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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部分

双生◎天香夜染衣(唐穿) 作者:以凉(晋江2013.12.23完结)-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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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跪在地上的女子听了此话却依旧不肯起身,反而又俯身叩了一头,平静地说:“弦音心中,唯有娘娘方有此能,必无差错。”
  她听得王弦音话语坚定,却反而心中起疑,忽一整神色,肃然问道:“你究竟是听了何人的话,才会在我面前做此番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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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魏王府门前已然是车水马龙,明灯高悬,一双火红的喜字明晃晃地贴在肃穆的门庭前,毫不容情地刺进离人的眼中。
  她裹着一件毫不起眼的灰色外氅,站在门侧的小巷子里,双眼一阵酸涩,欲哭无泪,唇间却挂着一抹毫无意义的微笑。
  如此看来,他已然做出了最有利的选择,正如她先前所期待的,她也理当为此感到高兴的,不是吗?
  思及此处,她幽然转回身,将纤柔的身形重新裹回灰暗的外氅里,缓缓向巷尾走去,洛阳的细雨落在肩头,形成深深浅浅的斑点,宛如泪痕。
  迎面忽有呼啸声响起,有锦衣少年骑着一匹白马自巷子的那端横冲直撞而来,待得见到面前有人,才慌忙收了缰绳,急急停住了座骑。
  “是在下鲁莽,方才没有惊吓到姑娘吧?”马上的少年生得眉目如画,虽尚年纪尚幼,却也是俊秀可人,便是同宫里最富盛名的六郎张昌宗比起来也是毫不逊色。
  她避开那少年的视线,垂头道:“无妨。”
  那少年听到她的声音,却猛然全身一震,自马上一跃而下,一把拉住她的披风道:“是你?”
  她别开头,淡淡地说:“我不过路过而已,淮阳王不必介怀。”
  被称作淮阳王的少年一挑秀眉,攥着外氅的手却不肯放开:“路过?你说得倒是轻巧,今日之事全然因你而起,你如何走得?”
  她叹了口气,尽力平静地说:“今日之后,这世上便只有一个魏王妃而已,这样不好吗?”
  “你——”少年咬了咬银牙,再说不出话来,却偏偏不肯放开她的外氅,紧蹙的眉头像极了某人。
  她看在眼里,疼在心头,却只是默然解开自己的外氅,任凭他抓在手里,又迈步向巷尾走去。
  “你站住!”少年大声喊道,“父王为了你已然割舍了一切,你如何竟忍心一走了之?”
  她听在耳中,便回转过头,勾了勾樱唇:“既是如此,烦请淮阳王代苒苒向他带一句话,便说妾身必静待他临阁执笔之日。”
  她早已穿越了生死,自此不会老,不会死,所以那一天必定不会远。
  “哼!早知今日,我当初便不该相信你待父王会有几分真心!不过是一介低贱的舞女,想着借父王的权势平步青云罢了,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又哪里会懂得结草衔环,涌泉以报?”
  她苦笑了一下,不予理会。巷口却又有一道黑影走了进来,沉稳的脚步击在她心头,令得她不由自主地抬头去望。
  来者同样身材高拔,面色冷峻,有着一双幽深若潭的眼睛,只是年纪尚轻,冷硬的脸上并不见她所熟悉的那份因岁月沉积而成的稳重,却隐隐含了几分独属于年少的凌厉。
  “南阳王。”她略点了点头,一缕碎发自耳后散落。
  秀丽少年见到来者忙丢开那件灰色的外氅,叫道:“大哥,她惹出了这么多的事端竟然想要一走了之!”
  被称作南阳王的男子点了点头,冷笑道:“既然她要走,便随她走。”
  “可是父王——”秀丽少年不甘道。
  南阳王一摆手,制止住他:“六弟,不必强留。”
  秀丽少年忿然一跺脚,转身奔出了巷子口。她眼见得少年离开,才转而对南阳王说:“多谢。”
  南阳王冷然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不必,我只是不想再在这座府邸里见到你这张脸而已。”
  她笑了笑,又转回身去,继续向巷尾走去。
  “慢着!”南阳王的声音又自背后响起。
  她顿住脚步,转回头去,恰好对上见他拾起那件被丢在地上的外氅,递到她身侧:“夜里风凉,你早些出城,莫再停留。”
  她接过外氅,披在身上,心中时热时冷,好似得了一场风寒。
  南阳王的话却又在耳边响起:“若要离开,便再不可回来,更不可在两都徘徊。”
  她忽觉全身乏力,便只点了点头,又向前走去。幽深的巷子一眼望不到尽头,便果真如她的未来,看不清日后的曲折流离。
  一根红线牵白首,没有红线,何来白首?
  作者有话要说:  网络恢复,凉欢快地贴新的章节~


☆、青松自孤直

  南阳王武延基,便是魏王武承嗣的长子,早年在振州长大,虽是近年才在神都初露头角,却年少有成,行事明厉,颇有乃父风范。
  而那俊秀少年,则是魏王武承嗣的第六子淮阳王武延秀,与志向高远的兄长不同,他自幼便被留在长安,管乐丝竹、诗赋辞章无一不精,却惟独对于政事毫无兴趣。
  魏王武承嗣共有六子,皆为早年所生,除了延基、延秀,余者却也寻常,因不在两都走动,并不为时人所重。
  她早知他膝下尚有数子,却直到此番以窈娘的身份回到魏王府,才得以与此二人相识。若说心无酸涩,必是言不由衷。只是再记起这两个人日后的命运,便纵是要千百般的愁思,也皆化为乌有。
  多少人曾说她冷情,生性冷漠,淡薄无情,再残酷的事情在她的眼里也不过换作清清浅浅的笑。只是多少人才会清楚,那落寞的笑容背后隐藏着怎样一颗纯净透明的素心?
  堪破红尘,方能万事皆空。只是红尘早已深种在她的心中,拔不去,早生根。
  傍晚的洛阳城依旧人来人往,一把斜阳绕着红墙绿柳浅歌曼吟,引得坊间的灯火瞬间燃起,点亮众人眼中的喧嚣。
  她站在繁华的尽头,一步又一步,踏破她心底的尘埃。
  如果离开,他便可娶太平公主为妻,那么便不会有日后的怏怏而终、英年早逝。
  所以,唯有她走,才可以解开一切的纠葛,改写掉那段她不忍再顾的史书。
  他会是后世人口中的周武威帝,是无数史官交口称赞的一代明君,是令得二十一世纪那些坐在电视机前的人们为之心碎的永远主角。
  而她,所有的轨迹只停留在吴江东岸的那座孤坟便可。待得百年后,两人归葬天地,相携同衾,成为一个谜团。
  如此,方是完满吧?
  她轻叹了一声,唇间兀自挂着淡淡的笑,双目却早已有清泪静静流下,一点一滴,在灰色的外氅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迹。
  “我曾以为你这一生都不会有眼泪。”一道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她缓缓回过身,见到那道久违的身影果真立在面前,那张许久不见的脸上依旧挂着完美的笑容,丰神俊朗一如当年,只是添了几许岁月的风雨。
  “怎么会忽然来洛阳?这里到处都是女皇的眼线,你太过引人注意,不该来此的。”她凝眉道。
  虽然世人皆以为他早就死在了巴州的驿馆里,亦或是扬州的兵乱中,但他依旧是众人心中那个文采武德兼备的贤太子,两都内外谁人不识,如何竟会赶在这样的当口回来?
  李贤望着她笑了笑,并不答言,只柔声道:“多年不见,你还如当年一般。若不是方才见你落泪,我还不知原来你也会为人动情,为人落泪。”
  “彼时,苒苒亦不知自己也会有心有所期、愿成眷属的那一天。”她苦笑了下,记起魏王府门口此时的车水马龙、红灯高悬。
  李贤皱了皱眉,对她说:“武承嗣一向寡情,你若是随他,必不得善果。更何况,满城的人都在议论魏王府今日的大婚,纵使他是为了权势而娶了小月,你也不过是他手上的棋子罢了。”
  “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当做棋子了,更何况,这天下人中我唯有被他利用,方才无怨无悔。”她淡淡地说。
  “好一句无怨无悔。”李贤记起十几年前大明宫里的那场政变,那时尚是韦舒颜的她曾冷若冰霜地侧身避开一切纷争,宁可逃出皇宫,也不肯为任何人所用。而今,如何这个骨子里冷傲绝伦的女子竟也愿为一个情字而低俯至此?
  他笑了笑,口中却叹道:“若是从前的你,遇到此事必会冲到魏王府去,当面问他如何又要迎娶小月。”
  她坦然抬头望他,口中笑了笑:“若是他,我只怕他不愿应允这场婚事。”
  李贤听得不由皱眉,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不出话来,转而却又听得她问道:“此时神都正值多事之季,你何苦要赶在此时回来?”
  他叹了口气,亦坦然道:“若非她又被卷了进来,我又何苦回来?”
  “既是依旧在乎她,如何当初从悬崖底生还的时候不去房州寻她,偏要等了这么多年才来找她?”她听了这话便秀眉微紧,记起当年痛苦失神至终日默默寡言的晨吟。
  李贤眼望着她,笑容渐渐收敛:“你以为我不曾去找过吗?那年之后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她听得不由怔住,良久才回视他,问道:“那么,你此次回来打算怎么做?”
  “找到她,带她走。”他明白宫里的生活是她永远无法适应的,与其泥足深陷,倒不如让她想起一切,随他远离纷争,归隐山林。
  “能说出这番话来,你就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李贤了。”她笑了笑,淡然转身。
  深灰色的外氅沿着洛水徐徐行进,身后的男子一段段地诉说起当年的种种波折,从跌落谷底,到后来的离奇重逢,再到曲折的求医之路,广阔的洛水曾照见他被毁去的容颜,而漠北的风沙则曾见证了他这一路来的艰辛岁月。而当异族的玄妙奇葩终究救治了他,使得他焕然重生,却忽惊闻韦家遭遇不测、几乎灭门的消息。
  他借来裴丝娜族中的千里马,日夜兼程地走了七天七夜。然而到了岭南的时候却只见一群坟茔。再后来,听闻她去了房州,便寻信而往,这才从李显口中得知她承受了太大的打击,早已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既然你心中依旧有她,为何当初不想办法让她记起你来,带她离开?”她听完那一段波折离奇的故事,淡淡地问。
  “那你呢?如何见了她后,也不曾令她记起前事?”他并不答言,反问她。
  春末的洛水静静流淌,她的眼穿过那一汪纯净得近乎于透明的春水,泛起点点细波:“若她记起一起,我没有把握她不会因为韦家的事而继续消沉下去。她终究不是我,承受不了这一切。”
  韦家本是生养她长大的地方,只是她早就知晓这个家族日后的命运,因而并不刻意亲近族中的成员。不似晨吟,怀了一颗温暖柔和的心去看世间,自然便将韦家当做了家人去牵挂、去寄托。
  “若非早就知道你和她素来相熟,真想不出两个性格迥异的人竟也可亲近至此。”李贤忽笑了笑,目色却不免哀伤。
  她淡淡一笑,眼望着他:“你说这话,其实是指她没有我的这副铁石心肠。”
  李贤闻言,双目的忧色便褪去了大半,笑着回视她:“十八年前的你若非早已修得铁石心肠,如今的你我怕是早已儿女成行、子孙绕膝了。”
  她记起那时当时他与李显同时请旨赐婚的情景,便转念问道:“当年的你对我到底能有几分真心?”
  他皱了皱眉,坦然答道:“虽真心不足,但至少从不曾想过加害于你。”
  她点了点头,又问:“那么小晨呢?你待她又有几分?”
  “若无真心,如何会重返神都?”李贤笑了笑。
  “几分?”她却不依不饶,定要问得清楚。
  他闻言便敛住笑容,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道:“当初待你,算计大过真心,因而不忍伤你。而对她,虽曾算计过,也伤害过,却终究只剩下一颗真心而已。”
  “既是如此,且随我来。”她静默片刻,忽灿然一笑,当下加快脚步,向远处的一间庭院走去。
  他皱了皱眉,却并不踟蹰,只举步紧随其后。
  魏王武承嗣的别院便建在洛水边一处僻静的所在,没有花香,绝少鸟语。
  她行至门口,记起先前的点点滴滴,不觉苦笑,随即转头对李贤说:“见到她不必多言其他,尽早带她离开就好。”
  “那你呢?”李贤觉出她的语气不对,便问。
  “我么?”她笑了笑,“早就约过白首,遑论死生。即使不能留在他身边,也要留下来看他一步步走下去。”
  二人相识已久,李贤听得出她话语的坚决,便叹了口气:“其实连我自己也不清楚现在带她离开神都到底是对不对。”
  “相信我,一定是对的,”她忽截住他的话,清越的声音一连串地接了下去,“带着她离开,走得越远越好,哪怕她日后记起一切,也永远不要回到神都或是长安,更不要去找李显!”
  李贤听得愈发俊眉微紧,却知她必不肯说出理由,便只点了点头,并不追问。
  她见状,这才心中稍安,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唤道:“晨吟——”
  院中没有声音,一片寂静,唯有那棵松树仍旧笔直地立在庭中,恰有高耸入云之势。她深吸了一口气,依旧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双目却已然染上了点点清霜。
  熟悉的庭院寂寂无声,孤零零的古松下,一道高拔的身影负手而立,玄衣飞扬。
  “你——如果会在此?”她想要问的话本有千言万语,临到此时,却只剩下这一句而已。
  那道玄色的身影缓缓回转过身来,声音低沉暗哑:“早猜得你纵使要弃我而走,也定不会弃晨吟于不顾,我便避开旁人来别院等你,果真如此。”
  他的一句“避开旁人”听得她云起清目,知道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背后埋藏了怎样的艰辛。女皇的旨意如何违抗得过,那样的重兵守卫又如何轻易逃得脱?可他只一句“避开”,并不过多解释。
  然而,最令得她心如锥刺的却是那句“果真如此”。他早就知道她不会丢下晨吟,早就知道她做好了悄悄退出的打算,却依旧执着坚定,一如过往。
  思及此处,那隐藏在一双清目间的云雾早已化作颗颗珍珠,滑过玉颜。
  他叹了口气,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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