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八辑)-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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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没有希望了吗?”已经趴在井口时,克丽丝突然问。
“是的,没希望了。瞄准左边的通道……别紧张,你握枪的手在发抖。”
“我这就用两只手握着它。匪徒会很快就来吗?”
“不知道。他们现在也许顾不上我们,正在收拾咪克索那造成的混乱局面。可能得等10到20分钟才会来。”
“那我还来得及镇静下来。”
“没问题。你很勇敢。注意,你的枪是喷射式的,没有后坐力。”
“我会注意的。你知道吗,我就是希望能这样死。”
“什么——?”
“希望能死在战场上,而不是床上。这样就能很快死去,免去等待,免去思想上的重负。遗憾的是早了点。还没来得及好好生活一下。”
“是这样……任何时候死都太早。”
“也许。瞧,我的手不发抖了。”
“应当这样。”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远处的叫嚷声还没有平息。
“匪徒怎么还不来!”克丽丝忍不住了。她紧靠着波雷诺夫,急促地低声说:“吻吻我吧,快……否则我会大哭起来。”
波雷诺夫弯下身子吻吻她那干裂的嘴唇。克丽丝怯生生地回了他一个吻,然后轻轻推开他,像小猫那样沉默了。波雷诺夫的心顿时被一股柔情激动得怦怦地跳了起来。
“不能这样!”他止住自己。“应当多想想即将出现在通道里的人影,想想怎样才能不活着落入魔爪,想想那对准地球的导弹——装着基噻的尖头导弹……”
他终于发现前面好像有个人影一闪,于是端起还没有冷却的激光枪,开始瞄准。
可突然什么也看不见了。电灯全灭了。到处一片黑暗。
“啊!”克丽丝叫道。
“别作声!”波雷诺夫兴奋地跳了起来,仿佛根本没有绝望过。“现在我们占上风了!”
他在黑暗中摸着克丽丝的手,把她拉到身边。
“这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事故吗?”
“有人支援我们,克丽丝……小心点,前面是石梯……”
“我什么也看不见……”
“我看得见。前面是铁门。断了电,咱们可以通行无阻了……”
波雷诺夫没有夸口,长期的太空工作教会他在任何不可想象地黑暗中辨别方向。第一道铁门在两个人的共同努力下很容易就打开了。
他们摸索着往前走,忽而上坡,忽而下坡,手指头被一些突出物和铁门扎出了血。前面,一些穿着密闭服的匪徒时不时地晃动着手电。呵斥声、咒骂声以及已被咪克索那麻醉的匪徒发出的呓语声此起彼伏,乱成一团。
突然射来一道手电光,他们赶紧趴下了。一个匪徒被波雷诺夫的腿绊了一下,怒气冲冲地打了他一枪托。另一个匪徒又尖叫起来,原来一个被咪克索那弄得失去理智的匪徒竟端起激光枪向他开火。失去理智的匪徒很快就被打死了。波雷诺夫和克丽丝赶紧爬开了。波雷诺夫趁这混乱时刻,往匪徒群里扔去了一颗瓦斯弹。瓦斯弹爆炸了,又引起一阵新的混乱和恐慌。黑暗中响起了枪声,子弹在通道里东蹦西跳。
一个蜷缩在地上的匪徒说:“啊,简直是地狱……”
“对,对,当然是地狱!”波雷诺夫附和道。
晃来晃去的手电光和子弹的火光使波雷诺夫更易于辨别道路。走到较为平静的最下层的通道里时,两个人才停下来喘了喘气。
“你在后面掩护我,克丽丝!”波雷诺夫说。
“咱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这里应当是车间的出入口。瞧,那不是门吗!”
“小心点,里面有监工!”
“没问题。我倒想知道……”
他把门推开一条缝。一道惨白的亮光射了出来。波雷诺夫松了口气;正如他的预料,工厂有着独立的应急电源。
他等了几秒钟,让眼睛习惯明亮的光线后,才悄悄挤进门去。
车间不大,空中成辐射状的管道往地面投下一条条宽阔的阴影。中轴线上是一排罐子,形状像是巨大的八角形奶油罐。带有防止陨石伞的圆形半透明顶棚罩住了整个车间。顶棚外亮着晦暗的星光。
车间中央,在八角形罐子的底座旁聚集着一堆人。此刻已很难从中认出谁是“安提诺乌斯”号上的高贵旅客了。他们双手包着后脑勺站在那儿,三个匪徒在后面用枪对着他们。还有一个匪徒坐在高高的玻璃岗亭里,从那儿可以看到整个车间。
波雷诺夫朝岗亭里的匪徒扫了一束激光。顿时玻璃碎片四溅。耳旁响起了克丽丝的枪声。也许是她走运,也许她的确会打枪:一个监工倒下了,连叫也没来得及叫一声。
“举起手来!”波雷诺夫大吼一声,同时冲到了一个“奶油罐”的底座后面。
要不是匪徒们一时被吓懵了,波雷诺夫和克丽丝将会很难办:囚犯们到处乱跑,开枪很容易误伤他们。剩下两个匪徒醒悟过来后,举起了枪,但他们忘了防备后方。几个已经不再屈从于他们的“羔羊”从后面扑了过来。一个匪徒被扑倒;另一个刚举起枪,也被人们打翻在地。
不是所有的囚犯都开始向匪徒进攻。有些人一直像电线杆似的一动不动地戳在那儿,另一些人是被枪声吓得趴到地上,用双手抱住脑袋。不过,核心力量的行动却是迅速、准确而有组织的。波雷诺夫还没来得及弄清这是怎么回事,一个穿着“安提诺乌斯”号制服的小伙子已跑到他面前。
“我叫莫里斯。”身躯高大、面孔黝黑的小伙子像打报告似的说。“地下抵抗小组已做好战斗准备!”
莫里斯的制服已被撕破,一只眼睛也被打肿了。但另一只眼睛却闪闪发光,透着愉快、勇敢和坚决的神情。
“克丽丝给我的字条上谈到了您。”波雷诺夫说。“讲讲你们的计划!”
“越过整个生产过程,直接向管道加压,把工厂给破坏了!”
“不行,夜长梦多。只能马上发起进攻!否则我们全都会被消灭。”
“没有武器!”
“从被打死的匪徒身上取。大声呼喊。喊得震天响!”
“我不明白……”
“待会儿就明白了。眼下敌人极其混乱。对了,记住,每个人都要不停地喊:‘地狱!’这样我们就能分辨出自己人。前进!”
没有时间讨论细节了。突击队立刻消失在黑暗里。战斗开始了,怪诞的、猛烈的、可怕的战斗。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呼喊声和枪声响成一片,激光束和手电光辉映交织。进攻者一方的优势是:进攻突然,人人目的明确,咪克索那对敌人士气的影响还没有消失。匪徒们则是各自为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明白进攻者是什么人,从何而来,有多少。不过,匪徒们在人数和战斗经验上却占了优势,而且对基地的地形比对方要熟悉得多。在匪徒们已结成小组、有了统一指挥的地方,反冲锋的力量是极其可怕的。他们端着激光枪,一见前面有人就扫射,也不管是进攻者还是自己人。
波雷诺夫和克丽丝已经有了在漆黑的通道里穿行的经验。他们撤出战斗,悄悄往设在下面的发电站走去,走得非常急。波雷诺夫清楚地知道:一旦到处都亮起了电灯,起义者立刻就会被禁锢起来。
配电室的门虚掩着,门口没有人把守。波雷诺夫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往门缝里瞧了瞧。屋里闪着手电光,光束忽而照着石头墙,忽而照着白色的大理石配电板,忽而又照着被破坏了半圆形控制台。借着手电光能看见两个穿着密闭服的人。他们正在控制台前紧张地忙活着什么,手里闪亮着工具。
波雷诺夫和克丽丝相继钻进配电室。克瓦丝的一条腿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手电立刻灭了。闪起了一道耀眼的激光束,波雷诺夫的头发被烧焦了,幸好克丽丝及时向暗藏在屋角的第三个匪徒——喷着激光束的火眼开了一枪。激光束熄灭了。继之而来的是一片寂静,只能听见从远方传来的枪声和呼喊声。谁也看不见谁,敌对双方在黑暗中一声不响,竭力屏住气息,都知道,谁要先发出呼吸声,这便将是他的最后一次呼吸。
波雷诺夫的头顶上突然有什么东西响了一下。他本能地举起了激光枪。谁知这是匪徒的诡计。工具飞了过来。波雷诺夫立刻扣动板机。晚了!激光束打在了刚刚撞上的第二道门上,溅起一阵深红色的火花。
两个匪徒跑掉了。
波雷诺夫从被克丽丝打死的匪徒身上摘下手电,用桌子堵上了第二道门。
“守住前门,克丽丝!”
他走到被破坏的控制台前。波雷诺夫不是电力工程师,但作为宇航员,即使他只是心理学家和医生,对各种技术也都懂得一点。他看出来,控制台被破坏得很巧妙。断电事故制造者不是简单地破坏了转换器,而是破坏得相当彻底:用某种办法将它们烧成绿色糊状物,死死地焊在了配电板上。要把它们卸下来并换上新的转换器,首先得把已经硬结的糊状物解体。他们撞见的两个匪徒修理工刚才干的正是这件事。控制台边上还放着几个备用转换器。
波雷诺夫把手电光转到独立的应急电源板上。那双巧妙的手也在这里留下了痕迹,不过,也许这个人受到了干扰,也许他有自己的打算,这上面的转换器只是被弄坏了,并没有被烧成糊状。刚才那两个匪徒已快把这个电源板修好了。
“我那个病人真是好样儿的!”波雷诺夫暗自赞叹道。“要不是他……”
波雷诺夫一面接着修这个电源板,一面凝神倾听远方的战斗声。不知谁战胜了。要是自己人战胜了,就应立即给电。要是匪徒……现在想知道谁是胜利者是不可能的。
“听我说,克丽丝……”
他把手电光转到她身上。姑娘倚墙站着,用双手握着手枪,右肩上有一块暗红色的血迹。
“受伤了?”
“没事儿……擦破一块皮……”
波雷诺夫迅速检查了一下伤处,这才松了口气。的确问题不大,但血流得不少。使波雷诺夫吃惊的是她还一直坚持战斗。他把自己衬衫的一只袖子撕下来,细心地给她把伤口包扎好。此刻必须做的一件事使波雷诺夫有点担心,但别无出路。
“听我说,克丽丝……”他竭力不表现出自己的激动,“你还得在这里坚持一会儿。坚持半小时……”
“我一个人?”
“对。事关全局……我得到无线电室去一趟。瞧,这是电闸,看见了吗?合上后就接通了应急电源……你应当在15分钟后把它合上,给无线电发报机送电……这样的话,无论是谁战胜了,我都来得及通知地球。明白吗?”
她全都明白,于是点点头,竭力表现得精神抖擞,并发誓说她什么都不怕,能坚持住。
波雷诺夫总觉得过意不去,却又知道别无办法,于是给克丽丝拉过一把椅子让她坐下,并把手电筒和刚缴获的那支激光枪交给她。
“用不着。”她低声说。“我拿不住……有手枪就行了……不用……”
波雷诺夫走了,没有回头去看她一眼。不敢看。要知道,已经牺牲了好多人,还将有好多人会牺牲呢!
莫里斯此刻在哪儿?突击队在哪儿?还有那个患失眠症的电子工程师呢?咪克索那引起的混乱刚开始,他就全都明白了,而且立即采取了果敢的行动。好样儿的!他的良心觉醒了……
使波雷诺夫感到奇怪的是,这一次在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障碍。通道里散发着焦糊味,脚下不时会踩到一些尸体,但一个活人也没有遇到。只有远处的枪声还表明,战斗并没有完全结束。
无线电室没有遭到破坏,只是保险柜敞着,地上散落着一些纸片。还在路上时,波雷诺夫便从一具匪徒的尸体上搞到一只手电,此刻他捡起一片纸,想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看不懂,显然是密码。保险柜是空的——里面的东西大概被转移到可靠的地方去了。也可能是销毁了。没时间考虑这个。
波雷诺夫打开发报机,把扫描指针调到呼唤“地球”的频率上,便开始等待。如果突击队失败了,那现在地球的命运就取决于克丽丝是否能坚持住了。
15分钟过去了。没有来电。
连波雷诺夫自己都感到意外,此刻他的心情不是绝望,而是冷漠。他今天经受的磨难太多了,已超过了一个人所能忍受的限度。他太疲倦了。
不过,他仍然强打精神用一些桌子椅子把门顶住,并竭力鼓励自己:克丽丝的牺牲并不意味着一切都完了,迟早会有别的人去把电闸合上。如果那时候他还没有被发现和被打死,就还来得及向地球发出警报。至于这以后会怎么样,那就无所谓了。
他毫不怀疑克丽丝已经牺牲。
可电灯突然亮了。很暗,而且闪闪烁烁。波雷诺夫紧张地注视着发报机指示灯的闪亮:这样的电压根本无法把电报发出去。
突然,门被撞得轰隆一声响。顶在门后的桌椅被撞得直摇晃。
“投降吧!”外面有人喊。
波雷诺夫蹲下来,举起激光枪。他用眼睛估计了一下门的厚度,便扣动了扳机。
枪口没有喷出激光束。
波雷诺夫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一阵头晕。他发狂地晃动着已经毫无用处的武器,仿佛想把已在战斗中耗尽的弹药晃回来。门嘎吱嘎吱地响,已经被撞开了一道缝。
波雷诺夫像抓起一根棍子似的抓起激光枪,朝已经伸进门里的枪管冲去,想在枪响之前把它打落。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突然看见了一张黝黑的脸……
“波雷诺夫!”冲进来的人狂喜地叫道。
波雷诺夫两手无力地垂下了。
“莫里斯……”
几秒钟后,两个人已紧紧搂在一起,发出神经质的笑声。
“我差点把你……”
“我也是……”
“啊,天哪……”
波雷诺夫首先镇静下来。
“这么说,我们胜利了?”莫里斯为难地瞧瞧心理学家。
“我也想知道……我的小组完了。全牺牲了。”
“嗯,”波雷诺夫又重新打起精神,“明白了。你懂无线电吗?”
“那还用问!我是‘安提诺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