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帷香浓 作者:欣欣向荣(晋江vip2013-12-05完结)-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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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氏叹道:“倒是我等身为女子的苦处,难对外人道,只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事虽说j□j不离十,终究未下定,且这么大的事,妹夫如何也要与妹妹商议商议,讨你应了他,才能纳进府来,你探探他的意,若有松动,不如另寻个妥帖的与他纳进来,总比那寡妇进门强些。”
冯氏又劝了她几句,惦记府里,也怕柴世延家来撞上不妥,便起身去了,玉娘直送到二门外,回转来,盯着炕桌上的东西发了半日呆,心里说不出怎生个滋味,想起什么,下去寻了架子上那册书出来,把那刚写好的素签撕了两半。
想着再撕,却听外头道:“给爷请安。”
玉娘暗道他回来不定是与自己说要纳妾之事,把那撕了两半的素签胡乱藏在炕席下头,慌乱中却露出一角来。
柴世延已撩帘走了进来,柴世延目光在炕沿儿边上停了停,脱了衣裳,递给秋竹,秋竹接了,使婆子上了茶,便退出去,在外间门帘子边儿上听着屋里的动静。
柴世延瞧了眼玉娘,见这才几日便清减了不少,瘦了一圈,下巴尖尖,心里不禁软了软,想她不定就是嘴上说罢了,若真如她说的那般冷心冷意,自己不家来,她岂不正该自在。
想到此心里略觉好了些,却思想她前番那些话,真个是诛心之言,又着实难受用,坐在炕上吃了口茶道:“爷家来却有件事要与你商议。”
玉娘心里不觉苦笑,暗道,果真快,冯氏刚走,他就来了,便道:“爷是家主,甚事要与妇人商议?”
柴世延道:“若旁事自是不用,这件事却要你点头方可,今儿媒人来寻爷,倒说下一桩姻缘,是兖州府通判大人的表侄女儿,道性情模样儿俱是难得,爷道需家来询询你的意思,不知你意下如何?”
玉娘抬头瞧了他半晌,淡淡的道:“即是这般难得的女子,若在玉娘之下岂不委屈了。”
柴世延脸色沉了沉:“玉娘这话什么意思?”
玉娘笑了一声,忽的站起来,盈盈福身下去:“爷何必费这些心思,不若赐玉娘一纸休书,玉娘情愿下堂求去。”
柴世愣了愣道:“玉娘你说什么,赶是爷听岔了不曾?”
玉娘道:“爷何曾能听岔,玉娘岂能阻了爷的好姻缘。”
柴世延半日方咬着牙道:“却是好姻缘,旁的且不论,只这冷心冷情的妇人,想来比不得玉娘,既如此,爷成全了你、”
说着正瞧见炕桌上现成的纸砚,一怒之下提笔便要写,外头秋竹险些急死,这可是,好好地怎就写上休书了,娘倒是惦记的什么,这休书岂是随便求的,若真休了家去,日后可该如何,陈家如今只剩下舅爷,却是那么个混账东西,如何指望的上。
正急呢,忽见平安进来,忙扯着他,急切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平安虽不知底细,却计上心来,忙冲着里头道:“爷,县外园子里的管事来了,想是有要紧事,现在前头候着呢。”
柴世延抬起笔还未落下,心里却有些悔上来,他本是想用话儿试一试玉娘罢了,岂知她却要下堂求去,自己一时急怒攻心,应了她,却哪是真心要休她,不瞧别的,便瞧她肚子里柴家的子嗣,如何使得,却话儿赶在这儿,若不写,这面儿上又怎过得去。
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平安这一声倒是正恰好,掷下笔,瞧也不瞧玉娘,掉头去了,待他出去,玉娘仿佛失了全身力气,身子软了软险些栽倒,秋竹忙扶住她,叹口气道:“娘这是何苦?”
何苦?玉娘凄然一笑,扶着炕桌缓缓坐在炕上,低声道:“便如今不下堂求去,待那寡妇若进了柴府,自己便空顶了大娘的头衔,却又何用,岂不更凄凉。”
秋竹道:“奴婢瞧着爷不定是嘴上说说罢了,想是记着哪日跟娘拌嘴,用这些话儿刺娘。”
玉娘摇摇头:“秋竹你也听见了,那寡妇有财有色,你家爷是甚脾性,这般好事寻都寻不见,如何舍得推脱出去。”说着只觉心口疼了一下,喉头发甜,张张嘴忙用帕子捂住,拿开一瞧只见一方雪色罗帕上点点红梅,眼前发黑晃了晃,斜斜倒在炕上。
把个秋竹唬的魂儿都没了,忙高声唤人进来,婆子进来又掐人中,又胡噜胸口,半晌方回缓过来,虽醒转,玉娘却想自己这般年纪便呕出血来,还有甚寿命,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68、
话说柴世延本想试探试探玉娘;哪料玉娘这般烈性竟求休书;若不是平安说园子里管事到了;他还真不知自己如何下台。
从上房院出来,脸色阴沉,平安瞄见爷脸色,心里不觉敲鼓,虽园子管事到了;却是询平常之事;哪有甚要紧事,是平安假托要紧,把爷诓了出来;爷这般恼,一会儿若见了管事知道无事;岂不要问自己罪过,说不得就要挨板子。
正忐忑着,到了外头,柴世延询了管事打发出去,只瞧了他一眼,平安那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却忽后头婆子跑进来回说:“娘那里不好,爷刚走,便呕口血出来,人也不省人事,胡虏了半日方缓过来……”
柴世延不等她说完,蹭一下站起来就往后跑,到了上房院门首却住了脚,玉娘既这般,定是因刚头事儿,想必心里还恼着自己,若这会儿见了自己岂不添了气。
柴世延不禁有些悔,过往还罢了,如今怎还不知玉娘性子,面儿上大度,心里却是个看不开,且自己用那寡妇试她,却也弄巧成拙,玉娘秉性刚强,如何受这般委屈,若她真个不意自己,又怎会这般,倒是自己成了蠢人。
叹口气,忙使平安寻郎中,只院子里立着,并不进去,不多时郎中到了,瞧了脉息出来,柴世延忙问:“如何?可要紧?好端端怎就呕出血来……”
那郎中言道:“情志不遂,郁结于心,兼急怒攻心,血不归经,故此呕出血来,乃是口淤血,若不呕出积心里,天长日久不定就成了大症候,如今倒好,腹中胎儿也无大碍,静心调养几日便可无事,倒是需宽心才是。”
柴世延大松了口气,使平安封了一两银子诊费与他,郎中欢喜去了,柴世延院里立了半个时辰,直等玉娘吃了药睡了,才进去屋里,轻手轻脚揭开床帐仔细端详半晌,想那药中定有安神之物,倒是睡得好,只一双秀眉皱紧紧,脸色也有些蜡黄,却显可怜可爱。
柴世延瞧了半日,平安进来道:“贾爷来了。”
柴世延放下帐子,叫秋竹跟前守着,到了前头,贾有德见了他,先唱了个喏道:“弟耳闻哥寻了一桩好姻缘,特来道喜。”
柴世延正不大自,便道:“这话从何处说起,甚好姻缘?怎我却不知。”
贾有德只当他哄自己,笑道:“哥还哄弟呢,岂不知媒婆那张嘴马都追不上,咱们高青县才多大,哥又是咱们县头一份体面人儿,那媒婆从哥这里出去,一路便传到兖州府里去了,如今谁还不知柴府要纳二房进门,便是那兖州府古董铺子刘家寡妇,若是旁人也还罢了,这刘家寡妇可真是个难得,她家那铺子听着都是她自己经管着,比她那汉子时也不差,可见是个能干,何况,颇有姿色,又是通判府表侄女,凭她出身,便与哥做个正头娘子也般配上,莫说甘愿做小,这般好姻缘,去何处寻得来,岂不是大大喜事吗?”
贾有德说了一大篇子话,才瞄见柴世延脸色不大对,瞧着有些阴沉,倒是半分喜色不见,心里头疑惑,便道:“难道哥还不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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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世延哪里想到,这么一会儿工夫,便弄得人皆知,心里不免暗恨那媒婆嘴,没甚好气道:“纵她再是个好,与爷甚干系,那媒婆倒越发可恶,爷何曾应了她什么?满世界张扬出来,回头遇上她,让她吃爷一顿好打。”
贾有德听着话音儿不似好,哪是什么好姻缘,倒成了冤家对头一般,如何敢再说,打了哈哈岔过去,再不敢提一个字,坐着吃了半盏茶寻个托辞去了。
柴世延巴不得他赶紧走,贾有德前脚去,他后脚便进了二门,到了上房,见玉娘还睡着,便坐外间炕上,忽想起什么,低头掀开炕席,把玉娘藏那纸素签拿手里,已撕成了两半,摊炕桌上,对一处,瞧出是一首曲辞。
柴世延从头至尾瞧了一遍,却悔不行,这字里行间,处处透出情意,哪里做得假,想是那日之事她心知错了,却拉不下脸来认错,故此写下这曲词来,却又不定何处听了风言风语,知道了刘寡妇之事,自己恰巧又拿这事儿试她,阴错阳差险些酿出祸事来,若因此写下休书,夫妻情份何。
越思越悔,起身进了里屋,坐榻边儿上发呆,秋竹见爷这般,才松了口气。
玉娘这一觉却睡得好,睁开眼已是掌灯时分,隔着帐子灯影儿中瞧见帐外有人,还只当是秋竹,便唤了一声。
至帐帘打起来,才瞧出是柴世延,柴世延见她醒了,伸手来拉她手,嘴里道:“可觉着哪儿不好?”声音温柔仿似能滴出水来。
玉娘先是愣了愣,忽想起今日之事,哪里肯搭理他,抽过手,背过身子脸朝里头躺过去,还怕柴世延吵她,寻帕子盖脸上,那意思瞧都不想瞧他。
柴世延却憨皮赖脸凑上来,拿下她脸上帕子道:“前番是爷不是,爷这里与你陪个不是,莫恼了,玉娘恼爷,爷倒没什么,只怕你把气憋心里憋出病来倒不好。”
玉娘闭着眼不瞧不看,暗里却道刚这厮怒冲冲出去,瞧意思真个要一刀两断了,怎这莫回头来就成了这般,嘴里甜言蜜语流水般说出来,竟跟不要钱一般,却想到那寡妇,心里如何过得去。
柴世延见自己说了半天好话儿,她也不言不动,倒似个木头人一般,柴世延索性脱鞋上榻,掀了薄纱被来搂她。
玉娘不防这厮如此无赖,说着说着倒动起手来,身子往里缩了缩,却哪里避得开,给柴世延搂怀里,玉娘恼起来挣了两下没挣开,大热天倒挣出一身汗来,忍不住睁开眼瞪着他:“爷还来缠着我作甚,寻你好姻缘去是正经。”
柴世延听了倒笑了一声:“玉娘莫说这般气话,爷知你心,想你我结发夫妻,便与爷说两句真心话儿又如何,偏玉娘这小嘴倒比那蚌壳还紧上几分,何曾有什么好姻缘,便有好姻缘,与爷什么干系?”
玉娘听他这话儿,倒不禁冷笑一声:“这翻来覆去都是爷理儿,可是谁说要有桩好姻缘来询玉娘意思,这一天可还未过,便不认了。”
柴实延如今倒不怕她这副冷声冷气样儿,知道她心里不是这般,便也不恼,她耳边儿道:“玉娘只说今儿,怎不说那日,若不是玉娘说出那些诛心之言,爷如何会真恼玉娘,今儿爷本是想拿这些事试试玉娘而已,玉娘倒是比爷性子还刚强,要爷一封休书下堂求去,论起来,可是谁错多些,便爷错了,刚头也跟玉娘认了错,玉娘呢?”
玉娘咬着唇半日不言声儿,心里却转了几个过子,暗道,前番虽是自己错,今儿那寡妇之事,冯氏言之凿凿,怎会是假,莫不是这厮用话诓她,却又想,前后才多大会儿,怎他就换了心肠,便道:“说什么试不试?你若有心,纳多少进来,谁又拦得住。”
柴世延见她仍这般,想是不信自己,不觉恨上那多事媒婆道:“倒是那媒婆可恨,多少没媳妇儿汉子,巴巴给爷说什么亲,倒惹爷后院失火,险些烧了联营,到这会儿玉娘还恼恨爷呢,玉娘若不信,这会儿爷便唤了她来,当面询她。”说着唤人进来,让去外头知会平安,把媒婆寻来,玉娘还未及拦他,已传出话儿去。
那媒婆本高青县城南石头巷尾住着,今儿通判府里得了银子,又赏了她酒,吃半醉,家来,倒炕上便睡过去了。
平安到她家时候,敲了半天门不见人应,白等从墙头跳进去,进了屋里只见这婆子仰躺炕上睡得死猪一般,暗道,差点儿把府里搅翻了天,她倒吃得饱睡得着,没好气,哪里耐烦唤她,伸手一拽,把媒婆从炕上直拽了地上。
那媒婆睡得正香,咚一声掉地上,摔了个结实,哎呦一声,只觉半边身子都疼,哪里还能不醒,还当自己做梦呢,睁开眼却见平安一张脸眼前,倒唬了一跳:“平大爷,怎来了老婆子家里?”
平安没好气道:“我们家爷哪里唤你前去呢。”
那婆子一听,还当是柴世延得了好姻缘,要赏她好处呢,心里欢喜上来,那还顾得摔不摔疼,一咕噜爬起来,跟着平安到了柴府。
待进了二门才觉不对,扯住平安道:“怎进了后院来?”媒婆心道,柴府后院还有哪个,这些纳妾之事,虽需知会大房,只这桩姻缘若成,却有喧宾夺主之嫌,闹到大娘子跟前却不妥当。
平安目光闪了闪,嘿嘿笑道:“又没做亏心事,您老怕什么,跟着小去吧,我们家爷正上房等着赏你呢……”
☆、69、
平安心道;赏你这婆子一顿好打;说媒也不长眼;他们柴府大娘子呢,说哪门子刘寡妇,想是贪那刘寡妇赏钱,哪管旁人死活,也莫怪大娘如此;若那刘寡妇进了府;不定又闹出多少事来。
那婆子却还当平安说话儿是真,忙不迭跟着平安进了上房院,到了外间屋;只见柴世延跟玉娘炕上坐着。
玉娘倒不防这厮真把媒婆唤了来,虽心觉不妥;奈何这厮口口声声道:“若不三头对案,恐玉娘心里又疑心爷要纳那寡妇进门。”
玉娘无法儿,只得收拾妥当与他到外间来,那媒婆一见玉娘座,倒是会来事,先与柴世延安见了礼,又插手前对玉娘道:“大娘子万福。”
旁边秋竹暗道,有你这多管闲事婆子,也万福不了。玉娘还未说什么,柴世延已先开口道:“你且说说,爷何曾应了你什么亲事,你倒张扬满大街都道爷要纳妾,莫不是你这婆子按了什么坏心,来谤欺爷不成。”
那婆子听了柴世延话儿,唬魂儿都没了,这柴大爷可是怎样手段之人,自己如何敢谤欺他,见柴世延脸色阴沉狠辣,腿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地:“大爷这话从何处说起,那日当铺子里,老婆子与爷说了一桩亲事,爷贵人多忘事,莫非不记得了?”
玉娘瞥了柴世延一眼,心,道这厮惯是个口腹蜜剑之徒,这婆子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