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天香夜染衣(唐穿) 作者:以凉(晋江2013.12.23完结)-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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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TOT 尊的尊的尊的快完结了
☆、遗恨神龙殿
头簪玉树宝钏,腰悬白玉双佩,身着银红洒金曳地百褶裙,晨吟举步向前,面前便是神龙殿前冰冷的九级玉阶。
扮作宫女的颜淑将手中提着的剔红牡丹食盒递给她,垂头道:“娘娘,别忘了给陛下做的胡饼。”
她接了食盒,硬着头皮独自走上玉阶。
内廷总管长贵本侍立在殿门口,眼见得她来了,便躬身小步跑了过来,施礼道:“娘娘来了,陛下正同人谈话,刻下不大方便——”
他一边说话,一边迎着走过来,打算将这位不请自来的皇后先迎到侧殿去歇息,待皇上忙完了再去见她。然后抬了头,却愣在当场,那张脸……
“皇后娘娘——”
她讶然转过头,正对上一双含着泪水和惊喜的眼睛。她心中了然,不着痕迹地伸手拍了拍这位跟随了自己半生的老奴,举步向前,推开了紧闭的殿门。
长贵回过神来,忙在身后扬声道:“陛下,皇后娘娘到——”
清冷的烛火中,李显孤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低头看着眼前的,微有卷曲的身形昭示着这位帝王正逐步走向暮年。
“你怎么来了?”高高在上的声音是冰冷的,听不出一丝感情。
她提着剔红牡丹食盒又向前走了几步,深吸了一口气:“算是来告别的吧。”
李显猛地抬起头盯着眼前的盛装女子,声音艰涩起来:“你——怎么来了——”
“我要走了,走之前,至少也要见你一面。”对于眼前的这个人,她早已看淡了很多,只是相识一场,离开便也该说声珍重。
“你打算怎么走?”他问,顿了顿,忽又截住她的话:“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她苦笑了一下:“若是要走,还缺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他下意识地问,手紧紧攥着笔管。
她抿了抿唇:“你还记得在韦家时你给我的那颗夜明珠吗?”
他点了点头,松开笔管:“你随我来,我取来给你。”
“不急,”她向前走去,举起手中的食盒,“你还没用夜宵吧,正好我带了点吃的过来。”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笑道:“也好。”
她本是要随便带块点心,扮成来送夜宵的颜淑进来就好。谁知到了后厨,见了小栗子居然没被他认出来,只闷闷地做了几张胡饼给她,就转头走了,倒让她不免郁闷起来。而更让她郁闷的是,明明看到墨函出现在御膳房附近,等她走过去却又找不到人了。难道她临行前竟不能同所剩无几的这么几个故人话别?
飘香的胡饼外皮酥脆,透着诱人的香气。她取了一枚胡饼给他,笑道:“这么多年被关在宫里和房州,都没机会尝这些宫外的好吃的。最近外面都流行吃胡饼,我在吐蕃也经常吃,没想到小栗子做得比外面的更出色,闻上去香香的,就是上面没有洒了西域人常用的斯亚坦,口感估计要差那么一丁点。”
一口气说了半天,忽发现李显抓着胡饼一直盯着自己看,便皱了皱眉:“你怎么不吃?难道不喜欢胡饼?”
“不,你送的,我都喜欢。”他说着抓起饼,两三下便吞了下去。
一个帝王之尊竟这般凶猛地吃一块胡饼,这哪里还是那个她曾朝夕相处过那么多年的天之骄子!她看得瞠目结舌,舔了舔嘴唇,伸手去抓剩下的那块饼:“原来这么好吃?那我也要尝一尝。”
他忽然站起身来,向她扑过去!她仗着俊逸的轻功,轻飘飘地躲了过去,口中笑道:“别这么小气,不就一小块胡饼嘛,你到时再叫小栗子做就是了。我就要走了,这块饼让给我吃吧。”
“住手!”李显一手撑着金丝龙案,一手重重锤击在案头,双目赤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抓着胡饼的手不由一顿:“李显,你怎么了?”
“别吃,那饼里有毒。”他跌坐在冷硬的龙椅上,吃力地说。
你怎么知道?这句话哽在她的喉头,没有问出口。她怔怔地看着李显,所以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终于解释了为什么颜淑那么爽快就答应了帮她见李显要珠子;终于解释了为什么小栗子见了她依旧面无表情;终于解释了墨函为什么避而不见;也终于解释了李显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吃那块饼。
颜淑设了一个套,然后胁迫小栗子做了饼,又让墨函下了毒。
然后,是她亲手将那胡饼端到了他的面前,兴冲冲地介绍,然后笑眯眯地催他吃掉。
你为什么要吃?同样一个不需要说出口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早在房州的时候,她被贺兰敏之胁迫去给他送毒酒,他就安然喝了那酒。她问过他为什么,那时候的他体弱多病,瘦削的脸现出一点熹微的光亮,只对她说,能死在你手上,很好。
能死在她的手上,很好。只是这样而已。
她忽泣不成声。
“走前让我看看你吧——”他叹了口气,向她伸出手来。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匍匐在地。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挥手道:“那颗夜明珠……放在我寝宫床头的暗格里,你清楚怎么开,去吧。”
她抬头看他,朦胧中只看到一道明黄色的影子,像是熟悉,又像是陌生。这样的一个人,相守半生,她本以为早就看透了,却原来,从未看透过。
“嘭——”厚重的殿门被人猛地推开,随即一声轻呼,然后殿门关闭,一阵脚步声急促地响起。
她没有回头,只觉得自己没有一点力气。混沌间有人扶起她来,焦急地问:“小晨,说好了会合的,你怎么自己跑来了?方才跑到哪里去了,我一直找你?”
“苒苒,我把李显——”
苒苒拍了拍她的肩,叹了口气:“我猜到了,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却没想到还是来不及阻止。”
“是啊……你早就同我说过……这件事,那时候我不信,到眼前信了……却也心甘情愿了……”龙椅上的人伸手试图阻止咳嗽,养尊处优的手却挡不住嘴角渗出的那一抹触目惊心的红迹。
我不是怕他连累了晨吟,而是怕晨吟会杀了他。
数年前,她曾同武承嗣这样说。
时安乐公主志欲皇后临朝称制,而求立为皇太女,自是与后合谋进鸩。
六月壬午,帝遇毒,崩于神龙殿,年五十五。秘不发丧,皇后亲总庶政。
史书上写得那样分明,她千辛万苦经营了这么多年,却原来还是逃不出这个结局。
“你们两个……快走……别忘了夜明珠,”李显咬牙道,“若我果然走了,只怕你俩定……难……难以逃出生天……”
“李显——”晨吟终于哭出声来。
“快走——”他皱了皱眉,挣扎着别过头去。
苒苒上前拉晨吟:“快走!世事皆有因果,即使不是你,他还是会死在今天!”
就像无论努力了多少次,武承嗣依旧因病消失于史册的记载;李贤依旧以自尽为终尘封在史卷之外;李仙蕙依旧葬在了永泰墓里;而豆卢飞燕也依旧是相王的侧妃……
曾经的努力,到头来,不过一团灰烬。
偌大的寝殿内空无旁人,苒苒里里外外找了一遍,焦急地说:“那颗珠子到底放在哪里了?”
“珠子——”晨吟喃喃地说重复了一遍,忽冲到宽大的龙床边,伸手探入重重厚重的紫绡帐,驾轻就熟地变换了几种手势,将一只精巧的沉香木制成的盒子取了出来。
苒苒接过盒子,缓缓开启,霎时霞光如霓,柔和的华采倾泻一室。
说是快走,却已然没了退路。
颜淑早命人封好了宫门,堵在神龙殿的正殿等她们。见得两人,便曼声道:“你们两个寻宝寻了这么久,倒让本宫好等。”
此时的李显已经陷入昏迷,惨白的脸色看得人心悸,而两颊莫名浮现的红晕则像要滴出血似的。
颜淑侧坐在龙椅的扶手上,低头看了看李显,笑道:“你们两个将东西留下,乖乖地束手就擒。若然几日后相安无事,本宫便放了你们。”
苒苒皱了皱眉,却也不争辩,便将那沉香盒交了出去。
“苒苒——”晨吟轻声叫了一声,还是被苒苒拦了下来。这宫里现在到处都是皇后的势力,凭她们两个人又能跑得了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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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年六月初二,李显暴毙于神龙殿。
韦皇后掌控内廷,秘不发丧,于次日调集五万余诸府兵入驻长安,以亲族韦捷、韦灌、韦踏、韦琦等分为统领,且中书舍人韦元巡查六街。并召诸宰相入宫,命修改遗诏,免去相王李旦参与政事之职,令命为太子太师。又派左监门大将军兼内侍薛思简率军往均州威慑谯王李重福,自此全面掌控朝内形势。
到了初四,才召集文武为中宗发丧,自效法昔年武后于惨紫帐中临朝听政,改元唐隆。
初七,十六岁的温王李重茂正式继位。他本是李显于房州时的姬妾所生,其母在李显清理东宫时做了冤魂,故而更是名不见经传。如今骤然被扶上了皇位,倒是不知该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李重茂生性低调又不得宠,晨吟对于这位新被扶植起来傀儡皇帝只有些许印象,只因他的生母便是昔年在东宫与何知韵极为亲密的罗纱。
当年人人都以为何知韵和罗纱是联手,但谁又能想到,两人早已嫌隙渐深,外表的和谐终究被何知韵的一场计谋所惊破。
晨吟后来回想起初进宫时第一次宫宴的情境,才明白,那时的何知韵就已然不是在帮罗纱。也唯有直爽如罗纱者,才会一直相信何知韵会安于跟在自己身后,做点缀自己华丽裙裾的装饰。
转眼花开花落,李显后宫的几人命途多舛,竟唯有何知韵算是风生水起过,断的是踏过一地的落樱,向前迈了那么一大步。
若没有李重俊的事,或许,最后的那个位子也终究会是她的。
朱红的殿门紧锁了七天七夜,虽是正当炎夏,冷清的殿内却没有一丝暖意。
“苒苒,你说李显他——”声音里藏着几分恐惧。
“他走了。”苒苒叹了口气。
晨吟缩了缩身子,闷头不再说话。
“想开点,没有人会怪你,这是天意。”苒苒走到她身边:“从成为韦舒颜的那天起,我就一直想着要改变这个结局。可是你看,这么多年,我改变过什么?”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或许中途会有什么小插曲,也可能真的救下过谁,但历史的记录依旧不会有所改变。”苒苒深吸了口气:“或许,若是我没回唐朝,一切都会不一样。”
穿越回去时,翻过史书,那个后人口中承继了女帝万里河山的周武威帝,如果没有再见过他,必定会是长存于史书的传奇帝王。
一生从政厉酷,为君肃谨,凌厉且孤独地走完那段漫长的峥嵘岁月。
不选择回来,如何忍心看他一直孤独终老?
选择回来,又如何承受他痛失那本属于他的王座?
“苒苒,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她望着雕花窗棂处透出的熹微光线:“快了,出去我就想办法送你和李贤走。”
“我们一起走吧,武承嗣他已经——”
她忽打断道:“他会回来,我相信。”
那声音,温柔缱绻,带着平素特有的淡然。
那话,斩钉截铁,极似昔日魏王的作风。
作者有话要说: QAQ一章 估计还有一章就可以完成正文部分了。。。后面的事情由番外君交代 如果有想看谁的番外也可以留言
☆、剑聚凌烟阁
“——殿下,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殿内的人点了点头,沉声道:“出发。”
寂静的凌烟阁,明月初悬。
远处的喧嚣逐渐自四方响起,打破夜的平静,腾起没有硝烟的烟云。
“也不知外面是什么情况?”晨吟探了探头。
苒苒回过身,认真地道:“一会儿不管谁来了,你我都要躲起来,千万别做声。”
“到底谁会来?到底会发生什么?”晨吟道,“苒苒,我已经不是上大学时的那个我,你总不能保护我一辈子。”
苒苒默立良久,终究叹了口气:“是啊,我不能保护你一辈子。我不知道一定会发生的究竟是什么,只知道这里一定可以见证一切的改变。明天,就是新的开始了。”
“开始?”
“对,李唐的新帝王,睿宗、玄宗,日后的开元盛世,李唐最辉煌的时代。”
门外负责羁押二人的守卫早已闻风而逃,只剩下外面沉重的大锁仍死死关住这座记录了李唐历朝贤臣画像的楼阁。
苒苒记起最早同李弘来过这里,那白衣少年笑容和熙,口中却叹:“这太极宫虽大,对于我来说,除了孤单,却毫无意义。”
如今想来,她这大半生都围着李唐的宫殿打转,若非途中所遇,如何算得有意义?
那一年回长安,她是女帝身边的谢司籍,他是手握重权的周国公。
也是在凌烟阁内,他问她,何者方是上乘。
她揣度再三,终于答他:“与其做被画的人,不如做那成画人之人。”
彼时,离府时约定的三年之期将近,他记起她斥责李显时曾说过的话,便问:“大丈夫生不能护佑妻儿,弃之无用,可是此言?”
她应了,却又听他说:“卿可以此句为绳,日月量嗣,必无所差。”
那一年的凌烟阁,曾经花绕香梁,蝶舞池边。
远处的喧嚣越来越近,忽有一道身影窜到了门边,低头捣弄门上的锁。
“小娘子,你可在里面?”外面的人问。
小叶子!晨吟才要开口回应,却被苒苒一把捂住了嘴,拉到了楼梯下面的一个柜子里。那本是临时放置典籍和画卷所用的,苒苒却早在前两日就悄悄将东西移了出去,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殿外的人见里面没有动静,又弄了几下锁头,也就悻悻地离开了。
晨吟不解地问:“小叶子是来救咱们的,你怎么不让我应声?”
苒苒叹了口气,反问她:“罗纱和何知韵亲近时,你可想过何知韵后来会害她?你在东宫