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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部分

科幻之路 (第四卷)作者:[美] 詹姆斯·冈恩-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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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唱着交混回响的和散那①庆贺他,所有受造物似乎像一朵血红的蓓蕾为他开放。然后菲利普·K·满怀欢快的敬畏,饱含着他自己蜜甜的灵液,突然返回我们这个物质宇宙里,来到紧邻地球的地方(顺便将月球抓离它合法的主人)。然后他坐在一个惊讶的北美洲的天空上,仿佛他一向就在那儿。由于他不幸造成潮水大暴涨,千千万万的人死去了,但是这一切都在至高神的进化策略计划之中,菲利普·K·感到狂喜而不感到悔恨。(他有一阵子确实纳闷过,休斯顿是否被淹没,莉迪娅·P·是否溺水而死了。)
  他是一个劣种番茄,没错,但绝不是死亡的预兆。他是新的天使报喜②的使者,他已经来向他的人报告这个大喜讯了。他漂浮在地球以外三十五万英里的高空,不知道怎样传报这个信息,也就是无知、知识和终极感觉的曼陀罗即将完成其第一轮循环的消息。
  他完全不知道怎样传报。一点儿也不知道。压根儿不知道。
  【① 和散那,犹太教和基督教用语,“赞美神付的意思。】
  【② 天使报喜指的是圣经中天使加百列向童贞女马利亚报告她将怀孕生下救主耶稣的消息。】

  结尾

  但是如俗话所说,他会想出办法来的。

    (江昭明 译)


劳动节集团
 
  1939—1950年间,坎贝尔主编的《惊奇》杂志风行一时,史、称科幻小说的“黄金时代”。此后十二年里,虽说《惊奇/类似》、鲍彻的《幻想小说和科幻小说杂志》以及戈尔德的《银河》等科幻刊物依然颇有影响,但“黄金时代”似已难以为继,史称“破灭的繁荣”、“昙花一现的春天”、甚至“无限风光的终结”(巴里·马尔兹伯格语)。60年代中期,以迈克尔·穆尔科克的《新世界》以及哈伦·埃利森的《危险的幻想》的问世为标志,科幻小说又迎来了“新浪潮”。现在的问题在于:对于“新浪潮”之后的科幻创作,我们应当如何命名、又该如何加以确切的描述呢?
  要想对这一问题作出肯定的回答,恐怕只有等到将来了。然而,托玛斯·迪斯克已在1981年2月的《幻想小说和科幻小说杂志》上发表文章,把一些屡屡获得“雨果奖”、“星云奖”并多次名列《年度最佳科幻小说集》的作家称作“劳动节集团”。这个名称的起因是这样的:按照惯例,世界科幻小说会议总是于每年“劳动节”那一周的周末举行;届时,那些作家通常都会在该会议上抛头露面。迪斯克就此写道:“我并不认为(这些作家)形成了一个秘密的小团体;我只是说,(当前)的确存在一个宗旨相近、年岁相当的(作家)群体。……我还认为,作为一个群体,这些作家彼此间的共同点要比‘新浪潮’麾下的那些作家(我本人也是其中之一)更多些;他们更为团结一致,过去那批未来主义作家也正是这样做的。”
  乔治·R·R·马丁就是被迪斯克划入“劳动节集团”的科幻作家之一。他于1948年出生在新泽西州的贝厄尼,1971年曾获西北大学新闻专业的学听学位,一翌年又获得该专业的硕听学位。1972-1974年,他在库克县司法协助基金会工作;1973-1975年,他曾经当过象棋比赛的裁判;1976-1978年,他在衣阿华州杜布克城的克拉克学院担任新闻学教师,还组织过一个科幻作家的暑期写作班。此后,他正式成为一名自由撰稿作家。80年代末,马丁移居洛杉矶,并成为《新微明区》的电视剧本撰稿人,也为《美女与野兽》系列供稿和做小说编辑。他1980年发表的小说《夜间飞行员》于1987年拍成同名电影。他的一本小说集《百搭牌》各篇小说的背景是同一个世界,描写一个具有超级英雄的另一个宇宙世界。
  马丁的处女作——《英雄》——发表在1971年2月的《银河》杂志上。他的短篇小说《晨雾》(1973)和《给赖亚的一首歌》(1974)曾经被提名参选几项著名的科幻小说奖,而《给赖亚的一首歌》则获得了“雨果奖”。1980年,他的力作《沙王》以及《十字与龙之路》一举荣获两项“雨果奖”,《沙王》还同时获得了“星云奖”。而他的《他孩子们的画像》亦获1985年“星云奖”。1977年,布莱德洛夫作家协会吸收马丁为会员。他的短篇小说已被辑入《给赖亚的一首歌及其他故事》(1976)、《星辰与阴影之歌》(1977)、《沙王》(1981)、《死人唱的歌》(1982)、《夜间飞行员》(1985)和《他孩子们的画像》(1987)等集子中。
  和其他许多科幻作家一样,马丁也是位“精雕细刻”型的作家。他的《光明渐逝》发表于1978年,《避风港》(与莉萨·塔特尔合作)问世于1980年,而《夜间飞行员》则出版于1981年。创作之余,他还编辑过几卷科幻小说集,其中包括获最佳新科幻作家“坎贝尔奖”提名作家的作品,即《科幻小说的新声音》,该文集的第一卷于1977年出版。
  迪斯克的文章还认为,“劳动节集团”乃是70年代“幻灭与低落”思潮的产物。由于这些作家曾目睹“新浪潮”在艺术上和商业价值上的双重失败,所以才决定另辟蹊径,在创作上转而着眼于赢得读者的青睐以及获得有关文学奖项,其写作特色则在于“生动可爱的人物,简单明了的问题,干脆利落的结束”。
  在迪斯克的文章面世以后,马丁曾于1981年12月在《幻想小说和科幻小说杂志》上对此作出了反应。和迪斯克一样,他也认为,像埃德·布赖恩特、冯达·麦金太尔、塔妮丝·李、杰克·丹恩、迈克尔·毕晓普、奥森·斯各特·卡德、约翰·瓦利以及他本人这样的一些作家确实已形成了某种群体;不过,对于迪斯克文章中的大多数看法,马丁则表示不敢苟同。他认为,这些作家的共同之处在于:他们都是“60年代两个彼此冲突的阵营的融合”。他们既“有一只脚牢牢地立在传统科幻小说的阵营当中”,又都是“生逢越南战争的——代人”。马丁还指出,“新浪潮”的失败并没有使这些作家转变为“大量炮制平庸之作的文学雇工。真正的小说总是有命题、反命题以及综合命题的”。马丁主张,“劳动节集团”的作家应当“联传统科幻佳作的色彩、诗意及其他力量与‘新浪潮,的文学关怀于一体。联诗人与火箭学家于一体。在两种文化之间搭起桥梁”。
  小说《灰烬之塔》最早发表在1976年的《类似》奶上。在这一作品中,马丁为他的上述主张提供了实证。就其基本结构而言,这篇科幻小说完全是传统的:在故事中,我们可以看到,人类已移居外星球;漠不关心的地球人既感受不到外星世界的独特的美,又领悟不了外星上一度存在过历史更悠久的文明的可能性。小说的情节模式甚至更为传统:它讲述的是一个近似“三角恋爱”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那位男青年虽然已与女友分手,但仍期盼着重新赢回她的心。然而,所有这些仅仅是这篇小说的“外壳”而已;在这一“外壳”之内,马丁所讲述的完全是另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已知”和“未知”之间的差异的故事:它涉及到生活与小说之间的差别,实用性与美之间的差别,地球与外星之间的差别,以及现实与幻想之间的差别。马丁在为《星辰与阴影之歌》作序时曾写道:“也许,爱情与孤独属于我最喜爱的主题之列;但迄今为止,最令我难以释怀的主题乃是现实对于浪漫情怀的侵蚀,这一主题一再出现在我的作品中。”
  在这篇小说里,马丁以其对语言的敏感、对种种细节和事件的独到构思以及对意象、象征和暗喻的出色运用成功地展现了上述那些差别。故事中那座奇异的、破败的塔楼,那些闪闪发光的蓝色的苔藓,那些外星特有的“梦蛛”以及它们织下的奇妙的蛛网,无一不流泻出比其自然表象更为丰富的意蕴。


《灰烬之塔》'美' 乔治·R·R·马丁 著
 
  我栖身的这座塔楼,是用一种小小的、烟灰色的砖石修建而成的。一块块砖石之间,抹的是一种闪闪发亮的黑色物质,·在我看来有点儿像黑曜岩;不过,这种玩意儿当然决不可能是黑曜岩。它坐落在枯瘦海①某个海湾的近旁,塔高二十英尺,塔身微微倾斜,距离森林边缘仅有几步之遥。
  我是在大约四年前发现这座塔楼的。那时候,我刚带着“松鼠”③离开杰米逊港③,开着我那辆银色的“空中飞车’,④来到这个地方。这会儿,我那辆飞车正躺在门外又密又长的草丛当中,差不多报废了。对这塔楼的结构,我至今仍几乎一无所知;不过,我对它自有一些个人的见解。
  【① 这是作者臆想的外星球上的某个海洋。在这篇小说中,作者设想未来的地球人已移居该外星球。】
  【② 这是小说主人公“我”给自己心爱的猫眯取的别名。】
  【③ 这是作者臆想的外星球上的地球移民建立的城市。】
  【④ 这是作者设想的未来的地球移民使用的交通工具。】
  比方说,我觉得这座塔楼肯定不是来自地球的人修建的。在这个星球上,它的历史准比杰米逊港的历史更长;我还觉得,在地球人来这儿之前,说不定它就已经存在了。那一块块砖石(它们是那么的小,体积还不到普通砖石的四分之一)全都显得那样斑驳、苍老,我的脚一踩上去,它们就会纷纷碎裂。塔内处处尘土飞扬;对于这些尘土的来源,我知道得很清楚:不止一次,我曾从塔顶的扶栏上撬下一块已经松动的砖石握在手中,然后缓缓捏紧拳头,直到它化作一摊闪亮的黑色粉末。每当咸涩的海风从东而至,这座塔楼就会扬起阵阵飞尘。
  塔内的砖石情况要稍好一点儿,因为相对而言,它们所受的风雨侵蚀要少一些。但是,塔楼的情况仍然远远谈不上令人称心。那里头只有一个单间,既没有窗户,又满是尘土和回音;光线只能从开在屋顶中央的一个圆形天窗外透进来。塔内的楼梯也是用那种同样古老的砖石修建而成的;它直接倚墙而立,犹如螺纹一般一圈圈地盘旋而上,直至塔顶。爬这样的螺旋梯,对于“松鼠”这样身形小巧的猫咪来说可谓轻而易举;然而对于人类而言,像这样的梯级未免过于狭窄、局促了。
  可是,我依然乐于爬塔内的这道楼梯。每个夜晚,当我从荫凉的森林中狩猎归来、箭上凝满“梦蛛”的血、背囊沉甸甸地塞满了“梦蛛”①的毒囊的时候,我都会先放下弓,再洗洗手,然后登上塔顶,在那儿呆上几个小时,直到黎明来临。从塔顶望出去,在一衣带水的海峡那头,远方的杰米逊港显得那样灯火辉煌,似乎已不是我记忆中的那座城市。那些四四方方的高楼,在夜色中全都笼罩着一种浪漫的异彩;那些嫣黄暗蓝的华灯,仿佛正诉说着神秘的故事,抒写着无声的歌谣,并流泻出丝丝孤独感。与此同时,一艘艘宇航飞船正不时地划过璀璨的星空,或起,或降,就像一只只我童年时在古老的地球上见到的不知疲倦的萤火虫。
  【① 这是作者臆想的外星球上的一种奇异的生物。】
  “那儿有不少的故事,”有一次,少不更事的我曾经对考贝克这样说过,“每盏灯后都汇集着一些人,而每个人都有一种属于他的生活,一个属于他的故事。可是,他们的生活并没有触及我们,因此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那是些什么样的故事。”我想当时我还作了个手势;我那会儿准是已有几分醉意了。
  考贝克对此咧嘴一笑,还摇了摇头。他魁梧、黝黑而健壮,胡子像一丛乱蓬蓬的金属丝。每个月份,他都会开着他那辆表面凹凸不平的、黑色的空中飞车从城里来到我这儿,带给我一些生活用品,再把我收集的“梦蛛”毒液载回城里。每次他来,我们俩都要爬上塔顶,一起喝得酩酊大醉。考贝克只是个卡车司机,至多也就算是个陈旧的廉价幻想的推销者。但他觉得自己是一位哲人,一位以人类为对象的研究者。
  “别犯傻了,”他对我说,由于酒精的作用,他的脸呈暗红色。“你啥也没错过。你该明白,生活尽是些陈腐的故事。要换了真正的故事,就该有些个情节了。它们会开个头,然后往前发展,一到了结局也就了结了,除非是那种连续性的玩意儿。但人生可不是那么回事,人生就是一个劲儿地往前、往前、往前,总也没个结束的时候。”
  “人皆有死,”我说道,“我觉得那就是一种结束。”
  考贝克重重哼了一声,“那倒是;但你啥时候见过有个人是在正好该死去的时候完蛋的?算了吧,人生的事儿没那么简单。有些家伙还没赶上享受生活的乐趣就玩完了;有些家伙是在活得还挺得意的那阵子蹬腿儿的。也有些人,虽然一切都已经泡了汤,却还活在这个世上。”
  自那以后,每当我一个人呆在塔顶、腿上伏着温热的“松鼠”,一旁还搁着一杯酒的时候,我就会想起考贝克的那些话,以及他说话时那种沉重的语调,他那嘶哑的、却温柔得奇怪的嗓音。他,考贝克,并不是个聪敏的人;但我觉得那个晚上他倒是道出了几分真理,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他那种消沉的、现实主义的态度,正是能够消解种种奇思异想的唯一药剂。
  然而,我毕竟不是考贝克,我也不可能变成他那样的人。尽管我承认他说得有些道理,我还是不能照他说的那样去生活。
  一个炎热的下午,我脱了上衣,身上只穿一条毛边短裤,腰间挂着箭筒,在塔外练习射箭。薄暮将至,我得为今晚的森林夜狩作些放松练习——那个时候,我也像那些“梦蛛”一样,是夜晚工作、白天休息的。光脚踩在草上的感觉十分舒服;那张银木弯弓也显得格外称手;我射得非常顺利。
  忽然,我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异声。我扭过头,向海滩那边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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