冻土块擦伤的小伙子们动起来了。他们四下环顾。互相观望了一番。埃利卡利村的居民们声音低沉地议论起来。
“应当把他们处死!”一个身穿破烂皮袄和细毡靴的老太婆大声吼叫着,“他们欺骗了多少人哪!他们把男人都变成了酒鬼!还拐骗孩子!”
叫嚷声越来越强烈了。
“请静一静!”米尔加羌冲着乡亲们大吼了一声,看了看季米特里。“本来匪徒应当是送警察局的,只是警察局在哪里呢?”
季米特里举起枪,枪管指向上方,朝那被吓得面色苍白的“坦克手”看了看。
“如果照我的良心办,那我要把他们统统处死!”他朝那个被救的男人看了看,那男人长着满脸的络腮胡。他又把目光转向那个叫伊妮娜的姑娘,然后继续道,“你们跟省中心有联系吗?”
“有。”一个中年妇女挤到前面来回答。
“那么请你们打个电话。把这些……商贩的特征转告给中心。人家会找到他们的。而我呢?当我到达那个地方的时候。我也要把他们的情况重述给中心。现在就让他们收拾东西去吧。”
“你们就走吧。但是,”米尔加羌挥了挥手。“以后可别再到这里来了。”
“我对你别无他求……”“坦克手”看了看季米特里,失落地说,“请把枪还给我吧,高个子,枪可不是你的。”
季米特里走近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是一个好发善心的人。但是,如果需要,我可以把你们全部打死,并埋葬在冻土里!懂吗?你们最好还是从这一带边区滚开吧。我会回来的,我找得到你们的!”
穿夹克的小伙子们胆怯地看着季米特里手里的枪,一个个退到越野车跟前,钻进了车厢。
“坦克手”是最后一个钻进去的,他还稍稍打开车门,龇牙咧嘴地说:“我们自己会来找你的,高个子。那时你会因自己好管闲事而后悔的!”
越野车发动了,车子在原地打了个转,把村民们吓得跑开了,从履带下溅出两行砾石和沙子,接着越野车便绕过村子。沿着海岸奔驰而去。
被季米特里救的那个陌生人斜视着向他瞥了一眼,默默地在他的左脚上俯下身去,随后离开,接着就侧着身子挤进人群消失了。
人们用混杂的楚科奇语、爱斯基摩语和俄语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开始散场了。妻子拖着来不及把自己的东西换成酒的犟脾气的丈夫往家走。孩子们敬佩地看着季米特里,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后来也四下跑开,继续去玩自己的游戏。商店前面的广场上只留下了四个人:季米特里、萨满、伊妮娜姑娘和总会计师瓦连金·谢棉诺夫的妻子。
“谢谢您干预此事。”她以内疚的口吻说,“我们的男人都是胆小鬼。受人家支配,讨厌地争吵,为那些人辩护。您到我们这儿来很久了吗?您住在哪儿?”
“在我那儿。”米尔加羌说。
“我只是顺路到这里待一会儿,”季米特里摊开双手说。 “来买点盐和火柴。我还要赶路。这个姑娘就请您照管一下。要是能把她送还给她叔叔就更好。”
“目前就暂时住在我这里好了,过一个礼拜中心就会有直升机到这儿来买肉,届时我们会安排她回家的。”
“我不想回家!”伊妮娜坚决地表示,同时挣脱萨满的手,走到季米特里面前,“我跟您一块走,行吗?”她央求地把双拳贴到胸口上。
季米特里否定地摇了摇头,在那双棕褐色吊角眼的哀求下。他有些不知所措。
“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跋涉可不同于散步,我又不需要向导,再说……”季米特里本想说的是,多添一张嘴,他可养不起。但是,他忍住了。
“我们走吧,亲爱的。”瓦连金娜·谢棉诺夫娜拉住伊妮娜的手说。“你总得洗洗脸,换换衣服,暖暖身子。你还想吃点东西吧?”
他们走开了。姑娘眼睛里噙着眼泪,一边四处顾盼,一边仍在顽固地央求着。但季米特里只是摇了摇头,就转过身去,他明白,带着这样的累赘,他是走不远的。再说嘛,一个大男人带一个姑娘做旅伴一这还不惹人闲话吗?
“谢谢,格尔基(埃文语。意即“朋友”)。”萨满说,“那几个贩子眼下是不会来了。但是,你可要小心一点,他们都是坏人。”
季米特里点了点头。他不能肯定那帮家伙不会再来。他们大概控制着海岸地区的全部居民点,他们未必会放弃其中的一部分,乌埃利卡利村是他们已经获取的一个商业网点。法律在这里,在天涯,是不起作用的。敲诈勒索的匪徒自己会制定自己的法律。
告别是在萨满的屋旁进行的。
“你带上一只鹿吧。”米尔加羌劝说道,“你的马是走不远的,它会冻死在路上。没有鹿可不行。”
“这恐怕不太好吧。”季米特里犹豫不决地说,“再说,我也没什么可换鹿的。马换鹿并非等价交换。”
“你就白拿吧。”萨满宽宏大度地挥了挥手。说。“如果需要,猎人们会把任何一只鹿牵来给我的。”
“这么说,恐怕还可以。”
季米特里从马身上把行李包等物品搬到漂亮的鹿身上,并摸了摸它的脖子。
“它不会跑掉吗?”
“它很听话,不会跑掉的。”米尔加羌心情轻松多了。
“那我就上路了。谢谢你的盛情款待,谢谢你的交谈,谢谢你的鹿。我不能久留了,再见。”
萨满微微点点头。把一个从鲸须上割下来的形体塞给季米特里。那形体既像一只兽,又像一个人。
“这是护身符。是善良的神灵。它会帮助你驱赶图格那加克的。”
“驱赶什么?”
“驱赶图格那加克,就是你们说的恶鬼。”
季米特里提起已经变得暖和的形体,把它放在胸前的衣袋里,鞠了一躬(按照当地迷信的习俗是不应当为此礼物而表示谢意的),抓起代替马笼络的皮环带。鹿便乖乖地起步了。没有任何人陪送季米特里。那些商贩已经走了,用商品换实物的投机买卖也随之停息。村民们已各自回家。只有三五成群的孩子们还在米尔加羌的屋子旁一会儿那里、一会儿这里嬉闹不停。
季米特里往村边仔细看了看,但是,他没有看到萨满。这位村里的“神灵大师”不喜欢绵长的告别。他已经躲进屋里去了。而那个遭到年轻商贩毒打的、穿迷彩服的男人却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他赶上了没有戴帽子的季米特里,然后斜吊着眼看了看鹿,看了看旅行者,还看了看大海。
“我知道,你要去找什么。”这陌生人嗓音尖细。带有喉音,很特别,“我可以给你指路。”
“这蛮有意思。”季米特里冷冷地说,“我觉得,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该往哪儿走,我在找什么。”
“你在找拉穆利。我认识路。”
季米特里悄悄地走近了一些,用怀疑的目光仔细观察着这陌生人。他被打得鼻青脸肿、面色灰暗。这脸不像俄罗斯人的。也不像“高加索人”的。他再次观察,猛然发觉他不是有两只眼,而是有四只。
“你是怎么知道……拉穆利的?”
陌生人嘴唇堆笑的模样变了:“这无关紧要。你想找到城堡吗?”
“想啊。”季米特里略加思索后,回答。
“那我带你去。你帮助过我,我也应该帮助你。但是得走快点。”
“为什么?”
“他们可能会返回来的。”
季米特里明白,他指的是那些痛打他的商贩。
“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他居然得意忘形地一笑:“有人偷了他们一听咖啡,他们认为是我干的。”
“明白了。但你究竟是从哪儿知道拉穆利的?”
“我是很早以前……”这黑发壮汉耸了耸肩。看上去他壮得像一头牛似的。季米特里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这个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