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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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座上的傀儡迟疑了一下,低语:“主人,潇请求您:就由潇来主导这次的攻击吧。”
“哦?”云焕微微诧异,“为何?”
潇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主人心里有犹豫……潇能感觉出来。所以,还是请让潇来吧——空桑的太子妃,当代的女剑圣,也足可当迦搂罗的第一个对手!”
云焕低下头去,眼神在手腕上游移,许久才无言点了点头。
只是短短一刹,白璎已经逼近迦搂罗。她全身仿佛笼罩在一层极其明亮纯白的光线下,右手上的戒指发出奇异的光芒,那种光芒注入了手里的光剑,剑芒凌厉吞吐而出,宛如闪电骤然划破黑夜,几乎达到十丈!
“啊?”潇失惊,迦搂罗紧急拉起了右翼,几乎成直角,侧身退避。
白色的闪电从不到一丈之处掠过,强大的力量逼得迦搂罗外层的金色壳子剧烈颤栗,宛如一阵细碎的波浪延展。潇随即迅速放平了机翼,迦搂罗以狂风一样的速度回翔于九天之上,金光从内四射而出,呼啸卷来。
白璎急速勒马,掉转剑芒——金光和光剑相击,发出了轰然的巨响。
“好阴毒的力量!”只是一击,便能感觉到其中蕴涵的血腥怨气,白璎愕然低叱,眼里露出了真正的杀气。随着心意的转变,后土的光芒在她指间大盛,她执剑飞向了空中的金色巨鸟,下手再也不容情。
迦搂罗巧妙的回闪,移动速度甚至在天马之上。
然而,仿佛对于白璎手上神戒的光芒有所顾忌,潇始终不敢操纵迦搂罗过分逼近。她被固定在金座上,眼睛紧闭,然而脸上表情却在不停变化。几番短兵相接后,双方相持不下,一旁的云焕始终不曾出手,冷眼旁观着事情的进展,眼神微微变化。
后土的力量融合在光剑里,护之力量和剑圣一门自古相传的精神寸寸融合,发挥出了从未见过的力量,令迦搂罗里的破军都悚然动容。
这样的白璎……恐怕潇未必是对手。
潇操控迦搂罗回翔于夜幕,仿佛下了一个什么决心,刺入眉心的金针微微一动,迦搂罗一个转折,金光忽然大盛,仿佛旭日瞬间燃烧——
金光散开后,夜空里赫然出现了九个太阳!
“九分身?”白璎失声,看着一刹间将她包围在其中的九个一模一样的迦搂罗。
——从比翼鸟开始,沧流帝国的征天军团便有了分身攻击的方法,但仅仅限于两重分身而已。然而却没有想到、迦搂罗金翅鸟居然可以一次性分裂出那么多的分身!
一声呼啸,九个迦搂罗展开了双翅,从不同的角度凌厉的扑了过来,每一个的体内,都吐出了一道强烈的光!
“好!”白璎看着来敌,却毫无畏惧,立起了光剑,将银白色的剑柄贴于眉心——剑柄上,那一枚象征着当代剑圣身份的小星发出了光芒,透入她的眉宇之间,她面色慎重的凝聚了全部精神力:“后土在上,历代先师请助我一臂!”
祈祷未毕,九股金色的疾风已经卷到。
白璎毫不犹豫的一踏马鞍,整个人从天马上凌空飞起,宛如一缕变幻无定的白色的风,在强烈汹涌的金光里闪电般飞翔。很快,她的身形就被雷霆般到来的金光湮没无踪,只有白色闪电般的剑光不断割裂黑夜,从中四射而出。
剑圣一门最高的剑技:《击铗九问》——问天何寿?问地何极?人生几何?生何欢?死何苦?宿命安有?情为何物?苍生何辜?
九招直可惊动天地的剑术,被空桑当代女剑圣手执光剑当空而舞,挥洒凌厉。
“叮叮叮……”几声长短不一的金铁交击声之后,金色的云轰然散开。
迦搂罗失去了控制,再也止不住去势的直跌下云霄!
“主人!主人!”金座上被固定的傀儡竭尽全力想平衡机械,然而六个分身却还是急速的坠落。她的脸色灰白,嘴唇剧烈的颤抖,然而却始终无法真正的做出丝毫举动——迦搂罗的力量太过于巨大和诡异,即便是人机合一的她、还是无法在首战中完美的操纵对地。
整个云荒大地都被惊动,无数人在夜中惊起,仰望夜空——
“九个太阳!夜里有九个太阳!”
“天啊……太阳坠落了!”
“云荒的末日到了么?”
于一瞬倾尽全力发出九问后,白璎同时力竭,也向着大地坠落,连控制自己身体都已经作不到。幸亏天马机灵,展翅一个回翔,急速冲向地面,将坠落的女子负起。
她匍匐在马背上不停喘息,回顾直坠镜湖的四分五裂的迦搂罗。
然而,喘息未平,眼角余光里,她却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在分裂成九块坠向镜湖的刹那,在湖水上方不及一丈之处,那个被击溃的迦搂罗忽然又重新发出了盛大的光芒!
水上之日,耀眼无比。
仿佛被某种强大的力量重新操控,九个迦搂罗在同一时间停住了去势,在水面上不足一丈之处停了一瞬,忽然间齐齐反弹,如同九轮旭日迅速升向夜空——只是一弹指,便升到了伽蓝白塔顶端,重新合而为一!
然而,重新凝聚成形的迦搂罗,却没有发出丝毫的金光。
那些原本四射的光芒,仿佛都被什么力量控制着、向内反吸而入。那种力量是如此邪异,甚至连金属的外壳上都无法反射出此刻高空冷月的光辉来,宛如一个黑洞。
方才一瞬连出九剑,已然差不多耗尽了她全身的力量。白璎伏在天马背上喘息,暗自握紧了光剑,手上的后土神戒在不安的鸣动,仿佛提醒着某种可怖的事物正在接近。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实在太过于诡异。到底是什么?
“咔哒”,轻轻一声响,悬浮于高空的迦搂罗忽然打开了——巨大的平台缓缓升起,一个戎装的青年将领出现在金色巨鸟的头顶上。
“白璎师姐的剑技,实在令人佩服。”云焕现身夜色,冷冷开口,“难怪师父会选择你做新剑圣。”
再度于同门面前说起师父,他的声音平静而漠然。他的眼眸也已然变成了璀璨的金色——那一瞬,白璎根本无法把眼前这个毁灭天地力量的冷酷军人和沙漠里那个跪在墓前哭泣的同门联系起来。
难道真的是魔的力量,由内而外的侵蚀了他的心?
“你、你用什么来驱动迦搂罗的?”白璎勉力从天马上撑起了身子,遥指,眼里露出愤怒的光芒,“居然驱使如此阴毒可怖的力量!你、你绝非善类!”
云焕俯视着脚下的万丈大地,漠然:“驱动迦搂罗的,是数十万帝都新死的冤魂——可惜,似乎还是不大够啊……等回去还要再炼炼。”
“住口!”白璎厉叱,眼里露出了杀气,“我要替剑圣一门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云焕唇角忽地浮起一丝笑意,侧目看着这个纯白的女子:“你还不配……师姐,你所具有的,无非是后土和剑圣双方的力量,和我勉强相当而已——如今再加上迦搂罗,你以为你会有胜算?”
他的声音轻慢而冷酷,眼里的金光逐渐蔓延,双眸璀璨如金:“我方才还念着师父临终前的嘱咐,所以对你稍微留情——但如今,除非你愿意放下剑向我称臣,否则少不得我要再违反一次师父的意愿了!”
白璎勉强凝聚起体内尚有的全部力量,傲然抬头:“做梦。”
云焕不再说话,只是低低冷笑了一声,缓缓抬起了手来——黑色的闪电在他掌心凝聚,仿佛吸取了天地间所有光华,凝聚成了一把黑暗之剑。他在迦搂罗上一点足,整个人凌空而起,疾风一样向着白璎掠了过来!
白璎也是一声轻叱,拔剑跃起,剑芒吞吐而出。
疾风闪电般,各自掌握着神魔两种力量的剑圣门人于夜空中相遇。擦身而过的瞬间,两人的身形忽然变得极其缓慢,仿佛时空在这一点上被短暂的停住了。力量在贴身的距离内完全释放,可怖的冲撞令天地的一切瞬间失去了色彩。
高高的天空上,黑色和白色的闪电仿佛纵横交错,密布了夜空。
然后,在天上地下所有人的屏声静气中,半空里的白衣女子仿佛一枝忽然被无形之手折断的花,凌空转折,向着镜湖急坠而下!
白色的光坠入了湖中,随即湮没。
戎装的军人出乎意料的没有追击,依旧还停在夜空里,低低凝望着自己的左手,渐渐发抖。他返身掠回,用右手用力地捧住左手手腕,一个踉跄,单膝在迦搂罗上跪倒,向着西方尽头——不知道是否因为刚才的那一击,手腕上那个结疤已久的旧伤忽然又裂开了,血汹涌而出,炽热而鲜艳。
云焕定定的看着那个伤口许久,仿佛也是无法相信那么长久的伤口居然还会在此刻裂开,眼里的神色复杂地变幻。就是因为那一刹的刺痛,令他的剑在最后一刻偏开了一分,斜斜切过白璎的身体。
——是师父么?是师父的在天之灵在他要攫取白璎性命的最后关头、提醒了他?
“主人!主人!”潇的声音焦急而关切,“你……你怎么了?”
“我没事……”他跃入舱内,将身体埋入了金座,疲惫无比,“我赢了,不是么?”
他的目光闪烁,看着西方尽头的空寂山,神色却终究无法平静:“只不过,到了最后我还是不得不下了杀手……早知如此,我一开始就应该和你联手杀了她,而不必让你白白受到损耗。”
“……”潇沉默,“是属下无能。”
呵呵呵……内心有个声音发出了无声的冷笑——云焕,要知道,如果退让了第一次,就必然会有第二次!既然在成魔的时候你就已放弃了坚守底线,于今再做出这样的姿态,实在是有点可笑啊。难道你还想试图当一个好徒儿么?也不看看自己如今是什么样子!
“住口!”他情不自禁地脱口怒斥,那个声音冷笑着沉默下去。他的眼睛在慢慢恢复为冰族应有的湛蓝,但眼神忽然间又变得雪亮,直视着西方——
那是什么?黑夜里悄无声息向着西方飞行的,又是什么?!
“潇!”他忍不住开口,“截住他们!”
迦搂罗随声向着叶城方向飞去,然而刚刚掠出十丈不到,便是一个剧烈的趔趄。整个金色的外壳上发出细微而密集的裂响,仿佛有一连串的鞭炮贴地连绵而响。
“主人……迦搂罗损坏了!”潇的声音略微惊惶,“无法再追。”
“……”云焕愤然拍了一下金座,明白在方才白璎一击之下,尚未完全练成内丹的迦搂罗已经再度受到损害,此刻已经无法再操控自如,只得恨恨下令,“返回!”
“是!”潇随即转动了侧翼,迦搂罗重新缓缓启动。
“我下去。”云焕却打开舱门跃了出去,“你返回帝都重新提炼力量!”
叶城里,一片兵荒马乱。
外围同族的攻击尚自猛烈,瓮城里的守军顽强抵抗——然而,冥灵军团却又在此刻从北方攻入,在瞬间突破了城市的防线,长驱直入。
今夜悄然撤向西方的计划,恐怕已经无法完成了。
“狼朗,你和卫默带着征天军团先走!”风隼已经启动,编队完毕,飞廉在乱兵中大喝,“你们去空寂大营那边!”
“少将你呢?”同僚不舍。
“我先留在这里。瓮城里的镇野军团不能没有统领,我们不能扔下他们!”飞廉弃了比翼鸟,忽地跃下地面,“我去组织外城的军队,突围向西——我们在空寂大营会合!”
“作梦吧你!”然而,狼朗一声厉喝,“征天军团的飞廉少将!你以为你能带着陆军军队杀到空寂大营?你以为你可以穿越博古尔沙漠行军?别做梦了!”
飞廉怔了一瞬,看到来自空寂大营的军人伸出古铜色的双臂来,声音干脆:“走!跟我们一起撤退!留在这里只是白死——今晚之后,叶城肯定保不住了!这里所有的军队和百姓,明日便要被云焕清洗!”
飞廉却摇了摇头,翻身上了一匹骏马,勒马步步后退:“不,我不能扔下他们——镇野军团的兄弟们至今还在瓮城苦守,只为让我们这边可以从容撤退——我可以扔下巫罗,但决不能扔下他们!”
巫朗一族贵公子的眼神是如此坚定,让狼朗也不由自主顿住了双臂。
“也罢……既然你是这样的人,我不勉强你。”他低低叹息,“这样吧,我在府邸后院留一架风隼给你——希望能在空寂大营再会。”
“再会。”飞廉勒马冲入了人群,对着天空上方密密麻麻结集待发的军队微微致意,举起一只手,朗声——
“各位,全力出击,向西方出发!”
在征天军团往西方撤退的同时,天马的双翼掠过了夜风,在战火中悄然降临。
“哎呀,你们可来了!”在冥灵军团降落的瞬间,那笙推开地窖的门跳了出来,欢喜万分,“快快,把臭手的东西带回去!——这一下我可算公德圆满,全部封印都解开了!”
“多谢那笙姑娘。”蓝夏翻身下马,率领所有战士齐齐躬身,“空桑上下感恩不尽。”
“不用谢了不用谢了,”那笙依然是一受恭维就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性格,连连摆手,“你们快点把它带回去吧……天亮了可不好,你们就要回不去了。”
“是。”蓝夏伸过手,想接过包裹着的那只左手。
“不,”然而断手却忽然动了,“蓝王,我不跟你回去。”
“殿下你说什么?”所有血战前来的冥灵战士都齐齐吃了一惊。
“炎汐,你带着我从镜湖水路返回——如今城中大乱,水道应该把守不再严密。”真岚的声音响起来,镇定而不容置疑,“蓝夏,你带着这个空匣子原路返回无色城——小心一些,路上必然会遇到沧流帝国军队拦截。”
“是!”陡然明白皇太子殿下的暗渡陈仓之计,蓝夏连忙领命。
“我也去,我也去!”那笙跳了起来,连忙跟紧了炎汐,生怕封印全部解开后她就会被这群人抛弃。
“好,你跟着炎汐。”断手做了一个手势,然后指向了红衣的叶赛尔,顿了顿,“叶赛尔姑娘……你准备带着族人去哪里?”
叶赛尔怔了一下,随即单膝下跪:“我们当然追随您!”
“……”真岚沉默,苦笑,“可惜你们又进不了无色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