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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寂寞吸血姬-第11部分

小说: 寂寞吸血姬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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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免贵姓朱,外子姓何。”我道
  “是去法国找工作的吧?”她淡淡道:“你们两个看上去已不是读书人。”
  “是。”
  说话间她的披肩歪了下来,滑在地上。
  我向前探身,替她拾起来,重又搭回她身上。只一近身,便可闻到她的体味,果然是个老人了,肌肉松垮垮的,连血管里的血液也有股异味。
  我对老人没兴趣,他们是最末路的选择,难以挑起食欲。
  我的动作轻柔有礼,她却用力一把夺过披肩,展开裹在身上,眯着眼又盯住我。
  “这些天外面很乱,船上总是不见了人,何夫人也要小心,据说失踪的大多是年轻人。”
  “是吗?”我笑:“不要紧,外子陪着我。”
  她不再理我,自己不耐烦地向门外张望。
  “怎么还不回来。”她自语道:“真正是没用的男人。”
  是不是年老的妇人通常脾气尖酸刻薄,挑剔令人难以接受,看着她,我有些失神。
  “何夫人莫要讨厌我。”她眼光锐利,‘咕咕’地笑:“大多数年轻人不屑同老人共处一室,大约是嫌我们说话无理无趣,人又邋塌,如果何夫人看不惯,随时可以走开,不用特地的敷衍陪伴我。”
  “哪里。”我也以锐利回视她:“刘夫人快人快语,说话不知有多麻利爽快。”
  她紧紧盯住我,半天,忽然松下脸来,叹:“唉,年轻人。”这一瞬间,她的骄横神情褪了去,换上些落寞回忆,喃喃道:“时光如流水,走远了,远了……。”
  我沉默,她是在哀怨死亡将至吧,可是,她永远不会知道,没有死亡的日子更难挨。‘唉’,这次却是我在叹气。
  舱房里又一次安静下来,陈先生果然动作缓慢,到现在仍没有回来,舱里灯光昏暗,对面的刘老夫人已完全堕入了自己的思想天地,我看着她脸上刀刻般的皱纹,偶尔眼角一突突地跳动。
  忍不住,我问她:“刘夫人是在怅然青春不再么?如果此刻上天再给夫人一个机会选择,您会要求什么?”
  “啊。”她惊醒似地抬头看我,细细考虑,苦笑:“多么奇怪的问题,我还会要求什么?”
  我静静看她,这是个经过了一辈子的人,所有的酸甜苦辣,生活生命曾如逝水一般自她心间流过,我无法体会这样的时刻,就如她也无法懂得我的环境。
  “我知道,自古有许多人会祈求长生。”我故意漫不经心地道:“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只要有了这条性命,什么都可以得到,你说是不是,刘夫人?”
  她抬眼看我,浑浊的眼球里有一道精光闪过,老年人是最贴近天地的动物,他们身上有种无形奇异的视觉,可以助他们接触到人类目光不能达到的地方。
  “我只有一个要求。”她眯起眼,那缕精光缩回瞳仁,竟像是一粒寒星:“我希望自己早点死。”
  我顿时一窒,像是走路一脚踏空,她的回答竟是这个,像是在故意玩弄我,“哦”,我压下怒气,冷冷道:“多么奇怪的回答,您希望自己在什么时候死去?”
  “七年前。”她悠悠道:“夏济生死的时候,我就知道,如果在那一天我死了,才是最大的幸福。”
  “哦。”我发现她并不是在说假话,眼里的光芒散了下去,她是在遥看旧事,念叨曾经的那个人。
  “夏济生是你的丈夫么?”我问:“看来刘夫人夫妻情深,真是至死不渝。”
  “呸。”她忽然怒:“谁说那个老东西了,我说得是夏济生。”
  她的蛮横又露出头来,尖刻道:“什么夫妻白头偕老至死不渝天长地久,这种话你也相信?怪不得看你虽一脸聪明样,却嫁了这么个粉头粉脸拆白党似的男人。”
  她又调转矛头指责起何其来了,我倒不生气,这点她并没有说错,现在的何其在我眼里,并不算是什么,也不过是个任性无理的婴儿。
  “没有遇到夏济生之前,男人都是一样的,日子也是一样过,可是,在看到他之后,我才知道自己是活的,每一天有二十四小时,须仔细分派,不可虚度。”她不住叹气:“现在他死了,我不过是腔子里多一口气的怪物,行尸走肉的货色,这种感觉你是不会明白的。”
  “啊。”我震惊,行尸走肉!我怎么没有想到过这四个字,一直以来我知道自己不是人,可也算不得鬼,却原来有这四个字可一笔揽进去,戚戚惨笑在等我入座,实在是量身定做,字字贴切至极。
  “一生的确是很短。”她在那厢仍不自觉的喃喃说下去:“如果没有可以牵挂的人,却又可以变得很长,何夫人,如果你能到我这个年纪仍记得今天的话,你就会了解的。”
  “不用。”我说:“我很了解,这话完全正确。”
  “唉,都是为了男人。”她叹道:“真是没有了烦恼,有了更烦恼。可是何夫人,若是没有烦恼,活着又有什么乐趣,如我现在,手里有一点钱,身边没有半个儿女,不需要相夫教子操劳生活,大把的时间落在抱怨上,可不是浪费时光。”
  “不错。”我完全真心实意,感同身受,这话何其不会懂,笙也不会,他们喜欢追逐生活,而不是沉溺于生活,所以他们永远不会满足,亦不需要任何感情外援。
  “哦。”她点头看着我:“你明白的。”
  第 12 章
  如果此刻陈品源回来,他会惊奇地发现两个女人,一老一少,神情间默契融融,然而他同时也肯定会生气,因为此刻刘夫人已在谈论他。
  “陈品源这个男人没有手腕魄力,把个老婆宠得像花痴。”她愤愤地:“最见不得这种轻骨头女人,还有这种没胆气的男人。”
  “不必大动肝火。”我劝她:“夫妻相容相配就好。”
  “是么?”她看我,似笑非笑:“这算是你的夫妻经验?还有,怎么样才是一个‘好’?”
  呵,她是在取笑我,此时此刻,我们的关系联接有些模糊不堪,祖孙的外表,闺中密友的话题,论起寂寞与夫妻之道,可谓观点不相上下,可惜,我却没有她所持夏济生的一段记忆,凭着这点,她的确有理由嘲笑我。
  “夏济生先生是怎么死的?”我问她:“生离死别的场面又是如何模样?”
  “唉。”一提起那个男人,她的泼辣爽朗暂时没有了用武之地,皱了眉头,不喜不悲:“当然是老死的,上天对我已是大施舍,没有让他死于非命。仔细算来,他在我生命里,陪伴了近四十五年。”
  “多好。”我也叹:“可是你的丈夫呢?夏济生怎样才能同他一起存在?”
  “这件事说来又是件大施舍。”她‘哈哈’笑了起来:“那个老东西在我三十二岁时便害花柳病死了。总算不用陪他白头偕老。”
  我摇头,这位刘夫人幸亏已是高龄,想当年定然也是狂放不羁的人物,可是,她的话句句入得了我的耳,毫不做作虚假。
  ‘砰。’门突然被推开,门外站着一个制服笔挺的船工,神色慌张地向我道:“是何夫人么?船长请您去酒吧,有急事。”
  我吃惊,看他面上表情,果然是出了事了,想必又是因何其而起的,不由暗自后悔,刚才真不该放他出去,他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
  “怎么了?”刘夫人在身后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是……,是何先生同陈先生打起来了。”那船工苦笑:“场面有些乱,船长说,还是让何夫人去劝一下。”
  “哦。”我暗松了口气,看起来这只是在争风吃醋,何其并没有显露行迹。
  “我陪你去吧。”刘夫人倒也好心:“这种事情,年轻人血气盛,压不住的。”
  她让那船工推着轮椅,同我一起去到酒吧。
  那船工没有说明白,何其并没有与陈先生打架,而是陈品源在奋力打他。我们进去时,只看见他拿着支手杖使劲地往何其头上砸,幸亏一旁有几个船工勇力拉住,杖棒在空中挥舞,打不到何其的身上。
  一旁,陈夫人正自‘嘤嘤’地哭泣。
  “怎么回事?”我大叫道,过去拦在中间。
  “让开。”不过一会的功夫,陈品源像是变了个人,赤红脖子乌鸡眼,立目横眉得失了原样,“这小子竟然敢侮辱我夫人,我要打死他。”
  我不理他,自回身看何其,他虽然满脸忿忿,倒是没有冲动行事。给了他个褒扬的眼色,我复回过头来,板脸,扬声喝:“你们都放了他,他不是想要杀人么?让他过来杀。”
  众人本来推推搡搡,听了这话,倒安静下来,船工们松了手,陈品源大声喘气,立在原地并没有冲过来。
  我冷笑,刘夫人果然没有说错他,不过是个没胆气的男人,匹夫之勇也不配的货色。
  “陈先生准备杀了外子?”我道:“那可是好,反正他做出这种事情,我都不会原谅他呢,不如就由陈先生亲自动手打死他,也好为我出一口恶气。”
  “哈哈。”身后,是刘夫人在大笑,现在也只有她一个人笑得出来了。
  陈品源傻了眼,瞪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不理他,又转头骂何其:“好大的胆子,竟然在众人面前侮辱陈夫人?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呸。”何其怒:“谁要欺负她,是她自己在勾引我。”
  “你胡说。”陈先生又跳了起来,他以手杖点着何其:“刚才我明明看到你强抱着她,想要……。”到底说不下去,‘唉’了一声,他骂:“你这下三滥的小白脸”。
  “乔治。”陈夫人在身后哭得抽抽噎噎,娇声啼道:“我们回去,不要在这里出丑了。”
  “别怕。”陈品源强硬起来,大声道:“罗船长,华远轮是条盛名尊贵的洋运航线,在你的船上怎么会有这种无赖和流氓,今天,你一定要给我个交待。”他狠狠地盯着一旁的船长,从胸口衣袋里抽出张纸条来,使劲挥动:“驻法大使同许多政界要员都是我的朋友,如果你今天不处理这场恶性事件,我是不肯就此罢休的。”
  他是在以身份逼人,迫船长对付何其。
  我皱眉,这桩事情,相信大家都看得明白,不过是陈夫人在勾引何其时被先生撞破,夫妻两个不想伤和气,便立定心思拿无官无职的年轻人开刀,用何其来保全个好名声。
  可是,看着陈品源手里的纸条,船长居然毫不犹豫地站在他一边,“把这个流氓关起来。”他喝令船工上来绑人。
  这下,不光是何其,连我都要发怒了,十指紧握,上牙磨在齿面上‘咯咯’地响,我决定,血洗这条船,把所有的人全部杀掉。
  “慢。”又有人喝了一声,苍老尖利,是轮椅上的刘夫人。
  “你们这是做什么?”她叫道:“没有王法了么?只凭一个人的话就要绑人关人,罗船长,难道你就是这样管理船务的?”
  她想必也是有身份的,船长不敢回驳,忙走过来,在她椅边低低的解释。
  “别说废话。”她不客气地一挥手,“我就是不明白,公共场合下,人来人往的,何先生怎么侮辱的陈夫人?难道他准备在酒吧间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强奸她?”
  “当然不是……。”船长赔笑。
  “不是?那你凭什么抓人?”她瞪他:“如果是误会就要排解,要是真犯了法也要取证审理,你说抓人就抓人,怪不得听说船上老是少人,莫非是船长暗底里关起来了?”
  “唉呀,夫人千万不要这么说。”船长急了,汗流满面下来,他不住弯腰道歉:“刚才确是我处理不当,夫人不要胡乱猜疑,船上也并没有少人,只是有些客人生病了,所以挂了几条符语驱恶降吉,请夫人不要相信那些别人用心之人的流言。”
  ‘哼。’刘夫人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在说我别有用心吧,罗船长,你有你的难处,可也不要太过于仗势欺人,别忘了公平公正的立场。”
  “是,是,是。”船长一路应着,使眼色让人来推她,又来到我同何其面前,哈腰点头:“刚才的事情真是抱歉了,两位先回舱房吧,稍后我会过来亲自道歉的。”
  他不敢看陈品源铁青的脸色,想来刘夫人的面子更大,身份更高,他万万惹不起。
  既然止住了事端,我也不再声响,拉着何其的手,穿过众人,回了房间。
  关上门,我关照他:“今天你做得很好,总算没有生出事端来,但这几天务必离那对夫妻远点,要报仇我不拦你,可是要等了我们下船后再做。”
  他不服气,郁闷难消,恨恨地说:“刚才那女人像只猫一样跳到我身上,我还来不及把她拉开,她丈夫就冲过来了。真是倒霉。”
  “还好她丈夫冲过来了。”我微笑:“否则你真能推开她?何其,我知道你已经有两天没有猎食了,这样沉得住气的确难得。但要记住,万事不可急躁,大家都在一条船上,我可不想真的血洗了这条船。”
  他点头,虽然仍有愤愤,总算低了头,老老实实听从教训。
  我的意见是:“今后吸谁的血都不要紧,千万不能再碰这两夫妻,因为我们现在有过结,别人总会先怀疑到我们身上。”
  “嗯。”他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自己到床上去睡了。
  可是在夜里,我们睡不着,没有壁盖的四周空落落,我们靠在一齐,回忆棺材,以及血的腥香。
  许久,黑暗中仍可听到何其的叹气,在最初的风光敏捷后,他没有想到会落到这样的地步。我倒不以为然,早习惯了,生命不过是从这里飘泊到那里,如果不死,上了岸还是一样过。
  我张大眼,看着天花板,耳目灵敏不可自制,它穿过薄薄的舱板,越过一个一个的单元,不远处,有人声窃窃,女人的声音略尖利些,男人的则比较沉淀。
  刘夫人说:“没有遇到夏济生之前,男人都是一样的,日子也是一样过,可是,在看到他之后,我才知道自己是活的,每一天有二十四小时,须仔细分派,不可虚度。”
  我知道,自己不过是行尸走肉的货色,可是,我也想遇到这样的一个人。
  船舱里光线阴暗,只要不上甲板,便可日夜不分,房间里点着灯,我们无处可去,猎物近在咫尺,却必须小心翼翼的忍耐。
  走廊里有人衣角悉索,他来到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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